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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虎的步子极大,如花追在后面用了全速度,都落后了王老虎有十多米的样子。
“啪”,空中一声响鞭。
如花惊的刹住了脚,再看,王老虎手持着鞭子,对着站在一处堆成山一样的煤炭上的郑洋。
如花连忙叫袁琦先跑过去,她在后面跟着,袁宏不知道去了哪里,那煤山只站着郑洋一个人。
“小子,胆敢在你老虎爷爷这儿闹事,来来来,下来,爷今儿个好好问问你,看是谁借你的胆子。”
王老虎擼起了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寒风吹着,他也不怕冷。
“爹娘,我是郑洋,哥、姐,我是郑洋,我是小洋,我是小洋。”
郑洋双手拢在嘴边作喇叭状,不理会王老虎的怒视,焦急地又喊了起来。
王老虎“嘿”地一声,止住围过来的几个管事要跑上去抓郑洋的举动,他自己往煤山上要爬。
“等等,王矿主莫生气,郑洋,你给我下来。”
如花娇喝一声,郑洋看见了,迟疑了一下,还是乖乖地从煤山上爬了下来,整个人身上手上,就连脸上也沾了不少黑灰。
低垂着头站在如花面前,郑洋紧抿着嘴巴,眼眶红红的。
如花喘了两口气,这才对盯着郑洋还以怀疑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王老虎说:“王矿主,对不住啊,这孩子的爹娘、哥姐听说和他被分开卖了的,好似是卖到了煤矿里去做煤工了,所以这孩子触景生情,就,就行事有些不妥,还请王矿主大人大量,原谅他。郑洋,愣着干啥?还不给王矿主赔礼道歉,请王矿主不要和你这孩子计较。”
王老虎眼里带着审视,不看郑洋,却一直盯着如花。
郑洋低着头,跪在王老虎面前,对着他磕了个头,说:“郑洋错了,还请王矿主开恩,王矿主,求你,帮郑洋查查,我的爹娘和哥姐是不是在这里?王矿主,我给你磕头了。”
王老虎手里的鞭子指了郑洋一下,说道:“伍姑娘,这就是你家的奴才?说话这么没规矩?”
如花似乎看到了她说教常四小姐时的模样,忍着一口气,说:“才买回来两天,还没来得及教规矩,让王矿主见笑了。”
瞥了眼袁琦,如花扭头问袁琦:“你哥呢?不是叫他带好郑洋的,怎么不见人影了?”
袁琦很是委屈,她一直跟着二小姐,怎么会知道她哥去哪里了,可又不敢出声申辩,便也跪下来,说:“奴婢不知,请小姐恕罪,奴婢这就去找。”
王老虎假笑着,说:“伍姑娘莫要生气,在我的地头上丢了个人,我自会挖地三尺也给你找出来。”
那个姓华的小管事,战战兢兢地站出来,低头说道:“主子,这位小姐的随从是被主簿大人叫去了。”
王老虎和如花都是一愣,继而两人都对望了一眼对方,又错开眼神。
如花稍稍地压下心头的火气,对王老虎躬身福了一礼,缓缓地说道:“王矿主,这孩子实是无意之举,还请您高抬贵手。至于他所求之事,请王矿主也大人大量,帮着找一找,我愿意以两倍的价钱,把他们买回去。”
如花是第一次觉得人的高低之分,就因着王矿主是这煤矿的主人,因着他有个在县衙里当主簿的哥哥,自己这个平头老百姓,一农户家的闺女,就要卑躬屈膝地对他说话。
以后,若是再遇上真正的官宦之家和皇亲贵族,她是不是要跪在人家面前,不讲尊严的俯首叩拜。
看来,宇文卿对她算是仁慈的,没有叫她跪他向他磕头。白靖轩以后呢,他的身份曝光后,他会不会和她这个小农女继续做生意呢?
