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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圣旨下,闻氏胤荣监国,加之皇后之罪,满朝安能有异议?闻柒啊,更喜欢光明正大地强取豪夺,这大燕,她要堂堂正正地做主。
未时,皇贵妃身子抱恙,宣太医院首梁隋浦进殿诊治。
隔着珠帘,隐隐可见女子慵懒半躺着,偶尔踢着脚边珠帘玩儿,发出叮咚清响。这便是大燕的掌权之人闻氏胤荣,梁隋浦只觉得莫名地胆战心惊,小心道:“娘娘,请让微臣替您号脉。”
“不急。”里面女子未有动作,依旧懒散地侧躺着。
声音不疾不徐,清扬婉转,好似只是寻常女子般柔和。
怎么会是寻常女子呢,大燕谁不知道,这位当政不过一天,已经斩杀了好几个一品大臣,便是摄政大臣也不敢有半句异议。今日宣见,怕不只是就诊这么简单。
梁隋浦伏身:“请娘娘明示。”额头开始冒汗,简直如跪针毡。
却见女子素手撩开珠帘,笑言:“那么紧张作甚,本宫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
抬头便见闻柒半躺软榻,撑着脑袋,一身简易的襦裙,长发随意散着,正嗪着三分审视、七分笑意。梁隋浦腿一软,双膝跪地,深知这位主子可比洪水猛兽可怕多了,安能不紧张?
瞧瞧把人一吓的!闻柒笑得愈发和蔼可亲,好似邻家姑娘一般无害纯真:“别紧张,本宫只是日子闷,特意找梁大人来说说话,谈谈心。”
说说话?谈谈心?一国摄政的后妃找太医院首说话谈心,还有比这更惊悚的吗?
梁隋浦头上的汗豆大一颗:“微臣愚钝。”实在看不透这位主子磨刀霍霍往何处下刀。
闻柒轻声笑了笑,打趣似的:“怎会,梁大人可是聪明人。”聪明的梁大人一头汗水和雾水,闻柒还是像玩笑,“不够聪明怎能成为苏庄妃的御用太医,又怎能由当初一个抓药的小童变作今日的太医院首。”
这都知道,有备而来啊。梁隋浦暗自抹了一把汗。
说到此处,闻柒点到为止,叹了口气:“诶,扯远了。”上了一壶茶,闻柒自顾品着,开始说话谈心解解闷,“梁大人听说了没,前几日燕都好几户人家丢了女儿呢,哦,本宫还听说啊,先帝有位太妃,睡着睡着就滑了胎,据说那太妃当初和苏太后那可是势均力敌,这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天南地北的一番不着调的话,唠家常一般的语气,梁隋浦听了,身子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再也起不来了,再听得那嗓音,梁隋浦只觉得毛骨悚然:“梁大人你说是不是?”
毋庸置疑,这位主子知道燕都消失的女子是遭了梁府公子的毒手,也定知道那先帝太妃滑胎之后,当初太医院的药童当上了二品太医。
梁隋浦叩首,高声道:“娘娘英明聪慧,微臣甘为娘娘肝胆涂地。”
闻柒摆摆手,一脸善意:“什么肝胆涂地,本宫不过是有些疑难杂症想要请教梁大人。”
宫里的疑难杂症,哪一件都是惊天秘辛,哪一件不是人命关天。
梁隋浦淌着汗:“臣知无不言。”
闻柒眸子一抬:“和本宫说说苏庄妃的肚子。”
送走了梁隋浦,闻柒翘了个二郎腿在软榻上闲得无聊踢帘子玩,眸子滴溜溜转,窝了半盏茶的功夫,林小贱从外头回来了。
“主子,查出来了。”
闻柒眯着眼,懒洋洋地哼哼:“嗯。”这神色,胸有成竹。
“如主子所料,此人进宫前是九章王府的侍卫,因为身形、声音与九章王爷极似,入宫前一直是九章王的近身影卫。”
九章王的影子?闻柒托腮沉思了片刻,了然:“哦,狸猫换太子啊。”
什么狸猫什么太子,林小贱不懂:“主子的意思是?”
