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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靖轩,你怎么知道我来颖州府了?”
如花转身,迎着白靖轩的马就跑了过来。
马儿长嘶一声,被突然拉住的缰绳扯着高昂起马头,前蹄跃起在如花的头顶。
“二小姐。”
“小心啊,少东家。”
“你找死啊?”
白靖轩怒喝一声,安抚住马儿后,一个跃起从马鞍上跳了下来,牵着马,一脸怒意地看着仰着头望着他笑的有些灿烂的如花。
“哎哟,这不是看到你高兴嘛,哎呀,还是吓到了的,我这心现在跳的好快。”如花说着,还拍了拍胸口,她可没忘了马蹄子方才离她的头就那么点的距离,这要是她被踢在头上,那可就不死也得毁容。
缓了几口气后,如花瞧着白靖轩的脸色还是不太好,想着这家伙每次见自己好像就没怎么给过好脸,也就见怪不怪了,于是,就问:“就你一个人吗?找好客栈投宿了没?”
白靖轩瞪了一眼如花,看店铺门口站着几个人,都在瞧着他,不自在地扭过头去说:“阿桐在后面呢,他骑的慢,刚进城。”
“哦,那先进来吧,一会儿阿桐到了,你们再去找客栈。我也是刚到呢,真是巧,那咱们是前后脚进的城。”
如花叽哩咕噜地说着,转身就往店铺的大门走去。
“成掌柜,麻烦你派个伙计去王掌柜那儿订几个菜送过来,我们梳洗一下就吃饭,这一路上赶路,这会儿都饿了。大柱子,你帮白公子把马先牵到马厩里去。白靖轩,快进来吧,这骑马可冷了,看你的耳朵都冻红了。”
白靖轩跟着如花走着的脚步一顿,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没什么感觉,可是,这心里突然就觉得暖暖的。
因为铺子里的厨娘除了做一顿午饭外,还兼着打扫和照顾女客的活计,所以此时还在铺子里,于是,成掌柜吩咐她去烧了水,端到后院的几间屋子里去,叫如花、白靖轩他们几个洗脸洗手。
如花洗好后出来,一品酒楼里订的饭菜也都送了过来。
白靖轩穿着件天蓝色的夹棉直裰,走了出来,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又看向如花。
“你怎么不自己炒几个菜来?”
如花正要招呼白靖轩坐下吃饭,听到他说话口气里的责备,不免小脸一黑,说道:“白吃萝卜还嫌辣,没瞧见本姑娘也是赶了一路刚到的,你就见不得我闲一会儿是不?”
“哼,坐下吃吧,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叽叽喳喳的。”白靖轩看如花的小脸也显着疲惫,想着说几句好听的话,可说出来的话还是把如花气地鼓起了腮梆子。
一双筷子从眼前划过,鱼香肉丝盖在了她碗里的米饭上,如花眨了眨眼睛,看向白靖轩,这小子已低头吃了起来,如花笑了笑,心想:和一个处在叛逆期的孩子较什么劲。
“小喜、成掌柜、秦双、李叔,你们几个都快来,我们饿了,就先吃了。”
招呼着关上了店门的成掌柜和伙计们,如花夹起鱼香肉丝来吃进嘴里,满足地眯了下眼睛,就开始大口吃了起来。
白靖轩微微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嘴角扬起一抹轻轻地弧度。
阿桐追了来时,饭菜已快被扫个干净,可怜地瞅着白靖轩,不停地吸溜着鼻子。
白靖轩厌恶地皱了皱眉,说:“到一边去,听你这声音,谁还吃得下去饭。”
“表少爷。”
“刘嫂,你给阿桐去煮碗面,炒几个鸡蛋。把我带来的那个罐子打开,取出一些来,给阿桐拌面吃,阿桐,那个可是牛肉酱,可好吃了,我们吃的是米饭,所以你可是第一个尝的。是野牛肉做的噢。”
“哎,谢谢伍姑娘,还是伍姑娘心疼阿桐可怜,这病着嘴里没个味道,正想着吃些啥呢,刘嫂子是吧,你快着点,给我煮一大碗面,我就在厨屋里吃。”
阿桐催促着刘嫂去煮面,这边白靖轩又不乐意了,盯着如花。
如花被他看的不自在,摸了摸脸,说:“没吃到脸上啊?你看什么看?”