如花不知怎么的,心里浮躁起来,袁琦和郑洋还跪着,王老虎不说话,只眼含威慑地看着她。
在心里默默地数了五下后,如花对着王老虎再次诚恳地请求道:“王矿主,拜托您了,几个奴才而已,不在你这里干活,你也不会有所损失。要不,您的那些煤渣不用白送给我,我花钱来买。还请王矿主看在王主簿的面子上,助这个孩子全家团圆一臂之力。”
“老三,发什么脾气呢。”王主簿匆匆地赶了过来。
如花瞥见跟在他身后的袁宏,忙扯出一抹笑来,对王主簿说:“王主簿,误会,误会,是这孩子一时情急,坏了这儿的规矩。还请王主簿替我向王矿主说句好话,我们并无他意,只真心地求王矿主帮着在这里找找这孩子的父母兄姐,我愿意用两倍的价钱买他们回去,让他们一家团圆,也省得这孩子再做出什么傻事来。”
王主簿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郑洋,转身对着如花时,却是笑了,“伍姑娘,你这一口这孩子,这孩子的,你自己都还只是个孩子呢。老三,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子吹胡子瞪眼的?”
王老虎的脸色缓了缓,看了两眼自家二哥,便说:“既是有我二哥为你说项,伍姑娘,我也不与你一个姑娘家为难,姑娘家的心善心软,你要为他找他爹娘兄姐,也罢,我就看在二哥的份上,还有与你算是投些脾气,就给你个面子。去,查查有没有这小子的爹娘和兄姐,有的话就带过来。”
王老虎指了一个人,那人忙跑到跪着的郑洋身边,问郑洋他爹娘的姓名等。
如花的笑容真了几分,对王老虎一抱拳,说:“小女真是没看错人,王矿主真是英雄虎胆,做事豪气,若小女要是个男子,一定与王矿主对饮百杯,喝个痛快。”
“哈哈哈,你这姑娘,真是,可惜,若是男子,我必会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与你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一醉方休。”
如花将手背在身后,仰着头,说:“嗯,你我二人真是英雄惜英雄呀。”
王主簿看了好笑的笑出了声,指着哈哈笑的王老虎和如花,说:“你们二个哪,真是有唱戏的本事了,一唱一喝的,哈哈哈。”
还好,这王老虎的毛给撂顺了,如花藏在袖子下的手,手心里都是汗。这些日子,自己这身心都太累了,可这时候,还是得装一装样子,才能落得个万事皆顺。
瞧,不过一盏茶不到的功夫,她和郑洋看了那么多黑人后没找到的人,就被带了过来。
虽然还是浑身都像是在煤炭里泡过的,瞧不出原本的模样,可看到的第一眼,如花的心还是激动地狂跳了几下,如花知道,这是原主齐雪萱最真实的反应,毕竟奶娘是前世对她最真心最好的人。
“爹、娘、大哥、大姐、雯姐姐。”
郑洋的反应最自然,一瞧到带过来的五个人,也只是一瞧,便爬起来冲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一个身体孱弱的都快要倒下去的身影。
带着他们来的人走到王老虎身边,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些话,如花的眼神虽一直落在奶娘一家人身上,但微侧着的身子,却表示着她也在关注着这两人的对话。
奶娘孟氏抱着小儿子,一双眼睛不错眼的盯着如花看,如花微微地对她笑了笑。
“王矿主,这几个人花了多少银子,请您说个数,我这就给您。”
王老虎对身旁的人一个眼色,那人便说:“五个人共花了七十两银子。”
如花忙人荷包里拿出两张银票来,双手递给王老虎,说:“这里是一百五十两,多谢王矿主成全。”
王老虎“嗯”了一声,说:“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接过银票收入怀里,对身旁的人一示意,那人拿出五个人的卖身契来,交给了如花,如花接过来看了看,是奶娘一家人的,还多了一个叫舒雯的。
“王主簿,王矿主,一会儿我回去后,就叫随从把三百四十个荆条片给王矿主送过来,至于这些煤渣,我会找好人后来拉,到时候请王矿主安排个人在一旁看着些。”
“好,你的人来了就找,找他吧。你听着,伍姑娘派了人来拉这些煤渣,你在一旁帮帮手,知道了吗?”
