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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刘记包子铺吃过了早饭,李念白一如往常那般回到甘棠巷,在书房内?33??书写字,如所有的读书人一样,如若抛开青衣帮当家人的身份,估计大多数人都会把李念白当成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笔是宣城点青螺,又名诸葛。锋毫尖锐,外形圆润,铺下不软,提起不散,每枝酬价十金,妙甲于当世,海内第一不为过。纸是澄心堂纸,有人说这种纸肤卵如膜,坚洁如玉,细薄光润,亦价值不菲。
还未曾动笔,一阵不紧不慢地敲门声忽的响起,李念白轻言一声进来,官小楼、元虎头一前一后进入屋内。
官小楼用余光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纸张之后,开口说道:“那七人身份不明,但却做了一件大事!”
“大事?什么大事?”李念白放下笔问道。
官小楼的嘴角一翘,言语间不带任何一点烟火气息的说道:“据我派出去的人回禀:那七人离开刘记包子铺后,去的正是知府衙门,但不知为何,七人又火速离开,后去了陆川府上。”
官小楼停了一下,继而说道:“陆府上下百人无一活口。”
李念白猛然站起身来,变幻的神情显示出此刻他内心掀起巨大的波澜。
“令人奇怪的是,官府对此熟视无睹。”官小楼又补充了一句。
“是他们的手法。”
“谁?”
李念白双眼微闭,却没有说出七人的来历,官小楼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元虎头在一旁饶有趣味的听完,说道:“那猛虎堂岂不是没有这一大靠山。”
李念白提起宣城点青螺在澄心堂纸上写下十个字: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时。
看见这十个字,官小楼和元虎头二人不做声响的离开书房,看样子,动手的时间要提前了。
一直到夜幕即将要降临的时候,李念白才从书房中出来,初春的夜晚多了些凉意,更有凉风习习扑面而来,元虎头已经在书房外等候多时了,此刻元虎头的身上多了两把刀。
双刀一模一样,有名字,叫环首,窄身、直刃,简洁明了、纤长挺直、结实锋利、剽悍实用。
二人慢步出小巷,来到城东的一家青楼,胭脂楼。
胭脂楼出名之处,是一个卖艺不卖身的花魁,姜沉鱼。
能起得沉鱼为名的女子,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貌美无双,但此人不光绝色,一手琵琶弹的也是清微淡远,虽不能算上绕梁三日不绝,但要说是如鸣佩环余音袅袅不为过。
自从她来胭脂楼的第一天起,就坐在大堂中央,怀抱琵琶。
一日三曲,多一不弹。
或许正因为如此,让无数的文人雅客趋之若罔,可能真是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姜沉鱼也让这本来不出名的胭脂楼声名大振。
今日,一个身穿大红色衣裳的女子怀抱琵琶轻轻走上大堂内的台子上,端坐那张为她留了好多年的椅子,微微闭眼,白皙的手指轻弹琵琶,声音清远悠长,在这红尘烟花地,别有一番滋味。
李念白进入这胭脂楼,第一眼看的便是这女子,一袭大红衣裳落于身,领口开的很低,露出雪白的肌肤,面若桃花,尤其那双妩媚动人的双眸,如六月飞雪般,让人发冷又让人欢喜,黑发挽起美人髻,挂满了玉簪银珠,没有丝毫的庸俗,仿佛这些物件天生就是为她这种人而生的。
李念白二人寻了一个角落,静静的听起她的曲子。
三曲毕,无数叫好声络绎不绝,更是有一些文人大声朗诵起平日中给姜花魁写的酸诗腐词,对此,姜花魁熟视无睹。
李念白站起身来,走到了姜花魁的身边,附耳轻道:“走起。”
这一幕让许多狎妓之人不喜,从没有人离这姜花魁这么近,可刚想说话,就看见了李念白身后的元虎头,双刀可不是摆设,尤其是二人身上的青衣,这些人只好将一肚子诽谤谩骂藏之于心。
而听完李念白话的姜花魁,起身轻轻一抖,身上的大红衣裳便落于地上,露出里面的青衣,怀抱琵琶的姜沉鱼此时哪里还有一点点的风尘气,分明是一个将要上战场的女将,英姿飒爽。
再甩了甩头,玉簪银珠散落一地,用手撕下一块布条,将身后的长发绑起,无数人心动不已。
李念白从怀中掏出银两,抛洒而出,大声道:“今日,姜沉鱼和我走了。”
老鸨知晓李念白和姜沉鱼的身份,并无多言,只是弯腰捡起银两,不过在他人看来,姜沉鱼这一朵娇艳的花朵,今夜,莫不是要被人采摘而去。
出了胭脂楼,李念白三人的步子变快了一些,径直的来到了城东,最阴森最不讨喜的地方,棺材铺。
这家棺材铺在一处偏僻地段,往来的人很少。
敞着门,一眼就看见大大小小的数十个各种木材的棺材就摆放在铺子中,幸好铺子很大,不然真的放不下,每一个棺材都是红色的,不管是白天黑夜,很是渗人,不说这个时间没有愿意从铺子门前经过,就是白天许多人都会选择绕路而行。
门口的两盏白色灯笼,为这诡异气氛增添了一点阴气。
隔壁两个铺子,一个是扎纸铺,一个是香烛铺,这三家当真是鬼气森森。
铺子不讨喜,但是生意却好的不得了,青州城里,青州城外,无论哪一家有亡人,都会选择在这里买一口棺材,手艺好,还不贵,只是让人费解的是,不知道这家店铺的掌柜是哪一个。
李念白立在棺材铺的门前时,暮鼓声响,此刻已然宵禁,城内禁止通行。
对于此,李念白笑笑,冲着姜沉鱼点了点头。
姜沉鱼手指微动,八声响动在暮鼓声停的那一刻响起。这琵琶之声,为暮鼓声增添了一分悠长,就像是在平静的水面忽的落入一颗小石头,打破平静,掀起了波澜,
声音刚落,棺材铺内,十二个青衣少年抬着一个厚重的棺材缓慢走出,十二个少年齐声喊道:“出殡喽!”
李念白在前,姜沉鱼和元虎头二人位于他身两侧,身后十二个人少年抬棺而行,街上的更夫见到此情赶忙绕行,不想沾染一丝晦气。
这一行人,先是在城东绕了一圈,城东的赌档、青楼之内有青衣纷纷而出,让原本只有十五个人的送葬队伍渐渐的变得多了起来,再去朱雀桥,琵琶声继续响起。
甘棠巷内,八十二门户接连打开,仿佛如同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从巷子的最深处鳞次栉比,向外散开,每一个户门之内都有人走出。
出来的人,身穿青衣,腰中也挎环首,看脸庞,没有一个是年岁大的,更有一些,脸上的稚气还未褪尽。但这群人的脸上神情是一样的,阴鸷,冰冷,仿佛如同刚刚苏醒的毒蛇,也如荒野上即将要捕食的狼群。
浩浩荡荡约有五百余人,为首李念白,身后有并列四人。
青衣帮副帮主,刚及弱冠的官小楼
青衣帮副帮主,双十年华的谢茶靡,
青衣帮副帮主,不言不语的元虎头
青衣帮副帮主,藏身青楼的花魁姜沉鱼。
那年,十三个小乞丐闯入青州,除去一人远在千里之外,其余生者,皆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