“燕怀那老东西一个半月前下半身不遂了,哪来的能耐让苏庄妃怀上一个月大的龙种,便是九章王,”闻柒贼贼地笑,很露骨地幸灾乐祸“也是雄风难振,心有余而力不足。”
哦,难怪苏庄妃谎称三个月的身孕,原来是野狸猫啊,不过……林小贱寻思:“不是皇帝的,也不是九章王的,那是——”
这么一想,然后林小贱惊呆了。
闻柒淡定地躺在软榻里,拨着珠帘玩:“倒便宜那个侍卫莽夫了,苏南蓉可是难得的美人呢,诶!可怜苏南蓉连孩子的爹都认错了,还满心满眼都是她的情哥哥。”她咋舌,一脸惋惜,“啧啧啧,人艰不拆。”
人艰不拆?还不是逃不过某人火眼金睛,这绿帽子一个一个的也不眼花,林小贱很是五体投地:“主子怎就怀疑到那侍卫的头上?”
闻柒伸了个懒腰,惺忪的语气:“本宫觉得他把苏南蓉从莲池里抱起来的姿势太自然了,有那么一股子味道。”
什么味道?林小贱睁着求知若渴的小眼睛。
闻柒点头:“奸情的味道。”
擦,这样也行?鼻子要不要这么灵?眼睛泡了孔雀胆啊,这么毒。林小贱深深醉了。
“主子,爷的信笺。”
梁六手还没伸过去,闻柒一个鲤鱼打挺就抢过去,一边拆信一边眯眼笑,那是满怀欣喜:“哎呀,我家宓爷都会鸿雁传情了。”
梁六等人嘴角抽了抽。
信一拆开,闻柒阳光明媚的小脸立马阴转多云,耷拉着提不起劲儿,盯着信纸哀怨:“爷,你也多赏小的几个字啊。”往软榻里一躺,重重叹气,“诶!”
叹完气,闻柒将信折好,揣进怀里,又拍了拍胸口才钻进软被里,闷闷地冒出两个字:“甚念。”
确实,爷赏的字有点少,可是……嘿嘿,爷还是挺露骨的。
林小贱笑着,揶揄:“主子,可要回信?”
闻柒从软榻里钻出来,歪着脑袋想了想,抬抬手指支使林小贱:“将本宫床底下第三个箱子里的黄皮孤本送去北沧。”
第三个箱子?呵,床底下藏的可都是宝贝啊
林小贱欢欢喜喜地去翻箱倒柜,片刻一脸面红耳赤地出来,手里还颤抖地捧着那本黄皮的孤本……这孤本上硕大的几个字很扎眼:独守军营的男人。
这是哪来的孤本啊,好重口味啊,梁六他们一头雾水,林小贱可是无所不知的啊。好吧,宫里的太监,尤其是没净身干净的,谁不知道有本以慰寂寞空虚的孤本,叫独守军营的男人。那尺度,那法子,那邪恶……林小贱手抖得更厉害了:“主子,这不太好吧?”
闻柒很不以为意:“怎么不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老祖宗留下来的真理。”
二十一世纪的老祖宗肯定哭了,林小贱手剧烈地一抖,那孤本落在了地上,忽然来了一阵邪风,吹开了一页,黄皮打开,跃然纸上的是一个男人,侧躺着,穿着整齐,只是那手顺着裤子……边上配了七个字,第一式孤掌难眠。
梁六眼睛一红,血丝都出来了。
闻柒上前,拍拍梁六的肩,很慷慨大方:“别眼红,下次本宫借你看。”
梁六眼更红了,恨不得戳穿那孤本,不然,他可能就要被爷戳穿了。
这是宓爷回北沧的第三天,大燕送去了一本孤本,梁六还附了一句话:此物,乃主子床下第三个箱子所藏。
*****
隔天一早,闻大爷就神色怏怏,提不起精神,春日里的太阳好,闻大爷搬了把软椅在院子里的树下,一大早的,昏昏欲睡。林小贱差人送来一盘又一盘吃食,摆了几张案桌。
“主子,该用膳了。”
闻柒继续窝着,头都不抬,连连摆手:“不吃了不吃了,端下去。”
往日天塌下来也没见过这大爷亏待自己的肚子。嗯,不寻常。林小贱试探地问了一句:“可是膳食不合口?”
