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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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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着家居服,顶着乱蓬蓬的头,像平时那样吃过饭后,邵棠喝着热茶,忽然就跟椞说:“我要升级了。”

    这话没头没尾,但椞收拾碗碟的手就顿了顿。

    “哦。”他应道。

    椞陪伴了她十七年。虽然以他们的寿命来说,不算什么。但邵棠总是习惯性的以地球人的眼光来看待事情。

    所以十七年,真的是很久了。

    且她已经强大到无所畏惧。

    所以她对椞,已经不再有隐瞒和秘密。

    她这十七年的苦修就是为了冲击一百级,然后穿过位面壁垒,去到另一个位面。

    那一边,有个男人在等她。

    “成功率多少?”他把碗碟一股脑塞进洗碗机,转头问。

    “31.4845816%。”回答他的是阿璞。

    椞扯扯嘴角:“比去年这时候高了0.794152254%。”

    他叹口气:“不再等等吗?”

    邵棠垂眸:“已经太久了……”

    失去了交易器的定位,两个位面的时间流速不对等,连阿璞也不能确定那边现在过去了多久。

    他允许她冲击一百级的底线是成功率必须达到30%。而她为了达到这个目标用去了十七年的时间!

    可如果你过去却发现另一边已经过去几百上千甚至几万年,那人早已是白骨骷髅,又该怎么办?椞没有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他看她的目光却清楚的表达了他的意思。

    “我总要试一试。”邵棠说,“哪怕就这样死了,也算死而无憾吧。”

    否则,那种执念,会把人逼疯。

    十七年来,她想的越来越多的是30%的成功率,是一百级,是位面壁垒。至于卡兰德这个人本身,她反倒越来越少想起了。

    有多少爱恋能撑过岁月的洗练?能不模糊?不渐渐褪色?

    她和他之间的激情,哪怕再澎湃,也已经过去了十七年。

    她一直在追逐的,只是一个执念而已。

    执念之所以为执念,便是因为只要不去实现,便会永远梗在心里,无法放下。

    “好,”椞说,“那至少,把头发梳一下吧……”

    邵棠盘腿坐在沙发上,椞坐在她身后,熟练的给她梳着头发。

    “你能用的上的东西,我都取出来放在库房里了。”邵棠说,“要是我死了,这些都是你的。”

    所有都是你的了,带着它们,好好的生活吧……

    椞说:“好。”

    他给她编着发辫,手下用力,扯得她头皮发疼。

    她忍着。

    然后椞从后面抱住了她。

    “别死……”他低声道。

    她沉默许久,拍拍他结实的手臂:“我尽力。”

    她站起来,就在他眼前,消失不见。

    椞坐在那里等她。

    时间缓缓流过。一分,一秒。煎熬。

    每一个小时过去,椞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从白天等到黑夜,又等到白天。

    一天过去了,又是一天。

    这一天,椞撑不住,靠在沙发上小寐片刻,却突然惊醒。

    他猛睁眼,看见邵棠含笑站在他眼前。

    她眉眼弯弯带着笑,皮肤白皙得近乎剔透。她看着椞,有些惊讶:“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我用了多长时间?”

    椞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盯着她不说话。

    阿璞回答道:“七天,你用了七天的时间。”

    “我打算……等你十天,”椞盯着邵棠,慢慢开口,“你再不出来,我就走了。”

    邵棠有些好奇:“你打算去哪?”

    椞看了她半天,才道:“不知道。我想了很久……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幸好你出来了。所以我……”

    他站起来,告诉她他刚刚做下的决定:“我打算跟你过去。”

    这个问题他们以前就讨论过,关于椞的去留,只是一直没有商量出什么结果……毕竟那时,邵棠能否成功达到一百级尚且未知。

    然而在这漫长的七天的等待中,椞想了很多。他回想起过去的生活,所谓“过去”指的是在遇到邵棠之前。然后从遇到邵棠开始,一点一滴,他的人生从黑白与血红,变得多彩。他开始活得像个人。

    就在刚刚睁开眼看到邵棠的那一瞬间,椞给自己的将来做出了决定。

    他决定跟着邵棠,到另一个位面去!

    椞的存在对位面交易器来说,是一个bug。

    因为副脑的存在,他拥有独立的思想和人格,已经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生命。但他却是生化人,可以关闭全部的生理机能,以一种“死物”的形式骗过交易器——本质上讲,其实是骗过了位面壁垒,宇宙法则——从而可以借助交易器穿梭于位面间,却不会像邵棠那样作为活的生命受到壁垒的阻拦和法则的冲击。

    他的决定令邵棠很高兴。他从她的眼中看到的笑意,是发自内心的欢喜。十七年的相伴,她和他,已经彻底的成为了家人。

    她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谢谢。”她说。

    然后她说:“我要到地面去。”

    她的身体需要补充大量的能量。行星表面的能量要远比真空中浓郁得多。

    她解释的很自然平静,但椞和她生活了二十四五年,对她已经太熟悉,太了解。他察觉到她目光中有些不同。他默契的没有去问。

    他们开着花溪号在死兽星上找到一块荒芜的平原,邵棠独自一个下到地面上去。

    这里的温度比雾霾谷森林低得多,接近于冬天。凛冽的风刮过地面,稀薄的沙土被风吹去,□□出的是下面巨大的岩石。寸草不生。

    邵棠站在一块巨石顶处,闭上眼睛,感受着天地间的能量。

    好稀薄……,她想。在这种稀薄的能量中,她感到呼吸都不畅,从内到外,有种压抑束缚之感。

    但她别无他法,只能汲取这种稀薄的能量。

    她站在那里,在星空下,在烈日下,贪婪的吸收着这行星孕育出的能量。两日两夜,她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有夜晚微冻的微风吹来,她突然深深的吸了口寒冷的空气,身边的空气陡然炸开,气流向外奔腾炸裂。以她为圆心,形成了一个直径百米的圆。

