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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铭跟着最后一波上山的后勤车队到了捉云山上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远远看过去除了几个老头子站在台子上对着学生们的营地择定指点评价,那些女眷大多都受不住疲劳去了后排的阁楼上休息聊天,剩下的一眼看过去,竟然都是妖族的少女。
这当然是她们从小就接受到的教育,观察所有可能的联姻对象,像提线木偶一样严密地成为巩固妖族统治的一部分。
理所当然的,安铭一眼就看到姬蔓萦也在这里,正拿着一支千里眼观察着东边的高地峡谷,唇角挂着笑。
安铭是不想看见她,不过女性天妖包括第六感在内的感官普遍超出男性天妖太多,几乎是安铭视线扫过来的同时,姬蔓萦就一愣之下,望远镜的镜头就马上转过来对准了安铭。
姬家的小公主立刻挂上了甜美又危险的笑容,微微移开望远镜,小手换了个姿势,像是托着□□一样对着安铭做了个小动作——
……砰。
安铭:“……”
安铭掉头就走。
“铭表兄留步。”姬蔓萦挥挥小手让护卫退后一点,提着裙摆走了过来,笑着说:“蔓萦听说铭表兄回来了,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去打招呼。说起来表兄这些年和蔓萦生分了许多,蔓萦起初本想着往后在十方监求学,还要多多仰仗表兄照顾呢。”
安铭的表情很难言,过了一会儿,说:“三姨母知道你现在变成这样吗?”
“和母亲有什么关系?”
“说话,正常点。”安铭认真地说:“你是小孩,不要和姬王的侍妾们学,不好。”
#小孩子就说小孩话风的话,不要学婊砸腔#
姬小公主虽然一副要往心机婊发展的势头,但脾气显然还是小学生的程度,憋了一肚子火后冷笑两声:“诸位王兄中唯有铭表兄敢直接这么说,表兄的口拙治好了吗?蔓萦打听到表兄放着皇族班的课不去,师从了一个白姓的散妖,莫非是这位白师让表兄心智开窍了?”
安铭歪着头想了想,点头:“嗯。”
……表兄你不要这样!求听懂我在讽刺你是个智障!
姬蔓萦正在组织语言,安铭却转头就走,拉住一个路过的侍从问道:“七班在哪?”
“表兄是指你那位知遇之师带领的七班吗?”姬蔓萦手一翻,望远镜递过去,用下巴指着南部:“选了个避战的所在,和平民班看似要联盟,有两位老学督都大摇其头呢。”
安铭走到栏杆上一看,果然南部很远的地方,露出了一点点驻扎的痕迹,而旁边大概五六里的地方,有极淡的一丝炊烟,竟然也有一支队伍藏匿驻扎。
这里就显示出各个班的差距了,东边的皇族班和好一些的贵族班秩序井然,起灶都是避免有烟雾的,平民班虽然弱但是选位很好,可能的话,军演这十天都未必有队伍能找得到这个刁钻的驻扎地。
七班画风不一样啊!整个东荒山脉就他一个做饭做得青烟直上,就他一个营地乱得像男寝!
但,白婴要怎么做呢?她做了那么多功课,肯定要打角羚的主意,但现在动静这么大,是想做什么呢?
“闲来无事,表兄不如和蔓萦打个赌,就赌这军演桂冠花落谁家,若是蔓萦赢了,今年年节,铭表兄就负责送蔓萦回族里怎么样?”
送你回去了就有去无回是吧……
不过出于某种谜之直觉,安铭罕见地应了赌约,抬手按了按眉心,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白婴,她会赢。”
姬蔓萦不说话了,她看到,安铭此刻的神情,就像是在对一个看不见的鬼说话一样。
……
“啊哈哈~我记得你爷爷,黑山铁老爷子是铁矿山有名的民间匠人,他的战车制造是最好的!”
七班的纨绔子弟们什么都不擅长,就擅长自来熟,那位第九班来访的平民矮人刚说了一句大家好巧啊都在这里驻扎有没有意向约一下同盟什么的。
马上纨绔子弟们分分钟拿出好酒勾肩搭背地把他抬过去:约约约,不约对不起七年义务教育!
九班班长马上懵逼了,后来看见连七班的指导师也在跟没看见学生开宴会似的,在跟精灵学生开心地玩翻花绳,九班班长整个人都眼神死了。
孔师,七班有毒!
不过饶是如此,九班班长还是在这种□□下仔细观察到了一点端倪。
“流金兄,这十几口大锅是?”
