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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慕梓兮被春雨吓得面色泛白,紧咬着唇,怒视着她,“哪里有鬼?”
春雨惊恐地抬眸看着四周,那阵阵冷风鬼魅般地席卷而来,她顿时又吓得缩在了采莲的怀里,“真的有鬼,二小姐,奴婢害怕。”
慕梓兮压低声音,“那你在这处等我,采莲,走。”
“是。”采莲也是害怕极了,不过还是壮着胆子跟在慕梓兮的身后,二人便一前一后地小心向前走吧。
如此越往深处走,二人便觉得似是有人在背后跟着她们,慕梓兮慢慢地停下脚步,猛地转身,只是远远地瞧见春雨抱着灯笼满脸泪痕,惊恐地看着四处。
她这才松了口气,而后便又向前走着,等看到了一处杂草堆成的土堆,慕梓兮向前探了探身子,顿时吓得向后退了几步。
采莲瞧着也是双腿一软,却又不敢坐在地上,只能半蹲着不停地抖着,只因这草堆内躺着一个已经腐烂的尸体,上面布满了蛆虫,瞧着真是恶心至极。
慕梓兮转眸看向采莲,“去抓十条。”
“是……”采莲明显发着哭腔,浑身直冒冷汗,小心地探着身子,一步一步地挪向了草堆,而后慢慢地向前,自一旁捡了一根树枝,慢慢地将那蛆虫挑了起来,而后放在瓮中,如此反复十次,等弄好之后,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慕梓兮已经受不了,侧着身子猛地吐着苦水,等稍作好些之后,这才看向采莲,“赶紧走吧。”
“是。”采莲抱着瓮,提着灯笼,小心地跟着慕梓兮的身后,二人便疾步向回赶。
远处的慕梓静自是看了个真切,在慕梓兮离开之后,连忙窜了过去,便让双儿也拿着树枝挑了十条放入瓮内,紧随着慕梓兮离开。
慕梓兮似是还未缓过神来,眉头紧锁,还不忘左顾右盼,匆匆地离开了乱葬岗,而后三人便向南边去了。
慕梓静与林嬷嬷、双儿尾随而去,慕梓静不免有些疑惑起来,“二姐姐这是要去何处?”
“南边有一道观,难道是去那处了?”林嬷嬷抬眸看着天色,只觉得这深更半夜的出来,着实不妥当,也不安全。
她不免有些迟疑起来,“三小姐,依老奴看,还是回去吧。”
慕梓静却不愿意,低声道,“不成,我可不能让二姐姐抢先了去。”
林嬷嬷无奈道,“只是如今天色已深,如此在外,万一有个好歹来,这可比那拜师重要啊。”
慕梓静抬眸看了一眼天色,想着她们三人,慕梓兮都不怕,她为何这般畏畏缩缩的,更何况,她可是慕侯府的三小姐,又有谁敢半夜对她行凶呢?
慕梓静不听劝阻,继续向前走去,“你若是怕了,便自行回去。”
林嬷嬷顿时有些气恼,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跟着慕梓静,“三小姐,老奴怎能自行离开?”
