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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渐渐停了,虞锦城站起身走到门口,立刻有护卫跑来低语几句,虞锦城俊眉顿时皱了起来。又向护卫交代几句,大步回头走到太子晋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太子晋的脸色也拉了下来,一时气氛有股剑拔弩张的意味。
庾邝虽坐在墨凰身边,却时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此时见他们神情有异,垂眸沉思片刻,忽然眼眶倏地放大,满脸惊讶之意,强压几次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正常一些。
难道…这一世,那震惊朝野的蛮夷之乱还没有结束不成?!
记忆中前世太子晋率使臣访晋之时,在南山遇袭,锦城将军殁。当时刺客数量极多且各个身手不凡,太子晋一行又是私自先行入山,大周原以晋国使臣队伍刚刚入境而已,是以并未有任何防范,眼看太子性命危机,幸逢闵京城的公子们在南山另一边的猎场狩猎,听到风声后,庾邵等人率先赶到,救下了太子一命。因虞锦城的死,太子晋伤心过度,是庾邵查清了这些刺客来自于晋国附属的各蛮夷联合,有羌族、選族、翯族等等,显然是晋国内部趁太子外出发生了内乱,竟想让太子丧命,又想让大周担责任,当真打了一手好算盘。
在庾邵拿出证据下,太子晋也非昏庸识不清大体之辈,当机立断暗中潜行回国。庾邵经陛下批准,亲自带了队精锐的私兵一路护送至边关,又因与羌族的穆骁交好提供了不少情报,助太子晋成功歼灭国内内乱,登上了帝座。
而这次南山行刺,被记为了蛮夷之乱。
庾邵回京后,被陛下提为四品都司,如愿随军入了西北营。而这之后,他似乎与从前的太子晋,如今得晋帝也一直有着联络,庾邝经常能收到他从军营派人送回京的晋国珍贵之物。
……
而这一世,庾邝为了挣得这份功劳,不仅当天主动随着公子们上了南山,更事先做好了充分准备,连他为太子挡的那一箭也是他让人趁乱暗中射过来的,受伤就好,离及命还差的很远。可不知为何,这世的虞锦城竟然没有死在南山上,而太子晋对自己的受伤也印象不深,甚至连他是谁都没有记住…
不过好在他受伤后,立马有安排好的当即高呼:“庾公子替太子挡了一箭!见血了!见血了!快来人啊——”
于是就算没能搭上太子晋,好得大周在场之人都以为他是关键时刻救了太子一命,足以让人另眼相看,名声地位都提升不少。
庾邝垂下头,隐在暗处的表情忽明忽暗阴晴不定,良久,他握紧了拳头。如果是老天爷也想将事情扭转成前世那样,带走虞锦城的命,震怒太子,那么他这次一定好好把握住机会,如庾邵一般功成名就!
大哥,我不会让你白白死的…
“两位姑娘,一会儿可能会出现点状况,你们姑且坐在屋里等待片刻,最好能捂起耳朵。”就在这时,听到虞锦城闲闲的语气说道,轻松的好像在讲笑话。
容芜和庾兰对视一眼,分别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
太子也跟着哈哈一笑,洪声道:“都这么紧张干什么?在屋里休息一会儿,不等我或锦城开门都别出来啊!”说着打算往外走,被虞锦城堵在门口,上下打量他一遍,虞锦城挑眉道:“你走什么,也给爷在里面老实待着!”
“那怎么行?!不知道来了多少人,留你一个在外面我不放心!”
“你把爷的护卫队都给忘了?”
太子晋一顿,仍然摇头坚持道:“那也不行,我是一定要跟你在一起的。”
虞锦城见他如此,眉目不禁柔和不少:“都走了,万一有人闯进来怎么办?墨凰和姑娘们还要靠你。”
“不是还有他!”太子晋回手一指,正落在角落里的庾邝身上,阵阵道,“庾公子,不会连点功夫都不会吧?”
虞锦城看了一眼,无奈道:“阿邝还小,你能不能别在这时候跟我置气?”
