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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食物果然食色味俱全,看这“八宝香鸡”,金澄澄的像头顶上圆滚滚的明月,香味扑鼻而来,洒上的一层芝麻恰到好处的点缀着整只鸡,像是给它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外衫,引诱的人恨不得立马撕开它,一尝其中的滋味。
轻轻动手撕下一块,鸡肉鲜嫩,入口酥软有嚼劲,轻咬一口,汤汁立刻溢满嘴角,令人咂咂生舌。
“咦?我怎么闻到一股鸡肉香味?”
趴在树梢间的一个女子低声疑惑道,话才出口,立马捂了捂自己肚子,小声嘀咕道,“定是我又产生幻觉了,奇怪,明明刚刚才偷吃完一只鸡,怎么又开始想了?”
姬若又撕了一块鸡肉,手指一弹,鸡肉如同流星,安安稳稳的夹在了那女子眼前一根树枝交叉处。
那块鸡肉不过半根指头长,撕的还不干净,明显撕了太快,导致鸡身上其他地方的皮还被它紧紧连着,长长的,正好随风在那女子眼前晃着。
面罩上双眼一阵疑惑,面罩下似鼻子的地方耸动了几下。
又是一阵疑惑,“咦?怎么味道越来越近了?”
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怎么感觉眼前吊了一块鸡肉?”
头颅狂摇,“难道我最近太认真工作,产生了幻觉?啊!我不要啊!我还没娶到一门好夫郎呢!我爹爹还等着我给家里传宗接代呢!”
呸!
明明这半个月的观察里,所有保护清梅殿的暗卫,就属你话最多功夫最差又最爱偷懒!
面罩下鼻头又耸动了一下,女子伸长脖子往前凑了凑,“咦!好香好香!好像今晚被御膳房那只该死的嘴馋蠢黑狗先偷吃走的八宝香鸡!”
蠢黑狗?
“嘎吱”一声,清脆的骨头碎声,姬若恨恨的咬了一口嘴里的鸡块,没好气提醒道:“蠢货,碰一下看看!”
“对哦!”前面女子点头符合道,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外面软软的,里面却又硬硬的。
是真的!
“难道真的是鸡肉?”
姬若正努力用舌头将嘴里肉骨相杂的鸡肉分开,闻言,又好心提醒道:“笨阿!你尝一尝不就知道了!”
“对哦!”前面女子又点头符合道,再多伸出一根手指,两指一夹,又飞速伸出另一只手掀开面罩下的一角,两指一送,鸡肉入嘴,面罩又安然回归原位。
鸡肉即使挂在树叉间,吹了一阵冷风,然而依旧鲜嫩可口,女子的双眼不自觉的眯了起来。
“好吃吗?”
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
“好吃!”
凤三十八乖乖回道,又咂了一下嘴。
冷风一吹,话音刚落,她立马感觉背后一凉,浑身汗毛直立,连忙摇头晃脑,厉声喝道:“谁!”
骨肉相连,实在难以分割,尝试了半天,累死累活的,还是一嘴碎肉碎骨头。
“噗噗”几声,
姬若潇洒朝前圆滚滚的大屁/股一吐,红唇一勾,回道:“你大爷!”
似乎感觉到来自菊花的阵阵恶意,凤三十八左手手掌一撑树枝,回身一翻,快速跃入身侧另一根树间,同时右手从怀中一摸一挥,一枚暗器夹带着风声呼啸而去。
待她立定后,抬头望一眼,立马吓得神魂俱散。
“女帝老大的女宠?!”
姬若本意想直接挡开那枚暗器就好,又听到这话,脸色一黑,立马改变主意,右手一挥,一根鸡块立马飞速跳起,于空中同那暗器一碰,相互抵消,暗器、鸡块纷纷朝地上掉去。
“不要!”
一声痛呼,立于枝头的黑色人影立马跳下而追。
“嘎吱嘎吱”几声,
姬若飞速的上下牙槽用力,鸡骨头立刻碎了一嘴。
“噗噗噗噗”几声,
侧身一趴,双手握着身下树枝,红唇一张,连连朝身下女子吐个不停。
闪,鸡肉落地!
不闪,屁/股遭殃!
仅仅一秒之间,快的不容人有太多思考的时间,凤三十八脑海瞬间涌出各种画面,最后停留在御膳房那烟味弥漫,素白玉腕手中锅铲挥舞翻滚的画面。
左手快速撕下面罩,右手飞速夹起那块鸡肉,鸡肉一入口,足尖借着地面一使力,立马又跃到一开始的枝头。
舍不得拍掉身后屁/股上的鸡肉碎骨,凤三十八也懒的再带上那面罩,反正眼前的女人也看见过了,语气不善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在浪费?”
“浪费?”姬若眼中光芒一闪,抖了抖手中一盘还剩大半的“八宝香鸡”,“关你什么事!”
“你——”凤三十八一听到这回答,立马眼中燃起一阵火气,右手一摸,眼看又要扔出暗器出来。
“喂!接着!”
姬若右手一挥,那盘香气溢人的“八宝香鸡”就往凤三十八那边飞去。她连忙飞扑接过,转身又回到原位。
凤三十八捧着那盘“八宝香鸡”,百思不得其解,“姬姑娘,你何意?”
“给你吃阿,反正我也吃不下了!”姬若眼眉一抬,笑道。
“真的?”凤三十八眼中惊喜若狂。
“嗯,”姬若背靠着树,一手手肘撑在旁边一根树枝间,托着下巴,“不过,吃人嘴短,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餐!”
“你什么意思!”凤三十八厉问一声,瞬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右手一伸,一把反射着清冷月光的匕首出现在她手中,“不对,姬姑娘,你为何深夜出现在皇宫之中,还出现在清梅殿!”
