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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你的,来,揣着。”
二话不说,闻柒将苹果塞进了程大胸口,程大很想哭。这,大概便是燕都最后一个奶娘了。
这日夜里,十七王爷于宫中无故失踪,胤荣皇贵妃下令严闭城门,第一将军燕无吝领兵两万,彻查燕都,直至申时,燕都臣民不得宁息,人心惶恐。
据说,宁可错抓,不可放过;据说,御林军抓了所有嗷嗷待哺的小儿;据说,为保孩童口腹,燕都所有奶娘无一放过。总之,这夜,妇孺垂泪。
一处茶肆客栈,不若往日喧嚣,稀稀朗朗地坐了几个茶客,皆神色战兢。
茶肆的一楼拐角里,柴木堆积,紧闭的门窗上,尘土厚重,似乎久不经人烟。忽而,有人影跌跌撞撞而过。随即,厨房里,走出一伙计,手持一把刀,对着那忽然闯入之人挥舞手里的刀,喝着:“走开走开!”
“大爷,给口饭吃吧。”男人衣衫褴褛,抱着残破的碗,低声乞讨,“爷,您大发慈悲,赏小的一个子吧。”
伙计不耐:“滚开!”一脚踢开行乞的男人,大骂。“大爷,小的几天没吃饭了。”
“找死吗?还不快滚。”
“给点剩饭剩菜吧,您发发慈悲,赏点吧。”
“去死——”
“什么人?”是女子的声音,从柴房传出,所有咒骂戛然而止。
嘎吱一声,门开了一条缝,女子匆匆一眼,道,“带下去。”
门,随即合上。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看到了模样吧,什么人?”闻柒啜了一口茶水,眉头一皱,“难喝。”
这茶肆里,怕是也只有这厮还有心思品茶。
秦宓接过她的茶:“南诏女帝幺女,娆敏。”视线,顺着二楼的纸窗,落在那柴房。
南诏女帝,仅得两位帝姬,娆姜公主联姻北沧,尊一国之后,倒是这位娆敏公主,传闻甚少。
“又一个巫女。”闻柒问,“身手好不好?”
秦宓言简意赅:“善巫蛊。”
闻柒觉着南诏是个神奇的国度,女尊男卑便也罢了,成日与巫蛊为伍,这就实在闹心了。
“爷,我有种预感,这对妖女不是冲着我的来的,而是,”她对着秦宓眨眨眼,“冲着你来的。”
“嗯?”秦宓细细看她,眸染疑惑。
闻柒笑得神秘兮兮:“我儿子肯定饿了。”
她抬眸,看向门口,远看,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近看,是个虎背熊腰的女人,粗看,是个波涛汹涌的‘女人’,细看,是个胸前有料的‘女人’。
——乃程大也,今时今日大燕唯一的一个奶娘。
嗯,十七王爷该饿了。
紧闭的柴房,细听,有隐隐传出声音,似孩童在啼哭。
“不许哭了。”
女子极其不耐烦,抱着孩儿的动作僵硬,似乎重了些,那小儿哭得更厉害了。
“再哭,我——”女子扬起手,恶狠狠地说,“我揍你。”
这女子,面容精致,肤色稍稍黝黑,一双眸子却极其亮,透着淡淡的浅绿,黑纱半覆在脸上,穿着绿色的小褂,短短的红裙子,衣摆下垂挂着一排排各色的铃铛。
如此异域风情,唯南诏女子特有,此女子,正是南诏女帝的幺女东陵鸢,封号娆敏。
“我说,不准再哭了,听到没有。”
东陵鸢这一吼,小十七哭得更撕心裂肺了,惹得东陵鸢近乎抓狂,素来万人之上、为所欲为的南诏公主,何时这般‘伺候’过别人。
这时,门口,男子轻喊了一句‘主子’。
屋里,问道:“人找来了吗?”
