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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奶娃生得特别漂亮, 让人一看便喜欢。
他身上带着一缕若有若无的桂花糕的淡香, 扑进怀里, 温温软软的。任少天满心欢喜, 立刻把人抱起来:“阿右睡醒了?”
小奶娃搂着他的脖子:“嗯。”
任少天便抱着他往前走去。
家丁们在后面跟着, 有个新来的上前两步想要替他抱一下小少爷,免得他累着。任少天还没回绝,小奶娃便向他的怀里一扎,主动躲开了。任少天看得高兴,道:“不用, 我自己抱着。”
轻风微徐, 满园□□。
桃花连成一片,散着淡香, 直令人心旷神怡。
他抱着小奶娃踏过午后的大宅,迈进书房把人放在身侧的椅子上开始看书。小奶娃不哭不闹坐了一会儿, 慢吞吞爬进他的怀里。他忍不住笑出声,搂好小奶娃继续看,不知过去多久,一个小胖墩端着吃的进屋,对他们打声招呼, 然后便过来坐下拿着糕点埋头啃,吃得不亦乐乎。
小奶娃拿起了切好的水果, 伸胳膊递给身后的人。
任少天张嘴吃了,赞赏地揉揉他的头,突发奇想问:“阿右想写字么, 我教你写字?”
小奶娃似乎想了想,软糯糯地道:“好。”
任少天便擦干他的小爪子,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在纸上写了一个“杨”字。
这是他第一次教小奶娃写字。
虽然歪歪扭扭,但他怎么看都觉得好看。
桃花谢了,到了流珠花盛开的季节。
华杨城的人都喜欢流珠花,三三两两地结伴赏花。他牵着小奶娃的手,跟着华贵的妇人也出了门,她旁边站着一位高大俊朗的男人,温柔地牵着她,一家四口,幸福美满。
流珠花开了谢,谢了又开。
家里依旧热闹,他一直没离开过小奶娃,睡觉吃饭基本都在一起,疼得像眼珠子一样,小奶娃也一直乖乖地跟着他,好像到哪都要跟着,连贵妇人都略带醋意地说阿右最喜欢的是哥哥,而不是她这个当娘的,不过话虽如此,那眉眼却是带着笑的。
秋去冬来,天气很快变冷。
入冬时节,一位很有声望的老先生要在邻城的学堂讲五天课,任少天听从父亲的吩咐收拾一番,准备启程去邻城。
“外面比不得家里,别使少爷性子……”
任少天站在马车前,认真听着贵妇人的交代,等全部听完便点点头表示知道,接着目光一转看向被她牵在手里的奶娃娃,伸手揉揉头:“哥走了。”
奶娃娃立刻扑过去抱着他:“哥。”
任少天笑道:“想跟我去?”
奶娃娃道:“嗯!”
任少天道:“行啊。”
“别胡闹,”贵妇人嗔怪地看一眼大儿子,把奶娃娃抱回来,柔声哄道,“阿右乖,咱们在家等着你哥。”
奶娃娃瘪嘴:“……嗯。”
这委屈的小样让任少天顿时心软,询问他娘真不能带着弟弟么,得到答案后这才作罢。他安抚好小奶娃,迈上马车,掀开车帘回头,见小奶娃被他娘抱了起来。
马车缓缓前进,门口的人一直没动,他静静看着,直到他们只剩下一个小黑点才回过身。
在学堂的日子比任少天想的要无趣。
他是年龄最小的一个,整天被一群人喊“贤弟”,而且这些人还笨得要死,都没他弟弟聪明。
他撑着下巴,开始思考要不要提前回家,这时只听外面喧哗大作,两名护卫跑进门,直接冲向他。他吓了一跳:“怎么?”
“老爷让我们赶来护着少爷离开。”护卫急急说了一句,拉起他就走。
任少天道:“阿右呢?”
护卫道:“我们出来前,小少爷还在家里。”
任少天道:“出了什么事?”
护卫道:“不清楚。”
任少天皱眉:“我们回家。”
护卫道:“可老爷说不让回去啊。”
任少天道:“那我爹说了去哪么……”
话未说完,他只觉眼前一花,数道黑影从天而降把他们围了,他再次皱眉,压下心头的不安,冷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然而没人回答他,那些人迅速冲了来,意识消失的前一刻,他恍然看见两名护卫身上冒出血花,惨叫着栽倒了过去。
究竟出了什么事?