矮人的姓氏一般是名字的最后一个字带一种矿材,种类相同的矿材份属一个家族,比如说基数庞大占矮人三分之一人口的赤铁家族、黑铁家族、青铁家族等等铁字辈的平民,而贵族以贵金属为后缀,统称黄金家族,是矮人的领导者,占有整个潘多拉中足以匹敌中州禹都的黄金财富。
矮人对自己人很团结,也没有什么不好开口的,见他发问,喝得半醺的七班学生流金锤着他的肩头,“嗯……兄弟,酒可以多喝,话不要多问,这可是我们制胜的秘密——嗝~”
他旁边的人迅速拽了他一下,流金晃了晃就倒下去睡着了。
九班班长笑了两声,开始大口大口地喝酒,等到天色彻底暗下来的时候,九班班长醉得路都走不稳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九班班长回到营地后,把所有学生召集到一起,连浇了两桶冷水压下酒劲,铺开地图就开始指点起来。
“孔师猜得不错,这个七班明面上糊涂,暗地里打的确实是堰塞湖的主意。如果我们以自身为饵,连钓剩下的六个班,借着他们水淹峡谷的计划,只要在中间的鹿儿口、野狼坡上岸,就能一举击垮六个班,再掉头吃了他们的物资,拖上两天回头打掉人困马乏的七班,我们就是最大的赢家!”
那位叫孔桑的指导师摇摇头:“看来确实如此,七班这计划不错,但是且不论堰塞湖之水要淹满整个峡谷地多久,单是这掘开冰湖的劳作量,就要半个月,就算按你说的,不计代价用沸水浇灌,等到掘开堰塞湖,七天也要过去了,到时大局早定,这位指导师太托大了。”
九班班长一想,点头道:“我远远看过一眼,那座冰湖的土质少说有五十年的冻龄,要挖开太难了,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我在他们当中看到了最擅长土木的乌金族人,这样的工程如果在他手里,五天后一定会完成。”
孔师思忖了一下,确认道:“确定是乌金族人?”
“确定是,乌金族人在攻打妖族的北川冰国时挖掘过冻土,当时在雪山上筑成的天险城池,妖族六次来攻,一次都没成功,尸体都铺满了山麓……呃,抱歉孔师,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
“没关系,这也是现实。”孔师站了起来:“五天……好吧,要引诱其他班掉进这个水攻计,在五天中走到我们需要的位置,今晚就要启程,我们扎营鹿儿口以西,行迹要做得明显些。”
……
与此同时,经过一番威胁式走位,皇族班的二班以绝对强势的压迫感抢占到了东部峡谷最高地。
这是一处一眼瞭望过去,五里之内的任何埋伏一目了然的地形。
“三班的不愧是索兰长老是高徒,果然没有傻到往林子里钻,你们闻到瘴气了吗,就是这股死尸的味道,要是让我在里面待上一夜,第二天我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
“快看!隼皇回来了!”
黑夜里的云层很厚,若不是细看,很难发觉低矮的云层里掠过一小片违和的黑影。
这个黑夜的动作幅度很轻微,既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像其他同类一样喜欢发出尖唳挑衅苍天,在兽人的营地上空盘旋一圈后鹘落而下,落地时转过头,默契地接过营地中央一个英伟不凡的兽人抛来的半只羊腿。
“隼皇,南边有什么有意思的家伙吗?”
说话的兽人有一双传统意义上的鹰眼,瞳仁幽深如渊,很少有人能和他对视。
隼皇的尖喙咔嚓一声咬断羊腿的腿骨,按在爪子上,三两下撕吃入腹,对着鹰眼兽人低地叫了两声,拍打着翅膀。
“……嗯,一群羊羔在向北挪动……还有饮宴的猪猡?”鹰眼兽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把玩着手里的匕首,嘲笑道:“当年本王也是从十方监走出来的,却没想到后来的狼崽们都去学了当狗,真是一年不如一年。算了,行军十天没有休息,先让本王睡上三天,三天之后宰不掉另外八头羊,本王睡醒之后会宰了你们。”
“王放心,每年的军演总会出些意外,我们会‘一如既往’地献上他们的头颅。”
比之兽人班的霸道,其他两个皇族班则是保持了惯有的稳扎稳打,一一分析了探子的情报后,两份情报被甩在桌子上,犯了难。
“这两个班是怎么回事?”
“既不像是要结盟,又不像是要叛逃。”
“等一下,你们看这个地形,七班扎在这,是不是想打堰塞湖的主意?”
“水淹大峡谷?”
“有这个可能啊,我们这么想,如果九班和七班结盟,七班负责掘开堰塞湖,九班负责当诱饵,想把我们引到这个位置,然后一举歼灭。”
“笑话,堰塞湖的工程岂是三四天就能完成的,简直自作聪明,我们趁夜行军,就在这座湖掘开之前先把诱饵叼走。”
……
入夜,万籁俱寂。
白婴睁开眼,耳朵贴在地上听了很久,遥遥传来的各方行军声收在耳底,低声自语——
“你们就一条蛇咬着一条蛇的尾巴乖乖到碗里来吧,只不过……碗什么时候扣下,还是我说了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