“啧,终于发现了,”姬若无奈摇了摇头,反问道:“我为什么不能出现在这里?”
“自然不能!就算你是、你是”
“就算我是女帝陛下的女宠也不行是吧?!”姬若挑眉接道,脸色黑的似滴水。
没有发现姬若越来越差的脸色,凤三十八老实的点头符合,小鸡啄米一样,脑袋重重往下一点。
“呲啦”一声,
头发颤在树枝间因主人猛的抬起而被绷紧扯断的尖锐声,像是猫爪一下一下在光滑的水泥地上划过来又划过去。
“难听!”
指风夹带着一片树叶,以排山倒海之势,飞速向凤三十八直面而去。
她下意识头一侧,那片被姬若随手从树枝间扯下的一片绿叶,擦过发间,射入身后大树中。
看似柔软无力,拿在手中就像头顶一根鸡毛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点感觉,而小小的叶片直面而来的一瞬间,凤三十八心中却一跳,夹带而来的内力,如同狂风骤雨,气势汹汹。
一缕黑发随风飘舞在半空中,慢悠悠的,发稍还流连在凤三十八的指尖,似在告别,风来,发去。
那根指尖犹在颤抖,在它离去那刻,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抓,从五指间划过,最终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我的发!”一声痛嚎!
“嗯,你的臭发!”姬若应和道。
“好可惜!”一声长长的痛哀!
“嗯,要是拿来结发绰绰有余!”又是一声认真应和。
“结发?”像是没明白重复了一遍,突然,凤三十八脸色大变,跳下树枝,在漆黑一团的树下弯腰翻翻找找,嘴里重复嘀咕道:“好可惜好可惜!找到就可以结发了!”
“嗯,找到你就可以拿去找御膳房的那个美少年结发了!”姬若继续手撑着下巴,双眼望着树下翘着屁/股在草丛里钻过来钻过去的凤三十八随意符合道。
“嘿嘿,你怎么知道我要——”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像是才反应过来话中意思,凤三十八抬起头,面容震惊又恐惧。
姬若瞧见了,若无其事的挑了挑眉,纯良笑道:“不要这么害怕,我又不会做什么。”
说完又接着像是没有看到凤三十八突然严肃的脸,慢悠悠吐出话:“我要真做什么,你也拦不住不是吗?”
凤三十八瞳孔一缩,身体抖了一下。姬若心里诽谤就她这副随意两句假话就能挑起情绪的人,究竟是怎么当上暗卫的?亦或是那个人对她如此重要,涉及到他一丝一分,都影响如此。
她蹭蹭脚踩几步树干就飞跃到姬若前面,双眼透出认真的意思,板着一张脸,声音严肃:“我是拦不住,不过我就是拼了命也会守护他的,你要真对他做什么,先对我做了什么,让我看不见了再说!”
姬若有些明白凤一为何让她来找凤三十八了。
她“哦”了一声,犹似不信,嘲讽道:“不自量力!”
“保护自己该保护的人还顾什么能不能做到!”
姬若听到又开口问:“哦?为此付出性命也愿意?”
凤三十八还是那副表情,她得身体还没有放松下来,“愿意!”
“呵,”一声笑意从她双唇间溢出,犹如波光潋滟的双眼满含促狭,“哪怕那人不知道也愿意?”
凤三十八有些急了,她不知道姬若是从哪里知道她和容燃的事,为何又来找她说这些不知所云的话?
难道姬姑娘也看上了容燃?
26章
从故意去御膳房偷容燃所做的“八宝香鸡”,到如今不顾危险夜闯这清梅殿来找她对战,如今一想,那些话不都是在炫耀她的本领比自己好,比自己更有资格保护他!
呸!
她才不要!好不容易最近才和自己心仪的少年有点进展,每日嘻嘻哈哈调笑也不再得不到回应,被他气急败坏的赶出去御膳房。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凤三十八眼中越发坚定,掷地有声:“姬姑娘,就算你说这些,我也不会让的!”
“更何况,姬姑娘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份!上面那位,可不是后院起火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人!”
姬若有些懵,她眉眼一挑,有些不解。
你要让什么?
什么起不起火?
她皱了皱眉,难不成她以为我看上了她未来小夫郎?
那少年的确唇红齿白,长腿细腰翘臀,先不说那一看就是泼夫嘴毒面冷的样子,光是性别是男的就不对好吗!
从玉寒城郊外她就始终觉得这小侍卫属性奇葩,脑洞大的无极限,要放在现代,就是一个纯粹的神经病!
姑娘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她也懒的和她废话再多,直接站起身来,开门见山道:“我管你和你小夫郎有什么,我只问你职责之事!”
凤三十八却想兔子被咬了尾巴,涨红着脸反驳:“他还不是我小夫郎!姬姑娘你不能随意败坏男子名誉!”
“不是小夫郎,你还又是偷懒跑去偷这个偷那个,专挑人家做的吃,还说什么让人家把自己埋的桃花酿留给你喝,啧!”
凤三十八被说中心事,羞的脸色全红,她嘴唇颤抖几下,意欲开口。姬若却挥了挥手,“行了!废话少说,我这次来是为了清太后一事!”
“清太后?”
凤三十八见她突然说起正事,下意识接着问出口。
姬若眼中笑意欲出,似笑非笑道:“怎么?难不成你还忘了自己的本分不可?”
“也对,暗卫中估计只有你一个人老是被罚不准吃饭,又是偷懒跑的无影无踪,又是武功差的连自己都藏不住。”
说着说着,姬若就越来越疑惑,“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被选中这暗卫的?暗楼之中全是你这种喜怒形于色的人吗?”
