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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众围观的人似才从幻梦中醒来一般,均是满眼惊艳地看着这堂中最是耀眼的存在,仿佛此时,这位传说中的五殿下,再非凡人,而是从天而降的神祗,那一俯身的绝代风华,那一垂目的遗世独立,那一抬手的优雅不凡,一举一动,都教人移不开眼睛。
踏风独行,谁是云中仙?此时,这衙门里,除了左边首座的白衣男子,再是无人有这番仙风雅姿。一位绝世风华,一位清冷淡雅,两相辉映,此才真为人间仙。
沉默了良久的花朵,干裂得翻皮的唇动了一动,终是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五……五殿下!下官见过五殿下。”
此时,已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县太爷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看了一眼堂下一站一跪的两人,瞬时脸色灰如土色,身子一哆嗦,跟着就伏跪在了地上,头都再不敢抬光临起来。
完了完了,看来这女子还真是五殿下的妻主,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五殿下的人会被抓来说是什么“杀人魔”?
一旁的陈臣虽是惊讶了一瞬,倒是未曾像县太爷一般吓得傻了眼,待反应过来,立马单膝跪地,对这个女皇陛下捧在手上宠爱的五殿下行了个礼,“末将见过五殿下”。
“免礼。”淡淡的话语,平静无波,却似寒山上化作水的冰泉,只听着,就让人从心底莫名生出丝丝凉意来。
堂中的人,站直了身子,墨色的眸子淡然地扫了堂上的几人一眼,最后,视线落在身穿白衣道袍的三人身上,然后,凉薄的唇角一勾,没有笑意的眼底蓦然起了淡淡冰寒,“我家妻主大人承蒙几位道长关照了”。
为首的白衣男子,抬眼淡然看着那最后将视线落在他身上的人,不语,微微蹙起了眉头,却是转瞬即逝。
他身边坐着的两名女子,看着屋子中间负手而立的男人,眼里是难掩的惊艳。她们没想到,这碧水国的五皇子,果真是名不虚传的倾国倾城,本以为这长在深宫的碧水国男人,所谓倾城不过虚夸,行事说话定然也是女儿姿态,教她们这样的正常女儿不待见,哪里知道,一见此人,终生不忘,这人眉宇之间隐隐透着的是属于天地霸主一般的尊贵气质,尤其是眉头微蹙之时,那眼里的凌厉之色,竟是教人不寒而栗。
这样的人,居然是这女尊国里养出的,真是教人吃惊!
两人有些惊异地互视了一眼,均是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几不可查的惊惶恐惧,为何,这身上无半分灵力的凡人,只那淡淡的一眼,竟是教她们起了畏惧之心?甚至那一瞬间,差点道心都有些不稳起来?要知道,能轻易动一个人的道心,那必是千年修为以上,不然,只能是媚术?
不,她们可以笃定,这样的男人,怎可能用媚术?
“五,五殿下”,一旁的县太爷没看到这边的暗潮汹涌,生怕怠慢了这突然到访的贵客,一边吩咐旁边的师爷备茶,一边殷勤又小心翼翼地说话,“下官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墨倾城也不理,只是又弯身,抬起白玉一般手将面前女子耳边的碎发轻轻撩到耳后,淡淡开口,声音融化了一些冰寒道:“妻主大人现下是跟我回去看大夫,还是在这里继续待下去?”
听着这话的人眸色瞬时闪过一丝惊讶,跟着红了半边脸,什么意思?
花朵有些不自然地眨了眨眼,无辜道:“我现在是杀人嫌犯,可不能走的,怕是若此事不解决,连你都要牵连进来。”
一席话,听得旁边的知府冷汗连连,心里一个劲道完了完了,这就算她真是什么杀人魔,她这小小芝麻官哪里敢来牵连这堂堂的碧水国五殿下,就是给他一百个胆子也不够。
墨倾城只淡淡一笑,无半分在意,“你若不喜欢,便不必这般折腾”。
花朵立马摇头,“若不这般折腾,我怕以后麻烦更多”。
一个人拥有的牵绊多了,就会变得小心翼翼,不到万不得已,不会锋芒毕露。前世,她可以不顾性命,疯疯癫癫地去收了那上古的凶兽来做兽宠,陪了性命,到头来都未曾有后悔过,这一世,跟着老爹和弟妹活了这十几年,便是再不可任性,该忍得的,绝对要忍得。
谁说的修道之人就必须绝情冷性?尘世中,何处不是修行?何时不是修行?何事又不会修行?