爹娘呢?阿右呢?
阿右怎么样了?
他的思绪挣扎了一瞬,最终无力地沉进了黑暗里。
任少天猛地睁开眼。
窗外透着灰白的淡光,天刚蒙蒙亮。
他坐起身,怔怔地发了一会儿呆,紧接着一把掀开被,胡乱收拾一下便去了叶右的小院。
家丁已经起床,由于得了自家公子的吩咐,他们见到他便恭敬地喊道:“大少爷,早。”
熟悉的称呼让任少天的眸色深了些,道:“早。”
他越走越慢,最终停在叶右的门前,知道这人肯定还没起,沉默片刻干脆折了回去。他望着这陌生的大宅,心头极乱,好像一觉醒来,周围的一切都不对了似的。
“哥?”
任少天瞬间一停。
叶右听见外面的动静,便披着衣服出来了。他看着任少天,走过去:“这么早过来,是有事?”
任少天极缓慢地回过头,对上了这张脸。
阿右小的时候就很漂亮,如今五官长开,更加精致慑人,与梦里的贵妇人很像,他刚起床,未梳的长发柔顺地垂着,缓冲了平日的锐气,这样安静地望着自己,依稀有几分儿时的影子。
叶右见任少天沉默,正要再问问,却见这人伸手摸上了他的脸。
他微微一顿:“……哥?”
任少天深深地看着他:“阿右,你长大了。”
叶右颤了一下,眼眶刹那间竟有些发热:“你……”
任少天不等他说完,上前一步狠狠把人抱进了怀里。
他忽然有点想哭。
当年全家都宠着奶娃娃,磕着碰着都得让人心疼半天,出事时阿右是怎么逃的?没有自己在身边护着,会不会被人欺负?又是怎么到的何极山?
先前想起这些问题他只是觉得难受,谁知恢复记忆后可以这么疼。
“……是我的错,”他哑声道,“我应该留下陪着你的。”
叶右闭了闭眼。
他已经不是过去的奶娃娃了,经历那场浩劫,他几乎一夜长大,这些年更是习惯了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压下眼底的酸涩回抱住对方,拍拍大哥的背:“都过去了。”
其实后来想想,大哥那天不在或许是好事。
当时家里没有与大哥年龄相仿的孩子,而外界却都知杨家有两位公子,若大哥在场,父母肯定会让他和大哥一起逃,事后魏海德他们只发现一个小胖墩,绝对要派人到处搜查大哥,结果会如何便说不准了。
他重复道:“都过去了。”
任少天把人抱紧一分:“和我说说我走之后的事。”
叶右沉默。
任少天道:“阿右?”
叶右道:“我慢慢告诉你。”
任少天道:“嗯。”
他余光一扫见闻人恒穿戴整齐走了出来,后知后觉发现阿右只披了一件衣服,便放开手示意阿右进屋,免得着凉。
叶右经此一事已没了睡意,于是回去穿衣服,准备和大哥一起吃早饭。任少天没跟过去,而是站在院内呼吸着隆冬的凉气,试图让自己冷静,顺便缓解心头的闷痛。闻人恒也没进屋,走到他身边:“想起来了?”
任少天“嗯”了声,问道:“他当年怎么到的何极山?”
“他是被师父捡回去的,”闻人恒道,“具体如何你得问他。”
任少天点头,说道:“多谢你那些年照顾他。”
他知道的,阿右既然喜欢闻人恒,说明这人肯定对阿右很好,而在他身为“任少天”的记忆里,闻人恒确实对阿右非常好,明眼人一看便知。
闻人恒道:“应该的。”
二人聊了几句,叶右便收拾妥当出来了。
任少天的思绪仍浸在儿时的时候,见状下意识向他走了两步,而叶右习惯地去找师兄,等走到闻人恒身边才发现他家大哥的胳膊抬了一点,似乎刚刚是想牵着他,结果被他忽略了。
叶右:“……”
任少天:“……”
叶右于是向大哥挪了挪,恰好错过自家师兄抬起来要牵着他的手。
叶右:“……”
闻人恒:“……”
三人面面相觑了一瞬,决定略过这点微妙的气氛,并肩走向饭厅。
杨公子和几位长老都已起床,且到了饭厅,前者见任少天进门后瞥了他好几眼,不由得问道:“大哥,怎么了?”