“找来了。”
东陵鸢放下手中孩儿:“让她进来。”
门开,一个妆容化得难辨本来面目的女人被推搡着进去,胸前一波一波晃动着。随即,门被锁上,两个男人各自拖着一捆柴木在门口收拾,皆是伙计装扮。
里头,被推进去的女人还没站稳脚,就有女子催促:“你,快给他喂。”
女人不知是不是害怕,肩膀抖了抖,挺着胸前波涛迟疑着上前……
一盏茶过后,那门口拾掇柴木的伙计才散去,门,开了。
二楼雅间里,一壶茶已经见了底,叶九道:“主子,楼下有动静了。”
闻柒放下杯子,眸子盯着纸窗溜了一圈:“这速度……”她思忖,点头,“有猫腻啊。”
“嗯。”秦宓抱着闻柒的腰,专注地……搂搂抱抱亲亲,其余,都云淡风轻。
闻柒躲不开,不愿动,眼珠子一转,落在茶肆的大门处,顿时眸光亮了:“诶!”
一声吆喝,那门口坐着的乞丐险些翻了破碗中的剩饭,抬头四处看着,抱着碗战战兢兢,似乎随时准备落跑。
“兄台。”
那乞丐张望过去,只见二楼的横栏上,靠了一个女孩儿,正笑盈盈地:“就是你了。”她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你过来。”
那乞丐看了又看四周,扑通就跪下了:“大、大爷饶命。”
闻柒汗颜,她长得这么吓人?颇为心塞,她一手撑着横栏上,一个翻身,直接跳了下去。
顿时,一楼寂静了,片刻,三两茶客鸟兽散了,那乞丐吓得脸都白了:“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闻柒瞥了一眼拐角,一脚搭在了茶桌上,裙摆一撩:“别怕。”那乞丐怕得不敢做声,瑟瑟发抖,她笑了笑,“等会儿乖乖听话,爷有赏。”
闻柒一脚踢翻了凳子,门被堵死,使了个眼色,那行乞的男人便被叶九拉上了楼。
片刻,齐三一行人簇拥着白衣男子走下来,男子容貌极美,正是秦宓的模样。
闻柒立马眉开眼笑:“爷,过来这里坐。”
男子落座,立马垂首,身侧,齐三与程大左右而立。
“主子,程大出来了。”叶九道。
闻柒抬眸,拐角处,程大作女儿装扮,大红色的襦裙,脂粉厚重得已瞧不出神色,怀里,抱了裹着明黄布帛的小儿,咿咿呀呀还在哭着。
这便得手了?
闻柒瞧了一眼柴房,依旧紧闭,毫无异动。
“回来了。”她突然大喊一声,“呀!”作惊愕状,“你被袭胸了。”眸子盯着程大胸前。
两个硕大的苹果,不翼而飞了。
怪哉怪哉!
走近,程大半跪,道:“属下办事不利。”
确实啊,办事不利呢。闻柒伸手:“把十七抱过来给我。”
程大起身,双手高举,递出布帛中的孩儿,闻柒正欲接过——
手一松,孩子抛出,只闻一声啼哭,程大突然手掌一个翻转,对着静坐案桌的绝美男子。
闻柒顿时眸子一瞪,身子僵了一下,只犹豫片刻,纵身一跃,接住了孩子,几乎同时,程大那一掌,打在了男子腹下,他一口血吐出,染红了嘴角,绝美的容颜,已是惨色。
“爷!”
“爷!”
齐三与梁六一左一右,分别架住了他。
“秦宓!”闻柒嚎了一嗓子,眼一红,“娘的,真是坑啊!”随手,将十七扔给了叶九,“你们都退下。”说完,一脚踢起了桌子。
程大出拳,咣当一声,尽碎,一双眼,阴鸷空洞,毫无聚点。
这家伙,疯了。
闻柒躲开四溅的茶水,吼了一句:“程大,你丫的真抽风了?”
又一掌,对着闻柒的要害便打来。
娘的,中什么邪了。闻柒一脚踢起了凳子:“欠抽了吧!”接住凳子,对着程大就砸。
动作快,准,狠,直接便落在程大背上,他眸子一凝,一片阴沉,转身拔了腰间的匕首,猛地一扎,刀尖对着闻柒心口。
这一刀下去……
操蛋!她要再留一手,那就是找死!