“把牛肉酱端过来,我要尝。”
如花“哼”了一声,不予理会,心想,都说吃面条拌的了,你这吃的米饭尝什么酱嘛。
“二小姐,我去,我去拿。”
李小喜看这位白公子搁了筷子,在那儿巴巴地看着如花,这丫头立码就跑去了厨房,端着一小碗牛肉酱出来了。
“白公子,快,尝尝,可好吃了,我们二小姐打猎猎来的野牛,用野牛肉做的,二小姐先是炒了,然后……”。
白靖轩刚挑了一筷子沾了点牛肉酱正要往嘴里吃,听李小喜这样说,指着如花,“你?就你还能猎来野牛?”
如花瞥了眼多话的李小喜,说道:“你听这丫头胡说呢,就我这小胳膊小腿的,哪能去打猎呢,是村上的好多人,挖了个陷井,运气好碰上了。你这样吃咸,用这个馍头夹着吃。”
如花看到秦双拿了几个馒头过来,忙要了一个过来,给白靖轩夹了些牛肉酱,递给他。
如花问:“怎么样?味道还行不?”
白靖轩点了点头,“还行。”
如花就说:“你是不是来找我做生意的?上次你走的急,这生意都没谈成。”
白靖轩又吃了两口,才说:“你这里的货都给我弄上一批,我这次来就是和你签订单的。”
如花一喜,说:“这丽人坊的生意白家不是做了吗?咱们别和他们一起搅和,咱们做别的生意吧。”
白靖轩不解地看向如花,问:“你还有别的生意?”
如花笑了笑,说:“有啊,刚才你吃的那些菜里的好多食材,都是我家作坊加工的,就那个粉条,还有这个汤里的粉丝,这个糟肉里的豆腐乳。”
白靖轩想了想说:“我把我娘留给我的钱拿了些给我表哥了,叫他替我去开铺子,就是准备卖你这儿的这些东西的,那你现在说的,是要和我做哪个生意?我得叫我表哥把铺子先别给我弄好,要不还得重新装饰。”
如花说:“我想和你搞个首饰铺子,不知道你有没有关系能弄到金、银、玉、珍珠啊这些,最好是这些矿产、采殖是属于你的。”
白靖轩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如花,半晌才说:“你当我是皇亲国戚呢,随随便便这金山、银山就是我的。”
如花暗自翻了个白眼,心想:你还真是皇亲国戚,你那个爹可是有金山和银山的,我这不是提前筹谋,跟你先过过耳,到时候你认祖归宗了,这生意不就做成了,铺子想开多少开多少。
“哦,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少爷家里那么有钱,是能开采黄金这些的呢,嘿嘿,原来我想错了。”
白靖轩看如花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样,心下一软,说:“这恐怕做不了这些首饰的生意了,哎,你方才说的珍珠,那是什么?”
如花说:“珍珠啊,就是珍珠呗。”哎,等等,这个时候还没有用珍珠来做首饰?
如花努力地回想着前世,一想还真是啊,珍珠这东西在大庆国流行起来时,那一年她都十三、四岁了吧,记得是哪个边属海国给皇后送了一顶凤冠,就是用的珍珠,有一颗东珠差不多有鸽子蛋大,很是光洁圆润,皇后极为喜欢,一时间,这珍珠饰品就在贵族的圈子里流行了起来。
“那个,那首饰铺子先等等,以后咱们再说。那咱们就先做酱料生意吧。”如花想了一会儿,就只能先跟白靖轩做吃食的生意了,这来钱快的首饰,还是等梅喜县那边的山她能买了开采,珍珠采收聚集起来再说。
白靖轩问:“就是这牛肉酱?”