凤三十八被她说的越发羞愧,特别是姬若说话语气总是带着一股嘲讽之意,十分不好意思,但她依旧实诚回道:“宫中暗卫分两种,一种暗楼中,她们武功高强,隐于宫中无人可知她们所在那里,主要负责保护女帝和听从女帝吩咐;二是由各宫侍卫竞选而出的暗卫,负责一些宫内嫔妃守护。”
“我当初、当初恰好碰到前面有个同僚出事,统领见缺一个人就随便把我报上去充数,却没想到和我对战的几人,不是弃权就是临战肚子痛,竟然误打误撞还让我选上了!”
说到这里,凤三十八也有些郁闷。
“……”这算是傻人有傻福吗?姬若已无力吐槽。
“姬姑娘,你刚才所说清太后之事是什么事?”凤三十八虽然不着调,为人到处钻小空子偷懒,但面对关于自己主子的事,也不敢疏忽。
“啊,这个啊——”姬若眉眼微皱,面露担忧,“近来听闻清太后深居内宫,不喜出行,身体状况越发下降,令人堪忧。”
“听闻凤三十八你整日呆在他身边时间最长,所以有时候还望你多美言几句,清太后的身体,还是需要经常出去走走更好。”
凤三十八听了面上就露出一副明白的表情,“是陛下的意思是吗?”
她误以为姬若是奉凤阳的命令而来,姬若见这理由更方便,也懒的解释。
凤三十八却把她反应当做默认,当下就行了个跪礼,恭恭敬敬:“臣定当不负圣恩!”
“……”
姑娘,脑洞是病!得治!
朱红色的宫服铺满床榻,游龙戏凤的威严此刻也柔和了几分。
一只纤长的素手不耐烦的掀起了被拉下来的床帘,挣扎着爬了起来,连试了几次,都迷迷糊糊又趴下,那只手,连同朱红色的纱帘纠缠在一起。
纱帘被风掀起,露出一张冷艳不可方物的脸,眉间朱砂映着身后,如同烈火燃烧。平日里几乎板着一张脸,如今却两颊烧红,犹如涂抹了两团胭脂,一向深不可测的双眼此刻却满含懊恼之意,红唇不高兴的撇着。
她正不耐烦准备一把撕了那纱帘之时,一双苍白的手从外伸进来,细心的慢慢替她解开被缠绕的结,抬手将纱帘挂好。
“凤一!谁让你来这么晚的!”床上女子不高兴斥道。
“殿下,还请息怒,凤一刚才奉殿下的命令,将那桃花酿埋在了殿外桃花树下,所以才一时疏忽,没有及时发现殿下已经睡醒过来。”凤一低垂着眼,伸手帮凤阳整理好身上的衣服。
凤阳皱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刚才自己似乎的确捧了一酒坛子进来,她四下张望了下,头还隐隐泛着针扎的痛,“你埋在哪了?本宫要去看看!”
说着就跳下床,一落脚就身子一歪,凤一赶忙伸手扶住,“小心!殿下。”
凤阳摇了摇头,出了床榻,此刻可清晰看见,她的脖颈都红了一大片,她摇摇晃晃了几下,十分不解:“地怎么在转?我的头好痛!”
凤一小心的半扶着她往殿外走,始终不敢放肆,和她离了半身距离,听言,勾了勾唇角,僵硬至极,慢慢解释:“殿下你喝醉了。”
“我喝醉了?”凤阳气的挥了挥衣袖,使力要将凤一推开,“瞎讲!我凤阳什么人,大凤朝皇太女殿下,未来国主,怎么会喝醉!”
衣袖处游龙戏凤,针针刺绣严密精致,凤阳伸手扯了扯衣袖,左右晃着脑袋看,“咦?我怎么穿了母皇的衣服?”
“不对!母皇早没了,我怎么给记错了,朕的奏折还没有批完,我要去御书房!”凤阳又摇了摇头,动作太过激烈,眼中天旋地转了好一会,整个人都歪在了凤一身子里,过了好久才慢慢恢复过来。
凤一闻言也只恭敬回道:“好。”
“好什么好!”凤阳回过神了就一把推开凤一,双眼似带着火:“说好了带我去看桃花酿!休想瞒着我!”
她酒醉似乎性情都回到了年幼娇纵的时候,蛮不讲理,记忆还混乱,然而凤一却丝毫没有一丝不耐烦,始终如一的顺着凤阳话往下讲。
两个人废了好大功夫,才走到殿外左角落的一棵桃花树下。树下有一块土地杂草被翻了过来,很容易就辩试出来这是刚挖的。
凤阳有些不高兴,“这里这么多棵桃花树,干嘛埋在这破角落里!那棵、再那棵,都比这里好多了!”
“可是殿下让凤一自己选,”凤一抬起头,一向平淡无奇的声音在风中此刻却听起来有些温柔,“凤一很喜欢这棵树,一直安安静静守在殿下宫外。”
凤阳听的耳朵似乎也有些烧了,过了会,又有些失落道:“可惜不过是去年摘的桃花酿成的。”
“殿下你不该这么任性了。”凤一摇了摇头,似是不赞同。
“任性?”