王老虎随手一指,正好就是那个华管事,于是,华管事忙应了。
王主簿便对王老虎说:“老三,我与伍姑娘这就回城了。”
“好。”
如花向王老虎福了一礼告辞,袁宏赶了驴车过来,如花当先上了驴车,袁琦扶着奶娘和两个姑娘也上了车,最后上来的是郑洋,他的爹和哥哥都坐在外面。
依旧是跟着王主簿的马车,疾驰了半个时辰后,回到县城里,一路上,车厢里很安静,奶娘一直流着泪,如花微闭着眼睛假寐。
那个叫舒雯的偷偷地打量了如花几次,就是袁琦,她也偷偷地打量了一番。
在一条街口时,王主簿停了马车,如花和他又道了声谢,王主簿回了县衙,如花他们就回了客栈。
到了客栈后,又要了三间客房,吩咐小二烧了洗澡水送去,袁琦被如花派着去给奶娘一家子买棉袄衣裳了,袁宏则带了荆条片回转去了王老虎的煤矿。
如花回到屋里,坐在桌前,静静地等着。
半个时辰后,奶娘一家人梳洗干净后换上了袁琦买来的棉袄,一起到如花的屋子里,一进去,奶娘首先就跪在如花身前,抱着如花的腿,失声痛哭。
“小姐,我的好小姐啊,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郑斌给小姐磕头了。”
“郑海给小姐磕头了。”
“郑雪给小姐磕头了。”
郑洋的爹郑斌、哥哥郑海、姐姐郑雪齐刷刷地给如花跪下,给如花磕头。
跟着他们一家一起进来的郑洋则抽泣着也跟着跪了下来,一起跟进来的舒雯有些不知所措,看郑家的一家子人都齐齐地叫着“小姐”,又都跪着,她也急忙地落后了两步,跪了下来。
“起来,都起来,见着了就好,见着了就好。奶娘,快起来,快叫我看看,这些日子你们受了不少罪吧。”
如花说着,扶了奶娘孟氏起来,扶了她坐在旁边的凳子上,抓着奶娘的手,看她瘦了很多,脸色也极为不好。
想着在煤矿见他们时,就尤如从非洲来的难民一样,个个骨瘦如柴,衣衫褴褛的。
这才在煤矿里干了一个来月,人就被折磨成这样了,要是那些长年累月在煤矿里干的煤工,怕是都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活不了多大岁数吧。
叫袁琦把其他几个人都扶了起来,叫他们都坐下,又叫袁琦去吩咐小二送些饭菜上来。
“小姐,听小洋说,要不是小姐,他就被人贩子打死了。”
奶娘握着如花的小手,激动地说着。
“也是咱们断不了的缘,要不然我也不会遇上郑洋,也不会到这里来找到你们,奶娘,你真傻,我不是都跟你说了,不要再回到齐家去,你为何不听我的呢。”
奶娘擦了擦泪,说:“奶娘知道小姐一定是有难处了,所以才会送我离开,叫我回家去和家人团聚,可我心里总是放心不下小姐啊。所以,所以就和孩子他爹商量了,想着偷偷去看看小姐,只要远远地看一眼,知道小姐好着,我就放心回家去。可谁知道,小姐,对啦,我听到的那件事,是真的吗?”
如花瞥了眼舒雯,没有回答奶娘的话,指着舒雯问奶娘:“奶娘,这位姑娘是谁啊?是你家的亲戚吗?”
奶娘看了眼舒雯,摇头,说:“不是的,小姐,这姑娘叫舒雯,是我们在怀阳镇租的屋子旁边的邻居,这次我们离开怀阳镇时,舒雯姑娘是跟我们一起的,她要去投奔她舅舅,没想到,我们竟然连累了她,害她也被卖到了煤矿上做苦工。”
如花和颜悦色地对舒雯说:“哦,是这样啊,舒雯姑娘,你受苦了。”
舒雯慌忙站了起来,有些无措地说:“没有,没有,郑叔一家很照顾我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他们,是他们陪着我,才能带我出来,帮我去找我舅舅。”
“哦,舒雯姑娘,不知你舅舅在哪里?你放心,既然郑叔他们答应送你去你舅舅那儿,我们一定会把你安全的送到你舅舅那儿的。”
舒雯看了看郑海和郑雪,说:“我舅舅在彭田县。”
如花微微地挑了挑眉,接着问:“哦,在彭田县啊,那真是巧,我们回去时路过那里,可以帮你找到你舅舅的,你知道你舅舅住在彭田县的地址吗?知道地址的话,会好找一些的。”
舒雯连连点头,说:“知道,知道地址,我舅舅给我娘写信时,我看过的,知道他住在哪儿。”
“嗯,这就好,我看舒雯姑娘也累了,袁琦,你带舒雯姑娘回房间,把饭菜送过去,舒雯姑娘先去吃点东西,然后早点休息。我留郑叔他们一家再说一会儿话。”
袁琦陪在舒雯旁边,舒雯看了几眼孟氏和郑雪她们,最后,点了点头,“郑叔、郑婶、海哥、雪儿、小洋,那你们陪小姐说说话,我就先回房了,”
说完,便跟着袁琦一起出去了。
“小姐,你放心,我们在舒雯跟前,从未说过有关于你的事。”奶娘到底是带大如花,也就是曾经的齐雪萱的,看如花对舒雯的态度只是面上的亲和,便知道如花的心思。
如花点了点头,说:“奶娘,郑叔,郑海、郑雪、郑洋,以前的事都不要再提了。现在,我叫伍如花,是伍立文和柳秀的二女儿,上面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我们现在落户在大吴村,买了些地,开了两个作坊,几间铺子,做点小生意。日子过的平平淡淡的,很充实,也很安逸。”
“小姐,你一定是受苦了,你瞧瞧你的手,这都有茧子了。”奶娘把如花的手翻开来看,心疼的又掉了泪。
如花笑了笑,说:“力所能及的活自然需要亲手干一些的,奶娘,别哭,以后有你在,我就少干些,行不?”