闻柒有气无力:“嗯。”挥手,“通通换了。”
这都没看一眼呢,可怜御膳房里那几个厨子了。
冷不丁地,闻柒又问了句,语气冷嗖嗖的:“今个儿几号了?”
显然,主子心情不舒坦,林小贱小心:“回主子,八号。”
闻柒猛地坐起来,扯开嗓子就喊:“怎么回事,昨天是七号,今天怎么还止八号。”一脚踢翻了还没来得及撤下的膳食,她大骂,“混帐!”
林小贱无语凝噎了,昨个儿七号,今儿个不应该是八号吗?诶,没法伺候了。
这是宓爷回北沧的第四天,来了一封信,爷赏的字还是很少,大概还是那两个,闻柒回了一根鸡毛掸子过去,梁六照常附了一句话:主子气火旺盛。
*****
再隔一日,闻大爷都恹了,连软榻都懒得搬,干脆坐在院子里那棵树上,望着殿外的方向,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爷。叶九问了,主子怎就不带几句话去北沧,画个画儿也好。闻主子就说了,本宫要放长钱钓大鱼。
无疑,宓爷就是那条大鱼。
快午时时分,闻柒靠在树上恹恹欲睡,哼哼了一句:“去差梁隋浦过来。”
林小贱问:“主子可是对苏庄妃的肚子还有什么疑问?”
闻柒赏了个白眼:“她的肚子算个毛,没看出来吗?本宫病了。”
还真没看出来!今个儿早上她还在大殿上言辞激烈地将几位一品大臣骂得狗血淋头,下朝时,还一脚踢翻了凤銮顺带砍了一个贪官的脑袋,生龙活虎着呢。
林小贱没胆子,就问:“主子哪不适,可是害了风寒?”
闻柒摇摇头,郁闷极了,半天幽幽地扔出五个字:“害了相思病。”
林小贱在风中抽抽了。
尔后,也去请了梁隋浦,梁隋浦是胆破了也不敢在闻柒身上扎针,就开了几贴药,闻柒喝了一口,嫌苦,一脚就踢翻了,总归,闹腾了一天,长乐殿一干人都快要口吐白沫了,这天才总算黑下去了。
“主子,该就寝了。”
闻柒掀掀眼皮,看了一眼外头:“如花,怎么还没天亮啊。”
叶九凌乱了半天:“主子,才刚过了酉时。”
这一天,确实太长了。
闻柒吆喝:“去,派几个侍卫出去打更。”
叶九囧了,这事,昨晚主子也干了,整个燕宫的人一晚上都感觉不好了。
这是宓爷回北沧的第五天,依旧是一封信,一句‘甚念’。闻柒也依旧没回一句半句,不过今个儿画了幅画过去,画上是这样的:一个长头发的圈圈压着一个没头发的圈圈,长头发的圈圈拉了一把类似弓箭的东西,前方一根类似箭矢的玩意,插在了一只花上,花败,花上一直蜜蜂流了好多好多红色的液体……梁六瞧了半天,附了一句话:病了。
*****
来来回回折腾到了第十天,一干人,心力憔悴,闻大爷眼下黑了一圈,梁隋浦说,这病没得治。连林小贱都分外想念六爷了。
今儿个,闻大爷干脆窝在榻上不起来。
叶十端了盆水进去:“主子,辰时了。”
闻柒揉揉惺忪的眼:“怎么还没天黑啊。”
这几天,闻大爷晚上盼天亮,白天盼天黑,叶十已经见怪不怪了:“主子,到时辰早朝了。”
闻柒揉揉眉心:“本宫有些倦了。”
除了晚上,您哪个时辰不卷?
金銮殿上,百官正说得热火朝天口水四溅,忽然,一声轻微的梦呓,大殿之下,顿时静了。
众人抬头望去,斗胆睁大了眼隔着珠帘细细地瞧,隐隐约约见一个身影正四仰八叉地躺在凤椅上,一只素白的手垂下来,随着梦呓轻微地上下。
“诶,怎么回事啊?”
