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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岚心情沉重地走在小路上的时候,与之方向相反的山路上,宋徒被两个捕快押着,正垂头丧气地往山下走。
宋明珠自离开食堂,就一路上歇斯底里地拳打脚踢。
金琛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眼神剜了宋明珠一下。
鲁捕头立刻会意,一掌将宋明珠拍晕,扛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宋徒惊愕地看着,心里很慌,这是“打狗给主人看”?
金琛负着双手,脸色阴沉而暗藏怒意。
宋徒这个蠢货到底长了个什么脑袋,竟然敢在杏林书院里咆哮?他在书院耍知县的威风也就算了,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颠倒黑白……
书院的世家子弟有多少,宋徒不知道吗?
而且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宋徒,竟然还惹上了睿王?!
金琛越寻思越生气,半垂的眼帘也挡不住狰狞和杀意,这件事情让他如何收场?
“金大人……”宋徒小心地打招呼,枷锁挺沉,压得他脖子很疼,抬不起头。
金琛眉眼深沉,充耳不闻。
“大人……”宋徒格外留神上司的脸色,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鲁捕头不安份的手,正对昏迷的宋明珠做着极不堪的事情,立刻出声,“鲁捕头,你在做什么?”
鲁捕头极猥琐地嘿嘿一笑,若无其事地啐了一口,继续下山。
金琛冷笑:“宋徒,你好歹也是当过知县的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宋徒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金琛收了自己那么多好处,现在这当口,竟然不打算捞自己一把?腆着脸,讪笑着接话:“大人,瞧您这话说的,您向来体恤属下,哪能真把我搁下不管呢……”
金琛突然给了宋徒一个诡异的笑,眼神透着鄙夷:“宋徒,你没听过自作孽不可活?”
宋徒如坠冰窟,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金琛的袖子:“金大人,你我相熟多年,宋某对您敬仰无比,逢年过节礼数只多不少……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金琛就这么被气笑了:“见死不救?总比你自己找死好吧?”
宋徒吭哧吭哧地走,出了一身汗,被山风一吹,浑身直打哆嗦,只是这样的冷远不及心头的绝望,他还是不甘心,又讪讪地说:“大人……”
“住口!”金琛的鼻子都快气歪了,宋徒自己找死就算了,还想把自己也拉下水。还好意思提逢年过节的礼数?“到了县衙大牢里再说。”
宋徒浑身一个激灵,还想再争取,却被鲁捕头咧出一口白牙,给吓了回去。
一行人默默下山,只有枷锁叮拖在地上哗啦作响。
落霞山山顶,平日除了杏林师生,就再无人迹。经过捷道下到山脚,就有不少路人经过,思量着如何自保的宋徒,突然注意到路人扎眼的眼神和指指点点。
“哟,宋知县啊……”
“真的是宋知县?”
“哎呀,他也有今天?”
“还有宋明珠……啧啧啧……就这样趴在男人身上……真不害臊……”
“赶紧告诉其他人……快走……快走……”
猛地浑身一震,宋徒彻底清醒,金琛不准备捞他,不仅如此,还准备一脚踩到底。
此时,白云阶梯起始处,新搭了一个大凉棚,宋夫人正襟危坐,等着自家夫君下山,晚饭已经准备妥当。可是左等右等还没回来,宋夫人有些着急。
正在这时,去打探消息的丫鬟慌慌张张地来报:“夫人,夫人,大事不好啦!大人和小姐被抓了……啊!”
宋夫人双眼怒瞪,劈手就是一记耳光,打断了丫鬟的回话,骂道:“你这个贱蹄子、扫把星,竟然敢红口白牙地咒老爷和小姐,来啊……掌嘴!”
丫鬟急了:“夫人,是真的,他们已经下山来啦,老爷锁着枷……”
宋夫人恶狠狠地抬腿就是一脚,正中丫鬟的腰间要害。
丫鬟哎呀一声,就疼得爬不起来。
“哼!宋徒,你家夫人好大排场呀……”金琛将这些看在眼里,心里说不出的滋味,真是一家人,全是一路货色。
宋徒漠然地注视着自己的老婆,面无表情。
宋夫人看到了宋徒身上的枷锁,还有捕头身上的女儿,只觉得天眩地转,几乎站不住。一下子扑过来,哭嚎道:“老爷!明珠!你们这是怎么啦?是谁诬了你们?啊?怎么回事啊?”
金琛大手一挥:“来啊,把宋夫人一起请走。”
捕快们一拥而上,宋夫人比宋明珠歇斯底里了两倍不止,一路尖叫怒骂,惹来了更多路人的围观和议论纷纷。
宋徒的颈项已经被枷锁压麻了,越是这样,让他越发清醒,于是他怒不可遏地对老婆说:“吵什么吵?还嫌不够丢人吗?”
宋夫人根本不管不顾,脸上过于厚重的脂粉,掉了一路,从丫鬟骂到宋徒,再骂到金琛……
金琛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向鲁捕头使了一个眼色。
鲁捕头随意一扬手,激动异常的宋夫人就这样软软地瘫倒在地上。
金琛的马车和马匹都在山下,一行人上了马车,宋徒一个人带着枷锁跟在马车后面,就这样进了落霞县城。
围观的百姓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县衙大门外,拍手叫好的,说苍天有眼的,议论纷纷的,一应俱全。
平日里,与宋徒勾结、欺行霸市的商人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夜深人静,宋徒坐在大牢的单间,目光呆滞地望着外面透进来的一小撮月光。
金琛踱着八字步,走到了大牢里,问道:“宋徒,你我同僚一场,还有什么要说的?”
宋徒回过神来,阴恻恻地笑了笑:“金大人,我能被几份诉状扳倒,您就安全无虞了吗?”
金琛只是动了动嘴角:“宋徒,你是个聪明人,说说看,我凭什么要保你?”
宋徒继续笑,眼神却透着困兽的疯狂:“金大人,宋某人有记帐的习惯,还喜好打探。您知道我指的是什么了吧?你敢让那些个畜牲动我的妻妾儿女,就别怪我挣个鱼死网破!”
金琛得意的神情立时全无,怒道:“宋徒,你想做什么?!”
“金大人,我只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罢了,”宋徒哈哈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大牢里回荡,笑了许久,才停下来,“大人,如果宋某全家不保,几日后,也会有几份诉状投到春巡钦差那里。”
金琛的拳头握得死紧,握得指节发白,这时候才明白,宋徒不是条待宰的死狗,而是条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