如花点头,说:“嗯,有牛肉酱、蘑菇酱、辣椒酱、西红柿酱,单这种牛肉酱就可以做很多种口味出来。不过,唉,还是得先酿口味浓香的酱油才是,噢,得先种黄豆、大豆这些。”
白靖轩不知道如花怎么说着说着,本来还兴致勃勃的样子,就变得一脸的懊恼样了呢。
“白靖轩,这样吧,你那个铺子照开,我还是把丽人坊作坊里新推出来的捕梦网和风铃、十二生肖给你去卖,这几样除了我在彭田县和南柳镇的丽人坊里卖外,这里的铺子我都暂时先不批发了,这次带来的货都给你带走,你先卖一阵子,然后我这个铺子再开始搞批发。”
“行啊,我卖什么无所谓,就是许诺了要和你做生意,这生意做成了就好。”
哦,好吧,这位少爷也不是个做生意操心的主,如花平白为他谋划了半天,得,就这样吧,把这次带来的捕梦网这些新品给他去开铺子,成了生意伙伴,这关系建立起来就成。
如花也不再纠结了,和白靖轩又说了会话,阿桐吃完了面回来,白靖轩主仆就去找客栈投宿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吃了秦双从外面买回来的早饭,如花拿了成掌柜给她的账本,看了起来。
快一个时辰后,叫了成掌柜和二掌柜成季礼过来,叫他们把这些日子铺子里的经营情况和材料采买情况汇报了一下。
“本来是准备叫大柱子把新收的二千六百个鸭蛋给少东家送去的,少东家来了,那就先放一放。”
如花听成季礼说了,微微一沉吟,说:“我写个单子,叫大柱子去采买一些东西,这鸭蛋我就不带回村里去了,直接在这里做好了放着,到时候坛子上我会做好标记,到日子能吃时,我要是没来铺子这边,也会派家里的谁过来,到时候就把鸭蛋全交给王掌柜帮着去卖。”
成季礼一想,也是啊,这一路颠簸的,鸭蛋也易碎。
“成啊,这吃食自然是交给王掌柜去卖就行。”
如花看看也没什么事再交待,就叫成掌柜和成季礼去忙了。
写了个单子,叫大柱子去采买,如花带着李小喜和李强也出了门。
先到了黄典史那儿,把牛肉酱给黄典史送了一小坛,托他给知府崔国栋也送了两坛。
从黄典史那儿出来,如花带着李强和李小喜去集市上又买了些东西,这才回到了铺子。
大柱子也把采买的东西买回来了,坛子由刘嫂洗了,正在后院里晾着呢。
如花叫了李小喜帮忙,将她买回来的调料和大柱子买回来的,按比例什么的都调好。
就叫刘嫂和过来帮忙的刘小四的娘海婶一起把鸭蛋洗了,如花和李小喜、李强,把洗干净的鸭蛋分别做成了盐腌鸭蛋、辣味咸鸭蛋、五香咸鸭蛋和松花皮蛋,前三种各做了五百枚,松花皮蛋做了一千一百枚。
“少东家,快到年跟了,这杀猪的多了,这肠衣收的也多,我那儿又攒了不少,你这次回时带上呢?还是等到月底时才由这边的伙计送过去?”
如花洗好了手,听海婶问她,便说:“我走时有多少带多少。”
“哎,好嘞。”海婶高兴地洗了手,自从接了少东家给她安排的洗肠衣这个活计后,这可是赚了不少铜板呢。
白靖轩进到后院来,看到如花在院子里摆了不少坛子,就问如花:“你这是忙着干啥呢?”
如花见是白靖轩,也没隐瞒,说:“做了些咸鸭蛋、辣味和五香的。”
白靖轩围着坛子转了几圈,看坛子上都贴着纸,上面写着五香咸鸭蛋,今天的日子和数量还有做好的日子。
白靖轩看了日子,有的要放三个月之久,就好奇地问:“放这么久,不会坏吗?”
如花摇头,说:“用盐腌的,不会坏,做好了后也还能放好长时间来吃。”
白靖轩“哦”了一声,也不再问了,就说:“我来是和你签协议的,货你给我准备好,我一会儿走时就得带上。”
如花忙问:“你今天就走?”
白靖轩点头,说:“我和表哥、刘掌柜一道出来的,和他们约了在林县汇合。刘掌柜派来拉货的王管事正和成掌柜取货呢,我和他们一起走。”
“哦,那好,进屋吧,我写了协议咱们签个字。”
如花带了白靖轩进屋,李小喜准备好了笔墨纸砚,看白靖轩背着个手在身后,在屋里悠闲地来回踱着步子,如花放了笔,叫白靖轩:“白靖轩,你过来写吧。”
白靖轩看了如花几眼,问:“干嘛要我写?”