“那便跟着吧。”慕梓静也是个胆大的,如今瞧着慕梓兮疾步地向前走着,想来是一早便寻到了路线,故而才会如此熟悉。
林嬷嬷走了一半,越发地觉得心慌,只觉得这个地方有些熟悉,思来想去,这才恍然大悟,“哎呀,三小姐,可不能往前走了,这处乃是那明空道长被杀死的地方。”
慕梓静一听,顿时一愣,抬眸看着四周,当真是有些害怕了,如今,已经到了半山腰处,她正犹豫不决地时候,便看见慕梓兮已经越走越远,她自我安慰道,慕梓兮都不怕,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反正即便出事了,也有慕梓兮在前头挡着呢,所以哼了几声,挺直腰背,壮了壮胆,便抬步向前走去。
林嬷嬷见慕梓静不听劝,只能跟双儿小心地跟着,一行三人匆忙上了山。
慕梓兮这一路走得甚是忐忑,小心翼翼,一路上担心会不会遇到土匪,又或者是一些不干净的东西,等上了山之后,抬眸看着眼前紧闭的道观,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慕梓兮看着眼前的阶梯,转眸看向春雨与采莲,低声说道,“你二人跟在身后便是。”
“二小姐,这一共有五百个台阶,等您三跪九叩地上去,怕是天也亮了,若是府上见不到您,这该如何是好?”春雨担心地问道。
“如今也顾不得了,等我入了神医门,哪个敢小看我?”慕梓兮双眸一凝,随即便撩起裙摆,三跪九叩地上了台阶。
春雨与采莲在一旁提着灯笼跟着,山内本就寒冷,如今正挂着肆虐地冷风,耳边传来呼啸地风声,春雨吓得浑身发抖,面色发白。
采莲也好不到哪去,银牙打颤,却也不敢出声,只是抬眸看向春雨,二人用眼神互相鼓励,随着慕梓兮一步一台阶地向上。
慕梓静总算追了上来,待瞧见已经爬上数层台阶的慕梓兮,而后看向林嬷嬷,“原来如此。”
林嬷嬷见上头乃是道观,这才放心下来。
慕梓静便也学着慕梓兮那般三跪九叩地爬上台阶。
不过才爬了五十层,慕梓兮额头红肿,双膝淤青了一片,连带着那柔嫩的掌心也被磨破了,她抬眸看着那台阶,暗暗咬牙,知晓入神医门哪里那么容易的,自是会经历劫难,这等苦她都受不得,日后还如何将慕梓烟踩在脚下?
她只闭着眼,继续向上爬。
慕梓静这个时候也有些精疲力尽,只觉得一阵晕眩,抬眸看向林嬷嬷,“这怎得这般长?”
林嬷嬷摇头道,“这道观建成也有五百年了,若是想要达成所愿,必定是要有诚心的。”
慕梓静的确有些体力不支,不过抬眸看着慕梓兮已经爬了那么高,她也不敢耽搁,心一横,便继续爬。
芸香收到消息之后,便垂首入了里间,见慕梓烟呆坐在椅子上,一手扶额,若有所思。
她缓步上前,“大小姐,二小姐与三小姐如今已经到了道观。”
“恩。”慕梓烟点头,“那便慢慢爬。”
芸香小心地开口,“大小姐,温泉庄园那处,章侯府世子自前去之后,便再未出来。”
慕梓烟揉了揉眉心,“表哥呢?”
“表少爷也在温泉庄园。”芸香低声说道,“赶巧的是,傍晚时,三皇子也去了。”
“恩。”慕梓烟微微点头,“看来他们是要有大动作了。”
“大小姐,此事会不会与侯爷跟世子有关?”芸香抬眸看向慕梓烟,似是问出了心头的猜测。
慕梓烟摇头,“怕是没有那样简单。”
她闭眸沉思,冷寒峰是在她被赶去家庙三年之后出现的,而那个时候,国公府依旧是兴旺的,冷寒峰接近自己的目的便是为了拉拢国公府,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他趁虚而入,更是将她利用了个彻底。
那个时候她无父无母,无兄无嫂,能够依仗的也只有国公府,而她若还是侯府的嫡女,凭着冷寒峰的身份,自是不可能高攀与她,如此的话……慕梓烟突然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样。
可是慕梓烟却觉得这其中似乎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说爹爹为何那般忌惮老夫人?而爹爹的死背后所牵扯的又是什么呢?以至于除了她,整个大房近乎灭门。
