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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不过百名亲卫,但身着黑色铠甲,骑着高大战马,身姿挺拔,队列齐整的这一群人,依旧牢牢吸引了京中百姓视线。避让到街旁的百姓啧啧赞叹,还有不少百姓在一旁欢呼,瞧这气势,瞧这装扮,不愧是打过鞑靼人的。也有人遗憾,人数到底少了些,难得大胜,却不能看到大军游街的场面,不少百姓心里还有些惋惜。
不过这种惋惜,在见到了领头之人的样貌后,立马就被几乎迎面扑来的美貌冲淡了。若不是时候不对,徒怀慎等人恐怕也能体验一回掷果盈车。
“这长得,可真是俊啊!尤其是最前面那位,这是哪位将军呐?”一位大娘忍不住赞叹道。
旁边大爷笑呵呵地顺了顺花白的胡子:“那走最前面的,听说是安亲王殿下。”
大娘不由惊呼起来:“这是那位安亲王?”想想安亲王出京前的模样,大娘一时失神,喃喃道,“安亲王殿下,这,这可真是受苦了啊。”
大爷:......
除了领头之人,仔细瞧瞧后边人的相貌,也叫不少人看花了眼,这东北军莫非是按着长相挑的?几乎没歪瓜裂枣,小伙们各个出色,盘正条顺的,还有几个特别叫人眼前一亮的,那叫一个俊啊!
不少小媳妇羞红了脸,徒怀慎还不知道,因着这一场亮相,在不久之后,东北军里的将士们成了京里姑爷的热门人选,不少光棍顺利脱单,嗯,这大概也算意外之喜了吧?
燕云楼的二楼上,一扇临街的窗子半掩着,薛宝钗红着脸坐在窗后,薛姨妈伸长脖子看得起劲。
待人群走远了,薛姨妈一回头,就见女儿微微垂着头,坐姿端庄得体,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耳尖却早已胭红一片,薛姨妈难得看到女儿这副情态,忍不住嘴角微挑,拿着帕子掩口轻笑起来。
百姓一路跟着徒怀慎等人,直到快到了皇宫,不再允许前行时才停了下来。徒怀慎下了马,朝着百姓亲切地挥了挥手,这才走向了宫门,他这举动又是引来一阵欢呼。
戴权早早候在了宫门口,触不及防间见到徒怀慎如今的模样,不由一愣,但回过神后,见着挥手这一幕,脸色却沉了沉。
戴权给徒怀慎简单地行了礼,淡淡道:“殿下,宫中特意为您设宴,陛下已等候多时了,只是......”他望了望那些亲卫,“恐怕这些大人需等在宫外,毕竟宫中规矩森严,非闲杂人等可随意进入,还请殿下通融,莫为难咱家。”
戴权原以为要费番口舌,谁料徒怀慎却并未与他多做争执,只犹豫了一下,就应了下来,将亲卫留在宫外,自己则带着黛玉和一干将领随戴权入宫。
戴权在一旁引路,心里却因着徒怀慎方才的举动看轻了他几分,他是皇帝心腹,此次皇帝想做什么,自然是心知肚明。
如此,他虽希望徒怀慎好好配合,莫要横生枝节,但见徒怀慎如此乖顺,叫他留下大军就留下大军,叫他不可带亲卫入宫就当真不带,虽松口气,却对徒怀慎的听话有些无语,甚至有些同情起他来。
想到皇帝的安排,京郊外的大军此时可能已经换了主将,戴权忙低下头,掩去了嘴角的讥笑。待抬头时,便又变回了那个面儿上八风不动的戴总管,侧过身,微微躬身:“殿下,到了。”
徒怀慎点点头,跨步走进了保和殿。他面上虽一派镇定,心中却并非如此,徒怀慎知晓,今日,恐怕是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就在此时,徒怀慎感受到一只温暖而柔软的手轻轻握了他一下,一触即分,徒怀慎却瞬间充满了勇气,与黛玉相视一眼,徒怀慎重新整了整表情,露出个风轻云淡的笑来,慢慢走入了殿中众人的视线里。
太监尖细的嗓音响起:“安亲王到!”