“皇贵妃娘娘怎么就……诶,太不像话了!”
“成什么体统!”
“……”
大殿之下,立马哄闹了,一个一个吹胡子瞪眼的,脸色好不难看,却念着某人淫威敢怒不敢言,林小贱见状,立马掀了珠帘进去,里头凤銮上,闻柒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娘娘。”
“娘娘!”
林小贱轻声唤了两句,闻柒颤了颤睫毛,咕哝了一句,翻个身继续睡,林小贱只得上前摇晃她:“娘娘,娘娘。”
闻柒一个起身,一脚踢过去:“大晚上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本宫安榻了?!”
大晚上?睡糊涂了吧。林小贱揉揉小腿,对着闻柒挤眉弄眼,小声地说:“娘娘,刘刺史有本启奏。”
闻柒揉揉眼,眨巴眨巴两下,满眼惺忪立刻消散了,眸子一转:“刘刺史可是为了西北边疆之事?”
就一个晃眼的功夫,怎么就料事如神了?林小贱确定,刚才,某人睡死了,显然,刘刺史也惊愣了,半天才接上话:“正是此事。”
闻柒轻叹了一声:“本宫也是为了此事几番忧思,茶饭不思寝食难安,昨夜更是彻夜不眠,这才精神恍惚,方才也是心心念念着大燕西北边关的百姓而深深不能自拔。”
瞧这话说得,都不带思量的,顺溜呀!还有,还能更无耻点吗?
刘刺史面色有些僵,嘴角也是僵的:“娘娘为民忧思,是大燕之福。”刘刺史说得自个都脸红了,挂不住脸面,话锋随即就转了,一脸严肃,“自定侯叛乱处斩之后,西北边疆便无人驻守,西北边境的陈国、西域等小国便蠢蠢欲动,不过几月已发兵扰民了数次,西北大军整编藤林三县,边疆无卒抗敌,虽小国之势不足为俱,但若不灭一灭小国志气扬我大燕威风,怕是长久下来民心不齐,他日,恐是会成大患。”
这刘刺史倒是个人才,可惜了,给苏国公当了走狗。闻柒沉吟了半响,道:“刺史大人所言句句在理,这小国之威自然不能助长。”声音微微一提,“各位摄政大臣可有什么应对之策?”
大殿之下,百官面面相觑,眼神交换,姬老国公暗暗使了个眼色,随后,御前提刑官史大人出列:“老臣奏请藤林出兵抗敌,藤林与西北临近,正好近水可解燃眉之急。”
珠帘之后,人未言。
苏国公微微侧目,一品太尉颜大人随之出列:“臣也觉得史大人言之有理,藤林驻扎了二十万大军,大燕境内国泰民安,不需强兵镇守,可作抗敌之用。”
哟,这矛头一致对外啊!
闻柒坐得腰酸了,微微半躺,懒懒道:“两位大人言之有理,本宫也有此想法,不过,”
这语调一提,顿时大殿之下的各位大人们心也给提到了嗓子眼,闻氏要出招了。
语调依旧散漫,慢条斯理耐心极好,闻柒缓缓开口:“西北大军尚在整编,又缺乏良将率领,怕是到时一盘散沙,非但扬不了我大燕国威,反倒失了燕军骁勇善战之名可就得不偿失了,另行兵打仗粮草先行,藤林三县之县守贪赃枉法,藤林银库紧缺,这时候派兵镇守,百姓苦不堪言,将士更是不能休养生息。”
一番话,毫无漏洞,半分拿不到软处。
“这——”
“这——”
方才进言的几位大人支支吾吾,接不上话,闻氏每每出招,都让人毫无招架之地。
“那娘娘认为该当如何?”一贯不喜朝堂之争的凌国公开口。
闻柒不紧不慢地道:“本宫倒是有个领兵出征的人选。”微微顿了顿,眸子一抬,“本宫素闻九章王爷骁勇善战,麾下二十万精兵各个以一敌十,而且兵部刚给九章王府拨了二十万军用物资,这倒赶巧。”似乎轻笑了一声,言辞里却多了一分翻手*的沉冷,“而且王爷麾下这二十万羽林军原是闻家镇守北漠的大军,对这北蛮夷行军打仗之法甚是熟悉,这倒齐了天时地利人和之说,本宫觉着九章王爷可是领兵出征的不二人选呢。”
一腔心思,太缜密,让人哑口无言。便是九章王也久久沉默,便只是眸光暗沉,越发灼热。好个天时地利人和,叫她占尽了上风。
这朝政,谁玩得过闻柒。大殿之下,一时鸦雀无声。
她淡淡轻问:“各位辅政大人意下如何?”