“嗯,小姐,以后你只管动嘴,奶娘替你干,奶娘身子骨还结实,奶娘干不了的,还有郑海、郑雪和郑洋呢。”
如花抱了下奶娘,在她怀里撒了会娇,这才抬头说:“知道了,我的奶兄、奶姐、奶弟都是我最亲的人,以后会帮我的,是不?”
郑海和郑雪、郑洋看着在他们母亲怀里撒娇的小姐,都笑着一起说:“嗯,我们都帮小姐,小姐有事就吩咐,我们一定不负小姐重托。”
还是和前世一样,如花只从奶娘一家的举动上,就能看出他们对她的忠心,于是,也没有什么隐瞒的,在饭菜送进来后,和他们边吃边说,把她回到伍家的事都讲了讲。
“哎呀,还好,小姐的爹不是伍家亲生的,断了亲出来就好,要不然被那一家子磨搓着,没好日子过的。”
“是啊,小姐你这样一说,我记得我好像就跟一个叫王树的人打听过你的消息,当时那人看着就心里有鬼,和我说话颠三倒四的,还一个劲地问我到底是谁。娘,咱们肯定就是被这个人通报给杨管事,所以杨管事才追了来,把咱们都捉了。”
郑斌和孟氏都点头,孟氏说:“嗯,定是那姓王的通风报信,不过,小姐,我不太明白,为何杨管事非要抓着我们一家不放,难道是夫人她……”。
如花嘴角挂着一抹讥笑,说:“奶娘猜出来了不是,她那人只可负别人,别人不可负她。”
孟氏垂了眼眸,想起以前,夫人好似对小姐一直只是一种表现出来的疼爱,她在一旁时间久了,是能分辨出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真情的。难道说夫人早就知道小姐不是她的孩子?可是,应该不会的呀。孟氏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如花,很快地,把这个想法抛之一边,不会的,她一定是想岔了。
如花用帕子擦了擦嘴,看着奶娘一家人,说:“郑叔、奶娘,方才太激动了,也没问你们的意见。其实,你们要是想独自去生活,我可以送你们去你们想去的地方落户的。你们一直都是良民的身份,只是因为奶娘疼我,所以在府里待了那么多年。要是奶娘想回家,我想还是找个其他地方去定居,你们一家人一起,不一定非要跟着我,我不能自私的又把你们拘在我身边。”
孟氏拉住如花的手,回头看了一眼丈夫,说:“小姐,你就像是我的亲闺女一样,我舍不得你啊。我们到哪儿不是过活,跟着小姐,我们还能为小姐出出力。你郑叔,还有郑海、郑雪都大了,他们都能帮你的。就是小洋,也能给你跑跑腿。”
“小姐,我们都能干活的,我们可以找个活计挣点钱租个屋子,离小姐近些,只要小姐有事,叫我们一声,我们就去,小姐,你看这样行不?”郑斌问如花。
如花一时心里是百味杂陈,这样无条件地要帮衬她的,也许只有奶娘一家子人了吧。
再次地扫视了一圈郑家的人,不管是成稳的郑海,还是温顺的郑雪,更或是只比她大一个月的郑洋,他们看她的眼神里,除了尊敬,就是一种叫亲情的东西。
时间不长,可如花心里是挣扎了好久的,不知道明天的她,也许,把他们留在身边,会让他们重蹈覆辙,继续前世的悲剧。
可是,送他们离开,自己又是有些不舍,命运安排他们再次相遇,也许,这就是叫“命中注定”的安排。
“好,你们跟着我吧,我有许多的事需要亲信的人去办,你们,就是我,伍如花的亲信。”
如花说的郑重,脸上的神情更是真挚。
郑斌、孟氏几个听了,一脸的喜色,纷纷地站了起来,冲如花跪了下去,齐声说道:“是,小姐。”
晚上,奶娘陪着如花睡的,临睡前,奶娘撕开贴身的小衣,从里面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了如花。
“小姐,拿着。”
如花不解地看了眼孟氏,拿在手里,打开来,两百两,是她送走奶娘时,给奶娘的。
如花颤着声音问:“有这个钱,奶娘为何不买通了人贩子,赎了你们出来。”
孟氏摸了摸如花的小脸,慈爱地说:“这是小姐的钱,要是小姐有了难处,这钱可以派上用场的,我们不需要,我们能忍的。”
忍?在暗无天日的煤井里,不说郑叔这汉子,单说郑雪这女孩子,她的身子骨都忍的了多久?奶娘又会坚持多久呢?