凤阳闻言回过头盯着她,一字一顿。
“凤一你觉得我任性?”她皱了皱眉,“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
“可按我的年龄,殿下的确还算小孩子。”凤一敛下眼睑。
院中一时静默,凤阳想踏步走到凤一身边。只一步,就踩着自己的裙摆歪歪扭扭的往前倒去。黑发如瀑,空中飞舞,头上金色凤钗,还连着长长的链子,掉着一连串红玉珍珠,在风中击打做响。
红色宫服,像春日枝头盛开的一朵桃花,缠上了凤一简单的黑色衣裳。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两人的身姿,分不清谁是谁。
凤阳紧紧抓住她的衣袖,从凤一怀中抬起头。
她的双颊绯红一片,似乎烧着眼中也带上了水意,凤眼微眯,波光闪烁,红唇微张,就连眉心的一抹朱砂也红的鲜活起来。她伸出一只手,慢慢摸上了凤一的脸颊,开口声音却带上了几分甜腻。
“凤一”
“殿下,我在。”凤一心中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眼中却又温柔了几分。
“你可知这桃花酿之意?”
凤阳似乎酒醉有些累,身子不自觉慢慢软在了凤一怀中,却还依旧坚持抬头目不转睛盯着她,那只手也依旧坚持放在那苍白的脸孔上。
朱红色的宽广衣袖滑下,露出了整个酥白的手臂,凤一情不自禁的抬手握住了那白皙如玉的手腕。
过了许久,才慢慢吐出话来:“我明白,殿下,可是你的职责不在于这。”
桃花酿,传说采取初春枝头的桃花,桃花色泽越淡,则酒味越浓,在少年新婚之夜才被挖出来,夫妻共同引用的合欢酒,蕴含祝福和百年好合的佳意。
“凤一、”面容艳丽的女子眼中露出疲惫,刚才还披天袭地的酒意似乎一瞬间如日出潮退,消失不见了,“如果可以,我宁愿选择不曾生在帝王家,宁愿自己心中无数、只懂玩乐。”
第二十七
“那么凤一也就无法见到殿下,并且活到现在。”
凤一摇了摇头,否定了她的话。那只手更加用力的握紧了凤阳的手腕,她手中深浅不一的伤痕磨着凤阳的皮肤,有些痒,更多的是引起触碰到的女子的歉意和心疼。
“凤一曾说过,殿下无论做什么,都只需去做就好,无需考虑凤一一介小小暗卫。”
凤阳笑了,红唇微弯,整个人娇艳美丽的将满园的景色都比了下去,黄昏的光打在她脸上,似乎泛着暖意,逆着光,她的双眼里突然精光大盛,整个人明显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百年之后,凤阳不要葬于皇家陵宫,身侧陪同之人,唯愿是凤一一人!”
“殿下!”凤一握住的那截手腕,似乎都隐约看到勒出的红痕。
“哪怕是一副薄棺,葬于荒山野岭之中,亦或只是一捧黄土,万人踩踏,凤阳也不会有一句怨言之词!”
“凤阳知道,此生唯有凤一一人真心待我,恰好,凤阳这一生,也只要凤一会在就好。”
黄昏将那两道紧挨在一起身影拉的长长的,拖到了殿门外。
一声“殿下”还未喊出,就被一句清脆的童音打断。扎着一小段稀疏双马尾,瞧起来不过一岁多点,从草丛里爬出来的小女娃瞧见她俩,笑嘻嘻的抬头,脸上还沾着泥迹和草屑,嘴里吞吐不清的喊着“抱——”
身后是慢慢由远至近的急呼声“皇太女殿下——”
那紧抱在一起的两人,慢慢抬起头,往殿门外望去,一瞬间,红晕褪去,面容煞白。
黄昏的光似乎再也抵抗不住寒夜即将到来的寒冷,成群的宫仆簇拥而来,只一眼,就吓得禀住呼吸低头不再敢抬头。
那声呼喊也被戛然而止在喉咙里,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满身粘上泥迹的小女娃还在努力往已分开站在那里眼中涌现万种情绪的两人爬去,嘴里咿咿呀呀叫个不停。
四周死寂一片,黄昏的光线开始从殿顶往西移的更厉害。
爬累了没人理,喊累死了“求抱抱”也没人来的皇太女殿下不干了,当下就独自嘴一撇,小嘴一张,哇哇大哭起来。
哭声打破了那一份寂静。
身体抖个不停清瘦的身影终于慢慢发话了,他的眼神清淡像是什么也没放在眼里,但本就色淡的双唇如今却似冰覆上一样,冰白一片。
他伸手轻拍了拍还犹在不可置信的清黎,意在提醒他注意身份,转头对着那停驻不前的宫女淡淡吩咐道:“去将皇太女抱回来,爬地而行,礼数不合。”
那宫女“唔”了一声,头也不敢抬起一分,低头快速的弯腰抱起哭的声嘶力截的皇太女,又匆匆原路返回,中间还显些因行的太快绊了一脚,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幸好此刻无人注意到她的动作,否则以平日里她怀中这位的身份,恐怕被罚一顿打也不是什么大事。
凤阳躇步不前,昔日沉稳将一切掌握在手中的女帝脸上也显现了几分慌乱。身旁凤一清醒过来,向后退了一步,双膝跪地,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抬头早已恢复那不悲不喜的样子:“一切皆是凤一引诱陛下在前,错全在凤一身上。”
她从年少跟在凤阳身后,无论凤阳是昔日的皇太女还是如今的女帝,从未喊过一声陛下,当那句“殿下”的两人间坚持被打破,似乎她们都已有预料,覆水难收。
她完全可以不用说出这句话,刚才那副场景,考虑到她陪伴女帝时间那么久,那些话也无可厚非,甚至连凤阳和她自己都不懂那些话的真正含义,亲情、友情甚至其他,似乎样样都不是,又似乎样样皆有。
可她必须那么做,殿外的清潋咳个不停,他的身子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却如今变得更差了,然而他此刻望着凤一的眼神有赞同。
因为她们都只在乎一个人——凤阳。宫中人多口杂,凤阳又处事堪忧,想除掉她的一大助力凤一的不在少数。
更何况今日的事,见到的不是只有一个人,也不是一堆无足轻重的宫仆,可以朱笔一挥,杀了她们灭口,那里面究竟埋藏了多少家的人,谁也不清楚。
这一句认错,是无法避免的。
凤阳本就如履薄冰,如今更是容不得有一丝差错出现。身旁的凤阳从她那一句话出口,就满脸震惊转头回望着她,她的身子不自觉后退了几步,闭上眼又睁开,面容已逐步恢复镇静,当她转过身,面对那殿外的一群人,带着一股决然的味道。
她想不顾身份开口说些什么,而不是仅仅看着凤一单独一个人揽下莫须有的罪,她的红唇启开,“父后,此事——”
“太后殿下!!”
