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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如花像陀螺一样不停地转着。
早上起来要先去看看工匠加盖洗澡间的工程,作坊也得去转上一圈,看看各样绣活进展的程度,十个领了材料回家的人也把做好的鞋垫、荷包交了过来,如花得帮着如梅验货签收,还要算了工钱给她们结付,再发下去第二批材料让她们回家去做。
让崔氏帮忙叫了四个婶婶、奶奶辈的村里人过来,花了两天的时间把坛子、罐子、白菜都洗了晾干了水,给四个人一人付了十文钱。
如花叫冬娃子帮着找来四个十岁以上的孩子,去把村口去往镇子上那条路上的冬果梨都摘了来,然后抽出半天出来,家里所有能用的上的人都用上了,削梨皮切梨的,捡白菜把白菜切成四瓣的,好一阵忙活。
然后,如花把梨汁和了磨好的辣椒面、花椒、盐等调料,再和众人一起,把白菜腌制成了辣白菜放进了坛子里,足足装了五个一百斤的大坛子,都放在了阴凉的院子廊檐下面。
因为买的干辣椒不够了,所以剩下的白菜,就腌成了只放了花椒和盐的普通腌白菜,也就是酸菜,做了标记,也放在院子的廊檐下面。
胡萝卜暂时还没有动,因为盐和花椒都不够了,如花还得抽个时间再去买上一些回来。
昨天下午,房子的改造工程终于完工了,如花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对陈师傅他们的手艺还是满意的,于是,如花又把画的两间作坊的图纸和大伯用来卖面条的房子的图纸给了陈师傅,要他多叫些工匠来,今天就开工建造。
由于马家屯村的马羊儿一直没有带口信来,所以,如花不得不还是买了青砖,又请村长找了些村里的人砍了些木材,全部交给了陈师傅,让他先建面条铺子。
村子里东北面的这一片地都被伍立文给买了下来,加上如花他们的房子和那二亩原来就买下来的,现在一共有八十三亩的面积的地是属于他们家的了,当天如花就和伍立文带着村长吴立山去县城把地契办了下来。
志勤、志学、志曦除了一天学习三个时辰外,其余时间就去东面的那里要开出一块两亩的地出来,用来种洋葱。
买的九亩地伍立文和志森赶着驴已经开始犁地了,地边上还堆着已经晒好的河泥和腐叶烂泥发酵的肥料,每犁好一亩,两个人就带着崔氏和东子给地里施肥、撒草木灰。
荒地这边那十个少年已挖好了深坑烧了草木灰,河泥和腐叶烂泥也都堆在一边日晒发酵,地也犁出来八亩了,如花去看了,叫他们施了肥上去,又撒了草木灰。
不出如花所料的是,大相寺的了行大师派了弟子找上门来,还带来了六百颗珠子,跟如花订了货,要她们赶在月底前编六百个带珠子的袈裟结,月底前来取袈裟结时,再跟她们说下一次要准备多少袈裟结。
那五十斤豆腐如花去看了看,已长了白色的绒毛,如花算着,也就再等两天,就可以拌上辣椒面等调料,做成糟豆腐,也就是红豆腐乳。
这几天如花还是每天抽了空就和杏儿、东子四处去抓兔子、逮黄鼠狼,现在,两边院子的厨屋都挂着要风干的黄鼠狼肉,五层的兔窝也已基本上都放了兔子进去。
如花给冬娃子和他的两个小伙伴涨了工钱加了工作量,要他们每人一天至少要割四十斤的草过来,兔子多了,吃的也多了许多,而且,如花要着手准备晒一些草料放着,到了冬天作饲料给兔子和牛、驴子吃。
于是,冬娃子和他的两个小伙伴每天割了草送过来,赚着那三文钱或是九块饴糖,三个男娃都很开心,有糖吃了,还有铜板能赚。
