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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乔倚夏盯得尴尬,路西绽冷声命令她:“放开我。”乔倚夏却岿然不动,反倒把她抱得更紧了,路西绽气急,“这里是学校,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成何体统,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这飘雪的天浪漫得紧,素白的雪花落在路西绽的睫毛上,像是一只正在翩翩起舞的蝴蝶,乔倚夏无法不承认,越是对她阿谀奉承的人她越是不屑一顾,只有路西绽这种对她若即若离的人才能唤起她的征服欲,让她忍不住靠近她。
乔倚夏慢慢放开她,路西绽拿过乔倚夏手中的手,那男孩子赠与他们的是一把纯黑色的折伞,浓烈的黑和单一的白交相呼应,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副山水画卷,充满了文艺气息。
乔倚夏站在里侧,路西绽走在外侧,她并未带手套,一双手握着伞,微微向前方倾斜着,遮挡住飘来的雪花,伞不算大,难免有偏有向,而自然,路西绽是将伞偏着乔倚夏那一边的。在外人的角度看来,路西绽就像是一个撑伞的人,而不是打伞的人,一路为身旁的女子遮挡住入侵的寒风和白雪。
“我来撑吧。”
“不用。”路西绽坚决地说道,“我不冷,只不过,这伞着实令人尴尬。”
“纯黑色的伞,很素净,你不是最喜欢黑白灰么?”乔倚夏不解地问道。
“我的宅子后面有一幢小别墅,里面有一间房专门用来放伞,青烨的笔记本里应该有写。”路西绽握着伞的手开始泛起红色,这寒风越来越凛冽,说不冷绝对是骗人的话。然无论她有多冷,都能保持镇定,绝不打颤,伪装出一副真的很热的样子。
乔倚夏闲暇时便会翻一翻青烨给她的牛皮本,目录里有个分录是专门写伞的,占了有三页篇幅,写得满满当当,足以见得路西绽对于生活质量的要求有多高。据青烨所写是路西绽最钟爱的伞的品牌,不仅每一款伞都一定要买到手,并且同款还要买两把一模一样的,以此展现自己对于这个牌子的喜爱之情。另外还有极受英国皇室喜爱并被指定为唯一的皇室供应商的雨伞,那把透明鸟笼伞受到很多上流社会人士的追捧。总之,路西绽对于伞的执念近乎到了一种病态的程度。
“路教授竟如此势利,一定要将自己的喜好与价格的高低挂钩?”乔倚夏调笑道,“这伞虽价格不贵,但外形却是不丑的。”
“如果连价格都不能达到一个与我的身份地位所匹配的程度,那么它的外形好看与否,将完全不在我的评价范围之内。”
乔倚夏若有所思地扬着唇角点点头:“那好,既然如此,待你下次生辰,我便送你一把伞作为礼物好了。”
“我拒绝。”路西绽斩钉截铁地说道,“生日礼物不都是要保密的么?哪有像你这样提早说出来的。毫无惊喜,毫无新意。果然庸俗。”
“我承认,我是庸俗。”乔倚夏定下脚步,把伞抢过来,握在手里,眼看着路西绽身上的雪越来越多,手也冻得通红,自己不能再视若无睹了,“我如果不庸俗,又怎么会看上你?”
