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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牧廷第一次来神宫,新月花所在也是问了神宫侍者,侍者说的清楚,问题是……苏牧廷方向感不大好,带姬元瓒绕来绕去,直到姬元瓒一把揪住他后领伸手一指远处:“可是那个?”
那边是用竹篱围起来的小小花圃,里面搭着架子,架上缠缠绕绕着藤一样的植物,比藤纤细许多,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走近了细瞧,果然找到几朵花,由细细的茎系着长在藤上,远看,像用细绳挂在那儿的,花远看是白,近了,却是泛着些淡黄,每朵花花瓣只几扳,显得零散,看起来透着孤冷气,苏牧廷本是兴冲冲而来,见到没开几朵又是这般孤冷的格调兴致遂减了几分。
“去摘下来。”姬元瓒吩咐。
苏牧廷疑惑:“摘?花?”姬瓒居然有摘花的兴致?这品味,这眼光,真和他整个人完全不符啊。
“要不呢?摘你的头?”姬元瓒冷视。
“公子喜欢,何不自己去摘?又不费力气。”苏牧廷咕哝着扒着竹篱去摘。
“这么娘气的事本公子不能折了身份。”姬元瓒理所当然。
苏牧廷怒目而视,心中腹诽几句,还是把架上的花都摘了捧给姬元瓒,只是还没等站直身体,眼前就忽然漫天星光飞旋。
噗通!
苏牧廷如软面一般瘫倒在地,毫无征兆,手里的花也随之飘落,飞舞着散落在地。
有毒!姬元瓒飞身向后,看看仍旧晕死的苏牧廷,这小子虽然蠢,也不能让他蠢死在这儿……
蘼芜很是兴奋的和茱萸说为她在药堂谋了份差事,又告诉她巫医婆婆人很好,在她手下只要勤快点就行,茱萸听了一直高悬的心蓦地放下,于她,这当然是最好的出路,她对陇西知之甚少,尚不知路上多少凶险,即便到了那里,她也无人可投奔一时除了当丫环都想不到出路,在神宫就很好,有了正正经经的差事,即便她是神宫的下人,只要她不回去,刘媪夫妇也不敢到神宫来找她麻烦,这样很好。
“蘼芜,我又给你添麻烦了。”茱萸红了眼圈,只有蘼芜对她好,她不知道怎么才能报答蘼芜如此的大恩大德。
“哎呀,我看看,剜肉都没掉一滴眼泪的茱萸姑娘哭了呢?”蘼芜轻轻拭去茱萸的泪水,忽然恶作剧的使劲揉搓了下茱萸的头发说道:“别胡思乱想了,有你跟我作伴你不知道我多高兴呢。”
蘼芜是真心高兴,虽然她是神宫弟子,虽然太卜大人对她厚爱,但骨子里她知道自己和其他同门是不一样的,她的同门皆出自大周朝的名门,即便除去身份,他们至少知道爹娘,也有名有姓,不像她,蘼芜丛里捡来的就叫蘼芜,所以她和茱萸亲厚,因为她们同病相怜。
茱萸也高兴起来,似乎连伤口都不能那么疼了,养了这几日,伤口红肿消退不少,已慢慢开始结痂,她的命好像终于有了转机。
高兴的两人又聊了会儿,蘼芜到了下午静修时间,急忙去了,到了后山却没见几个同门,连墨箴都没来,蘼芜不解到底发生了何事,直到晚饭时候大家悄声细语闲谈才知那位苏公子闲来无事去摘不醒花晕死过去了。
蘼芜诧异,苏公子不是要去看新月花,怎么会摘了不醒花?再说,不醒花还有一旬左右才到花期,怎么偏偏提早开了还被苏公子给摘了?早知他不认识新月花自己就带他去了,也不必睡上这两天,哎呀,罪过罪过。
太卜大人亲自看过说无事,睡足两天自然醒来,顺便告诉姬元瓒,那花不是新月而是不醒花,也叫长梦,新月花不能见日光是养在花园的山洞里,而且还没开花。
姬元瓒面无表情点头,太卜大人不能揣摩他的意思也就讪讪告退。
“苏牧廷,蠢死你算了。”待太卜大人离去,姬瓒用十分唾弃的语气对昏睡的某人说道,本打算明日就启程,被苏牧廷这蠢货给拖了后腿。
不知道苏牧廷体质偏弱抑或是早开的不醒花药性太强,苏牧廷睡到第三天黄昏还没有醒转迹象,姬元瓒板着脸,连太卜大人都有点摸不准这位公子是着苏公子不醒还是恼神宫闯祸,刚要开口说几句宽慰之言只见姬元瓒抬手就掐住苏牧廷人中,原本睡相安然恬谧的苏牧廷整张脸立刻扭曲狰狞,双手扒上按着他人中的手用力想要挪开却未果,自己倒疼醒了,头使劲往旁边一躲总算挣脱了按人中的命运,正要对下狠手的人怒目而视,一见姬元瓒就立刻没了脾气。