现在,她就只是一个会些道术的农家女子而已,身上的修为,也是可怜得很。这里,她管不了天,也管不了地,唯一牵挂的那么几个人,全在那个世人所谓的怪村子里而已。
是以,与其是她中计,不如是将计就计,她要让世人知道,她,很无害的,若是还不相信,好吧,她的确很厉害。
一身银蓝衣衫的人,就站在那里,定定地看了面前眸色清亮的女子许久,似乎过了一轮春秋,这才转身,寻了离她不远的一处,安静坐下,“那我便在这里,先与妻主大人凉着茶”。
“好。”花朵有些感激地看着这人,这人,她虽读不透,却是隐隐,她似又懂些。
“呃……”堂上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尴尬诡异起来,站在那里的县太爷,看了看旁边低头喝茶的陈将军,又看了看入座的五殿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跪在地上的烫手山芋,“这,这……”
“无妨,你就当本王今日是来旁听即可,一切照常”,说着,墨倾城从身边的小几上取了一只干净的茶碗出来,倒了半杯放在一旁凉着,待晾好了茶,这才转眸看向对面的三人,“只是,几位道长这般厉害的捆仙绳大费周章地用在小王妻主身上,一捆就捆了她一夜,若是她待会儿受不住倒在这堂上起不来了,怕是小王心里也跟着难受,小王平生最是喜欢礼尚往来,这心情一‘好’了,定是想要与三位还些礼的”。
这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在威逼他们,将这女人给松绑。
“放肆!你个区区凡人……”对面的年龄最小的游盼盼猛地一拍桌子,脾气一上来,就要起身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凡人些教训,却是还未动手就被一旁的师姐彭以霜给拉住了。
“师妹,休得胡闹!”
将师妹强制按回椅子,彭以霜这才面色有些复杂地打量了那对面悠然凉着茶水的人一眼,转头,想看一旁的大师兄是怎个意思,哪知,她还未曾开口,就见着大师兄嘴上微微一动,手上一翻,刚才还捆着地上女人的捆仙绳已是收回了袖中,然后,闭目,不语一字。
师兄,他竟然这就听从了?看着这一幕的彭以霜,眸色里划过一丝惊讶,虽然她知道大师兄性子想来淡泊冰冷,却还总归是她仙云门落雨峰的大弟子,他的名号一出,这修界,谁又不知?
却是此时,碍于众人在场,她也不好问,只得悻悻回座,皱着眉头看着地上的人,蹙眉得厉害,难不成,这人,真不是一般的简单,还是……想到这里,她抬眼,暗自扫了一眼兀自低头专心凉着手上滚烫茶水的人……
得了自由的花朵甩了甩被捆得发麻的手臂,晃了晃脑袋,顺手擦掉一脑门的冷汗,待脑子清醒了不少后才抬头看向右手上座满眼清明的男子,开口询问道:“敢问阁下尊名,师承何处?”
“仙云门,落雨峰云闲真人门下,首席大弟子,陆惊尘。”
路惊尘眸色淡然地看着一身邋遢的女子,静坐了一上午,终是开了金口,优雅若大提琴的声音,带着低沉的华丽,又隐隐似有蛊惑人心的魅惑,简简单单一句,竟是听得旁人如痴如醉。
果然就是传说中的大师兄,花朵点头了然……
众人正是不解此女此问何意,她突然又转头不解地看着堂上得县太爷,问道:“大人怎的还不开堂,我的罪证呢?”
“啊?”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知府,愣了两愣,才在一旁师爷的暗示下,弱弱地拍了拍惊堂木,看了看堂下的“犯人”花朵,顺带悄悄看了看一旁安静地凉着手中茶水的五殿下,终是将视线落在了两个所谓的“证人”身上,开口问道,“两位道长啊,你们是何时,何地看到堂下……堂下的这位姑娘杀人了?具体经过你们就当着众人面说说吧?”
两人座上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然后,机警一些的彭以霜暗中拍了拍师妹得手,率先开口道:“我们是昨日午时在赌馆见着她的,见她言行不似常人,行迹可疑,便一直跟在她后面,哪知,这人半路似是察觉我们俩,中途寻着机会将我们甩开了,待我们重新追上去时,她已趁着一商队的人离队之时,用邪器将之吸干了精血,等我们到时,已是为时已晚……”
“得了,停停停停停……”花朵如今是口干头晕腹中空空,听得心浮气躁,随即挥手打断那人义愤填膺的声音,“现在我来问你们,我问一句,你们答一句”。
“你什么意思?”彭以霜神色有些警戒地看着地上的女子,那女子却只管开问。
“我问你,那队商人呢?”这两个女子再是小心谨慎,哪里又是她这个思维可以算是接近千年老妖的修士的对手?只要她花朵愿意,就是真有此事,她也可以给你推个干干净净,何况她们是在漏洞百出地无中生有?
“当然……”阅历浅一些的游盼盼正要搭话,却是被小心谨慎的彭以霜给止住了,她看着现在那女子还是面色镇静的样子,心里莫名地就有一股不安,就像是下棋开局,她们早就输了阵势,这开局就输了阵势,这以后的棋子,怎么下都没了底气。
这人,怕是真的不好对付,果真不是寻常人么?
“那队商人因为走得急,也怕在这镇上耽搁太久再遇着这邪门事,就草草将人留下,让我们交给官府来办理此事了。”
因为这事根本就是昨日早晨才发生不久的,也的确是她和师妹晚去了一步才让那歹人得手后逃跑,本来想要直接来县衙通知一声的,却是突然得了四师弟的消息,说是让她们来跟踪两个人,她们这才暂时压着那事没管,正好,反正那人昨夜已被四师弟寻了踪迹正法了,她就不相信面前这人背不下这黑锅。
这就只是时间有些差异,其余全是属实,一出这落梅镇,他们若是想寻着那队商人,定是不能,而每日这进进出出的商队这般多,她就不信她能从这里面找出什么漏洞来。
彭以霜说得理直气壮,眸色是毋庸置疑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