“清叔叔!”
急呼响起,像是晴天霹雳,那道清瘦颤抖不停的身影终于软绵绵的倒向一边,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了清冷的眼神,冰白的嘴唇已发紫,被残留的血迹抹上了一丝鲜艳,眉宇间隐约可见一片痛苦。
快速扑过,凤阳的双手微抖,再也顾不上其他,她忙张口小声喊了一声,似乎连声音大了一分她都有些害怕:“父后!”
有人连滚带跑一路急呼去找御医,有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所措向她靠过来带着哭腔询问“如何是好”的是她的凤后,双眼纯净如水,似碧波无痕,清澈见底。
凤阳迷茫抬起头,望着他,望着眼前跪倒或者四处慌乱奔跑的宫仆。在这样的形势下,即使殿下拥有再多的治国之才,为民之心,施展开来,也是十分困难!”凤一垂下眼眸,“殿下可以熬上三更,万家灯火齐灭后批改奏折从不间断;也可以为了灾区百姓所在之地得到更好的重修,衣不换,早朝一下就抛弃君王礼仪挤身于工部之中,细细观察分析还在研究的工程图。”
“恐怕,凤阳也不容有人威胁于她。”姬若叹了一口气。
凤阳的野心,如深海汹涌澎湃,也不夸张。
从小种植于内心的种子,日积月累之下,茁壮成长;
惨遭的祸害,灭门之仇,父后之死,母皇之冷,亲姐妹之欺凌,皇宫上下,甚至连一个倒夜壶的奴才都混的比她好,最起码人家不会可怜到唯一的一件避寒的冬衣还是盖不住手脚去年的旧衣。少年的痛苦,更是浇了一大桶水灌溉了那颗种子;
后来,幸运被清贵妃看中,收于自己脚下,从此再一次咸鱼翻身,恢复了往日皇太女的威风地位。但两相之下,宁愿以金贵之躯跑到严寒战发的塞外玉寒城,面对凶残的蒙古倾略狗也不愿同她那些皇姐一样眠花宿柳。
种子终究慢慢长成大树,委曲求全投奔于清家,大树越发茁壮,枝繁叶茂。最终,开花结果。剩下的,也只是那些占据在脚下,意图攀岩而上,困死大树的杂草藤蔓。
清理,必不可免;
战斗,一触即发。
“殿下本该就是这一国之君,无人能动!”凤一抬头,掷地有声,“昔日的大皇女只知道寻欢作乐,半点不识治国安邦的本领;四皇女虽有才能但性格残爆,宫里宫外一个不小心被她不高兴处死的人不知有多少;独活的六王爷更是愚笨不堪,让她处理一些无伤大雅的事还可以,要让她位于高位之上,岂不是拿天下百姓的生命开玩笑?余下的那些皇女们,个个年龄稚嫩,更是不能担任大任。”
“那你想让我们怎么帮你?”根本不去考虑,姬若眼中一丝了然,开门见山。
帮还是不帮,无论前方是刀山还是火海。
姬若侧目和古诺相视一眼,双方已知对方心理,无论如何,此行必须试一次!
若想存活,任务,迟早是要去完成的。与其去猜测以后的任务会不会比这次更简单,但不如先尝试一番。
更何况,真正心中有一股傲气的女子,不认同自己同那些满口“大男子主义”自以为自己顶天立地的男子略输一筹的。从来不会掩饰自己对于以千万百姓之命为赌,以皇权变迁宫廷格局之任为喜。
热血沸腾,在身体每一处翻腾欲发。
看一场江山变化,推动一位帝王成就。他日市肆之间,听一场关于君王英明的传说,看一眼百姓其乐融融,那份内心得意是何等猖狂愉快?
姬若的手,忍不住在衣袖之下抖动;
她的心,跳动的如同风中杂草,欢快舞动。
她欣赏凤阳的野心与无情,一个真正手握江山的帝王,一个面容冷艳浑身上下本质不过平凡弱女子的帝王,塞外军中锻炼,弑母杀姐,冷血果断,该是心中有多大的情怀才能踩着鲜血爬上那冰冷的王座。
强者,才被人欣赏。
即使姬若对于凤阳开始玩弄她们于手掌之中的事不爽,但也无法压制住自己对其的欣赏。哪怕她此刻拥有绝世武功,来往于这最森严的皇宫之中如同逛自己家的后院,可以于万千守卫之中受一身重伤换来取其项上人头。但她却依旧不能懈怠。
论运筹帷幄,姬若自叹不如。她不是凤阳,自小生于这女尊深宫之中,耳目所见,皆是尔虞我诈;
论玩弄人心,姬若更是无法与其相比。她虽有七窍玲珑,察言观色本领炉火纯青,在玉寒城很快就能猜出凤阳跟于其后,却依旧不能掩盖输了下风的事实;
更别说论指点江山的本领,帝王谋略的才能,冷血果断的性情。姬若再怎么厉害,前世也不过是闻名全国、金融界无法忽视的人的后代,她从小家宅中要防的不过一母一兄。而凤阳,君王之心,谁能揣摩?