只要想到那些往事,她便心痛难以,她按着胸口,抑制着那呼之欲出的疼痛,双眸碎出一抹嗜血的冷光,她必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来。
“国公府那头可有消息了?”慕梓烟收敛起那慑人的寒气,低声问道。
“国公夫人倒是查出了一些眉目,好在钟家与侯家信守承诺,并未提及此事,只是大小姐,这老夫人是如何得知您入了神医门的?”芸香继续说道,“似乎她并不知道金大夫便是神医门的人。”
慕梓烟冷笑道,“国公府内当真是不安分啊。”
“大小姐,难道老夫人……”芸香不禁深思,猛地一惊,顿时吓了一跳,“老夫人的手未免伸得也太长了些。”
慕梓烟勾唇浅笑,“老夫人不是容易扳倒的,她能够在侯府这些年,纵容二房与三房这般嚣张,必定是有谋算的,只可惜,她遇到是我。”
慕梓烟不信,重活一世,她还斗不过个老太婆,即便她已经修炼成精了,她还是千年老鬼呢。
她暗暗平复心绪,而后说道,“芸香,你且去办两件事。”
“大小姐吩咐。”芸香知晓如今看似平静的慕侯府,可能不久之后会迎来一场腥风血雨。
慕梓烟附耳说道,“明儿个我要前去一趟温泉庄园,你自去安排一下,还有一事,务必要亲自去办。”
“是。”芸香听罢这两件事情之后,转身便退出了里间。
次日天微亮,慕梓兮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道观,心头一喜,额头沾染着血污,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膝已经麻木,待她终于爬上第五个台阶之后,春雨与采莲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二小姐,终于到了。”
“走,快进去。”慕梓兮不敢耽搁,也不顾满身风土,连忙进了道观,待进去之后,突然一道黑影闪过,三人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
慕梓静随后赶到,更是迫不及待地进了道观,当瞧见晕倒在地慕梓兮,她小心地抬眸看着四周,只发现里头并无异常,不由得疑惑起来。
“难道是晕过去了?”慕梓静转眸看向林嬷嬷,疑惑地开口。
林嬷嬷看了一眼,警惕地上前,“老奴去看看。”
“一起吧。”慕梓静总觉得这道观里头有些诡异,便也不敢立在原地,故而随着林嬷嬷一同上前。
只是三人刚刚靠近,便觉得后背一凉,抬头便瞧见一双眼睛正盯着她们,三人顿时吓得两眼一翻,便齐齐地昏了过去。
慕侯府内,崔氏等了一夜,都未等到慕梓静回来,心头七上八下,坐立难安,只瞧着天亮了,她更是担心不已,却也无人传个信回来。
慕梓烟不过歇息了两个时辰,如今气色瞧着有些不好,她看着铜镜内的自己,眼底竟也蒙上了一层乌青,她抬眸看向芸香,“事情可办妥了?”
“大小姐放心,事情已经办妥。”芸香低声应道,随即便亲自为慕梓烟妆点。
这一厢,崔氏急的团团转,在屋子里头来回踱步,直等的心焦不已。
慕梓烟踏出烟落院,径自去了霁月院,齐氏亦是刚刚醒,见她前来,便瞧见气色不好,随即眉头一蹙,“这是怎了?”
慕梓烟上前靠在齐氏的怀中,“昨儿个睡得不踏实。”
“不踏实?”齐氏不免有些狐疑起来,“难道是……”
“倒不是碰见什么不干净的,只是有些难受罢了。”慕梓烟抬眸看向齐氏,接着说道,“娘,我听说西郊的温泉庄园不错,我今儿个想过去瞧瞧,歇上一晚。”
齐氏见慕梓烟气色欠佳,想来这些时日府上的事情颇为忧心,若是出去散散心也好,故而笑着应道,“多带些护卫,听说轩儿也在那处,你且前去,我便放心了。”
慕梓烟浅笑道,“多谢娘亲。”
“你这丫头,之前是不谙世事,可是如今心思却又重起来了,倒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齐氏心疼地看着慕梓烟,幽幽地叹了口气。
慕梓烟连忙笑道,“娘,我不过是睡得不安稳,何故心思重了?”