转瞬,闻柒一个闪身,劈叉而下,绕过那刀尖,出手,擒住程大的手,狠狠一扭,只闻嘎吱一声,闻柒纵身一跃,便站在了桌子上,一个反扣,程大趴在了桌上,匕首落地,他猛地挣扎,抬脚就踢。
闻柒立刻脱手,跳下桌子:“诶,程奶娘,睁开眼看看。”话落,她抬起凳子架住程大,眸子一凝,一抹妖娆的红,她轻声道,“乖,蹲下,举起手来。”
一眼摄魂……
程大眼下的阴鸷缓缓褪去,手,松开。
这时,笛声响起,尖锐、急促,扰人心乱。时下,程大忽然瞳孔一缩,猛地挣脱,一拳便击碎了凳子,起身,杀气涌现。
这笛声,能蛊人心智。南诏果然出巫女!
“真吵!”闻柒一个反擒,扣住程大的手,喊了一声,“让那女人闭嘴。”
话落片刻,二楼雅间的纸窗骤然破裂,似是风刃,直接袭向门窗紧闭的柴房。
咚!
笛子落地,一抹血色晕染在笛子里,缓缓淌出。此时声音戛然而止,程大双目一翻,栽倒在地,晕死。
闻柒抬眼,看着二楼雅间,唇边绽开一抹笑颜:“真准。”
“嘎吱!”
一声响,柴房的门突然大开,不见人影,只见一团浓浓黑雾弥散,越发浓厚,像夜里游曳的冥火,速度极快。
什么妖孽?
闻柒瞠目结舌,呆愣间,手腕一紧,一只手缠上了腰间,耳边,是秦宓的声音:“屏息。”
她嘴巴一闭,连同眼睛也一闭,一把抱住秦宓的脖子,窝在他怀里,不动了。
齐三等人立即捂住口鼻,拔剑捅破门窗,又剑破酒壶,酒水淌了一地,片刻,便染成了一滩滩黑水,这浓雾才缓缓散开。
“爷,要不要去追?”
柴房门窗大破,里头已不见了人影,只留地上一支染血的笛子。
秦宓道:“不用。”
不用?闻柒眉头一皱,有点不爽,抬头,更不爽了,对着秦宓的俊脸就嚎:“谁准你穿成这样就出来了?”
外衫尽褪,里衣哪里遮得住光景,秦宓脖颈下,锁骨若隐若现,单薄的衣下,肌理分明,极其魅惑。
他轻笑,细细看闻柒:“我怕你伤着。”
美色当前,闻柒晃了一下眼,只是一下,立刻一把抱住秦宓,紧得几乎密不透风,袖子绕过秦宓的脖子,严严实实地裹紧了,这才甩头,对着一干人,急眼:“诶诶诶,眼珠子都给我放好了,往哪看呢!”
众人看天,看地,收拾乱摊子,眼珠子放得很自觉。
要问爷的外衫哪去了?看地上!
那将晕不晕的男子,一身白衣,乍一看,是秦宓的模样,那张脸极美,俨然这易容之术高超,只是,没了满身风华,空一副面皮。
这秦宓模样的男子,正是那行乞之人,因着受了程大那一掌,只剩了半条命。
“主子,他怎么办?”
半条命的男人顿时爬起来,磕头求饶:“饶、饶命,别杀我,别杀我……”说着,嘴里一口黑血吐出,瘫倒在地。
闻柒看着地上那一滩乌黑的血:“什么玩意?”
秦宓道:“蛊。”
“要命?”
摇摇头,秦宓眸子寒了几分:“是情蛊。”
情蛊……
闻柒脑中闪过四个大字:鱼水之欢。
闻柒睨了秦宓一眼,似笑非笑:“果然,是冲着你来的。”看着地上那易容的男人,闻柒眸子一横,“娘的,老娘还没睡上,居然让别人惦记上了。”
要不是这替身,岂不……毋庸置疑,南诏国的情蛊,独门秘方,怕是只有那对巫女能解,只是,这姐姐妹妹的,到底谁居心叵测呢?还是……一窝兔子同吃一窝草。
闻柒想揍人了,这一窝草是她的!妈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