殿内已坐满了朝臣,实权派或是世袭勋贵,皆有幸位列其中,除此之外,还有些重要的皇亲宗室,皇帝坐在了最上首,若说规格,这场宫宴可说是极为盛大了,单从表面上看,皇帝确实是颇给安亲王面子。
徒怀慎环视一圈,对这些人基本有了了解,而殿内的人,却如戴权初见徒怀慎时一般,齐齐一愣。
一些年轻官员还不如何,只觉安亲王变化巨大,如今瘦下来,当真是如仙人下凡,光彩照人。
而上了年纪的,有些却露出怀念的神色来,安亲王瘦下后,与先太子可有七八分相似呢。
皇帝神色却是阴郁了一瞬,忙又收了起来,若对其他人,先太子是位或仰望或敬佩或叹息的存在,那么对自小不得宠的皇帝来说,便是那个别人家的孩子,是他童年,少年,青年的阴影,即使如今登上了帝位,这片阴影依旧遮在他头上,永远无法超越,甚至成了心结。
不过,皇帝看了看徒怀慎,心中冷笑,先太子再得人心又如何?还不是成了一把枯骨,胜利者是他,而如今,他还要再将这个先太子唯一的儿子也送下去,正好和他那位哥哥团聚。
皇帝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厉色,笑着叫徒怀慎起身,就如同一个关爱侄子的好叔父一般,很是将徒怀慎赞扬了一番,脸上满是为侄子骄傲的表情。
不得不说,演技一流,任谁也想不到,这位叔父满脑子都算计着怎么找借口弄死他的侄子。
面对皇帝的接连夸奖,徒怀慎却很淡定谦虚,表现得不骄不躁,气度斐然,倒叫不少人暗自点头。
既然安亲王已到,宴席也该正式开始,但就在此时,一人躬身走了进来,乃是太上皇身边的安公公。
安公公行了礼,说道:“陛下,上皇陛下身体不适,虽无法出席宴会,却对安亲王思念得紧,宣殿下开宴前往宁寿宫一叙。”
而看到安公公进来,徒怀慎立刻明了太上皇为何如此容易倒下了,安公公,竟然是皇帝的人。
皇帝担忧道:“父皇身子如何,可传了太医?”
“已传太医瞧过了,上皇陛下虽有不适,却并无大碍。只是陛下思念亲王殿下......”
“无碍就好。”皇帝做出松了口气的模样,又对徒怀慎笑道,“父皇向来疼爱你,既然想见你,你便去见一见,也好好宽慰他老人家,这儿不急。”
徒怀慎看了皇帝一眼,又瞥了眼观鼻鼻观心的安公公一眼,也笑了:“既是如此,侄儿便先行告退了。”
“去罢。”皇帝笑着摆手,“也好好给父皇说说你在战场上的英雄事迹。”
见徒怀慎要走,黛玉也忙起身,皇帝眯了眯眼,打趣道:“王妃莫急,怀慎一会儿就回来了,朕知你们小夫妻两要好,但也不差这点儿时间,你且坐会儿罢。”
席下立时有人发出了窃笑声,忙又忍住了。
徒怀慎拉了拉黛玉的手,对她摇摇头,自个儿随着安公公离开了。
林黛玉心中焦虑,她此刻还真有些怕,徒怀慎身上虽带了防身之物,但毕竟一人,安排的那些人进宫还要些时间,若皇帝当真不顾脸面,趁这段时间,直接派人刺杀徒怀慎,那......
虽知按着皇帝的性子,这种事情不大可能,黛玉依旧忐忑不安,如坐针毡。
另一边,徒怀慎一路随着安公公到了宁寿宫,宁寿宫外在上,与他离京时并无什么不同,但宁寿宫里的人......
徒怀慎看着几乎大换血的宁寿宫,不动声色地跟着安公公进了太上皇寝殿。
寝殿里很暗,还有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除了他与安公公,以及躺在床上的太上皇,其余人等都悄悄退了出去,室内寂静无声。
徒怀慎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就见太上皇背对着他躺在床上,似对他的到来一无所觉。
即使空气中弥漫着苦涩的药味,多次经历战场的徒怀慎,依旧闻到了那丝血腥味,越靠近太上皇,血腥味就越发明显。
站定在床前,借着衣袖的遮挡,徒怀慎有些颤抖地伸出了手,按在太上皇的颈动脉上,毫无脉动。
徒怀慎闭了闭眼,叹了口气。这样的结果,并非完全不可预料。或者说,从他知道皇帝冒险对太上皇下手后,已隐隐有了猜测。
叹气声并不响,但在寂静的寝室内却很是明显。
“安公公,皇祖父待你不薄,且极为信任你,你为何要背叛他呢?”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半晌,安公公淡淡道:“殿下说笑了,老奴何曾背叛了上皇陛下?”
徒怀慎伸出双手,小心地将太上皇侧过身,就见太上皇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红的血迹在衣服上晕染开来,显得有些狰狞。而在匕首一旁,正是徒怀慎送给太上皇的通灵宝玉,可惜,宝玉能使太上皇延年益寿,能叫他逐渐康复,却挡不住有心人的蓄意杀害。
徒怀慎轻轻拂过太上皇的脸颊,将他瞪大的双眼合上,太上皇的身上还带着温度,显然刚离世不久。
徒怀慎转头,目光灼灼,安公公下意识的后退一步,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安公公也叹了口气,开口道:“我八岁那年,家乡发了洪灾,我也成了孤儿,还进了宫,跟随了陛下,我原以为,安家的血脉就此断了,没想到,去年我才知道,我那大哥竟也活了下来,还生了两个侄儿。”
其他的不用多说,徒怀慎已明白了安公公的意思,在太上皇和亲人之间,他选择了亲人。
寝殿里再次陷入了沉寂。
就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了好些人的脚步声。
安公公脸色一变,深深看了徒怀慎一眼:“殿下,对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