“奶娘。”如花扑到孟氏的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有齐雪萱的旧情在,也有现如今如花对奶娘的感动和钦佩。
如花说:“奶娘,你收好,这钱以后我用时,再跟你拿。”
翌日,用过了早饭,如花就安排袁琦陪着孟氏、郑雪、舒雯、郑洋留在客栈里休息。
而她,则带着袁宏、郑叔和郑海,往喜梅县去了。
既然来了楚郡府的辖地,如花没忘记她在泉州曾和一个叫刘二月的汉子约好了,要去刘家屯村找他,去看看那些石头。
喜梅县离常山县不远,赶着驴车三个半时辰就能到,如花他们带着买的馒头和水,一路没有停歇,直接在车上吃的午饭,下午就到了喜梅县的县城。
先找了一间客栈,订好了房间,稍稍地梳洗了一下,这才向伙计打听了下刘家屯村的位置。
几人出了客栈,就往刘家屯村去了。
刘家屯村离喜梅县坐着驴车要走一个时辰,大约是在下午申时过半的时候,到了刘家屯村。
在村口问了人,打听到刘二月的家,如花几个就一路往村子里去,看到有孩子点了火堆在那儿跳,如花才想起来,今天是正月十五了。
按说该一家子过的节日,她又离了家在外,估计柳氏在家里,肯定没少唠叨并牵挂着她。
“呀,今天是十五,我把这事给忘了,咱们回客栈了,也要几碗元宵吃吃。不知道袁琦记得没有,给奶娘她们也叫一碗元宵吃。”
袁宏赶着车,说:“小姐放心吧,我那妹子昨天就说呢,今天要过节,她不会忘了叫元宵吃的。”
如花点点头,看了看袁宏的背影,想起从煤矿回来时,她问袁宏那天王主簿叫他干啥去了,袁宏回答说是王主簿的马车有些问题,叫他帮忙去看了看。如花也就再没有责怪袁宏。
刘家屯村也是个贫穷的村子,很少有赶着车的人进村子来,现在,如花家的驴车一进村,立时就引得不少人驻足议论,有些孩子也追在驴车边上,好奇地看着驴车。
刘二月住在刘家屯村偏西的中间位置,老远的如花就看到前边有一座院子,破烂的土坯房,屋顶是茅草的,院子的一周用篱笆和树枝简单地围了一下。
“二月,你家来亲戚了,二月,二月。”
一个汉子老远就扯着噪子喊着,如花仔细一瞧,居然就是他们在村口问路的那个村民,没想到他一路跟着,来给刘二月报信了。
刘二月从厨屋里出来,正月里的天气还冷,他却只穿着两件单衣,手里拿着一截玉米棒子,脸上有几道黑灰,似乎是正在升火。
袁宏停了驴车,郑斌和郑海下了车,如花最后一个从驴车上下来。
刘二月本是疑惑地看着那个喊他出来的村人指着的驴车,待到看到如花从驴车上下来时,刘二月的脸顿时变了,惊喜地扔了玉米棒子,就跑了过去。
“姑娘,你来了?哎哟,快,快屋里请。”
刘二月招呼着如花几人,又喊着:“三月,快,给这位大哥把驴车拴好去,给驴子找点草料喂上,五月,跟你嫂子快去买点肉,多做几道菜,家里来客人了。”
刘二月招呼如花四人进到屋里后,已是吩咐了一通,如花就见一个小伙子去接了袁宏手里的缰绳,去栓驴了,一个姑娘跑进了厨屋,不一会儿,和一个妇人就匆匆地出了院子。
“姑娘,喝水,喝水,家里没茶叶,你多担待,别嫌弃。”
刘二月亲自端了几碗水来,给如花、郑斌他们放在了桌子上。
如花打量了一下屋子,很是破败,不过屋里面收拾的倒是还算干净。
正坐着,一个老汉和老妇人从一个屋里出来,看到如花几人,刘二月忙给如花介绍。