齐氏却也不与她分辨,而是慈爱一笑,“你去准备准备吧。”
“是,女儿告退。”慕梓烟冲着齐氏俏皮地眨着眼,待福身之后便领着芸香回了烟落院。
只是刚踏出霁月院,便见鲁中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神色显得有些凝重。
慕梓烟眸低划过一抹狡黠,上前关心地问道,“鲁叔为何走得这般匆忙?”
鲁中抬眸看向慕梓烟,躬身行礼,“大小姐,二小姐与三小姐出事了。”
“出事?”慕梓烟不解地问道。
“正是,哎,此事老奴还是先去禀报侯爷与夫人吧。”鲁中似是难以启齿,而后又朝着慕梓烟行礼,便如了霁月院。
慕擎元正自书房出来,刚穿过回廊进了霁月院,便瞧见鲁中走了进来。
他剑眉冷凝,直视着鲁中,“发生何事了?”
“回侯爷,是二小姐与三小姐,如今正衣不蔽体地躺在府外,身上还爬着许多的蛆虫。”鲁中低声说道。
“可是将她二人抬进来了?”慕擎元眸光一凝,沉声道。
“老奴出去的时候,府外已经围满了许多的百姓,而且还有一些世家的少爷,如今正在府外看热闹呢?”鲁中继续说道,“老奴已经命人将二小姐与三小姐抬了进来,只是二小姐与三小姐的名声怕是就此毁了。”
慕擎元冷哼一声,“她二人为何会出现在府外?”
“这……老奴询问了下人,说是二小姐与三小姐彻夜未归。”鲁中面色讪讪道。
“岂有此理!”慕擎元一掌拍在几案上,“慕侯府何曾出现过这等败坏门风地女子?此事不能轻饶了。”
“侯爷,老夫人正巧赶到,将二位小姐抬回了长松院。”鲁中抬眸看向慕擎元,低声说道。
“哼。”慕擎元这是恼了,慕侯府的颜面可容不得半点的玷污,他转身大步凛然地去了长松院。
正巧看到慕梓烟上前,他脸上的怒气才消散了一些,不过依旧阴沉着脸。
慕梓烟抬眸看向慕擎元,“爹爹,我随您一同前去吧,娘亲身子不适,不便操劳。”
“也好。”慕擎元微微颔首,便领着慕梓烟去了长松院。
齐氏有些不放心,转眸看向崔嬷嬷,“你跟去瞧瞧。”
“是。”崔嬷嬷垂首应道,便也疾步地跟上前去。
此刻,长松院内,已经是哭声一片,慕梓兮与慕梓静二人身上裹着锦被,想着她们亲自从腐尸身上拿下来的蛆虫,适才正趴在她们的身上,便觉得一阵反胃,可是如今却也不敢去洗,只是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老夫人面色阴沉,听着这二人一个赛一个的哭声,显然有些不耐烦,眸光一沉,冷声道,“闭嘴!”
慕梓兮与慕梓静连忙止住哭声,抬眸泪眼汪汪地看向老夫人,“还望祖母做主啊,这定然是大姐姐陷害与我的。”
慕梓兮率先回过神来,连忙上前拉扯着老夫人的裙摆,恨恨地说道。
“对,是大姐姐。”慕梓静也想明白了,连忙附和道,跪趴着上前同样拽着老夫人的裙摆。
崔氏匆匆赶来的时候,便看见眼前的慕梓静,额头是青紫一片,身上裹着锦被,露出的一截皓腕也是淤青的,她心疼不已,连忙上前跪在地上,“静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老夫人瞧见崔氏那鬼哭狼嚎地模样,冷哼一声,“你教养的好女儿,简直是丢进了慕侯府的脸。”
崔氏一愣,来前便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亦是想明白了此事必定是慕梓烟在背后捣的鬼,故意毁了静儿的清白与名声,日后,她的静儿怎能嫁的出去啊!
