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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体内的声音疯狂地蔓延,细小却密集,让人心里发麻。不一会儿,便包围了她们所在的这间办公室。天花板和左侧墙壁内皆是一阵又一阵咕咚咕咚的声响,在场的人甚至能透过泛黄的墙壁感觉到输水管道的不堪重负。
果然,不出两分钟,左侧墙壁内部的管道终于破裂了,同时破裂的还有墙壁,一股高压水流从破裂的管道中喷涌而出,直接将墙壁冲出了一个窟窿。
“水里有东西!”茅杉抱着长鱼,拉了一把白小典,三个人退到一边。
水流泻向地面,大块大块的白色物体啪嗒啪嗒地随着水流滚落在地上,一沾上地面便开始蜷曲着蠕动起来。地上的积水开始慢慢扩散,随着冲出来的水越来越多,地上已经落了一堆白色的大肉虫子。
墙壁又被冲出了两个窟窿,不停地有肉虫子被水流冲出来,水流落下的地方,肉虫子摞了厚厚一团,沾着水稠嗒嗒地黏着同伴的身体打着滚,钻来钻去,然后毫无秩序地往四周爬去。
“妈的,又来。”白小典咬着牙,愤骂了一声,看了看仍旧瘫软在地上的林处长,有几只肉虫子已经爬到了他的手边,跑过去抓着他的衣服将他拖到了边上。站起身四处看了看,视线落在了对面墙角的两个灭火器上。
苏子瞳领着开锁匠过来的时候,五楼的过道上已经满是积水。打开门,一股冷气扑来,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接着满地僵死的白色肉虫子更是让她全身一麻,一两只没死透的虫子还在神经反射地蜷动着身体。左侧的墙体上几处大大小小的窟窿,每个窟窿上都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还在渗水。
“天哪,这,这是什么啊啊。”开锁匠惊得脸一阵白,赶紧找苏子瞳结了账走人,离开的时候,踮着脚尖尽量避开了地上的积水。
茅杉和白小典靠墙站着,踩着一地的水。长鱼裹着茅杉的薄外套,紧闭着眼睛被茅杉抱在怀里。林处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全身的衣服已经被水浸透,身前不远处扔了两个用过的二氧化碳灭火器。
他们在二楼的大办公室里找到了昏迷的老道士,一具黑毛僵倒在他旁边,额头正中插着一支黑箭。
“道长,道长?”苏子瞳扶着地上的老道士半坐起来,唤了两声,同时替他掐着人中。
没过多久,老道士慢慢转醒,他眼皮动了两下,睁开眼睛,艰难地喘了两口气,定了定神,依次扫过眼前的几张脸,接着是一阵捶胸顿足:“这个混账,果然是他......咳咳,是他......咳,咳咳咳......”因为受了伤,再加上气急,他止不住地咳嗽起来。
白小典和苏子瞳押着林处长父子回了公安局。茅杉开车把长鱼和老道士带到了医院,言苜蓿跟着她们一起去了医院。
“应该是受到了惊吓,加上缺水,还有些低血糖,没什么大碍,打了点滴多休息一下就没事了。”医生站在床头,一边说一边在随身的工作笔记本上画了几笔,然后收好本子和笔,离开前又补了一句:“注意饮食,吃清淡些,营养要跟上,别太劳累。”
“好,谢谢。”医生走后,茅杉在长鱼的床头坐下,轻轻抚着她的脸。不知是不是见到了心安的人,病床上的人脸色都比之前红润了一些。
不过才一天的时间,茅杉却觉得床上的人又清瘦了许多,看得她一阵心疼。呆了好一会儿,才忽然回过神,想起老道士还在病房里,转身到老道士坐着的病床前,“道长,感觉好些了吗?”
一天一夜没有合眼,茅杉走起路来都感觉有些飘忽,可是找回长鱼,让她把所有的疲惫都忘记了。
老道士盘坐在床中央的位置,闭目吐纳,听到茅杉的声音,才缓缓睁开眼睛,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好多了。”
他受的是内伤,这些个医院的医生只知道让人住院观察,慢慢调养,还不如靠自己运气调息来得实在。
“到底怎么回事?”茅杉将窗边的凳子挪过来,坐在病床边。
“哎......”一说起这事,老道士再无法保持平静了,忍不住一声重重的叹息,“贫道将将收拾了那黑毛僵,就听见有人下来了,已经做好了作战的打算,谁知下来的那个人,竟然是王鳿那小子!哎!”
掳了掳胡须,一张老脸皱得跟苦瓜似的,“也怪我自己掉以轻心,着了那小子的道。他一番花言巧语好说与我,借机靠近我,再趁我不备,一掌直掏我心窝。好在我及时调动体内真气,护住了心脉,这一掌,并没有伤到我的要害......”老道士越说越气,懊恼地直摇头。
“道长,您也别气了,这件事怨不得您,眼下您只需好生静养,让身体快些复原才是。”茅杉劝道,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老道士了,自己一手带大的徒弟竟然走上邪路,还对自己痛下杀手,这无论换做谁也想不过。
“师父,茅杉!我买了汉堡和薯条,你们一定都饿了吧~”言苜蓿推开了病房的门,“师父,你的伤还疼吗?”她径直走到老道士床边。
“不疼了,已经好多了。”老道士一见到言苜蓿,眼神立即柔和了许多,拉着她在自己旁边坐下来,接过言苜蓿递过来的汉堡盒子,打开包装两个人吃了起来。
“茅杉这是你的,这个,是长鱼姐姐的。”说着,她又望了一眼还没醒来的长鱼,“医生说长鱼姐姐怎么样?她什么时候才醒啊?”