黄鼠狼的皮子也都陆续叫志勤带着东子、杏儿去镇上卖了,找了南柳客栈的掌柜,他给介绍的人收了,价钱比东子他们自己去卖要高一些。赚来的钱,如花还是分了一半给东子和杏儿。
今天,伍立文赶车,带着志勤、志学、志曦去了镇子上,由南柳客栈的掌柜的引荐,去见梅夫子考较三人的学问,如果能过了关,梅夫子就会收下三人,让三人到他的学堂上学。
崔氏和志森犁着地,如花、杏儿、如梅、桔子都来帮忙,撒着草木灰,今天这一亩弄完,这九亩地就算是初步完工了,明天开始,就可以把冬小麦和蚕豆种下去,如花的打算是冬小麦种上四亩,蚕豆种上五亩。
“奶奶,今天下午就去给你们地里犁地施肥,正好这边把麦子和蚕豆种完了,你们的地里就可以接着把麦子种上啦。”
“如花,这冬天还能长庄稼啊?奶奶这担着心呢,白费了人力不算啥,可别浪费了种子。”
如花放下装着草木灰的篮子,擦了把额头的汗,对崔氏说:“奶奶,咱就试试,说不定能种出来呢,反正你们只试种一亩地,也浪费不了多少麦种。”
崔氏可惜地啧啧了两声,才说:“一亩地也不少麦种呢,那要是吃的话,在饥荒年能救活人命呢。”
杏儿在一边接了如花的篮子过去,帮着如花接着去撒,顺道就对崔氏说:“奶奶,咱就种上一亩麦子、两亩蚕豆试试,那蚕豆还是个新鲜的东西呢,听如花说这是番邦国来的种子,咱可是第一个种的人,到明年收成了,如花全包了,她要做好吃的卖。”
如梅也帮着如花说话:“奶奶,你就相信如花,如花说可以,就一定可以,她懂的多,会的多,也干的多,我们一家的钱都是如花赚来的,她一定也能帮奶奶你们赚到钱的。”
杏儿一想到卖黄鼠狼皮子赚来的钱,就忙点头,说:“就是就是,奶奶,我那里的一百七十一文钱就是如花帮着赚的,这比我砍柴去卖可赚的多了去了,我相信如花说能的,就一定能。”
崔氏伸手摸了摸如花的小脸,说道:“奶奶只是说说,并不是不相信如花,如花,你可别往心里去,奶奶信你,你说干啥,奶奶都听你的。”
如花仰着脸,感受着崔氏掌心粗茧的触摸,一如上一世那个并没有血缘的奶奶一样,也曾这样摸着她的脸,跟她说:“奶奶教你,相信奶奶,你一定学的会。”
“奶奶。”
“嗯,咋了?”
如花扬起一抹轻笑,摇摇头,说道:“没啥,只是叫叫你。”
“这孩子。”
快中午的时候,伍立文赶着车,带着志勤三个和东子一起回来了,东子去镇子上把这两天弄好的黄鼠狼皮子卖了。
如梅、如花听了消息,忙从地里赶了回来,还没进院子呢,就听到志学的笑声,如花心一松,想着,事成了。
“怎么样?怎么样?夫子收下你们了吗?”
志学看如梅一进院子就问,正要回答,却看一起进来的如花淡淡地微笑着,一语未发,于是,志学就问如花:“如花,你咋不问我们呢?”
志曦跑了过来,拉住如花的手,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尤如天上最亮的星星。
“姐,夫子收我了,他还夸我字写的不错呢。”
如花点头,摸了摸志曦的小脑袋,与有荣焉,对于这个曾经叫喜娃的孩子,如花对他亦姐亦母,这份感情很真很重。现在,看到他也能踏进学堂里了,这比让他吃饱饭,更让如花有成就感。
“姐知道,志曦是最棒的。”
志曦这一刻,那笑容有如灿若夏花,炫丽而夺目。
志学又追问着如花,“如花,快说说,你咋不问我们呢?志曦他夫子收了,我呢?我呢?我呢?大哥呢?夫子收我们了没?你快猜啊。”
如花上前去,绕着志学和志勤转了一圈,走到他们的面前,伸出双手,拉住他们的手,说道:“恭喜大哥、二哥成为梅夫子的学生,可以正式进学堂读书。”
志勤微笑着,握紧了如花的小手,志学张着嘴巴,嘟囔着:“你咋又猜对了,哎呀,咋就没有你不知道的事呢?”