太子晋不服,也不知是因为看见庾邝一副吓的呆住的模样,还是他不知何时这般熟稔的一声“阿邝”,太子晋心中对庾邝更是瞧不起,一口气憋着放不出来,只得重重哼了声。
当然,庾邝并不是被吓的。
他是在听到那句“阿邝还小”,整个人瞬间犹如五雷轰顶,惊的脑子嗡嗡停不下来。
那四个字,那个语气,那个神态…
——都与那人一模一样!!
小时候,他的身前都有一个坚实的身影,可以为他遮风挡雨,好像只要一看见心里就会特别安宁。
“阿邝还小,这碗冰粥留给阿邝吃…”
“父亲,阿邝还小,要罚就罚我吧!”
“阿邝还小,以后就懂得用功了,不用急。”
“哈哈,阿邝还小呢,就让他做自己喜欢的事吧!有事我帮他挡…”
可是这份依赖与崇拜,不知从何时起竟变了味。
……
“…二哥,二哥?”
“…嗯?”庾邝被猛地惊醒,转脸见是庾兰在摇他。
“二哥…发生什么事了?我害怕…”
看着仅剩的妹妹依赖地偎在他身边,平时神采奕奕的大眼里装满了怯意。
“没事…有二哥在,不会让你有事的。”庾邵深吸口气,摸了摸她的头。
“嗯!”庾兰用力点了点头,语气虽带着颤音,但眼中却闪烁着些坚定,“这里是大哥在的地方,他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对吗?”
庾邵听后浑身激灵了一下,垂下头胡乱地应了声。
“将军,人来了。”门口,有护卫小声道。
雨天时,太子晋他们可以买屋中避雨,可带的护卫们却是提起十二分警惕加强巡逻,竟然暗中查到了因为突然下雨而放松警惕的刺客身迹,因怕打草惊蛇,于是几人继续监视,另外有人就先回来通报了。虞锦城算了下时间,若现在赶着下山,不仅山路泥泞不好走,而且若在路上遭遇突袭,自己这边有女人还有不会武功的,都暴露在外保护起来会很吃力,还不如在屋子这里守株待兔。
“按计划行事。”
“是!”护卫跑去传令了。
虞锦城回头看了众人一眼,面上虽是笑着,但语气中却多了一份凝重:“记得,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开门。晋,这里不止你一人,不要意气用事。”
“你!…”太子晋恶狠狠地盯了他一会儿,终于卸下了气,心里暗骂这人该死!知道若拿他的太子身份来提醒他,他定是不会在乎的,可现在屋子里还有女人,还有墨凰,就把他的脚步压的死死的,只得上前给了他一拳,红着眼眶吼道,“你小子给我小心点!”
南山遇刺他还记忆犹新,这第二次想必更是经过严密的部署,可他们带的人却比南山少了一半。
虞锦城咧嘴笑了笑,目光扫过静静站在一旁的容芜,认真点了头,转身出门,又将门掩了上。
“嘭”地一声轻轻的,就像是寻常出门般,容芜得心却跟着撞了一下,胸口堵堵的,看着关上的大门出了神。
不多时,门外传来了打斗声,兵器激烈的碰撞声,还有偶尔有人撞到门上的声音,都让里面之人捏了一把汗。
太子晋站在门口踱步,几次想推门冲出去都硬生生忍住了,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容芜回头见庾兰缩在庾邝身旁,不禁也走到了墨凰身边坐了下来。
“怕了?”墨凰淡淡道,低头拨弄着琴边,神色一如往常。
“还好…”容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盯着师父的手指发呆。
静了片刻,就听身边人像是安慰般又开口道:“不用担心,那人可是虞锦城。”
虞锦城…
容芜心里默嚼着这三个字,努力压下了那一丝奇异的感觉。
屋外兵器碰撞声,夹杂着惨叫,那禁闭的房门好像隔绝了两个世界。
忽然,外面一声急促的高呼:“将军!小心身后——”
容芜的心也跟着一蹿,刚抬头就见太子晋嚯地拉开大门,跟着喊了声:“锦城!没事吧?!”