崔氏连忙仰头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您可要给静儿做主啊,这分明是大小姐布的陷阱。”
“一派胡言。”正在崔氏还吵闹不休地时候,便听到一声厉喝,便见慕擎元阴沉着脸走了进来。
崔氏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垂眸不敢支声。
慕梓兮却顾不得这些,她觉得自己彻底地完了,不禁毁了手臂,而且如今连清誉都毁了,她愤恨地看向慕梓烟,腾地扑上前去,便要撕扯慕梓烟。
芸香连忙上前挡在慕梓兮的跟前,静静地看向她,“二小姐,保重身子。”
慕梓兮冷哼一声,“保重身子,我这身子已经毁了,大姐姐,你若是不愿意引荐我入神医门,大可明说便是,为何要设计害我呢?”
慕擎元听着着实恼火,转眸看向慕梓烟,“烟儿,这是怎么回事?”
慕梓烟委屈地看向慕擎元,低声道,“前儿个祖母唤女儿前来,知晓女儿拜入神医门,便想着让女儿引荐二位妹妹去见师父,也好让师父收二位妹妹为徒,二位妹妹昨儿个跪在女儿的跟前哭着央求,女儿自是心软,便应了,自去试试,可不知,为何二妹妹适才这话又是何意?”
慕擎元听着慕梓烟如此说,抬眸看向老夫人,眸光射出一抹寒光,“老夫人,这烟儿拜入神医门,这乃是造化,您如此强求她,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老夫人心思一沉,知晓慕擎元这是在为慕梓烟撑腰,她昨儿个提出那等无礼的要求,显然慕梓烟并未说与慕擎元,如今慕擎元这般斥责与她,她顿时觉得颜面无光,沉声道,“放肆!”
慕擎元却转眸看向慕梓兮,“你说是烟儿陷害与你,她又是如何陷害与你的?”
慕梓兮抬眸对上慕擎元幽暗地眸子,忍不住地一阵颤栗,连忙垂下眸子,也不敢造次,而是低声说道,“拜入神医门,不必大姐姐引荐,倘若能过了三关便可,而侄女便是遵照着大姐姐所言的那三关去做的,未料到竟然出了事。”
慕梓烟不解地看向慕梓兮,“二妹妹,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何时说过这等话。”
“并非大小姐所言,而是碧云那丫头说的。”崔氏这下忍不住了,即便知晓慕擎元不好惹,如今却也不能让她的女儿白白受了冤屈。
“将碧云唤来。”慕擎元沉声道。
鲁中应道,随即便转身命人前去唤碧云前来。
慕梓烟抬眸看向慕梓兮,幽幽地叹了口气,“二妹妹,你如此真真是伤透了我的心。”
慕擎元转眸看向慕梓烟,又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此事若查清楚,并非烟儿的错,这两个丫头该当如何处置?”
老夫人自知如今不是跟慕擎元硬碰硬的时候,只要她在侯府安稳了,迟早有一日,必定能将然而坐上侯爷的位子,故而,她也只能压下心头的怒火,面色不善道,“自是家规处置。”
崔氏一听,顿时慌了,连忙上前叫喊道,“老夫人,您可不能如此啊,静儿不过九岁啊。”
老夫人抬手将崔氏的手挥开,捻着佛珠不语。
崔氏却也不敢作声,只是转身将慕梓静搂在怀里,心乱如麻。
慕梓兮颤抖地立在一旁,此时此刻,她瞧见的是崔氏对慕梓静的爱护,侯爷对慕梓烟的疼爱,而她呢?爹爹不在,娘亲冷漠,而她永远只能这样孤零零地站着,孤军奋战。
她想起自己醒来之后,那一双双泛着淫光,亦或者是厌恶的眼神,还有那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声音,她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爬满了蛆虫,恶心地差点吐了出来,身上的衣衫被撕裂,衣不蔽体,她连忙蜷缩着身子,那一刻,她便知晓,自己当真是毁了,可是,在她那般无助的时候,她的父母在何处呢?