如花故意地耷拉下肩膀,说:“好多字我不会写。”
白靖轩难得看到如花有对付不了的事,一时间,觉得自信心爆满,虽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可微扬的嘴角却显示着他此刻的好心情。
“我来说,你来写啊。”
如花开始说,白靖轩开始下笔,待到一份协议写完,白靖轩已不再高兴了,因为,如花条理分明的口述了一份协议,完全像个久经生意场的老人。
两人盖了章按了手印,一人留了一份。
按照方才谈好的价格,白靖轩给如花给了一张一千两的银票。
“我嫌每回付款麻烦,直接给你一千两,你从货款里扣,到时候不够时,你再跟我说,我再给你银票。”
说完,白靖轩看阿桐来了,说是货都装上车了,于是,白靖轩转身对如花说:“我走啦。”
出了院子,翻身上马,白靖轩没有看到如花出来相送的身影,眉头皱了起来,心想:这拿到钱了就不见人啦。
甩起马鞭正要抽在马儿身上,如花跑了出来,“哎,等等。”
白靖轩一甩,马鞭落空在半空中,看如花抱着个包袱。
“白靖轩,你把手套、围脖戴上,骑马可冷了,还有帽子,护着耳朵,要不会冻出冻疮的。你先下来,这里有护膝,你去屋里绑在膝盖上。”
如花招着手,白靖轩翻身下了马,接过如花手里的包袱,快速地进了院子。
“表少爷,你别跑那么快呀,等等我。”
阿桐也全副武装地绑了护膝、戴了围脖、手套出来,却见白靖轩已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头也不回地跑出去老远了。
如花笑了笑,对还愣着的阿桐说:“还不快追,放心呀,他跑一阵子就会慢下来等你们的,你们这不是还有这几车货在后面跟着呢嘛。”
骑着马跑出去的白靖轩,跑远了好久后,回过头来,摸了摸脖子上的围脖,暖暖的,再伸手来看手套,非常合适,白靖轩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来,让赶上他的阿桐都看愣了。
来到颖州府的第三天,如花带着李强和李小喜又在颖州府四处逛了逛,看到有店铺出租或是售卖的,如花都会去瞧上一瞧。
“二小姐,你是要买铺子吗?”
如花点头,“嗯,这里也得开个伍家铺子和仙粉店。”
“哦,那有相中的没有?”李小喜问。
如花摇了摇头,说:“还得再看看。”
回到铺子,成掌柜过来跟如花说:“少东家,王掌柜方才来找你,说是有事。”
“哦,王掌柜回去了?”
“嗯,酒楼里还有事忙着,他见你不在,就先回去了,说是等你回来了,要是得闲的话,去酒楼找找他。”
如花说:“行啊,那我现在去吧。”
带了李强又去了一品酒楼,留了李小喜在铺子里准备回家的东西。
进了一品酒楼,见王掌柜正在柜台前,如花就问:“王掌柜,你找我?”
王掌柜抬头一看,是如花,忙笑着迎了过去,说:“可不是嘛,知道你来了,这好多事都得和你当面谈。走,包厢里请。”
进到包厢里坐下,上了茶,王掌柜又安排厨房给做几样菜,这才回来坐了下来,跟如花说:“伍姑娘,上次我信中所提之事,不知姑娘考虑的如何?”
如花说:“王掌柜,实不相瞒,你朋友想做的生意,正是我要在这里做的,所以,得麻烦你跟你的朋友说一声,抱歉。”
“哦,是这样啊,我当时听了他说的,我就想着肯定不成,听说你那边的伍家铺子和仙粉店的生意极好,这是你伍家的生意,自然要开分店什么的,肯定也是你们家的来做。”
如花点头,说“是啊,到时候这里的伍家铺子会效仿丽人坊经销店一样,做粉条这些食材的批发,若是你朋友有心做此生意,其实也还是可以从我这里进货的。至于仙粉店里的东西,是我们的家传手艺,怕就不能让给别人来做了。”
王掌柜点头,说:“嗯,那是,那是。”
“王掌柜,昨日送来的牛肉酱,你觉得如何?”