所以凤一明知她们武功高强,却从不怀疑她们会伤害到自己殿下。
也许她自知自己家殿下的厉害;也许是因为她深信她们天外之人,不会平白无故去伤害这个世界之人;也许是她暗卫的本能,一眼看尽她们身上并无杀气。
三更声起,打更的声音从风中传来。
凤一的声音也悠悠从风中飘来,“我知你们规矩,我只要你们做到一点。”
“哪一点?”古诺眨眨水灵灵的大眼,双手玩弄着腰带,好奇问道。黑色的布料,白色的手指,黑白相交,越发衬的那一双手白皙如雪,柔弱无骨,“可不要太难阿!”
“放心,”凤一眼中越发空洞,像是一瞬间被抽走所有生气,“只需两位姑娘在我死后,保殿下之命,直到殿下真正做到君临天下即可。”
在她死后?
哈!
明明是在说着自己要死的事,她却神色不变,语调依旧平静无波,简直就像口中吐出的那个条件,是她人的生死。
“以两位姑娘的武功,保殿下一命,不困难吧?”似是没有看到她们震惊的表情,她接着开口问道。
是不困难,但猜想过更多困难的条件,却从来没有想过是这样一句话。
前面所说的涉及到她,涉及到凤阳的命,涉及到江山,的确面面俱到。然而所求的却是自己身死后之事。
凤一皱眉,有些疑惑,“两位姑娘?”
“梆”
最后一声打更消失在远去宁静的街道上。
“你想怎么做?”姬若开口。
凤一眼神一抬,反问道:“我想怎么做,是我的事。”
她想怎么做,是她的事。姬若她们所需要知道的,是她们该做的事。
打更声已不再可闻,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守夜的锦衣卫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有深浅的呼吸趴在墙外,绵远悠长,在风声中几不可闻。
姬若一把拉过身旁的古诺,身形一动,踩着风中挥舞的草尖而上。眨眼间,就消失在殿门之外,空中悠悠传来的除了哀哀低叫的风声,还有未散的话语,“好,我们答应!”
庭院中一抹黑色,立于小腿高的杂草间,犹在神思不宁。
“何苦逼我,”骨节分明的右手慢慢抬起,黑色的人影低下头,深深凝望着手掌中长短不一的伤痕,那浅浅的四个字,才吐出就消失在风中。
吐出来的莫名其妙,消失的也莫名其妙。
一下停顿,是呼吸一时的错乱。虽及时纠正过来,却已足够暴露出自己。
她的双眼一瞪,像是夜鹰反应迅速的跳起来,飞速往后退,意图往东宫之中奔跑。然而比她更快的,是悄无声息的寂静,若有若无的杀气紧追不舍。
一个人若杀过人,必定沾惹在身上的杀气无法去除掉。所以先前凤一可凭本能就确认出姬若她们身上从未碰过鲜血。
杀的人越多,似乎身上杀气就越发严重。然而更有一种人,在杀的极致过后,杀气冲天,却又若有若无,似双手干净的纯良普通人。
凤一作为暗楼之中的首领,杀人没有八千,也有一万。但她,却像黑夜中的风,总会悄无声息出现又消失。杀气是她,她是杀气,最厉害的暗卫,最终所达到的,不过如一片落叶,可叶落无声。
黑色罩布上的双眼还保留在呼吸一时错乱,睁大双眼的状态。人,却如同宫殿四周“噗嗤噗嗤”往下掉的旧漆,口腔里独留一句不甘未吐出,就沉重一声躺在冰冷的土地上。
凤一慢慢收回那只苍白有力的右手,黑色的袖袍迅速滑下,笼罩住一柄漆黑如墨、周身莹光流绕,似在兴奋的匕首。
匕首中央,犹有一条线在流动,最终汇聚于尖端之上。
“啪嗒”
是一滴血珠从匕首尖端掉落,砸在土地上发出的声音,像是一瞬间在黑色的大地上开出诱人心魂的花,红的鲜艳,红的耀眼。
“啪嗒”
是接连不断的血珠砸在地上,在风中,细微的让人忽视。
明明不过一眨眼,轻飘飘的一招,却没想到瞬间将匕首沾染上了这么多血,像是流不尽的长河,泊泊不绝。
但那只拿着匕首的手,瞬间割掉一条人命的手之间,除了大大小小的老茧,长短不一的伤痕,干净的犹如她还是那只站在庭院杂草中慢悠悠被拿起来观望的手。
低鸣不断的风,破旧的宫殿门外,远处树影重重,楼台亭阁层层。两道刚才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身影,转眼间又回到凤一身边。
“死——死了?”古诺哆哆嗦嗦问道,身子在寒风中不自觉打了个冷颤。
空气中,匕首欢愉的鸣叫越来越小,直到匕首间暗沉一片,像是从未有过血花被它创造。黑不溜秋,普普通通,丑的不能再丑!
凤一走上前,一把掀下尸体之上戴的严严实实的脸罩,回头摇头,“不是暗楼的人。”
“不是凤阳的人?”姬若皱眉。
“不是。”
“那是谁?”古诺咽了一下口水,宛如上好水晶的两只眼睛里满是恐惧。
凤一将手中黑布又盖回原位,许久,才开口,“清家。”
能悄无声息派人扮成暗卫的样子掩藏在皇宫之中的,除了蠢蠢欲动、功高震主的清家,还能有谁?