虞锦城躲过一剑,反手将偷袭那人脖子利落地划开,一转头见门开着,太子晋就正当当地站在那里,气的头皮发麻,忍不住低声爆了句粗口。
刺客哪能放过这个机会,立刻有几人冲到了太子晋近前,太子晋也不犹豫,提剑加入了战斗。
“呀!二哥,血…”庾兰虽性格开朗,但身为深闺小姐哪里见过这场面?立马吓的闭上眼躲到庾邝怀里。
庾邝拍了拍她,心情复杂地抬头看着外面——他忘不了太子晋跨出去前看向他的眼神,带着丝轻蔑,又带着丝挑衅…
终是咬咬牙,推开了庾兰站起身来。
他不信晋国的这个太子会在这里出事,按照前世的发展,死的是虞锦城,其他人最后都平安的撤离。而自己此次出手不论有多大用处,今后总归是个情面!
“…二哥小心!”
听着庾兰担忧的声音,庾邝提剑冲了出去。
他没有离开很远,而是选在了门口附近,看起来像是为了保护屋内的人,实则大部分刺客都被其他人挡在了更外围,偶尔放进来一两个重伤的,他就上前毫不留情地补个刀。敌人这般弱,一刀一个的打法让他很快放松了警惕,正不知看向哪里,耳边突然划过剑锋的风动让他一惊,想要躲开已来不及,瞪大眼转头正见一刺客直直向他刺来。
“二哥!!”
垱——
近在鼻尖的剑锋被人从后面挡开,身子被人推了一把,这才慌忙回过头来,虞锦城已经两招将刺客击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那人单手反收回剑,眼神凛冽射来:“专心些!”
这般严厉的口气,让庾邝不自觉地愣愣点了点头。
多了两人帮忙,看似虞锦城这边轻松了不少,但大开着的房门反而也让他多加了几分警惕,随时将意图闯进的刺客挡住。看看那边已经打的放开架势一副不管不顾模样的太子,还有这个总走神的愣小子,虞锦城忍着头痛,不自觉转换了剑法,手下加快,只盼赶紧解决掉帮麻烦。
屋内,容芜也紧张地看着情况如何,不知不觉间,却感到身边的墨凰忽然直起了身,眼光不再是原先的沉寂,而是盯着某一处,眼神中闪烁着说不清的震惊。
“…师父?”
“那个人…的剑法…”
“什么?”容芜顺着墨凰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正看的是虞锦城。
他的身体流畅而有力,虽然面敌多人,招招剑术却不显得慌乱,明明是夺命的手法,却硬是被他做起来带了份洒脱好看。
墨凰眼神盯着他,手下忽然一动,空灵的箜篌音一声声地插入了进去。容芜不明所以,静静地听了一会儿,倒是听出了一丝门道。
师父这时奏的很轻,不像是在奏什么曲调,反而像是在试探,在验证地去合着节奏…
听着偶尔划过的或长或短的箜篌音,再看那人挥舞的剑法,竟感觉是那般融合默契。
“怎么可能…”良久,墨凰像是得到了答案,停住了手,沙哑着声音喃喃道。
……
虞锦城这边虽不见劣势,但耐不住刺客人多,经过组织前赴后继的涌来,一时难解难分。就在这时,远处忽然发生骚动,刺客们后面乱了阵脚。
有十几人从后方围溃过来,众人正闹不清是什么人时,一个醒目的白衣公子在几人的护卫下匆匆走近了屋内。
纤尘不染,清冷若莲,分明感觉与这间屋子格格不入,却还是出现在这里了。
“怎样,可有受伤?”姬晏担忧地走到容芜近前,俯下身子轻声询问。
“…你怎会在这里?”容芜有些难以置信。
“来祭拜,有护卫报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姬晏简短解释几句,细细打量后见容芜并无碍,一路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顶,安慰道,“没事了,不用怕。”
有了靖宁侯府护卫的里外联合,外面的刺客终是被解决了,几人怕生意外,不敢再此多逗留,匆匆下了山。直到来到有人迹的大路上,才终是松了口气。容芜此时才发现紧张的浑身酸痛。
庾邝看了眼姬晏,见他眼睛只看向容芜,并不关心其他的事,便上前对着太子晋一揖道:“太子殿下放心,此事既发生在我大周,庾邝定会查清此事,给殿下一个交代。”
虞锦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敢在太子晋前开口道:“从刺客体貌上看,那些人并非周人,恐怕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倒摆大周一道,还需冷静处理。”
“我自然知道那不是周人!他们…”
“好了!”庾邝的气恼被太子晋打断,既然没有人受伤,他也不是那么焦急,摆摆手道,“此事回去再议。”
庾邝脸色一沉,心里暗道他已经清楚那些刺客的底细,找起证据来不比你们要快?