王掌柜忙说:“我正要跟伍姑娘说呢,这牛肉酱配面、夹馍都极香,不知伍姑娘带来多少?”
如花说:“家中做的除了留下吃的和送的外,都给王掌柜带来了,一共八坛,一坛六十斤,因这酱料做起来用料较多,所以这价钱不便宜,一斤一两银子。”
王掌柜笑着说:“没问题,我一会儿就把银票给你。”
接下来,两人吃了饭,如花问了问王掌柜现在酒楼里的生意,王掌柜也一一说了。
“你那些食材都是新鲜东西,这菜品自然卖的好。还有你那个糖炒粟子,每天都排着队来买,我这店门口啊,每天都人气极旺,这吃饭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如花笑而不语。
王掌柜又说:“可你那糖炒粟子为何每天还规定了数量,生意既然这么好,每天多炒一些来卖不是赚的更多。”
如花就说:“旦凡是好东西,不怕少只怕多,多了就不珍贵了。”
王掌柜把这次如花给他带来的牛肉酱的钱付给了如花,向如花又订了些粉条这些食材,问了如花的归期,便说到时候让酒楼的伙计张小一一起去,到作坊把需要的食材都拉过来。
如花答应了,和王掌柜告辞出来,酒楼这边单独开出一个窗口卖糖炒粟子的,排队等着买的人还是很多。
“少东家,我跟王峰说了,咱们这回拉来的板粟都在丽人坊铺子里呢,叫他这边得闲了,就去拿了。”
“嗯,行。”如花看王峰一直忙着,跟李强看了一会儿,就往回走。
路过街口时,就看许多人围在前面,不知道在看什么。
如花挤了过去,看东街那边来了一队人马,一群官兵,押着不少身上穿着囚衣的犯人。
“这是押到哪儿的?”如花好奇地问。
旁边一个男子左右看了看,见小姑娘一脸好奇,便说:“这是押到采石场的。”
如花“哦”了一声,就问:“那为何要从这城里的主街道穿行?”
那男子似是知道的不少,说:“这押到采石场的犯人每回到了这里,都要先过了这条街到前面的人市去,这些犯人有谁家想卖的,可以卖回去当奴役,价钱要比一般的人伢子卖的那些人要便宜。”
“犯人不服刑还可以买回家去?”李强在一边问道。
那男子看了一眼李强,说:“可以的,这被买回去的命好些的话,就不用死在采石场了。”
如花看着这一队押解的犯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大概有个五十多人,似乎因为是从很远的地方押解来的,这些人个个面黄肌瘦的,好多都病着,不停地咳嗽着。
围观的人群有些好奇地,就一路跟着这个队伍,也往人市去,想着继续看看这些人被哪家买了去。
如花也跟着,李强护在她身边,怕人多了把她给碰着。
“二小姐,你这是要去跟着瞧瞧?”
“嗯,去看看吧,要是遇上个有眼缘的,就带回去。”
如花说着,不停地观察着这五十多个人,从他们的表情、步伐和他们对周围的反应。
到了人市,同在彬县看到的如出一辙,一个高高的台子,这些犯人由官兵看着,一次拉上去十个人,就有官兵上来,讲说每一个人的姓名、年龄、所犯何罪、曾经做过什么工作,并报出这个人的卖价。
下面的人都仰着头看着,不时地议论着,如花站在第一排,仔细地听着官兵所说的每一个的情况。
每一批十个人,官兵一说完后,就叫这十个人站在后边,再上来十个,官兵继续讲说。
如花听着、看着,等官兵把这五十七个人都介绍完了,如花从怀里掏出来荷包,把银子给了李强,跟他指了几个人,叫他去官兵那儿买回来。
低下看的人里,也就加上如花外,有两个人上去跟官兵指了要买的人。
如花看了,那两个人买的都是十五、六的姑娘,估计是带回家当妾的。
她让李强买的十三个人,李强都买了下来,没有人跟他抢。
