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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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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雪的世界结束了。

    袁墨睁开眼睛,终于从梦境中醒过来,他一醒来就发现自己一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地上有很多残留的冰层,寒冷滞留在空气中,让袁墨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寒颤。

    发生了什么?

    袁墨有些不明就里,他的视线有些模糊,让他看不清东西;他的身体也有些瘫软,让他几乎没有力气抬起自己的脑袋,他只是隐约看见地面上凝结的冰块,还有冰块上大片大片已经开始冻结的血迹。

    “任熙!”有人在喊这个名字。

    袁墨对这个名字有深刻的印象,在听见这名字的那瞬间,他便努力地抬起头朝着声源处望去,却看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跪在地上,怀里还抱着一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黑衣男人就抱着对方,紧紧地抱着,连都埋进对方的颈窝里,近乎是声嘶力竭地在喊这个名字。

    “任熙……任熙……”那男人紧紧地抱着血人,声音低沉沙哑,像是某种悲鸣,“没有……不会有事……我会救你,我会救你。”

    袁墨有点糊涂,他刚刚从一个漫长的梦境中醒过来,他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他甚至有点想不起来自己是谁,现在在哪儿,周围又是什么情况?袁墨一头雾水,完全搞不明白。

    但他却清楚的记得“任熙”这个名字。

    为什么可以忘记一切,却唯独忘不了这个名字呢?

    袁墨不明白,他迷茫又懵懂,近乎本能地驱动着自己僵硬的身躯,他朝着那个黑衣男人和他怀里血肉模糊的人爬过去,他想看看那个“任熙”,他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代表着什么,但他就是想看看任熙。

    可那边的黑衣男人突然一脸狰狞地抬起头看着袁墨:“都是你!”

    对方这句话让袁墨不解地抬头望着他。

    黑衣男人一身黑风衣,黑皮帽子和手套,脸上布满了难看的伤疤,让他的整张脸都显得狰狞而扭曲,那男人对袁墨怒目而视,对任熙吼起来:“都是你,全都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这该死的袁墨,任熙才会死,他才不得不承受这种命运!”

    黑衣男人把怀里的任熙放下来,轻轻地放在地面上,动作温柔得不像话。但是下一秒他站起来,朝着袁墨走近了一步,脚步生风,气势凌人。他虽两手空空,但他给人的感觉十分有震慑力,袁墨感觉到了危机,他看见这个男人眼眸中透露出的浓浓的杀意,这让他有些惊恐起来。

    “我要杀了你。”黑衣男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他紫色的眸子泛着冷光,那张满是伤疤的脸扭曲而狰狞,他已经不在乎任何后果了,他已经不想承受这种命运了,不管今天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这个名为袁墨的家伙活下去。

    而趴在那边的袁墨,不知是被那黑衣男人的气势所摄还是如何,竟然也就跪坐在地上,抬着头傻乎乎的看着黑衣男人。

    任熙死了吗?

    袁墨心里迷糊的想着,他在这瞬间有点无法理解死亡的定义,或者说他不明白死亡究竟代表着什么,可是听到对方说任熙死去的那瞬间,袁墨就忽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因此他跪坐在那儿没有动,任由黑衣男人走到了他的面前来,伸手似乎想去抓袁墨的脑门。

    这时屠峥从旁边跳出来,来不及顾左右而言他,他直接冲上来抱住了袁墨,挡在了袁墨的身前,哆哆嗦嗦地对黑衣男人喊道:“老大你冷静一点!任熙他没死!”

    老大的手在半空中顿住了,迟疑地看着屠峥:“你说什么?”

    “他没死啊!”屠峥大声喊:“我本来启动了空间瞬移想直接瞬移到任熙身边去救他,结果错误触发了你和袁墨之前力场摩擦而形成的空间扭曲点,神奇的是这扭曲点竟然中和了袁墨身上的分解力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反正任熙现在虽然模样惨了点,但绝对还活着呢!”

    老大呆住了,但只是呆滞了片刻,下一秒他立刻转头回身往地上躺着的任熙扑过去,把人往自己怀里抱住,合着他身上泥泞的血沫,老大去摸他胸口部位,果然隐约摸到了心跳脉搏,任熙似乎也在本能的自救当中,他身上的血正在冻结,他会逐步封住自己身上的出血点,最大限度的降低自身的伤害。

    但毫无疑问的,他一定会活下来,就像他承诺过的那样。

    老大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又想哭又想笑,想紧紧地抱着任熙,又怕自己力气太大弄疼了他,捧着怀里的任熙一时间僵硬得都没有办法动弹。

    “千钧一发啊!”屠峥也跟着老大走到了他身边来看任熙,一脸后怕地说道,“我本来以为会百分百失败的,结果竟然如此……幸运?简直有如神眷一样!”