刘刺史俯首:“娘娘深思熟虑,臣望尘莫及。”
“本官也觉得娘娘言之有理。”以太傅大人为首的寒门纷纷朝拜,马首是瞻。
“九章王爷觉得如何?”隔着珠帘,一双邪肆的凤眸浅浅睥睨着。
九章王咬牙,字字沉沉:“臣定当不负众望。”这火坑,他不跳也得跳。
闻柒笑笑,道了一声退朝。
“这女人,太会玩政,姬国公大人,我等摄政大臣,”颜太尉看了一眼姬老国公,语气意味深长,“如同虚设。”
刘刺史冷哼:“怕是早晚一天闻氏要独揽大权。”
“这可怎生是好?怎能让这后妃专政?”
姬老国公一言不发,转身对才刚进殿之人道:“左相大人,府中酿了几坛陈年酒酿,不知道左相大人可有兴趣过府一叙?”
这朝堂之上,明争暗斗,左相千禅月独来独往,只是这酒……许是昨夜的酒还没醒,千禅月还有些迷糊,愣了好一会儿才问:“可是花酿?”
姬老国公笑着:“正是。”
千禅月敛了敛眸,似乎很纠结。显然,姬老国公有意结党营私,显然,左相大人很喜欢花酿。
这时,长乐殿的宫人上前:“相爷,皇贵妃娘娘差奴才邀您共用早膳。”
千禅月思忖了一下,转身随女官去了,霎时姬国公脸色一沉,便是以前炎帝相邀,左相也不曾如此爽快。
“花酿,”千禅月忽然顿住脚步,回头,“我会差人去取。”
这是认酒,不认人!拿人不手短啊。
“这,这人真真不识趣!”一干姬国公府的门生都恼红了脸,姬国公只是冷冷一笑,“闻氏可真能耐。”竟拿捏得了寒门一族,甚至连这位左相也唯命是从。
长乐殿的偏殿了,千禅月已经五杯酒下肚,还不见正主。
“相爷稍作等候,娘娘稍后便到。”
留下一句话,宫人便都退下,一桌子的膳食,千禅月筷子也没动一下,倒是前面的酒,他忍不住贪杯了,忽然——
“小月月~”
千禅月一杯酒全数喷出:“噗!”
这大燕,如此唤左相大人的便只有一人,常宁公主来了!千禅月一边咳嗽,一边四顾,无路可逃!他咳得更厉害了,一只素手落在了他胸口,轻拂慢揉,千禅月抬眼,一张笑意璀璨的小脸:“小月月你见到我这么激动啊。”燕辰央嘿嘿笑了,随手就要去扒千禅月的衣服,“给我看看,有没有呛到?”
可怜左相大人连耳根子都红了:“公主怎会在此?”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当然你在哪我就在哪。”
这话说的!左相大人连脖子都红了:“公主,谨言慎行。”
燕宸央小脸一抬:“本公主光明正大!”啪嗒一声,明黄的圣旨按在了桌上。
千禅月手里的杯子坠地,碎了。
前后半柱香的时间……
“主子,左相大人求见,想必是为了赐婚之事。”林小贱见怪不怪,自从这玉玺在手,圣旨就满天飞。
闻柒正兴致缺缺地扒着盘中吃食:“一定是来抗旨的。”懒懒抬了抬眼,“和千禅月说,三天后再来。”
门口,齐三去了,一定得提醒左相,爷说了,吃一分亏,讨十分。
“主子,为何要等三天?”