李强回来,把盖有官府官印的卖身契给了如花,如花看过了,上面明确地写着罪奴两个字,这种人一辈子都不能赎身,就是他们的子孙,三代内也得背负个罪奴的名,不能赎身不能科考。
十三个人里八男五女,跟在李强身后,似乎没有想到买他们的是个小女孩,这些人不像那些人伢子卖的人一样很是规矩,不敢抬头,十三个人看到如花时,都惊讶地盯着如花看。
如花只是淡淡地扫视了他们十三个人一眼,就对他们说:“走吧。”
如花和李强是走路出来的,没有赶车,于是,街上就有了这样的一个队伍,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当先走着,身旁跟着个随从似的男人,再往后,就是十三个身着囚衣的男女。
到了丽人坊经销店的铺子,如花进了门,成掌柜和两个伙计看到如花身后跟着的人,都是吃了一惊。
“这,这是?”成掌柜吃惊地问。
如花说:“这是我买回来的,成掌柜,你这里从库房找一些咱们还没处理的成衣出来,叫刘嫂烧水,先让他们去屋里洗个澡、洗个头,把衣服换上,我再和他们说话。”
成掌柜忙吩咐着刘嫂去烧水了,叫了大柱子来,把男囚带到了一件屋子里去,另外五个女囚则由李小喜给带去一间屋子。
十三个人都被带下去后,成掌柜忙问如花:“少东家,你买这些人做什么呀?你要是想买人,可以去人伢子那儿买嘛,虽是贵些,但身家应该比这些人清白。”
如花就给成掌柜解释道:“这十三个人都是有手艺的人,我那儿正需要呢。”
成掌柜看如花成竹在胸的样子,便也不再多问。
十三个人由李强和李小喜看着洗梳好,换好衣服后,就带到了如花面前。
如花坐在椅子上,面前站着的十三个人都微垂着头,静静地站着,等着如花开口。
“从左到右,依次介绍一下自己,姓名、年龄、成家否、会干什么、犯了什么事等等,把自个的情况说的越详细越好。”
说完,如花示意李小喜给她把笔拿来,这是她自己做的木炭笔,放便携带又不用沾墨。
“我叫袁宏,今年二十二岁,未曾成家,会拳脚功夫,打抱不平时误杀了人……”。
为首的男子开口介绍着自己,这人和他的妹妹都会功夫,因为在街上遇到强抢民女的恶霸,好心去给人家帮忙抱打不平,结果两兄妹误杀了恶霸,被捉了关进了牢房。
剩下的十一人中,还有四个女子都曾在江南的绣纺里做绣娘,如花买她们就是想着看看她们的绣计如何,要是好的话,可以培养着在丽人坊里做高端的绣品。
其余七个男人,有一个家里是开过染布纺的,有四个是会做首饰的工匠,还有二个在油坊里干过活。
这七个人,自然是为了将来新开的作坊里要用的,所以,如花也买了来。
听所有人都介绍完自己后,如花看了众人一眼,说:“如今我买了你们,你们有何话要说的,就先说说。要是有不愿意的,也说一说,我可以把你们送回采石场去挖采石头。”
十三个人一听,齐刷刷地跪在地上,说道:“奴才(奴婢)唯小姐的命令遵行,不敢有违。”
如花点头,说:“罪奴代表着生死都由主子说了算,你们最宝贵的命捏在我的手里,相信你们都很爱惜自己的命,所以,不要做出什么能让我有理由提早结束你们性命的事来,否则,我不介意到时候留着你们的命慢慢地让你们去过暗无天日的日子。”
李小喜看着如花,张大了嘴巴,她从没有想过,二小姐也有这么阴森可怕的时候,说取人性命的时候那眼神就如地狱里的恶魔一般,没来由的,李小喜的后背泛起一阵凉意。
“李强、小喜,你们分管他们十三人,把我家的规矩和他们说情楚,明日,出发回家。”
“是。”李强和女儿李小喜快速地应了一声。
带着十三人下去了,先暂时安排在和他们一起的两间屋子外,又安排了一间屋给他们住。