就在众人准备上车上马时,墨凰突然开了口,却是对着虞锦城。
“你跟我过来一下。”
虞锦城一愣,指了指自己,确认道:“你叫我?”
墨凰没有理会他,竟直像旁边树林中走了去。虞锦城对太子摊摊手,只得跟了过去。
往里走了一段距离,确定外面说话听不到了,墨凰这才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从上倒下细细打量过他,眼神转为复杂。虞锦城见状也站住,与他对视许久,看到他眼神的变化,微微一怔,接着似是明白了什么,叹口气,嘴唇勾出一个轻笑。
“你为何…会那套剑法?此乃元白师父的挚交所创,至今仅传过庾邵。”
……
几人在外面等了许久,正有些担心时,从树林中忽然传出了空灵的箜篌声。太子晋皱皱眉,嘀咕道:“墨凰这家伙,怎么这时候还有兴致奏曲?…还非单独给锦城听又是什么意思?”
乐音美妙,甚至引得一些路人都忍不住驻足倾听。只有容芜听的渐渐认真,接着又露出一丝疑惑…这个声音,不像是师父的…
乐音止,不多时,就见虞锦城一人走了出来,不见墨凰身影。
“他呢?”太子晋向里面张望了下。
虞锦城无辜说到:“他说他现在不想见到我,让我们赶紧走。”
“……”太子晋白了他一眼,心里不屑不想见你还专门给你奏箜篌?
但他也非婆妈之人,见虞锦城这样说了,他叹了口气,还是安排让众人上车的上车上马的上马。临走前,又回头望了眼树林,他该是要直接离京了罢,下一次再见,又不知要到何时了。
……
树林里,墨凰静静坐在树下,手抱着箜篌,却没有奏响它。
马上,虞锦城面容朦朦胧胧,神情似笑非笑,细看嘴角却又觉得他是在难过…
——“你去世后,我常想念过去的日子,心痛万分。可如今你回来了,虞锦城却是不在了。”
——“…你走吧,我现在不知该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你。”
马车里,容芜脑海中却还回响着方才的箜篌之音,秀眉蹙着久久不展,那模样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较着什么劲。
而庾邝也一路沉默,虽然坐在马上,却是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走神几次差点撞到行人。
此时此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思,都在想着自己的事情。
直到马车停了下来,容芜掀开车帘,见是先到了昌毅侯府。
下车后与众人道别,婉拒了姬晏要陪她入府的好意。转身前,不由得又朝虞锦城的方向看一眼,眼神中透着困惑、迷茫等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
下一瞬,却见那人咧嘴一笑,在她的发愣时下马朝她走了过来。
“你有话要对我说?”他先笑眯眯地开了口。
“没,没有…”
“那好,我有话说。”向前更倾了一步,声音近在头顶,“记得你答应我的,要帮我个忙。”
虞锦城说完,等了等,见那人低着头没有反应,笑了笑:“你不说话,我就当你记得了。”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两步,就听身后声音不确定道:“将军救了我三次,若能帮忙定是不会推辞的。”顿了顿,又道,“可是,我马上要入女学了,不知是否有时间。”
虞锦城回过头来,好看得眉微微挑起,启唇道:“何时?”
“两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