“三天后,九章王出兵,那时便是常宁愿意相助九章王也来不及了。”闻柒转着眸子,滴溜溜的,透亮,“常宁的舅舅兵部都督使三天之内不给燕修拨军费,整个燕都能短时间出得起二十万军用物资的就只剩一个人。”
林小贱脑袋瓜有点转不过来,这意思是左相就这么被卖了?下一个被卖的是——
“娘娘,常湘王求见。”
诶,送上门来给人卖。
一边的叶九有些迟疑:“娘娘,这个时辰,怕是不方便。”爷要知道了,会出大事的。
闻柒大气凌然:“和土豪做朋友,分秒必争!”说着就起身,出去相迎,眸子一弯,很雅痞,“湘荀皇儿怎生来了?”
“湘荀皇儿,吃过了没?”
“要不要再吃点?”
瞧瞧,狗腿!
闻柒笑得迎春花一般:“羞花,快,上茶。”
燕湘荀眸子都不抬,哼了一声:“无事献殷勤。”明知道非奸即盗,可是,他还是来了,送上门让她宰。
闻柒摆摆手,亲自端了杯茶过去,一脸慈爱:“瞧你说的,这叫母子情深。”
元妃听到这话,不知道是什么反应?燕湘荀脸黑了,很黑很黑,还是接了茶杯:“九章王找过本王了。”
动作真快呢,想必兵部都督使那碰了钉子。闻柒笑意说收就收:“他开出了什么条件?”
燕湘荀抿了一口茶:“江南海运。”
闻柒‘哟’了一声,眸光没有半分惊异:“出手阔绰啊,这江南海运可是块肥肉啊。”
哪止是肥肉,凌国公府富甲天下,十分生意,九分在海上,奈何止步大燕,这江南海运便是凌国公府开拓疆土的出口。对此,燕湘荀只字不提,只问:“九章王府的军用物资是不是你盗的?”
闻柒回得很快,很笃定:“不是我!”无辜的眼眨巴眨巴,她申明,“是我家宓爷。”
燕湘荀眸子一暗,久久沉默,他抬眸,深邃不测:“你要那二十万大军?”九章王府军用物资失窃,燕修出兵西北,常宁公主与都督使袖手旁观,一环扣一环,这是闻柒一贯的喜好,她要空手套九章王这头狼。
闻柒不否认,纠正:“那叫物归原主。”
她在谋九章王的二十万闻家大军,继炎帝之后,第二笔闻家的账。还真是睚眦必报!
“你会不会助九章王?”
燕湘荀冷哼,睃了闻柒一眼:“你不是已经算准了吗?”
闻柒笑而不语。
“闻柒。”他视线灼热,深深看她,“不要顾忌,你为所欲为就好,便是我不能助你,也绝不会阻你。”
终归他还是在风月里绕不出来,缠人缠人。
闻柒口中的茶水,有些涩了,抬眼,清光徐徐:“燕湘荀,不要对我用怀柔政策,我们交易不好吗?”她权衡了一下,从来没有这样认真,“我们五五分成。”
她想,这人若不是燕湘荀,交易?别说门,窗户都没有,就是无所不用其极也得空手套白狼,可惜这人燕湘荀,一分也欠不起的人。诶,良心这玩意,真要不得。
燕湘荀重重冷哼,张狂又傲然:“本王非要让你欠本王一次。”不是势在必得,更像胡搅蛮缠。纠缠!对,他要的就是这两个字。
闻柒故作严肃:“本宫欠债不还,还是银货两讫得好。”风月缠人,麻烦,她欠不起人情。
燕湘荀说翻脸就翻脸,大吼:“谁让你还了!”
诶,怎就偏生往火坑里跳,魅力太大,挡不住!闻柒为此唉声叹气,有点同情燕湘荀这孩子了,心头酸酸的,很不舒坦。
那厢又用鼻子哼了一声:“本王别的没有,就是钱多。”
闻柒无语凝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