来的这两天,还是没有买上合意的铺子,如花也不着急,颖州府这边暂时没有什么事了,所以就准备着明天回大吴村。
还是照计划带了大柱子这个伙计走,秦双依旧也跟着回南柳镇去,这边除了秦单一个老伙计外,其余的四个都是新来的,不过也都干了快两个月了,这里的活计他们也都熟悉了,能帮着成掌柜和二掌柜做不少事情。
因为收来的鸭蛋都已在铺子里腌制上了,所以大柱子赶的这辆车就没有拉什么东西,全都坐了这买来的十几个人。
秦双赶着的牛车上拉了羊毛、鸭绒和线绳、皮毛之类的,驴车由李强赶着,坐着如花和李小喜、袁琦。
一品酒楼的伙计张小一也一同和如花他们上路,他要去作坊里拉粉条、豆腐乳、板粟这些食材。
一队人走到半路上时,就下起了雪,顶着风雪在天黑了半个时辰左右后,才赶到了留宿的草棚。
包了两间草棚,分男女的分别凑合了一晚,第二天就早早地起来赶路,路上又是雪又是冰的,极为难走。
这场雪虽下的多,可第二天天就放晴了,没有再下雪。越是这样的天气,就越冷。
如花穿着棉袄,浑身还裹着条棉被,还是觉得车厢里一个劲地灌进来冷风。
等到了大吴村后,如花一到家,进了院子,就忙着冲进屋里去,暖和了好一阵子后,才出来看着秦双他们卸货。
等柳氏和如梅从作坊回来,志勤三兄弟也从学堂回来后,如花把这十三个人带了过来,去见了伍立文他们。
听到这些人都是犯人时,除了如花外,其余的人都吃了一惊。
十三个人磕头认过主子后,如花这才叫李强和赵婶,把他们带下去,女的都暂时安排住在丽人坊的两间屋子里,男的安排在粉条作坊里的一个院子里住下。
伍立文和柳氏他们也知道如花买人必有她的用意,所以都没有再追问,只是关心着如花在路上遇到风雪是否受了冻。
“还好,不怎么冷,有空我去找柳铁匠,叫他给我打几个小炉子,可以放在车厢里的,烧上煤,这样出门车厢里就不会太冷了。”
如花笑嘻嘻地说着,又问如梅:“姐,我不在的这几日,作坊里没什么事吧?货品赶制的如何?”
如梅说:“没什么事,每日里货品都能换时完成,有闲时,都加紧做着,比预计的数量多做出一成左右,你觉得够不够?”
如花想了下说:“还是得加班加点的干,临来时知府大人带了话给我,说让咱们多做些货,京里会来人从作坊里买一些手套、围巾之类的。”
“京里?”
“嗯,那日我去给黄典史送牛肉酱时,听他隐讳地提到过,知府大人把咱们作坊的东西呈到了京里,要是送到了皇上那儿,得了皇上的赞许,也许会给咱们一个褒奖。”
伍立文和柳氏听了,一阵激动,志勤几个也是有些兴奋。
如梅问:“皇上?咱们的东西都到了皇上那儿了?”
如花点点头:“嗯,听黄典史话里的意思,应该是把手套什么的呈给了皇上,这东西实用,定然会得圣心,这份嘉奖应该少不了的。”
家里的所有人因为如花的话,一夜都兴奋的没有睡着觉。
第二日如花起来,看众人一个个顶着个黑眼圈,不由地就笑着说:“爹娘、大哥、大姐、二哥、志曦,你们千万记住,我带来的这个消息,只是臆测,你们切莫过于兴奋。是好事,咱们不可骄傲,是坏事,咱们不可沮丧。志曦,你说说,姐这句话你要如何用学到的话来说。”
志曦想了下说:“胜不妄喜,败不惶馁。”
“嗯,不错,有好好读书。”如花拍了下志曦的脑袋,很是高兴。
三兄弟在学堂里都学的认真,回家后也刻苦,每日要练一个时辰的字,常常读书习文到深夜。
尤其是伍立文和志勤,两人一个要参加明年的春闱,一个上学晚,自然就更加刻苦。
“爹、大哥,你们每日不要看书到太晚,伤神又费眼,要劳逸结合,读一会儿书后,就站起来四处走走,多向远处瞧瞧,别把眼睛熬坏了。二哥、志曦,你们也一样,听到了没?”