恐怕从她归来第一日,一切都掌握在清家人手中。
“你被清家盯住了。”姬若斩钉截铁,一字一顿道。
“是。”
“但是——你归来的消息定是有人传出去的。”
能在深宫大院之中第一时间知道她回来的消息,又将其传出去的,只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凤一痛苦的闭上眼,实在不敢去猜想心中的那个认定。声音还未出口,都难掩其中不可置信,“是他!”
攻略萌妹手册22
“是谁?”姬若下意识开口询问。
“不能说。”凤一睁开紧闭的双眼,慢慢转头朝远处宫殿中眺望。
“是不能说,还是你心中不想说。”姬若步步紧逼。
“你——”凤一猛的转回头,双眼像是狩猎的猛兽紧盯着她。
被她紧紧扣住视线的姬若“嗤”的冷笑一声,微眯的双眼之中尽是不屑,嘴唇里吐出一句反问,“凤一姑娘真是唤我们来的人?”
“是与不是,两位姑娘难道没有定夺?”
“明知故问还不是因为你!”姬若双眼也正面直直回视她。
“……”
“你不说,那不如我来分析分析如何?”姬若仰了仰下巴对着凤一,古诺小声嗫嚅道:“小若,怎么了?”
她有些害怕,四周寂静一片,还温热的尸体就躺在她们前面。那双临死前还犹在恐惧的眼睛在黑夜中瞪大,眼球外凸,不甘与震惊犹在眼里。
单薄的衣裳似乎抵挡不住子夜三更后的寒气,她的身子,从一开始就没停过发抖。细细微微的,连挣扎着双手伸到嘴边忍不住呵气取暖,指尖都犹在颤抖。露出的一小截手背皮肤鸡皮疙瘩起了一块。
热气腾腾,温暖了手心,然而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心中越发寒冷,究竟是境至心冷,还是心至身冷,一时竟无法分辨。
而那两人,却还在相望不语。
片刻后,凤一才退后一步,无奈道:“姑娘既然知我难处,为何还要说出来?”
她悠悠的望了一眼远处的建筑暗影,飞檐重瓦,“有些话,说出来,只会平增顾虑罢了。”
“事关自身性命,自然不得不问!”姬若虽明白她意,却并不想就此揭过,“我虽然对自己能力有信心,可也不能保证自己假若面对的是无数偷袭也能全身而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看来我是不得不说,否则两位姑娘也不敢倾尽全力帮助我。”
“那是自然。”姬若闻言挑眉。
凤一低下头,慢慢从怀中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那把漆黑无比的匕首。雪白渐渐染上一缕暗红,像是雪夜枝头红梅绽放。
然而也只有一缕,那些曾泊泊滴个不停的血,似乎已流尽,或者是被吸干于匕首之内。
“我自回京以来,殿下只吩咐了我一个任务:保护凤后。这几日来,除了一开始,我一直都呆在凤后身边。”说到这,凤一擦拭的动作一顿,似是不解,“只是实在不明白,凤后——他并无任何内力,是如何判断出我已归来?”
“竟然是他!”
听到回答,姬若反而皱眉低低嘀咕了一声。这与她心中所想,竟有异议。然而细想凤一所说的,并无差错。
听到她的疑惑,凤一抬头看她,问:“清家中人,能够在深宫之中传递消息出去的,除了东宫之首,身边人多手杂,可鱼龙混珠,还能有谁?”
传递消息自然需要媒介,清黎贵为一国之后,一言一举,都受各处隐藏暗卫所关注。自然不可能是他本人出宫,带出消息。
他不能做,自然就必须有人出去。可能是借着宫中采集依着东宫令牌而出的下人,也可能是负责倒鸾凤殿夜来香最喜欢满口胡言的那个丑女人。
所以——
姬若眼中透悟望向凤一,凤一也心中有数回望于她。
“凤一会负责派人去询问最近出宫之人有哪些,从中找到出自东宫的人,再一一对应、观察,想必很快就能找到那个人。”
“好!”姬若红唇一扬,转头伸手轻碰了一下身旁颤抖不停的少女手背,触手冰冷。
眉头一皱,眼中半是不屑半是无语,“喂!笨蛋,运功阿!”
“阿!”
古诺忙手忙脚乱去运动内力,无奈她一时半会怎么也掌握不好劲气。经脉之中,内力时断时起,整个人抖的更厉害。
就连凤一也忍不住提醒道:“心宁,抱元归一,由一至散!”
凤一眉眼间隐隐有疑惑,似是不明白一个内力深厚,称的上武功绝顶的人,怎么眨眼间竟连简单的运用内力取暖都做的笨手笨脚的。姬若只好咬牙切齿道:“你别动了!我来!”
她伸手抓住古诺的右手,手心一翻,两掌相对。掌中内力一动,从两掌间,一缕绵延不断的内力流进古诺手中。
内力融于体内,在身体各处经脉流通,一瞬间,一股暖意就从身体内部各处爆发。温温暖暖的,抵御着外界寒风,古诺这时候,才慢慢停止颤抖。
“有那么冷?”姬若收回手,停在半空感受了一下夜风,虽带有冷意,却毕竟是酷夏的夜风,根本——完全可以承受的住。
她目光一转,瞥到一旁孤孤单单躺在地上的尸体,突然笑了一声。若无其事的收回手,眼中恶劣光芒一闪,“原来你是害怕那个?”
红唇上下一翻,“真没用!”
那份寒冷还犹停留在心里,久徊不去,身体各处,似乎还未逃离那蚀骨的冰冷。古诺唇边一阵苦笑,眼中雾气蒙蒙,下意识乖乖回道:“小若,对不起!”