    而她其实,并未全力放开……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感受深藏于其中的力量。九十九级和一百级,听着仅仅是以一级之差,却是质的变化。

    风渐大,吹着她长长的发辫拂动。

    “阿璞……”她轻轻叫着。

    “邵棠,感觉如何?”阿璞低沉的声音响在耳畔。

    “感觉自己的生命……不太一样了……仿佛从前那些和我一样的人……此时……”她瞳眸幽邃,“想起来,仿佛……如蝼蚁……”

    “还记得上个月,冒犯了我的那支队伍吗?我放了他们……因为我觉得,他们虽然讨厌,但不至于死。可我现在感觉,杀或者不杀……其实也没有太大区别……”

    阿璞发出低低的笑声,男人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是邵棠意识深处最喜欢的声音。阿璞因此才选择了这个声音。

    他的笑中带着些不以为然:“你就是心太软。总是做些无谓的事情。”

    “可是心软,难道不好吗?”邵棠低低的问,细白的手掌慢慢收拢,握拳。

    “真正的强者不需要心软,也不会心软。”阿璞说。

    “这样啊……”邵棠自语道。

    她垂下了眼眸。

    一百级的磅礴精神力却陡然暴起,顺着精神链接攻向了阿璞!

    她特意找了这样一个四野无人的荒芜之地,就是为了,和阿璞一战!

    “邵棠!”阿璞喝道。

    邵棠毫不理会,她的精神力毫不留情,奔腾汹涌的攻了过去!kua基生命浑厚的精神力悍然迎战!

    两股巨大的力量相撞!星空下,荒原上炸起了一片烟尘!邵棠脚下的巨岩炸成了碎屑。以她为圆心,脚下裂纹如蛛网般向四面八方蔓延开。

    她的精神力凌厉狠绝,带着置之死地般的不管不顾,与阿璞缠斗在一起!随着两股精神力的不断碰撞,荒原上响起一连串的爆炸声。狂乱的气流翻涌挤压,烟尘和石屑漫天激射。

    “邵棠,你就算是达到一百级……对于我,也依然只是蝼蚁。放弃吧……”

    在这样的激斗中,阿璞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那么平静,因为太平静,便透着令人背脊发凉的冷意。

    “就算是蝼蚁,也有蝼蚁的执着!就算是赔上我的命,也没关系!我不管你是谁,把……”邵棠的精神力和阿璞深不见底的精神力僵持着,额头冷汗层层渗出,却倔强的硬扛着。

    她说:“把……阿璞还给我!”

    kua基生命的浑厚精神力忽然不稳了一息。

    “我就是阿璞。”他说。

    “你不是!”邵棠咬牙顶着巨大的压力,“你不是!我知道!”

    “生命的形式不一样,你不能妄以碳基生命的标准衡量我。”阿璞的声音透着无奈。

    邵棠额发全被汗水打湿,她眼中倔强不改。“你说的再多!也不是我的阿璞!”

    我的……阿璞……吗……

    阿璞沉默了很久,终于叹息了一声。

    那将邵棠压得快扛不住的可怕精神力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邵棠的精神力毫不犹豫的顺着精神链接冲入了阿璞的身体……

    那是中奇妙的感觉。邵棠未曾见过阿璞完整的本体,阿璞也不在她眼前的这个空间里。但是顺着他们之间的精神链接,她的精神力侵入到了他的身体里。

    她无比清晰的感受到了他的存在。

    在他的允许下,她的精神力化作细网一般,筛过他的身体。将一层灰色的东西从他身体中筛出!

    邵棠收网。精神力网越收越紧,那东西最初还是烟雾状,慢慢被挤压的缩小变浓……最后被邵棠的精神力挤压成了一个实体的球。

    灰黑色的圆球,轻轻的落在邵棠的中。邵棠能清楚的感受到球体内强大的力量。

    若无阿璞的允许,单就这强大的力量,她拼了性命都没有一点胜算。就如他所说,一百级,在kua的眼中,依然是蝼蚁。

    她试着叫道:“阿璞?”

    夜色寂静,风声猎猎。

    “邵棠……”阿璞的声音终于响在耳畔。浑厚的精神力温柔的将她层层包裹……

    他在拥抱她。

    邵棠险些落泪。

    很久了,她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没有证据,也不强烈,只是偶尔,似有似无的,觉得阿璞不太一样了。那种感觉太过虚无缥缈,连开口询问都无法做到。只随着时间,在她心中慢慢累积。

    “你去哪里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她用精神力回抱住他,委屈的问。仿佛是被大人丢弃了孩子。

    可阿璞的回答出乎她意料。他说:“我哪儿也没去。我一直在。刚才和你战斗的,就是我。”

    “可你不一样了。”邵棠闭上眼,享受kua基生命的温柔的拥抱。“我知道你不一样了。你发生什么事?这个东西是什么?”

    阿璞沉默了很久,才回道:“我。”

    “那个,就是我。”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