伍立文和志勤几个,纷纷给如花说道:“知道,知道,不会熬夜的。”
志学笑着说:“有如花在,总觉得多了一个娘管着一样。”
如花正喝了一口稀饭,一个没忍住,“扑哧”全喷了出来,对面坐着的正好是笑着的志学。
志曦立时就说:“二哥,自作孽不可活。”
柳氏的手已拍在了志学的头上,志学脸上、身上沾着米粒,被柳氏这么一打,更是气恼,气鼓鼓地看着如花。
如花也回瞪着他,说:“瞪什么瞪,这样的话都能说出来,夫子知道了,岂不是觉得孺子不可教。”
志学耷拉着脑袋,闷声闷气地说:“对不起二妹,二哥说错话了,爹娘,我错了。”
“行啦,快去洗把脸,换件衣裳,这上学堂要迟了。”
伍立文摇摇头,柳氏和如梅把碗都收了下去。
如花到了作坊去,先把那买来的四个绣娘带去作坊里,让她们先绣几样东西,她要看一看她们的绣计到底如何。
安排了她们四个,然后就带着袁琦,到了粉条作坊,除了袁宏外,剩下的七个人里,把曾做过首饰的四个人安排到了项东父子手下,跟着他们雕核小巧的木饰品,另外三个则都先安排在粉条作坊里干活。
带了袁宏了袁琦兄妹出来,袁琦也会功夫,如花也叫兄妹两个演练了一番,觉得两人的功夫还是不错的,就想着带在身边。
如花叫赵婶给他们安排一下,也住到了如花家隔壁院子里去,平常就叫袁宏赶个车,送个货什么的,袁琦就暂时帮李大喜她们干些喂兔、喂牛的活。
自打如花帮着把苹儿从李府给提前赎了回来后,大伯家的面条铺子就由大伯压面,苹儿和面、卖面条,大伯娘则每天带着两篮子面条,和志森一起去镇子上去卖,这样,她也能多赚几个钱回来。
如花去看了爷爷、奶奶的小吃摊子,现在的客人没有因为天越来越冷而有所下降,反而越来越多了起来。
原因无它,只因吃过灰豆子、油炒粉、肉夹馍的人,都会惦记着这几样小吃,镇上、县上的人家,许多都会跑来买上一碗吃上一次,还有些大户人家,叫小厮赶了车来,买上一些灰豆子、油炒粉、肉夹馍回去,家中老人和小孩都爱吃。
招了打短工的那些人,已砍了不少树和竹子,堆在作坊的后院里,如花看了看,觉得暂时够了,就没有再叫他们去砍。
吴立白这些打短工的人就暂时安排在作坊里的一间屋子,削木片、劈竹条。
冬娃子和他的小伙伴们,已不再采摘雪里红了,冬笋也是隔一、两天去挖一些回来,因为许多都被他们已经挖了来。
在如花去颖州府后,沈翔说他给吴立武第一阶段的扎针已结束了,开了些药,叫吴立武继续吃,他就先回了县上,过两天会再来进行第二阶段的施针医治。
那位常四小姐再没有出现在伍家,伍立文也曾打听了,听说是常四小姐病了,在府里养病。
这一日,又下起了雪,如花和赵婶她们把晒干的板粟拿了一些出来,几个人剥了皮,如花叫李强用买回来的石磨把板粟都磨成了粉,如花想着做些粟子糕吃。
正在这儿忙活着呢,如梅带着作坊里的女工邵氏过来了。
“如花,邵嫂子说有事要跟你说。”
如花抬起头来,看是李家村的邵氏。
洗了手出了厨屋,问邵氏:“是徐府里的事?”
邵氏急忙点头,说:“梨儿前两日挨了打,被关进柴房了,今儿早上才得到的确切消息,我家那亲戚才告诉了我家男人,他方才跑来作坊里告诉我的。”
如花一听,就问:“确定是梨儿?”
邵氏说:“嗯,我家亲戚问清楚了,是梨儿没错。”
如花微眯了下眼睛,说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回作坊去吧。”
邵氏点点头,急步出了院子,回了作坊。
如梅诧异地看着邵氏走了,就问如花:“如花,邵嫂子说的梨儿,是不是大伯家的梨儿姐?她出什么事了?”
如花沉吟了半晌,没有回答如梅的问话,在院子里喊着:“袁宏、袁琦,走,跟我出去一趟。”
如梅看如花进到厨屋后出来,手里提着把砍刀,吓得拉住了如花,“如花,你这是要干嘛?有事先说了,我们和爹娘商量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