“她没事,应该很快就会醒了。”茅杉看了眼袋子里的汉堡和薯条,“你们吃吧,这些东西长鱼现在不能吃,我出去买些清淡的东西回来。”
半小时后,茅杉提了一碗清粥和两道小菜回来。
瓶子里的点滴见底了,医生进来替长鱼拔了针头。粥凉了,长鱼还在熟睡中。
“道长,苜蓿,你们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等长鱼醒来再回去。”茅杉小声道,紧握着病床上人的手。
言苜蓿还没开口,老道士先说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先回去了。”他扫了一眼紧握着的两只手,心中早已明了二人的关系。
关门声响起的同时,床上的人睫毛轻轻颤了两颤,眉间微微动了动。
“长鱼。”茅杉察觉到长鱼的动静,抓着的手握得更紧了,紧张地把她看着,期待着她醒来。
床上的人却侧了个身,又沉沉地睡了过去。茅杉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注视着长鱼,良久,发现对方又睡了过去,笑了笑,替她把后背的被子掖了掖。
茅杉吻了吻长鱼的手,轻轻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眉心却没有舒展开,心里的不安,始终没有挥散开去。
阳光慢慢地钻了出来,雨过天晴一般的明亮,她踱步到窗边站定,久久没有挪动一步。
如果没有找到长鱼;
如果长鱼受伤了;
如果......
茅杉不敢再往后想下去,她只是觉得后怕,这个浮躁又虚假的世界。她开始怀恋在曲山的时候,怀恋那个简单清净,没有人事纷争,没有欲意熏心的地方。忽的,她萌生出一个念头。
要不,我带她走吧。
是啊,我带她走,至少她就安全了。跟她一起隐居山林,在幽静美丽的曲山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
可是,我要怎么开口呢。
难道告诉她,她一直爱着的人一直在欺骗她?她一直爱着的人其实并不是那个人?她一直爱着的只是一个偷了别人躯壳的灵魂吗?
呵,我都在想些什么。
茅杉自嘲地叹了口气。回去,怎么回去?都是些不可能的事。
看着楼下院子里穿着病号服晒太阳的病人,匆匆忙忙路过的护士,呼啸而过的救护车和满面悲伤的家属。她莫名地烦躁起来。
把自己隐在日光里,转过身,看着床上睡得香甜的人,想象不出没有她的日子,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
不,自己应该不会想要再活下去。
乱糟糟的思绪一直侵袭着茅杉疲倦的大脑,她蓦地左脚一阵酸麻,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挪到长鱼旁边,趴在床边,渐渐地睡了过去。
长鱼躺在床上,时而清醒,时而迷糊,可就算清醒的时候,也觉得脑袋沉得要命,睁不开眼睛,也说不出话。感觉眼前像是有一层白幕,遮住了世间纷杂,迷迷蒙蒙,一片飘渺。
她听到老道士和言苜蓿离开了,感觉到茅杉吻了自己,她知道茅杉一直在旁边,努力想醒过来跟她说说话,看看她,但又控制不住地昏睡过去了。
她完全醒来的时候,窗外的天已经黑了,门边的挂钟刚好指着七点。
茅杉正在发呆。
两人就这样看着对方,没有说话,一瞬间甜甜的感觉又滋生了出来,空气里全是甜腻的味道。
“饿了吗?我去把粥给你热热。”半晌,茅杉温言道。
“不用,”长鱼摇摇头,这才觉得喉咙有些干涩,皱了皱眉想要坐起来,“我不饿。”
茅杉赶紧凑过来扶着她起身,手穿过柔顺的黑发,搭在她的肩上,然后将桌子上的水递了过来,“先喝点水。”
长鱼慢慢喝着水,温热的液体浸润过喉咙,让她觉得好受了许多,脑袋依旧是昏昏沉沉的。
茅杉等长鱼喝了水,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放回了桌子上,“医生说了,你要好好补充营养。”她还是执意要去热粥。
“你别走,我想看看你。”长鱼抓住了她,声音中能听出明显的虚弱。
“我很快就回来。”茅杉笑了笑,揉了揉长鱼的头发,兀自站了起来。
长鱼依旧没有松开手,“真的不用,输了那么多糖水,怎么会饿。”她将茅杉拉近了些,抬手抚上她的脸颊,在线条分明的颌骨上摩挲着,“茅杉,我想你陪着我。”
茅杉俯着身子,任由长鱼摸着她的脸,宠溺地笑了笑,轻轻揪了揪她的鼻尖,那里有些微凉,“小傻瓜,我又不走,”接着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又道:“好,既然你不饿,那我们回家去。”
长鱼一再强调自己没事了,可以自己走路,可茅杉就是不肯放她下来,非要抱着她走。长鱼觉得这样太高调,说什么也不依,最后只好妥协到茅杉背着她,这才慢条斯理去了停车场。
“长鱼,你好轻,太瘦了。”茅杉轻声说着。
谁知背后的人一言不发,茅杉走了两步,忽然感觉胸前一紧,有什么东西覆了上来,低头一看,脸不由红了,“长鱼,你干嘛?长鱼。”
长鱼在茅杉背上微微一笑,“当然没有你丰满啊,我真是无法‘一手掌握’我的女人啊。”语气认真,表情却带着一丝戏虐,手还不忘在那两团饱满处揉上一把。
茅杉胀红着脸,张了张嘴,竟然无法反驳长鱼这轻佻的话,窘迫之极在她的大腿上掐了一把。
“啊!好痒!”长鱼赶紧缩了缩腿,两只手勾紧了茅杉。
胸前的两团绵软因为这个动作紧紧贴在了茅杉的后背上,茅杉深吸了一口气,嘴角一扬,“老婆,回家咯~”
却没有注意到,背上的人在她转过头的一瞬,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目光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