如花抓着志学的手放在志勤的手上,三人的手叠在一起,如花笑着对志曦和如梅说:“来,志曦和大姐也过来。”
志曦和如梅过来,学着他们,把手叠在一起,如花高声地叫道:“耶,大哥、二哥、小弟成功了。”
“啊。”
“哈哈哈。”
“噢。”
“我们成功了。”
另一边上,伍立文给柳氏擦着泪,柔情满腔地对柳氏说道:“秀,可别哭了,哭的我这心里都不好受了,你跟着我受苦了。”
“咋这么说呢,我这是高兴呢,你这当爹的可不兴比孩子差,也得好好读书,要是你中了秀才,我更高兴。”
如花问志勤,“什么时候去学堂?”
“后天。”
如花“嗯”了一声。
志学笑着说道:“正好明天我们三个帮着把你那个什么洋葱给种上,两亩地不多,全包给我们了。”
“好啊,洋葱交给你们,明天麦子和蚕豆也得开始种了,荒地上开出来的那六亩地我也打算种上麦子,后面再开出来的地就先放着,明年春天看是种黄豆还是种别的。”
伍立文过来说:“嗯,行啊,明天咱就开始种。对啦,如花,你让爹问的土豆和红薯,收的晚的几个村子正好现在就有,要是买的话可以直接去村子里问问,粮店的老板说往年从其他地方也运来许多土豆和红薯,都从码头运到了颖州府,就是咱买粮食的那家。”
如花问:“哦,爹,那其他村的土豆和红薯,村民们是卖呢?还是自己留着过冬吃呢?”
“留一些卖一些的多,要过年,总得有几个钱给家里买些猪肉包顿饺子吃。”
如花想了想,就说:“那还是等咱从颖州府回来再说。”
翌日,如花一早就带着伍立文父子四个,去了东面整出来的那两亩地,忙了一个时辰,看他们都掌握了种洋葱的方法,伍立文和如花又转战到这边的九亩地地头上,和崔氏、志森、东子一起开始种小麦。
“呀,这播种机真是好,东子哥,让我也来试试。”
杏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看到东子手里的播种机,忙下了田,从东子手里接过来,就推着往前,走过去的地方,种子自动从播种机下面漏到了田里,跟在后面的如花就揽了土给轻轻地盖上。
“啊呀,这太省事了,如花,这个就我来使了,东子哥,你去帮志勤哥他们去,我看他们的速度可慢呢,没这边快。”
东子从田里出来,把裤脚的土拍了拍,说道:“行啊,如花,那我去帮志勤他们,这边三台播种机都用着呢,我也插不上手了。”
如花说:“行啊,表哥你去吧,下午申时的时候你过来找我,我和你去趟县里和镇上。”
“好。”
杏儿转过身就问:“你们去干啥?”
东子没说话,转身走了,如花就说:“我让表哥赶车去县里和镇上去谈面条的生意,再买些东西。”
杏儿忙说:“把我也带上行不?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县城呢,就连镇子上也只是去卖柴火的,没有逛过,好多街是啥名字我都不知道。”
看杏儿一脸的恳求,如花点了头同意了,杏儿立刻跳了起来,不妨给摔了一跤,要不是如花扶的快,那播种机就得砸在了杏儿的腿上。
“杏儿姐,你小心些,这东西沉着呢,砸着了可容易伤着。”
杏儿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方才高兴过头了,以后不会了,如花,你真好。”
志森看着这边,见杏儿没事,低了头,继续推着播种机往前,如花分明看到志森方才眼里闪过一抹羡慕的眼神,就冲他问:“森堂哥,你去不去呀?去的话我们一起。”
志森继续走着,就在如花以为他会继续默不作声时,听到志森低低地说了两个字:“干活。”
如花微诧,杏儿就说:“我哥的意思是他要种小麦呢,没时间去。”
“哦,森堂哥,你跟我们去吧,下午咱走的迟,这几亩能种完,剩下的那些明天再种。”
志森走出去好远了,如花看向杏儿,问她:“森堂哥这是和我们一起去呢?还是不去啊?”