    那边一头雾水的袁墨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他的脑子还有点浑浑噩噩的,他从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想见任熙的执念覆盖了他整个大脑,所以他走了过来,跪在了任熙的身边,低着头似乎想去碰碰任熙,但任熙身上都是血,血肉模糊的,袁墨有点害怕,如果碰触的话,一定会弄疼他的。

    异能者的自愈能力超凡脱俗,再加上任熙有冰做辅助,流了再多的血他都可以冻结住,皮肤、肌肉、血管、器官,一切伤害都可以被他凝固于那瞬间,再缓慢地自我调整和治愈。

    所以虽然浑身都是血,但他似乎还有一些模糊的意识。

    他躺在老大的怀里,情不自禁地往老大胸口蹭了蹭,动作十分轻微。

    几个人都围着任熙团团转,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任熙看,随后老大抬起头看了一眼屠峥,说道:“想办法把医生给我找来,带他们传送过来。”

    屠峥也正打算这样做,但是他体会了一下自己酸软的四肢躯体,苦着脸对老大道:“老大,我的异能消耗过度了,暂时没法使用。”

    “没关系。”老大颤抖着手指抚摸怀里的任熙,“他的能力太强大,可以暂时冻结自身的伤势,只要不超过一小时,应该都有救。”

    说着,老大似乎非常庆幸:“真是太好了,幸好你如此强大,幸好……幸好……”

    “……袁……墨?”就在这时,任熙竟然醒来了,他不仅醒来,还声音嘶哑的喊了一声。

    老大下意识地想回应,旁边的袁墨却直接说道:“我在这儿。”

    任熙的眼睛似乎已经被溶解了,脸上血糊糊一片,基本上看不清五官,难看得让人觉得惊悚,但是在场众人皆无人在意这一点,而任熙自己也没有察觉。

    他只能依靠隐约听到的声音把脑袋偏向了袁墨:“你……活着?”

    袁墨回答他:“我活着。”

    任熙似乎想笑,嘴角勾起来一个特别丑的弧度:“太……太好……了。”

    袁墨真的忍不住了,颤抖着去握任熙的手,任熙的血沾了他满手都是,袁墨却只能发抖,他紧紧握住那只手,六神无主、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他才好。

    这个人看起来那么脆弱,好像此刻不管说什么,不管做什么,都无事于补。

    任熙仿佛理解了他的心意:“别……害怕……我很好……就是……就是……有点疼……”

    任熙说着似乎难受地动弹了一下自己的躯体,可惜他稍微一动,感觉身上更加疼了,抱着他的老大便忍不住劝阻他:“不要乱动……”

    任熙乖乖不动了,只是把脑袋往老大胸口蹭:“我……成功了,快……快……快夸奖我……”

    老大哭笑不得:“好好,你最好了,太完美了!”

    任熙又问:“你……你会……去哪儿?”

    老大摇头:“我不知道。”

    老大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了,整个人通透了起来,透过他的躯体,甚至可以隐约看见远处的冰霜。旁边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袁墨还有屠峥,都惊异地朝着老大瞪大了眼睛。

    他们改变了过去,那么未来也会随之而改变。

    如果今天他成功救下了任熙,杀死了袁墨,那么袁墨这个人将荡然无存,过去的他还有未来的他,都会不复存在。

    但他没有杀死袁墨,任熙也没有死。

    老大并不清楚这样会产生什么样的结果,但他知道这比之前要好多了,比他在命运之中无限轮回要好太多了,老大这一生都没有像是现在这一刻这般开心庆幸,尽管他正在慢慢消失,可是他觉得很高兴。

    好高兴。

    “你……哪儿都不去……”任熙颤颤巍巍地抬起手,似乎想触摸一下老大:“你就在……这儿……”

    “对不起,亲爱的。”老大遗憾地低下头,去蹭任熙伸过来的手,“这一次,恐怕真的要离开你了。”

    “不……不行。”任熙突然抓住了旁边袁墨的手,抓着他的手。又去抓老大的手,他将两人的手放在了一起,让他们相互握住。

    然后任熙说:“你在这里……”

    任熙的动作让袁墨和老大都情不自禁地抬起头,相互看着对方。

    对视良久,老大忽然笑了:“你说得对,我就在这里。”

    老大握紧了袁墨的手,掐得他手心都开始泛青,然后老大压低了声音对袁墨道:“我把记忆给你。”

    袁墨说不出话来,愣愣的看着他。

    然后老大摇头道:“或者说……我把未来给你。”

    “替我好好照顾这个人。”老大说着又停顿了一下,“罢了,就算我不说,你恐怕也清楚我在想什么吧。”

    袁墨低下头,伸手从老大的怀里把任熙抱过来,他终于低语着回应了一句:“交给我吧。”

    老大会相信他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信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