任少天道:“没什么,就是在想你小时候那么胖,我还以为长大了八成是个胖子。”
这话简直石破天惊,杨公子差点没握住筷子。几位长老也震惊了,异口同声:“少天小哥恢复记忆了?”
任少天道:“想起一点。”
苗长老和方小神医急忙凑过去查看,其余几位长老紧随其后围上前,很快从同僚口中得知药性已破解的消息,都替少天小哥和教主高兴,说道:“太好了!”
“这是喜事,值得喝一杯!”
“对,吃完饭就去喝!”
纪神医冷淡地咳了一声。
“……”几位长老迅速改口,“值得打一打麻将!”
“对,吃完饭就打!”
“少天小哥必须打!”
纪神医:“……”
牌局毫无意外地又开了起来。
任少天体内的药还有残余,只需喝几碗汤药便能清除。他虽然想找叶右聊聊,但实在挡不住长老们的热情,余光扫见阿右打了几个哈欠便被闻人恒拉着走了,看看阿右对闻人恒的依赖样,心里有一点淡淡的不爽,但理智上却知道他们这样很好。
苗长老道:“别动,我碰!二万!”
梅长老道:“少天小哥,该你摸牌了。”
百里长老诧异:“少天小哥?”
任少天回神,摸了一张牌,扔了:“东风。”
几位长老看他一眼:“在想什么?”
任少天笑笑:“没什么?”
“在想小时候的事?”百里长老猜测了一句,忽然问,“对了,我们教主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顿时引起其他人的好奇,当即一齐看向任少天。
任少天笑道:“阿右那时很乖很听话,喂他一块糖,他能不哭不闹在我腿上坐一天。”
杨公子对儿时的事隐约有些印象,跟着附和:“嗯。”
长老们:“……”
说的真是他们那个好厉害的教主?完全无法想象行么!
几位长老默默脑补,这时只听房门传来几声轻响,魔教暗卫推门而进,将一封信递给了苗长老。
苗长老接过一看,发现是邪药王写的。百里长老就坐在他身边,扫了一下,问道:“邪药王不是跟着少林方丈他们走了么?好好的给你写什么信?”
作为被魏海德他们招募的魔头,邪药王是这次事件中唯一躲过一劫的人。
因为他当年虽然为恶,却还没到让白道群起围攻的地步,加之一直在从云身边,对药人十分熟悉,这次又成功帮助纪神医他们破解了药性,所以白道众人一合计,便让邪药王将功补过,把剩余的药人全交给了他处理。
苗长老只与那人共事过一段日子,交情不深,闻言便老实道:“不知道。”
他疑惑地拆开信,只见第一句便是:苗兄,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苗长老:“……”
百里长老:“……”
大概是百里长老的表情太像见了鬼,梅长老他们立刻来了兴致,连忙起身凑过去共同看完了这封信。信上写的是邪药王觉得苗长老医术很高,想探讨一二,但用词却带着若有若无的暧昧,仿佛隔靴搔痒,一下下撩着神经,让人特别想立刻赴约,好好地去深究一番。
几人看向苗长老,觉得这二人要么有点不纯洁的关系,要么便是邪药王看上他了。
不过竟然能看上苗苗,眼瞎么!
几位长老不厚道地在心里腹诽。
苗长老完全没注意他们的神色,把信一合,恍然大悟:“哦……”
几位长老双眼放光:“哦什么,你知道他的意思了?”
苗长老道:“嗯。”
几位长老很亢奋:“他看上你了?”
苗长老道:“不是。”
几位长老道:“那是什么?”
苗长老道:“我忘记给他解蛊了,他可能是想让我给他解开吧。”
众人:“……”
邪药王也不容易,得多绞尽脑汁才弄出这么一番措辞想把人约出来啊?
几位长老沉默了。
杨公子则想擦汗。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严重的事:魔教长老如此奇葩,他家二哥的嘴又这么毒,如今卫晋加入了魔教,大哥很可能也要去,将来那些被魔教欺负的白道们不敢找魔教算账,会不会来杨家找他?
娘的,简直太有可能了!
白道们不敢要他的命,趴在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赔偿,指着他的鼻子臭骂一顿,或暗搓搓给他找点麻烦甚至半夜三更用布罩上他的头打一顿什么的还是敢的呀!
他满脸凝重,深深地觉得这有点棘手。
为何他的命运要如此多舛?
不,不能坐以待毙!
杨公子见这群货扔下信重新打牌,起身就出门了。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还有一章结束,两天内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