杏儿推着播种机加快了速度,听如花问她,就说:“不作声就是去哩呗,到时候拉了他一起去就得了。”
如花笑的有些牵强,真是,猜人的心思是最难的,志森啊,拜托你以后多说几个字,行不?
申时,东子赶着驴车,带着志森和杏儿、如花、桔子、如梅,一起出发了,听杏儿说没去过县城,如梅和桔子听说了,也说自己没去过,于是,如花就像是个小家长带着孩子去外面见识面一样,领着几个半大的孩子去了彭田县。
从大吴村去彭田县和去南柳镇用的时间都差不多,赶着驴车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路上有杏儿叽叽喳喳地说着话,还有如花在一旁解答着桔子和如梅的问题,这一路倒也觉得时间过的很快。
进了县城,如花直接指了方向,叫东子把驴车赶到了福惠居酒楼,几个人从车上下来,杏儿、桔子、志森和东子都是第一次来县城,看到福惠居酒楼,觉得就像是到了戏文里唱的富贵人家一样,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人都穿着绸缎,打扮的富贵逼人,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不敢往前跨一步。
如花和如梅一人提了两个篮子,用干净的白棉布盖着,看几个人都站着不动,如花就问:“我们要进去找掌柜的,你们是全跟着进去,还是?”
如梅想了下,就说:“如花,全都进去吧,表哥和堂哥以后得往这里送面条,他们得跟着去见见掌柜的,可只留桔子姐和杏儿姐在这儿,她们两个女孩子,恐怕不太好。”
如花想想也是,万一这里遇上个哪家的混混少爷,桔子姐可是十三岁的少女了,都是要说亲的年纪了,把她和杏儿单独留在外面确实是不行,于是就点头说道:“嗯,都进去吧。”
杏儿欣喜地拉住了桔子的手,既好奇又有点担心地跟在了如花的后面,那个叫大牛的小二正好出来送客,看到是曾经来过的小姑娘,就上前笑着迎过来,“姑娘来啦,里面请,里面请。”
如花笑问:“小二哥,挺忙啊,这个时辰客人就这么多了。”
大牛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对如花说道:“那还不是托了姑娘的福,你那些菜一出,这店里的客人就没少过,我们老板赚的多了,我们这些伙计自然也能多几个赏钱。我乐意每天都这样忙些,我好赚多些工钱,回家孝敬孝敬我爹娘。”
“嗯,小二哥真是孝顺,不知刘掌柜可在?我今天带了东西来。”
大牛将目光在如花和如梅提着的篮子上扫了一眼,马上就说:“在哩,在哩,掌柜的在,要是知道姑娘带了东西来,准高兴的不得了。”
如花笑笑,跟着大牛进了门,看见刘掌柜的正带了四个人往楼上走,如花瞧着,有两个人的背影看着有点眼熟。
“小二哥,我看刘掌柜正忙着,要不,你先带我们去趟厨房,然后你再给刘掌柜说一声,看他招呼完客人不忙了,来厨房,我们在厨房等他。”
“行行行,姑娘这是又要做什么好菜了吧,你那些菜我可找了个机会从厨子那儿尝了尝,好吃,太好吃了,听大厨说啊,你做出来的味道还要好呢。”
“哦,是吗?那是大厨谦虚了,我做的哪能和大厨比。”
和大牛说着话,就到了厨房,大牛把他们先安置在了厨房外的院子里坐着,那儿有两张石桌几个石凳,想来是夏天的时候,让厨师们在外面凉快些坐着休息的。
大牛回去找刘掌柜了,如花几个就坐在石凳上等,东子和杏儿几个不时地往厨房里瞧上一眼,看着很大的厨房里好些人在忙着,不时就传来“咚咚咚”的切菜声和“沙沙沙”的炒菜声。
桔子也看着,还小声地说:“立河三伯不知道在不在?”