“咳。”没想到她会这么说,路西绽撇撇嘴,那股趾高气扬的样子看起来傲娇的要命,“不过,大俗即大雅。”
每次谈论到情感问题时,路西绽总是会有意无意地回避,不过乔倚夏倒是也习惯了,她们两人现在的相处方式刚刚好,未必一定要跃过那一条线。况且,她二人皆无恋爱经验,或许并不能妥帖地经营好她们之间的感情。
“这样像不像冯程程跟许文强。”乔倚夏刚刚举好伞,就被路西绽给抢了回去,路西绽从来就是这样,她想做的事,无人阻拦的了,乔倚夏只好不再与她争。
“冯程程?也是学心理学的?看来造诣不深,我听都没听过。”
乔倚夏白她一眼,果然是不解风情的典型代表。当年上海滩热映时,多少人为冯程程和许文强凄美的爱情故事而嗟叹落泪,二人雪中漫步的那一幕又牵动了多少人的心,少年时代乔倚夏曾经看过这部轰动一时的电视剧,令她至今记忆犹新的,便是男女主角并肩走在雪地里的画面,就像是现在的她们。
“是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
“别把我跟那群虚构的人物相提并论。”路西绽目视前方,显然很不满意这个比拟。
“方才还说我孤陋寡闻,我看你才是鼠目寸光,这么经典的电视剧,你竟然听都没听过。”没看过也就没看过了,还将人家冯程程说成学心理学的,让人啼笑皆非。
路西绽陡然提高了声调:“我为什么要看这种无聊的东西?我十四岁收到芝加哥大学校长的亲笔邀请信,十五岁同时拿到剑桥大学,斯坦福大学以及普林斯顿大学的offer。而与此同时,你们这群愚不可及的凡人,却在看这种毫无教育意义的肥皂剧。”
对于路西绽的冷嘲热讽,乔倚夏却未曾介怀,而是问道:“所以,你最终去了哪所大学?”
路西绽吐了一口气,在严寒的天气中像是一缕袅袅青烟:“哈佛大学。”路西绽放慢了步伐,回答着乔倚夏此刻正疑惑着的问题,“因为我想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收到offer。”
毫无疑问,哈佛大学几乎算得上全球最知名且在排行榜上蝉联首位多年的学府,于心高气傲的路西绽,她自是不甘不做第一的。
“所以,你在高考之前就得到了保送这三所名校的资格?”
“可以这样说。”
路西绽从小就擅长学习,这不仅得益于她的勤奋好学,自然也与她天生的高智商有关,路西绽小学时连跳三级,初中毕业时只有十二岁,并于同年参加了雅思和托福的考试,取得了十分优异的成绩。路西绽一直是家里人的骄傲,自小获各种奖项无数,除却高一入学考试时涂错答题卡掉出前三名以外,第一的位置永远属于她。对她来说,读书是众多困难的事情之中最简单的一件。
“既然你去了哈佛,后来为什么又去了普林斯顿念博士?”
“我在哈佛学的是工商管理。”所以后来去普林斯顿念犯罪心理学,才是她内心真正祈盼且充满了热忱的事情。
乔倚夏定住脚步,玩味地看着她:“你究竟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你若有心了解我,想知道这些事情易如反掌。”网上有很多她的资料,而这些,不过是最基本的罢了。
“对不起。”
路西绽则被她突如其来的道歉梗住:“何必道歉,一个人想或不想了解一个人都是她的权利。”
“路教授,你是天才中的天才,你所获得的辉煌是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只有在梦中才能拥有的。就连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的我,也无法不承认,你的确很厉害。可是。”乔倚夏话锋一转,用一种难以言说地眼神望着她,“为什么从我第一天见你时,我就无法发现你的快乐呢。”
“是吗。”路西绽无所谓地歪歪头,不再看她,“我很快乐。”
“路教授……”
路西绽一把将伞甩到地上,瞳孔骤然放大,因变坏的情绪而呼吸急促:“我不是跟你说过,叫我苍苍的吗?”
