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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智文惊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忘着早已经不见了自己亲手放置花生的窗台,他真不敢相信,能有人能够把枪使得如此神出鬼没却又清准不已。
楞了一会,谭智文突然哈哈大笑:“杜先生竟然舍得让这副好身手的林兄弟来协助我,真是感激不尽,小弟从此如虎添翼。万总管,这就告辞,我带林兄弟回总部,介绍给兄弟们认识下。”
万墨林却含笑摆了摆手:“谭老弟,杜先生还有句话交待的,想听听谭老弟如何使用林怀部。”
谭智文笑了笑:“好钢用在刀口上,只有特别重要的行动,我才会让林兄弟担纲重任。”
万墨林诡异地一笑:“杜先生的意思是,林怀部的使用,一是可以随谭老弟冲锋陷阵,二是如果林老弟暂时没什么重要行动,可否先让林怀部去保卫一下杜先生的朋友,但只服从谭老弟你的指挥。”
谭智文一楞,听着万墨林的话,百思不得其解。万墨林微微一笑:“谭老弟,你忘了你刚来上海第一次拜访我的事了?”
谭智文思索着万墨林的意思,当他带着军统上海特别行动队进入上海,第一次找到万墨林,是请求他帮助,要提供上海特别行动队的活动经费和枪支弹药,这和林怀部的使用有什么关系?
突然,谭智文想起了一事,那就是他当时提出要刺杀投靠了日本人的青帮大亨张啸林,只因张啸林和杜月笙是结拜兄弟,而自己又是杜月笙的弟子,按理说自己是张啸林的师侄辈。
按青帮规矩,青帮人员刺杀青帮同门,尤其是长辈,是要受严厉的青帮规矩惩处的。当时,谭智文就考虑到了这点,向万墨林提出刺杀张啸林,万墨林请示杜月笙后,杜月笙沉吟不语。
杜月笙知道,按理说,是应该铲除了张啸林这样的大汉奸,青帮的败类。但自己和张啸林同门,如果青帮弟子知道了杜月笙指使杀手除掉张啸林,青帮中的人良莠不齐,大部分人严守望帮规、极讲义气。
在知道杜月笙除掉张啸林后,只怕以后难以服众,青帮规矩从此对门下弟子再无约束之力。因此,杜月笙当时就指示万墨林,婉转告诉谭智文,要刺杀张啸林,他不会出面,也不提供任何帮助,假如是军统出面除掉张啸林,那和杜月笙就没关系了。
可惜,军统上海站和谭智文的特别行动队,多次暗杀张啸林未果。
谭智文此时,心中逐渐明朗,看来,张啸林死不改悔,虽然惧怕军统的暗杀,却心甘情愿为日本人卖命,而且虽然足不出户,却一直和日本人在他公馆中密谈,谋求做伪浙江省主席一职,也许正因为这样,才迫使杜月笙下了决心,除掉张啸林。
杜月笙托万墨林转告如何使用林怀部的第二种方案,是因为76号没人知道林怀部这个人,因此,可以利用林怀部的青帮弟子身份,假意接近张啸林,伺机刺杀。
谭智文不禁对杜月笙老辣的心计由衷佩服,虽然他远在香港,却对上海的一举一动十分清楚,知道从外部刺杀张啸林基本是不可能的了,因此才想出这条“图穷匕现”的计策,助谭智文完成刺杀张啸林的目标。
即使计划出现问题,也可和杜月笙撇清关系,因为怀林部的身份是谭智文麾下的军统特工。而在上海的特工,不论是军统、中统、76号的,大都有着青帮背景。
谭智文想明白此中关节,不禁喜形于色,乐呵呵地对万墨林说道:“大过年的,我也没什么重要事做,林兄弟这样的人材,暂时也没用武之地,不如先加入我们军统,然后趁这空闲,让林兄弟去保护一下杜先生的故友。”
万墨林哈哈一笑:“林老弟,既然如此,那就先让林怀部先沾沾光,吃吃谭老弟那的空饷。张公馆的司机阿四,前几天托我办了点货,我就把林怀部介绍给阿四,去张公馆混口饭吃吃吧,过年了,杜先生又不在上海,开销很大啊,只能让林怀部先去打打工了。”
谭智文不禁暗暗心惊,心中感叹杜月笙和万墨林办事的老辣和周密,原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刺杀张啸林,只是要借军统一个名头掩人耳目,堵住青帮人员的口而已。
谭智文点了点头,告辞万墨林和林怀部,他要急着赶回行动队总部,想法联系上袁殊,把万墨林告诉他的高宗武、陶希圣派两个密使前来杜公馆表达高、陶二人想重归重庆方面的事,委托袁殊调查这个重大事件的真实性。
回到行动队总部,谭智文却惊喜地发现袁殊早已经等候他多时了。
谭智文把情况向袁殊作了汇报,袁殊沉吟了一下,语气坚定地说:“谭少校,你马上再去一趟杜公馆,告诉万墨林,高宗武、陶希圣想脱离汪精卫叛国集团、回归重庆的事,基本属实。”
“这两人掌握汪精卫卖国证据,却因日本人的态度倨狂自傲,看不起他们这样的汉奸,让高宗武和陶希圣当初追随汪精卫叛逃梦想和平救国的希望破灭,再加上听说二人因为在汪伪政府内部受到排挤,没得到他们想要的权力,因此,此二人叛逃基本属实。”
接着,袁殊就把自己来等候谭智文的来意说明了,也正是因为施雨偷听到了丁默邨和熊剑东的谈话,得到高宗武和陶希圣有可能逃到重庆的消息。
此时,两下互相印证,袁殊立即判断此事不会有假,如若高、陶二人回归重庆,本身是对汪伪集团一个沉重的打击,何况两人掌握着汪精卫卖国投敌的铁证,因此,袁殊当机立断,要谭智文立即回头告知万墨林转达杜月笙。
谭智文得到了袁殊的指示,惊叹施雨虽然没受过特工训练,却刺探得如此重要的情报。谭智文当然知道里面的份量,一刻不敢耽搁,驱车重回杜公馆。
杜公馆的门房老张见谭智文去而复返,不觉有些惊讶,但久在杜公馆当差,他也知道决不能多问一句,打开大门,谭智文看了一眼还在和另个陌生老头喝酒的门房,直奔里间找到了万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