也是巧了,她的话刚说完,就听有人在喊:“如花,你咋在这儿呢?噫,这不是东子、杏儿、桔子嘛,你们也来了?”
如花站起身来,看吴立河手里提着桶子出来,就笑着说:“立河三伯,我们过来找掌柜的有事,掌柜的在忙,所以我们在这里等他呢。”
“噢,那这个姑娘是?是你姐姐吧,看着就像。”
“是哩,是我大姐如梅,大姐,这就是立河三伯。”
如梅忙和吴立河打招呼,叫了声:“立河三伯。”
“哎,哎,别站着,你们就坐着,瞧,掌柜的来了。”
刘掌柜一见如花,那是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等如花和他打招呼,就急急地说道:“伍姑娘啊,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快快快,帮我一个忙。”
如花好笑地问刘掌柜,“您这是为什么事急啊?瞧这一头的汗。”
刘掌柜擦着汗说,“伍姑娘,快看看,这东西你能做不?”
如花顺着刘掌柜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吴立河提着的桶子里全是螃蟹。如花向前又看了两眼,就说:“这不是河蟹嘛,农历九月母蟹最美,农历十月公蟹最肥,这些瞧着就是母蟹。”
“哎呀,姑娘认识就好,那姑娘能不能把它们做成菜啊,这东西能吃不?”
“当然能吃了,江南那边吃这个的多,咱这儿难道没吃过?”
刘掌柜就说:“有,有吃过的。”说到这里,刘掌柜脸一红,稍稍停顿了一下,才不好意思地说:“让姑娘见笑了,我们这儿的厨师,没有人会做。天香楼的厨师曾做过这螃蟹,可,我也不便去天香楼找他们的厨师来这里做这个呀。”
如花“哦”了一声,问道:“这河蟹是客人带来的。”
刘掌柜点头,“是啊,说是这蟹就得新鲜着吃,否则就吃不成了。我这就急的啊,伍姑娘,求你一定要帮帮忙啊,这客人来这里,就是要和我家老板谈些生意的,要是连道菜都做不了,那这生意怕是……”。
“行啊,也是巧了,那我就先帮你把这螃蟹给做了,再和你谈生意吧。”
刘掌柜连连给如花作揖,半晌才反应过来,就问:“生意?是又有啥菜品要卖方子?”
如花指了指篮子,说道:“不是卖菜方子,是卖面条,正好一会儿我煮几碗面,让你的这几位客人也尝尝鲜。”
如花就叫了如梅进去打下手,杏儿不停地给她使眼色,如花就把杏儿和桔子都带进了厨房,东子和志森就先被刘掌柜叫小二带着去了包厢等她们。
厨房里的人一见如花和几个小姑娘来了,都停了手站着看,大厨连手里的炒勺都没放,就向如花走了过来。
“小姑娘,又来啦,这是做啥呢?你让我在一旁看看行吗?”
如花回头望向刘掌柜,刘掌柜忙说:“伍姑娘,你叫他给你帮帮手,接下来的事咱都好说,你放心。”
如花这才笑了,回头对大厨说:“大师傅在旁边给我指导着些,要不我做不好。噢,大师傅给叫两个人把这些螃蟹都帮着洗洗,咱现在就开始做。”
“哎,好嘞。”
大师傅叫了两个厨工来洗螃蟹,如花又给讲了讲怎么个洗法不叫蟹钳夹了手,然后跟桔子和如梅说,让她们一个帮着和些面,一个去拿些需要的食材,杏儿则给了个一会儿烧火的活,杏儿也乐滋滋地应了。
问了客人的喜好,如花做了辣的和不辣的几道螃蟹菜,忙活了好一阵子,姜葱炒螃蟹、清蒸螃蟹、干锅香辣蟹、螃蟹辣豆腐、螃蟹小白菜汤、蟹肉小笼包就被端走了,连带着端走的,还有如花煮的几碗面条。