路西绽已经记不得她上一次这样大发雷霆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路书野为了帮她买生煎包而淋雨生病时,也许是写论文写不出时。可都已经是很远,很远的事情了。她不喜发脾气,多是选择将情绪藏于心中,她不愿把自己愤怒的一面展现到别人面前,让别人看到自己愤怒的表情,看穿自己的内心。
可如今她却控制不住。
旁边一群年轻女孩拉着手跑过去,留下一片欢声笑语,与此刻路西绽的失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路西绽低下头,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乔倚夏并没有叫住或是上前拉住她,她原也是个心气极高的人,遇见路西绽以后,她已经渐渐迷失了自我,还是丢失本心,她能做的,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蓦地,路西绽定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了她一眼,她也抬起头,两个人四目相对,眼睛里是彼此皆看不懂的话语。路西绽开始朝着乔倚夏的方向走过去,走到她身边时,路西绽伸手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塞进了乔倚夏的口袋里,校园里学生们的喜悦似乎与她们此刻的淡漠格格不入,路西绽将自己的围巾解下来,帮乔倚夏围上,在这个过程里,她们未曾看彼此一眼。
路西绽的背影在这片雪地里是那样刺眼,莫名地刺痛了乔倚夏的心。
即便两个人不欢而散,可路西绽仍是不忘将车钥匙留给她,而选择自己打车回家。乔倚夏身体尚未痊愈,右肩还没有恢复好,这几日她一直没有开车,不过正常的生活还是不影响的。路西绽没有忘记,可天这般寒,即便她不开,她还是要将车钥匙留给她,如此方能心安一些。
走到停在学校不远处的车跟前,路西绽往校门口那儿瞥了一眼,她仍是没有出来。
“上车吧,小姐。”司机拉下车窗,对对着自己的车招手的这位美丽女人说道。
“师傅,可否将这车停到后面那家西点店门口,等会儿我让你开时,你再开。”随即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叠钱,递给司机。
没有人跟钱有仇,更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女士有求于自己,司机一口就应了下来,让路西绽上了车,而后调头往后行驶了一小段距离。
路西绽在上车前就将身上的大衣脱下折的整整齐齐,而后才上了车,将衣服抱于怀中,这是她第一次坐出租车,车内的劣质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令她头晕,路西绽端坐在后座上,尽可能让自己的衣物不过多与座位接触,不过也罢,反正这身衣服她是绝不可能再穿的,只是这大衣,她一定要保护好,不让任何污垢给沾染了去。
这世界上有三种人是最健谈的,一个是理发小哥,一个是中老年妇女,第三便是出租车司机了。这司机应正值而立之年,正是精力充沛的年纪,路西绽一上车就紧接着冒出了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源源不断的疑问涌现在司机的脑海里。
一直到司机问道路西绽她是不是有在学校里当老师的男朋友或是要接弟弟下学时,路西绽忍无可忍道:“抱歉,我刚出院。没有力气讲话。”
“这么年纪轻轻的就住院了啊,我女儿也是,才刚刚满五岁就是个小病秧子,整天不是感冒就是咳嗽的,让人操心啊……姑娘你看起来气色不错,不像是生过大病的人啊,是不是小病没及时治疗拖的呀,我跟你说,这小病可千万不能不当回事,要不然……”
“抑郁症,有自杀和杀人倾向的那种。”路西绽神色淡漠,司机从车内后视镜内看到她的表情,不禁不寒而栗,干咳了一声,再也不敢主动跟她攀谈。
车里的暖气开得很大,却比不得路西绽的车里暖和,司机一直搓手取暖,其实他并不是畏寒的体质,但自从路西绽说了那句话,并不幸被他看到那充满戾气的表情时,心底这股寒气怎么也驱不掉。
“跟着前面那辆车。”
司机这才回过神来,发动引擎,也不敢再问是谁或者为什么要跟着。
这是乔倚夏出院之后第一次开车,其实她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安全驾驶,可她跟路西绽一样,实在是厌极了打车的感觉。所以她的开车速度很慢,以安全为主。路西绽一直目视前方,默默地关注着乔倚夏。
无论是乔倚夏还是路西绽,似乎都再也无法平静自己的心绪。她想,她为什么会在方才如此暴躁,用如此糟糕的态度对待乔倚夏。而她想,她为什么明明知道路西绽嘴硬心软却还是无法抛却自己的自尊心,那个女人明明善良的要命。
在遇到彼此前,她们是两条平行线,高傲而耀眼地各自活在属于她们的世界里,可在遇见之后,她们的孤寂,热情,冷漠,口不择言碰撞在一起,摩擦出巨大的火花,可其实她们没有意识到的是,她们已经在为了彼此而亲手拆开悉心建筑的,用尊严和傲气所堆砌的,坚固的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