慕梓兮越发地恨了起来,仇恨的火焰似是在她的心头滋生,如今已经越发地汹涌,她恨爹娘,恨慕梓烟,更恨慕侯府,还有那些嘲笑她,将她肆意踩在脚下的人,她紧咬着唇,隐藏与锦被中手紧握成拳,指甲潜入而掌心的肉内,她却不觉得疼痛,只觉得恨意滔天。
不一会,碧云垂首入内,恭敬地行礼,“奴婢见过各位主子。”
“碧云,你且说说。”慕擎元扫了一眼碧云,冷声道。
碧云不解地开口,“奴婢不知侯爷所言何意?”
“你来说。”慕擎元看向崔氏,沉声道。
崔氏看向碧云,“碧云,你可是在我院中安插了眼线?前日儿你可是与那丫头传信,说道大小姐引荐不过是缓兵之计,倘若拜入神医门必定要过三关?”
碧云抬眸疑惑地看向崔氏,而后摇头道,“三夫人,您何故如此编排奴婢,奴婢即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非议主子的事儿,更何况还做出那等子陷害主子的事。”
“哼,我就知你不承认。”崔氏冷哼一声,“那与你传信的丫头,如今可在我的手上。”
碧云却坦然地说道,“那请她前来与奴婢当面对峙。”
崔氏一噎,可恨那日那个丫头并未寻到,如今想来便知道是慕梓烟故意布下的陷阱,如今却也是悔之晚矣。
“那过三关可是大姐姐告诉二姐姐的?”慕梓静看向慕梓烟,伤心地质问道。
“我何时说过?”慕梓烟无辜地看向慕梓静,“我既然已经答应引荐二位妹妹,自是会信守承诺,三妹妹何时见我食言过?”
“这……可是我昨儿个分明是跟着二姐姐前去的。”慕梓静怨恨地看向慕梓兮,“倘若不是大姐姐告诉二姐姐那法子,二姐姐又何故半夜前去乱葬岗呢?”
“乱葬岗?”慕擎元这下彻底地怒了,“还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出来。”
老夫人见慕梓静这不成器的样子,垂眸撇了她一眼,警告意甚浓,只道是这二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好不容易递给她们梯子,却不曾想这二人偏偏不愿顺着梯子爬,如今闹出了这些事儿来。
慕梓静自是不敢再多话,而是趴在地上哭了起来。
慕梓烟看向慕梓兮,低声问道,“二妹妹可有话说?”
慕梓兮抬眸看向慕梓烟,素日柔弱的眸光此刻泛着阴冷地寒光,她勾唇冷冷一笑,便垂眸不语。
慕擎元见慕梓兮这般,转眸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既然事情已经查明,此事便由老夫人处置罢。”
老夫人这才看向慕梓静与慕梓兮,“如今这京城怕是待不得了,你二人即便待在府中也是不安生的,便送去家庙思过吧。”
此言一出,崔氏当即便哭喊起来,“老夫人啊,您不能这般狠心啊,静儿还小,将她关在院子里头便是,儿媳自会看管好的,您可不能将她送去家庙啊,还未及笄出阁的女子送去家庙,这简直是要了她的命啊。”
老夫人沉声道,“她已失洁,若是不送去家庙,那般绞了头发做姑子去,也省得看着晦气,慕侯府的名声已经被她败坏,她还有脸待着?我可丢不起这个脸面。”
崔氏颓然地趴在地上,转眸看向慕梓静,她该如何才能让静儿留下来呢?