如梅拿了帕子给如花擦着汗,看如花的脸红彤彤的,叫了杏儿给如花去找杯水,大厨听了忙亲自端了碗汤过来,给如花喝。
“小姑娘累坏了吧,快,这是鸡汤,喝点。”
如花抿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看如梅三个,也都满头是汗,这厨房里还是热的要命。不用如花开口,大厨就叫了人给如梅三个也端了鸡汤来,一人一碗,杏儿和桔子忙不迭地谢了大厨,端着鸡汤小心地喝了。
一年都见不到肉腥,何况是这美味的鸡汤,那更是几年都不曾喝过的,杏儿和桔子喝着鸡汤,偷眼看着厨房里的其他人,见他们都笑着和如花说话,夸赞如花,两人在一旁也乐,高兴地就好似是夸她们一样。
“立河三伯,在这儿干着辛苦不辛苦啊?”如花问吴立河。
吴立河洗着一堆菜,对如花说:“世上哪里有干着不辛苦的活计,可啥都不干的话,又哪能养活自己,养活家里人呢?你说是不是啊,如花。”
如花暗道,是啊,啥干着不辛苦,世上又哪里有不受委屈的工作。
包厢里,尚奇瑞向白靖轩和刘掌柜举起酒杯,说道:“今日有幸结识白公子、刘掌柜,真是尚某三生有幸,来来来,在下先敬两位一杯,欢迎两位来彭田县。”
白靖轩淡淡地,举起酒杯一口喝下,小脸没一会儿就红了,尽管胸口像火烧一样,可他硬是没有一点不适的表现显在脸上。
刘掌柜的本来要替他喝了,可尚老板敬的酒,他一个做掌柜的,也不可越俎代庖地替轩少爷给喝了,所以,干下一杯酒后,刘掌柜就一直和尚老板说着话,不让他再有机会劝轩少爷喝酒。
福惠居酒楼的刘掌柜叫小二把如花做的几道菜端进去,自己也去向自己的老板和老板的客人打了个招呼。
尚奇瑞见刘掌柜进来了,就笑着对白靖轩和坐着的刘掌柜说:“白公子、刘掌柜,认识一下,这位也姓刘,是这里福惠居的掌柜,刘掌柜来,这两位是益县白家的白公子和刘掌柜。”
福惠居酒楼的刘掌柜忙向两人作揖,两边问候寒暄了几句,在座的三人就被香气扑鼻的几道菜给吸引去了注意力。
尚奇瑞一看这几道菜色,就知道不是自家厨师的手艺,只稍一瞥了眼一旁站着的刘掌柜后,就招呼白靖轩和那位刘掌柜:“来来来,白公子、刘掌柜远道而来,今日在下略尽地主之谊,尝尝,这饭菜可合两位的口味。”
白靖轩和刘掌柜看到自己拿来的螃蟹已做好了上了桌,和尚老板一让,就挑了个自己看中的菜夹了过去,放到嘴里一吃,白靖轩挑了挑眉,又夹了另一道菜。
刘掌柜就说:“这螃蟹做的味道极佳,这除了这道姜葱炒螃蟹和清蒸螃蟹外,不知其余这两道菜是何名啊?还有这包子,极是美味。”
福惠居酒楼的刘掌柜早有准备,方才就跟如花问了,便给这位刘掌柜回答说:“这道菜是干锅香辣蟹,这道是螃蟹辣豆腐,知道白公子喜辣,所以特意为白公子准备的,这汤是螃蟹小白菜汤,清淡可口,这道鲜香口感极佳的是蟹粉小笼包。二位若尝着味道还可以,就请两位多吃点。”
这边白靖轩没有什么表示,那位跟他一起来的刘掌柜忙笑着说道:“味道极好,有劳刘掌柜费心了,也多谢尚老板招待,我家轩少爷还年幼,不善饮酒。来,我替我家轩少爷敬尚老板和刘掌柜一杯。”
喝了酒,尚老板看到摆在自己面前的一碗面,面露诧异,与此同时,白靖轩已挑了一筷子有白有黄有绿的面条放进了嘴里。
刘掌柜说:“噫,这面条有意思,还是带色的,面条细长且吃起来爽口劲道。”