“爹娘,这就是那位恩人姑娘,姑娘,这是我爹娘。”
老汉和老妇人其实年岁应该也就不到六十的样子,可因为是下苦的人,所以从脸面上看,比实际年龄要老许多。
“姑娘,谢谢你啊,你救了我们一家子呢。”
两位老人激动地说着,老妇人更是拉住了如花的手,就要给如花跪下,如花忙扶着她,袁宏也上前扯了老妇人一把,这才没让她跪下去。
“老人家不要这样,坐吧,坐下我们说说话。”
老汉和刘二月一起扶了老妇人坐下,看着如花。
“我正好来楚郡府有事,想起和这位大叔曾约好要来刘家屯村子看看的,所以今天就过来。”
刘二月忙说:“姑娘是来拉石头的吧,你放心,我们把石头都好好的收着呢,我叔又采了不少来,他说有些应该是上品。”
如花问:“我能见一下你叔叔吗?”
刘二月点头,“行啊,我叔也说姑娘来了,一定得让他见见,说姑娘是唯一一个知道这石头是宝的人。”
刘老汉起了身,说:“我去找,他又去山里了,还没回来,我去找他。”
刘家一家子都忙了起来,知道如花就是买了石头给了十两银子的恩人,刘二月的娘带着刘二月的媳妇和妹妹在做饭,刘老汉去找他家的兄弟了,刘二月和弟弟则一起带着如花到了后院的两间木屋里去看那些采来的石头。
“这木屋还是拿姑娘给的银子盖起来的,我叔还带着我们做了木架子,把采的石头一块块擦干净了,摆在木架子上头,我叔每天都要来,把每块石头都擦一擦的。”
刘二月说着,打开了一间木屋的门,带着如花和郑斌他们四个人进去,如花看了看,木屋盖的很大,一间大概有二十平米的样子,屋子里果真如刘二月说的,一个个木架子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块块石头也按重量分别摆放在木架子上,大的重的都摆在地上,地上垫着木板和稻草,小块的石头则都摆在木架子上面。
如花随手拿了一块小的石头来瞧,还掏出匕首来刮了刮石头的表面。
石头被如花用匕首刮了刮后,露出一抹淡淡的蓝绿色,如花欣喜地拿在手里对着屋子外的光亮处又看了几眼。
“很好啊,你叔的眼光确实不错,这些应该就是你叔说的上品吧?”
如花问刘二月,刘二月点头说:“嗯,这几排都是,我叔说这些是他采过的最好的一些石头了。”
石头?如花在心里乐的直打转转,这些可不是一般的石头,这些五彩水晶似的石头经过切割刨光等处理后,价值是可以和红宝石、绿宝石、美玉所媲美的。
“小姐,这里还有白色的。”袁宏也拿了一块,在那儿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什么来。
如花放下手里的那块,走过去接了袁宏手里的那块瞧了瞧,白色透明的。
这些像晶体一样包裹在石头里的,颜色多样,能制成各种首饰,如戒指、坠子、项链、手链、耳环、头饰、扣子,等等,等等。这种晶体状的东西,就是那位老佛爷最为喜爱的“碧玺”了。
现在,没有人知道这东西可以和红宝石、绿宝石来媲美,也没有人知道,用它做出来的首饰,很美很珍贵。
如花在上一世时,也很喜欢首饰,海晨家在云南就投资了两座矿,一座是开采碧玺的,一座是开采南红玛瑙的,海晨家虽只占了一点股份,可收益是非常可观的。所以,任何时代,矿山、宝石之类的,是利润最为可观的一项产业。
“恩人在哪里?”