“呵,公子……”
“呵你娘,滚起来,耽误爷的行程。”姬元瓒丝毫没有对病人的“怜香惜玉”。
苏牧廷知道自己这一晕死耽误了行程,立时出了一身冷汗,原本瘫软无力的身体也立刻充满了力气,腾的准备下床表示决心却砰的摔了个倒栽葱。
苏牧廷醒来之事早有利落侍卫去通知巫医来瞧,巫医说无碍,但苏公子似乎体质不很好,最好再休息两日进些补品养养元气,把苏牧廷一张嫩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待巫医走后,姬元瓒说:看,不是我一个人说你是娘们吧。
苏牧廷这边好了,茱萸那边也下得了地了,虽然这些天只能喝些汤汤水水其实身上还酸软乏力,但茱萸一个神宫佃户家的养女偷偷被蘼芜留在神宫治伤养病已是冒了风险,蘼芜已为她谋了差事,她但凡能挪动一点也不敢赖在床上,生怕给蘼芜招来什么嚼舌根的话,于是便趁着蘼芜去修早课自己下了床,洗脸漱口,又把床单拆下来轻轻搓洗,蘼芜回来时吓了一跳,埋怨她不爱惜自己身体,茱萸就忍着疼伸胳膊伸腿给她看,力证自己好得七七八八可以去药堂打杂了。
因为茱萸坚持,蘼芜也知道她的顾虑,虽有些不忍,还是顺茱萸的意带她去药堂,照顾她身体弱所以走得很慢,还一边跟她闲聊转移注意力,于是就说起了苏牧廷错把不醒花当新月花摘了之后昏迷三天的事,这件事,神宫弟子间已传为笑谈,蘼芜说着笑着,茱萸也忍俊不禁,直到来到药堂,见到与狼相遇那天出现的刀疤那人和胆小公子正等着巫医拿药,茱萸瞬间腿软,下意识就想转身跑掉。
“蘼芜见过九公子、苏公子。”蘼芜大大方方和两位请了安,姬元瓒目光斜斜看了他们一眼,苏牧廷笑着点头,面露尴尬,大概也知道自己丢了人,然后他就看到了刻意往后躲了躲的茱萸,立刻将话题转到茱萸身上:“茱萸姑娘,你伤好了吗?怎么不多休息几日就下床走动?被狼咬可不是闹着玩的。”语气好像跟茱萸多熟似的。
茱萸不自然的笑笑,蘼芜以为她是害羞,于是为她解围:“狼毒倒是清了,就是伤口还没长好,红通通的看着怪吓人,我也要她多休息两天,她却不肯,怕人闲话,非要来药堂帮忙。”
蘼芜回着话一边心里快速想着苏公子如何会认识茱萸,很快便想起来茱萸上山来那日,苏公子大喊“被狼咬的那个姑娘”,心里不禁对苏牧廷有些不满,见到一个姑娘家被狼咬了竟然不施以援手,但转念一想,苏公子乃是世家望族出身,人命在他们眼里什么稀罕,那位九公子不更是连咬伤茱萸的狼都弄回来养着了么,每日里还得神宫好吃好喝伺候,待遇不知比茱萸这个活生生的人好多少倍,想到这里,刚才还温柔灿烂的笑容收敛起来,回身拉住茱萸进了药堂一边冲巫医说:“巫医婆婆,我把茱萸给您带来了。”
巫医眼皮也没抬,挥挥手让药童带茱萸出去,蘼芜顺便跟出来笑得甜甜的安慰茱萸放宽心然后便自忙去了。
第一天在药堂,茱萸无事可做,一来巫医知道她身体未好,二来除了山野里常见的药材,稍微珍贵些的她都不认识,第三她也不识字,就算上头写着名字让她分类也会搞错,然后她就在药堂的晾晒场闲闲的待了一天,晚上蘼芜上晚课,巫医这里没什么事了茱萸就自己慢慢走回去。
以前刘媪还在神宫做粗使杂役时时常把茱萸偷带进来替她做活,所以茱萸对神宫也不陌生,起码人迹少至的花园的雪她是扫过一年又一年的,那时候就算刘媪总是把凉掉的饭食留给她一点她也觉得极好,毕竟比家里淡而无味的野菜和粗面好吃多了。现在走在神宫茱萸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从此后,只要小心谨慎,衣食应该无忧了吧?像她这样出身,衣食无忧就是最大的幸福,至于刘媪夫妇,最好他们因为做了亏心事再也不会出现在她面前两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