尚老板留意白靖轩的神色,见他虽很少答话,但见他吃了不少,也知他是喜欢这几道菜和这道面条的,于是,就冲福惠居的刘掌柜使了个眼色。
刘掌柜就说:“是啊,这也是本店新近要推出的一个特色面食,今天您二位远道而来,这第一份自然是请二位来品尝了。”
尚老板暗暗点了点头,难怪呢,自己也不知道。
另一间包厢里,东子和志森终于等到如花和如梅、桔子、杏儿过来了,一进屋,东子就问:“这么长时间,我正要出去寻你们呢。”
大牛把几道菜和六碗米饭摆在桌上,如花笑着对他道了声谢,大牛就出去了,替他们关了门。
杏儿这才拉着东子的衣袖说道:“东子哥,我刚刚喝鸡汤了,可好喝了,哪,这两碗是你和哥的,哥,你快尝尝,可香了,里面还能吃到鸡肉呢。”
如花拉着桔子坐下,就说:“是啊,表哥,森堂哥,你们快尝尝,来,大姐,杏儿,咱也吃吧,刚刚给他们做菜时,我就觉得有些饿了,快吃。大姐,这几道菜就是我卖了菜方子给他们的,你不是一直说想吃的,来,现在就多吃点,桔子姐,别光看呀,吃啊,我就不招呼你们了,我可饿了,我先开动了。”
如花捧着碗先吃了两口米饭,这才夹了几筷子的菜到碗里,低着头就开吃了,杏儿和东子他们见了,也就快速地夹了他们看中的菜,吃了起来。
杏儿吃的很欢快,“好吃,真好吃。”说着,还不停地给东子和志森夹着菜。
桔子吃了几口后,就说:“是啊,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如花,这都是你教给他们做的?”
如梅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给如花,她刚才看如花夹了几筷子,就猜着二妹是很喜欢吃这道菜的,听桔子问,就回道:“桔子姐,是二妹教给他们的,要不然,我们家也没钱买地买种子、送大哥、二弟、小弟他们去学堂读书啊。”
桔子崇拜地看着如花,众人都望向了如花,如花被这些孩子崇拜的目光给弄的差点儿噎了一下,努力地把嘴里的饭菜咽下去后,如花扫了一眼在座的几人,眼含狡黠地说道:“别崇拜姐,姐只是个传说。”
哄地一声,杏儿带头,笑了出来,还好她嘴里的东西刚咽下去,可桔子和志森就不好了,他们正吃了东西,被如花这么自恋的一逗,让他们咳嗽着呛了个结实,一旁的杏儿和如梅赶紧地,杏儿给志森拍着背,如梅给桔子递了一碗汤。
如花嫌意地冲两人笑了笑,说道:“快喝点汤,顺顺气。”
几个半大点儿的孩子笑闹着结束了一顿意外获得的饭,刘掌柜就敲门进来了,脸上带着笑,对如花说:“伍姑娘,现在可方便与在下去谈谈生意?”
如花说:“当然,就等刘掌柜呢,你这边谈完了,我还得到镇子上去。”
刘掌柜依旧请如花到了上次的那间包厢里,请如花坐下,上了杯了茶,刘掌柜说:“伍姑娘今日做的几道螃蟹菜品的方子我们都请姑娘卖给我们,价钱还是按上次每种一百两,如何?”
如花并未反对,就说:“行啊。”
刘掌柜接着又说:“如果伍姑娘还有其他菜品方子,不知伍姑娘能不能一道卖与我们?还有那三色的面条,不知这做法?”
如花的手指轻敲着桌子,对刘掌柜说道:“暂时没有其他菜品方子,若是将来想到了,一定会找刘掌柜的。至于这面条嘛,制做方法不便相卖,这面条倒是刘掌柜有意的话,我们可以做好了卖给你们酒楼。”
刘掌柜一听,就知道如花今天来的目的是为卖面条的,微一沉吟,刘掌柜问:“不知价钱如何?”