如花正看的入神,就听见一个激动的声音。
“二叔,这里。”刘二月的弟弟叫了一声。
刘二月的二叔背着一个筐子踏进了木屋。
如花看过去,瘦高的个子,一张脸上布满了沧桑,一双眼睛却透着异样的光亮,望着如花。
“这位姑娘,这些是我今天又采来的,你瞧瞧看。”
说着,刘二月的二叔把背上的筐子放下来,从里面拿了几块石头给如花,一脸的认真,像是个期待老师评分的学生一样,紧张地望着如花。
如花接了过来,先看了一块,玫红色的晶体,成色非常好,还有一块,是墨绿色的,也极是透亮。
如花欣喜地看着,刘二月的二叔从如花的脸上看出了她的喜爱,这是对他最大的肯定,刘二月的二叔咧了嘴笑了,略显苍老的脸上也绽放着极大的喜悦。
“刘大爷,你真是个行家,这些东西都是宝。”
如花由衷地对刘二月的二叔赞叹着,刘二月的二叔高兴的眼里带了泪,狠狠地用衣袖擦了擦后,才对如花说:“恩人姑娘,我愿意为你采这些宝贝,你把他们变废为宝,叫更多的人知道,行不行?”
如花此刻,终于能理解历史上有关和氏璧的记载中,楚人卞和曾说:“我不是为被刖(刖:即砍掉足)伤心,我是因为它是宝玉而被看为石头,忠贞的人被看为说谎的人而伤心。”
想这卞和两次献玉而被两次砍去了一足,他的那份坚持,不就是因为宝玉不被人所识,那种千里马遇不到伯乐、美玉蒙尘而不得碇放光茫的苦闷,只一种坚守叫他一次一次地向人献玉,终于得到了清白,证明了石头里是美玉,他是个诚实的人。
刘二月的二叔,这位普通的再不能普通的农家大爷,他何尝又不是另一个卞和呢?也正是因为他的疯,他的坚持,才会遇上如花,才能使碧玺见到光明,绽放出它的光茫来,让世人都知道它是宝贝。他的疯话,都是诚实的真话,他比任何一个人都有眼光,他是第一个发现了宝贝的人。
半个时辰,如花和刘二(刘二月的二叔叫刘二)看了两间木屋里的所有石头,还有一些,据说都被刘二藏在山上的几个山洞里。
如花没有再去看,她知道有刘二这样火眼金睛的采宝高手在,那些碧玺定然都不会是凡品。
“刘二大爷,我这次会把你采的石头都带走,你给出个价。”
在饭桌上,如花这样说。
刘二看了眼如花,又看向他的大哥刘大一家人,半晌后,才说:“姑娘,你是识货的人,这些在山里头是石头,除了我,都没人愿意多看一眼,我不求你用多少钱来买它,我只希望你让更多的人知道它的好,它的美。再说了,这山又不是我的,我也没权开价给你卖,你给的那十两银子就当是我和这几个孩子采石头的工钱。”
如花拿出十两银子来,给刘二,说:“这些算是我付给你们这些日子采石头的工钱。”
刘二和刘大他们看了,都摆手,说:“多了,多了,上次就给了十两了,不能再要了。”
刘二月也说:“伍姑娘,这真多了,上次给的十两我们还有呢,这不能要。”
如花说:“这十两算是今年的工钱,上次给的算是给刘二大爷前几年采石头的工钱,我把你们采的石头都要带走,这工钱是应该要给的。”
刘二他们推搡不过,刘二接了银子,一咬牙,对如花说:“成,这十两不算是今年的工钱,上次的十两算是以前和今年的工钱,这十两算是明后年的工钱,姑娘觉得可行?”
如花想了下,说:“行。”
如花又问刘二月,“你们采的这些石头的山没有主吗?”