慕梓静自然知晓家庙是什么地方,如今整个人呆若木鸡,待醒过神来,连忙匍匐在老夫人的脚下,“祖母,静儿不去,静儿不去家庙,求祖母开恩啊。”
老夫人何尝愿意将她二人送去家庙,可是如今,在这风口浪尖上,她不得不如此,否则,这二人的小命怕是也难保了。
慕梓烟想到那“家庙”二字,便想起了在家庙那三年凄楚,暗无天日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挨过来的,等到她出了家庙之后,她才发现,外头的世界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她蓦然地看向慕梓兮,却见她突然身子一软,便晕倒在了地上。
老夫人递给从嬷嬷一个眼色,便瞧见有两个丫头进来,将慕梓兮抬了出去。
慕梓静亦是哭晕了过去,崔氏抱着慕梓静不肯松手,这可是她的女儿啊。
慕擎元领着慕梓烟出了长松院,转身看着她,“这两个丫头是该教训了。”
慕梓烟自知自己的那点手段瞒不过爹爹,抬眸看向他,“爹爹,我如此做,您会不会觉得我太心狠手辣了?”
“你还是过于心慈了。”慕擎元摸着慕梓烟的发丝,“我再送你四个隐卫吧。”
慕梓烟一听,双眸溢满了感动地泪光,上前便扑倒在了慕擎元的怀里,“爹爹,谢谢爹爹。”
慕擎元低头看着她,暗自叹了口气,倘若不是他一味地忍让,他的宝贝女儿又何故变得如此狠辣?只是他清楚,若要生存下去,就必须要变得心狠。
等慕梓烟回到烟落院,果不其然,便瞧见有四道身影落了下来,慕梓烟挑眉看了一眼,便交给那日惩处章氏的隐卫去安排了。
她为了清楚辨认,便将这六人分别换做,隐一、隐二、隐三、隐四、隐五、隐六,而隐一身为总负责,如此便与行事。
“大小姐,二小姐如今还未清醒,二夫人知晓了二小姐的事情,并未有任何地反应。”碧云上前看向慕梓烟,不免觉得奇怪,“真不知这二夫人是真的铁石心肠,还是二小姐根本不是她亲生的。”
慕梓烟不由得一笑,“为何如此说?”
“瞧瞧三夫人,如今还抱着三小姐哭呢,而二小姐却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无人问津。”碧云嘴角一撇,“二小姐这般心性,怕是也因为二夫人的缘故吧。”
慕梓烟手中握着书卷,抬起便敲在她的头上,“你倒是可怜起她来了。”
“若是不知晓二小姐那般阴险,单看表面,二小姐那般遭遇的确能引起恻隐之心。”碧云嘴角一撇,捂着头反驳道。
“你这是在跟我顶嘴?”慕梓烟挑眉,直视着碧云。
碧云如今也多少知晓了慕梓烟的脾气,连忙行礼道,“奴婢不敢。”
“哪有你不敢的。”慕梓烟放下书卷,抬眸看了一眼天色,“等送二位妹妹启程,我也该去温泉庄园了。”
“大小姐,您说二小姐能去家庙吗?”碧云觉得这二小姐昏迷不醒,老夫人怕是也不会这样让她前去。
慕梓烟低笑道,“她如今不去也得去。”
“您不知道,外头传得可精彩了。”碧云一想到看到的那一幕,便乐开了花。
“再精彩,也不会持续太久。”慕梓烟淡淡地说道,不甚在意。
碧云觉得也是,这京城的风言风语本就多,今儿个是这家,明儿个是那家,改日来个更有趣的,大家也便遗忘了,反正二位小姐还小,倘若赶在及笄回来,那时候谁还记得今儿的事情?
“大小姐,奴婢不明白,您为何不直接处置了她们?”碧云跟着慕梓烟,心也自然狠了一些,知晓何为铲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而大小姐素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为何会对二小姐与三小姐手下留情了呢?