如花说:“刘掌柜,我先给你说说,这面条呢,分纯白面的、白面和玉米面的、杂面的三种,也分湿面和干面,还分细的、粗的、九叶、宽的四种,当然这粗细之分同价,其他则是按干湿和面的不同来区别价格。
先说这湿面,纯白面的一斤二十六文,白面和玉米面的一斤二十文,杂面的一斤十二文。再说干面,纯白面的一斤三十六文,白面和玉米面的一斤三十文,杂面的一斤二十二文。”
刘掌柜想到那面条还有绿色和红黄色的,就说:“那这带颜色的面条呢?”
如花一想,自己把这颜色的事还给忘了,微微一笑,说道:“那两种颜色的面条的价格,每种上多八文钱。”
刘掌柜正在心里算着账,如花又说道:“当然,刘掌柜也可以用面粉换面条,只出个加工费就行,一斤面粉换一斤湿面条,加工费一斤十文钱,干面条的加工费一斤十六文。”
刘掌柜笑了,对如花说:“伍姑娘,这面条的价格真是贵啊,比猪肉的价都高啦。”
如花说:“刘掌柜只是算了面粉的价,却没有算人工和里面调料等的成本,再说了,你们的人能做出这样粗细均匀、口感劲道的面条来吗?而且,我这面条存放时间长,尤其是干面条,放十天半个月的都没问题。你买了我的面条,多方便,不用再花人力、时间去擀面,有客人点了面,让厨师随手煮一把面就行,要不然还得让人现擀不是?”
刘掌柜想到还在那边陪着客人的老板,对如花说了声,“伍姑娘,在下慎重起见,还是去请示一下老板,请姑娘稍坐喝会茶。”
如花点头,“好说,好说,刘掌柜请便。我在这里先把那几道螃蟹的菜方子给你写好。”
“有劳姑娘,请请,这边有笔墨纸砚,在下去去就来。”
上次是让伍立文写的菜方子,今天她爹不在,这会子她的胳膊还有些酸,于是,如花先是揉了好一会儿胳膊后,才坐下来,动笔开始写。
不等她写完,刘掌柜就回来了,一看刘掌柜的神色,如花就知道,这面条的生意做成了。
于是,她站起来,对刘掌柜说:“刘掌柜,麻烦你坐下,我说你写,我这胳膊有些不适,这半天才写了一个菜方子。”
刘掌柜的忙应道:“哦,好好,我来写,我来写,伍姑娘,写完了菜方子,咱也一起把这面条的协议签了,这边老板已同意了,就按伍姑娘说的价,再有,镇子上也有福惠居的分店,我们也订姑娘的面条,请姑娘一起签份协议。”
“哦?你们老板在南柳镇也有一家酒楼,这我还真不知道,这样也好,省得我去镇子上找买家了。刘掌柜,提前和你们说好,这面条到时候我家要零卖的,而且如果有其他家的酒楼饭馆要买,我家也是要卖给人家的,自然,这卖价与你家的相同。”
最后,如花说刘掌柜写,把菜方子写完了,又写了协议,两人签了协议,刘掌柜付给如花六百两的银票,这是菜方子的钱,付了一两二钱银子,这是如花带来的四十斤面条的钱。
并且,刘掌柜说了,以后他们只管往镇子上的福惠居酒楼送去面条就行,县里的这边,自有镇上福惠居酒楼的伙计和其他东西一起给他们送来,如花很是高兴,这样还省了他们跑县城了。
两人谈完了,刘掌柜拿了协议,准备和如花他们一起去趟镇子上,老板吩咐了,要他带如花去见见镇子上福惠居酒楼的许掌柜,顺便把新出的菜品方子和面条协议给许掌柜看看,让他们的厨师也学会这十几道新菜品。
如花叫了东子他们,一起下了楼,正准备要上驴车时,就听有人惊呼一声:“呀,小姑娘,小姑娘,轩少爷,那个就是我说过的小仙童,就是她,就是她。”
如花下意识地觉得,小仙童,说的是她,她回过头去,看到喊叫着的那个人,正是曾一路搭伴翻山赶路的商队的那个领队刘掌柜。而旁边站着的那个,不正是白凌飞的表弟白靖轩吗,他可知道,他的这条小命她有出手相救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