刘二月说:“没有。”
如花的眼睛闪了闪,说:“那我要是把山买下来的话,我应该去找谁?是找你们的村长、里正,还是去找县衙的县令。”
刘二和刘二月互看了一眼,刘二说:“这能采这种石头的山有四处呢,还有我们村过去的那个李家河那边,我去看过,那里也有两处,要是姑娘想买的话,最好把这六处都买下来,可这价钱和去哪里买,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如花点点头,跟郑斌吩咐了几句,郑斌点头答应了。
傍晚前,如花他们要离开回喜梅县城里去,刘二月和刘二他们把如花他们送出了村。
一个时辰后,天已黑透了,如花他们进了县城,回到客栈里,叫了伙计送了煮的元宵,一人吃了一碗,又叫了洗澡水,洗完后就都睡了。
正月十六。
兵分两路,如花带着郑斌去了喜梅县的县衙,袁宏和郑海去车马行雇了拉货的车,去了刘家屯村里拉那些石头。
也是巧合,有一次沈翔跟如花聊天,如花知道沈翔跟在睿郡王身边很久了,他的身份自然也算是高人几等的,所以如花跟沈翔讨了一张他的名帖,上面还有睿郡王郡王府的标识。
此次来楚郡府时,如花记得把这张名帖带上了,就想着去救奶娘一家时若遇上不好说话的主,她就把沈翔的名帖给拿出来。不过,还好,虽和王老虎差点产生冲突,这名帖没有用上就救了人出来。
现在,她拿了沈翔的名帖来拜会喜梅县的县令大人,提出要买那六座产碧玺的山,应该会容易些。
看到沈翔的名帖后,喜梅县的薛县令亲自迎了出来,看到如花和郑斌后,还愣了一下。
如花也没想到县令大人会亲自来迎,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地就反应过来,屈膝给薛县令行了一礼。
“民女见过县令大人。”
“哦,免礼,请。”
薛县令微征之后,忙收敛好心神,不知道如花的身份,但就凭着沈翔的名帖,薛县令还是客气地把如花迎进了县衙内。
请了如花和郑斌到待客的偏厅入坐,立即就有个丫环端了茶盅过来,上了茶,悄声地退了下去。
薛县令轻叩了下茶盖,悄悄地打量着如花和郑斌,见如花坐着,郑斌站在她的身后,薛县令心中的疑惑更深了几分。
“薛县令,民女先自我介绍一下。”如花轻轻地也叩了叩茶盖,抬头看向薛县令。
说:“民女姓伍名如花,彭田县大吴村人士,此次来,是专程拜会薛县令的。”
郑斌把如花带来的礼物已交给了薛县令身边的衙役,那是如花多带的一份作坊里的东西。
薛县令似乎是也知道粉条这些东西,看了一眼后,并没有露出太过惊讶的神情。
如花就接着说:“薛县令,我家做着些生意,此次来见薛县令,是想向县衙买一些地。”
薛县令闻言,不解地看向如花,问道:“买地?伍姑娘要在喜梅县买地?”
如花点点头说:“是。”
薛县令一听,也不算是大事,便说:“伍姑娘要买哪里的田地,你说一说,我叫师爷查查,给你办契约。”
说完,便吩咐衙役去叫师爷带了县衙管辖的地志过来。
如花跟师爷说了几处地方,因为刘二跟她详细地说过这几座山及周围的情况,所以,如花跟师爷说的要买的地里除了有那六座可以采碧玺的山外,还有连着那些山周边的一些荒地。
师爷听了如花说的地方,查了地志和翻看了域图后,颇有些不解,便回到薛县令跟前,小声地说了如花买的是山,并不能产粮。
薛县令迟疑地看着如花,见如花双眼清明,人虽小却颇是沉稳,说话也条理清楚。再想想方才看到的沈翔的名帖,薛县令猜测着这也许是睿郡王安排的事,这姑娘是在替睿郡王做事。
于是,对师爷点点头,对如花说:“姑娘要买的这几处地方,并未有记载,这价钱嘛没有可以参详的。”说着,略一沉吟,“嗯,这样吧,这些山及周边的地方都不易种植粮食,山嘛就按一座三百两,周边的那些就给你按荒山的价钱,一亩一两银子,免五年的税,五年后,不产粮的按一年二十两的税银交纳,交粮的则按五收三的税银来交。”
师爷立即拿着算盘算了一下,六座山就是一千八百两,山下周边的地方,地志上有登记,六处加起来共是七百五十二亩,也就是七百五十二两银子。
薛县令看了,直接去了零头,“就按二千五百两收吧。”
“多谢薛县令。”如花又福了一礼。
跟着师爷去办了相关的手续,除了交了二千五百两买山和地的银子,还交了办契约的二十多两银子。
看着拿在手里的几张盖着官府红印章的地契,如花的心雀跃极了,拿回沈翔的名帖后,带着郑斌就赶去了刘家屯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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