“温水煮青蛙。”慕梓烟低笑道,“如今不是大开杀戒的时候,倘若她二人如今真的死了,必定还会出现另外两个小姐,这几日,我不易分神。”
芸香此刻走了过来,“大小姐,老夫人命人将二小姐抬进了马车内,三夫人哭着抱着三小姐不松手,从嬷嬷也是跟狠的,直接从三夫人手中将三小姐给硬拽了过来,推进了马车。”
“看来老夫人也想明白了。”慕梓烟冷笑道,“她知晓,若是慕梓兮与慕梓静再待在府内,就不是今日这般毁了名声了,怕是连小命都难保,若不是这二人对她有用,她又何苦费这个心思。”
“大小姐,可是该动身了?”芸香小心的问道。
“恩,动身吧。”慕梓烟轻轻地晃动着手臂的挽纱,脚步轻盈地踏出了烟落院。
待她坐着马车出了慕侯府,远远便瞧见那渐渐地消失的赶往家庙的马车,心头一阵冷笑,老夫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芸香沏茶递给她,“大小姐,前去西郊的温泉庄园,至少要两个时辰。”
“恩。”慕梓烟点头,“正好过了晌午。”
“正是,只是这一路上……”芸香知晓,大小姐一早便命人探了路,此处出了城门,往前走二十里,便有一座木桥,过了那木桥才能到达温泉庄园,只是那木桥只能通人,却不能通车,难道要让大小姐下了马车自行过木桥吗?
“那木桥自是要过的,否则便要沿着山路绕一圈,如此等到了温泉庄园必定是深夜了。”慕梓烟看向芸香,“到时让马车在原地候着便是。”
“是。”芸香想到大小姐身旁有隐卫保护,自是安心了不少。
“大小姐,听说温泉庄园的主人甚是神秘,至今无人见过。”碧云看向慕梓烟,“不过每年温泉庄园的主人都会来庄园小住几日,也不知道如今前去能够能碰上。”
“你对那庄园主人感兴趣?”慕梓烟见碧云一脸的向往,不禁调侃道。
“倒不是,只是据说那庄园主人飘忽不定,有人说是个侠客,又有人说是个俊美谪仙般的公子,故而传得神乎其神,但是,他背后却拥有着足矣颠覆天下的势力,竟是无人敢惹的。”碧云的消息向来灵通,如今便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慕梓烟记得前世的温泉庄园背后的主人乃是三皇子,怎得这一世却变成了一个神秘莫测的人了呢?
她清楚地记得,这温泉乃是钟璇发现的一股泉眼,而后才修建的庄园,用与三皇子暗中拉拢势力的秘密基地,那么这个凭空出现的人又是谁呢?
慕梓烟再一次地肯定,这一世的轨迹早已经与前世发生了变化,人还是那些人,物还是那些物,可是,所出现的时间却变了,进而许多事情也发生了变化。
“此人叫什么?”慕梓烟在前世的确未听到过这一号人,怎得这一世会出现这么个人来呢?
“大家都叫唤他楚公子。”碧云接着说道。
“你倒是个百事通。”慕梓烟抬眸看向碧云,笑吟吟地说道。
碧云害羞地垂眸,“不过是素日多留心了一些,大小姐,这楚公子听说乃是个举世无双的人,不止武功了得,医术了得,更是精通奇门遁术,是难得的奇人。”
“倒是夸得神乎其神了。”慕梓烟却不信这世上能有这般全才之人,也不过是口口相传,夸大其词罢了。
无疑是为了造势,为温泉庄园,更为了他那神秘身份的背后造势。
这犹如那个世界那些明星的绯闻八卦一样,总是要寻些令人信服的噱头,又或者是引人遐想,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主仆三人说说笑笑地便也到了那木桥处,慕梓烟弯腰自马车内探出身子,过了春年,她便十一了,不过身形却比寻常同龄的姑娘略高纤细一些,她脸上戴着面纱,缓缓地自马车下来,待行至木桥旁,却并未上前。
“大小姐,怎么了?”碧云在一旁扶着她,见她只是立着并未移步,不免有些疑惑,便小心地问道。
“只是有些似曾相识。”慕梓烟直视着眼前的木桥,只觉得这桥像极了那奈何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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