“啧!”姬若懊恼的扭过头,心中又是忏悔不止。
似乎只要一看见她那副懦弱的样子,整个心,就暴躁不止,像是隐藏着一个野兽,逼着她总是不自觉就说出伤人的话,却偏偏又总在看人伤心后,又于心不忍。
真是烦躁!
既厌恶不喜那种懦弱不堪、动不动就各种拖后腿笨手笨脚的样子,但心中又无法硬下心肠真正丢下或者伤害那种纯良无害的少女。
她可以把许愿请她们而来自己万分信任的凤一当做敌人,丝毫不让咄咄逼人;也可以不顾礼仪、阶级之分,潇洒横眉冷眼相对凤阳,将她作为对手,尊敬又抵挡。却无法想象和身旁少女站在对立两面,真正拼个你死我活,似乎只要,只要自己稍微再多说一句嘲讽的话,就可以看到泪花出现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之中。
不,不对!
难道那不是事实?
想想初见还在主神系统那栋楼中,她只是不答应做什么莫名其妙的搭档,就惹的对方哭个不停;
再想想玉寒城酒巷之中,她只是不想看某人丢人现眼大发酒疯,加上当时自己已确定凤阳的跟踪,强行带她出去,就逼的对方带着哭腔吐槽她坏;
甚至后来两人竟逼得堂堂女帝老大滚出马车外,无聊到找赶马侍卫练习“嗯”字功,少女一言不合就嚎啕大哭,深像她做了什么对对方杀人灭族的坏事。
……
一路回忆过来,姬若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这是自己一个吊炸天从来潇洒咨意、骄傲妄为,冷眼嘲讽看尽世间中人的存在,从此以后身后跟了一个甩不掉的哭包吗!
有微光从天边慢慢透出,黑夜渐渐被驱逐,层层琉璃宫瓦,隐隐做亮。
凤一出声,打断了姬若的胡思乱想,“后宫人数稀少,如今唯有凤后一人。”
“所以?”姬若挑眉等着她下一句。
“所以,”凤一身指一弹,那躺了一夜的尸体,终于可以动一下,换个姿势。十分轻灵的飘在空中,跟着凤一跃足而飞。
“三宫六院,任君挑选。”
这意思是说她们可以拥有女帝的权利?啧啧,三宫六院——的宫殿,恐怕都是富丽堂皇,不像身后的三步留一个脚印,五步兜一头蜘蛛网。
“天光渐亮,我先去处理此尸体,今夜再去找二位!”人影渐远,耳边依稀有宫人起床声,那句话却音高不减,却是用了密语传话。
卧槽!
现在记得用,为什么一开始在院里不用?
搞得今夜还要通宵聊你的心愿究竟是什么,计划要怎么执行,我们要挨女帝多远才能不被你找茬,不对!是要挨女帝多近才能做到保护她又不被发现!
“小若,现在可以去休息了?”
“对。”姬若忍不住双眼一眯,悄然望了一眼身后破旧的宫殿,拍了拍早按耐不住踮着脚尖、东瞧西望心中暗暗比较哪座宫殿看起来最舒服的少女,戏谑问:“看到了哪座宫殿好?”
满目除了近处的宫殿可以看到大概,其余的除了屋顶还是屋顶,古诺低下头小声吞吐道:“还没……”
姬若眼中笑意更甚,好心情问:“你知道为什么你还没决定好吗?”
“为什么?”
古诺呆呆抬头望着她接口问道。
“因为阿——”姬若双眼上下将她打量一番,停在她踮起的脚上。古诺不自觉的红着脸站好,姬若的目光又转移到她脸上,一字一句认真道:“因为你腿短阿!笨蛋!”
“哎?什、什么阿!”
开始还有些不可置信,后来恼羞成怒不满的叫了一声,古诺不服气追着前面踩着树尖飞速前行的少女,用密语传言道:“明明小若你腿也不是很长嘛!”
“呵,比你长很多就够了!”
轻飘飘不屑的回击。
“没有180,差评!”
足尖点于水面,借着水中亭子雕柱的力量,犹如水上捕食的鱼鹰,飞速而行,“我一个女的,要180那么高干嘛!长那么高浪费粮食!”
“小若,你——”
伏身伸手迅速摘下一朵纯净如玉的莲花,转身随手往身后跟着而来的人影一砸,打断她还未出口的话。
“你个160的小短腿闭嘴!”
“啪嗒”一声,
是莲花准确无误砸到胸前。
“哎——”呀半声,
是少女手忙脚乱在半空中伸手去接要掉下去的莲花,岔了气,差点一头摔到水里,一时害怕惊呼出口又迅速怕人发现紧闭。
“滴答”几声,
是好不容易才稳住气息,避免成为明日皇宫新闻头条:“一少女竟然胆大妄为,偷花窃玉到皇宫之中,结果沉迷美色,溺死在御花园湖中。望各大家长反思,关注未成年少女教育,共建河蟹社会!”,将那朵含着满满晨露的莲花抱在怀里,水珠倾下,顺着曲线一路冰冷向下,滴于水面的声音。
黑色的衣服即使湿了,也丝毫看不到一丝春光。
前方人影眼中笑意只增不减,身体速度也只快不慢,转身逃跑起来不慌不乱。
身后,是浅微的呼吸声。
久久等来的不是心中以为的埋怨,而是一句虽是疑问却肯定的问句。
攻略萌妹手册24
声音甜腻动人,乍一听见,不禁羞的耳尖微红。
“小若,你现在心情似乎很好?”
姬若的耳朵上迅速泛起一阵热意,她的脚下速度更快。
她有那么明显?
就连古诺这样的小白痴少女都看透了。姬若姬若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