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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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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周身剧痛,许庭芳把她狠狠地推开甩到一边。

    “严兄弟,我有未婚妻的。”

    “我有未婚妻的?”简雁容傻呆呆鹦鹉学舌,半晌清醒过来,气得想一脚朝许庭芳踢去。

    不要脸的登徒子,方才是谁搂得紧紧的不肯松手?是谁先把人整个搂进怀里撩拔来着?

    自己和他没订下婚约,这未婚妻,不用说是程清芷了,才见面两天便订下婚约,动作真够快。

    这时候还喊自己严兄弟,想来还不知自己是女人,不知自己是女人便如饥似渴了。

    断袖!变态!

    后背一阵阵*,想必擦破皮了,手肘更疼,袖子渗了丝丝血痕,不用挽袖子也知流血了。从马背上跌下来没受伤,他那一推,却让她伤痕累累。

    许庭芳兀自躺着,简雁容心中对自己道:“罢了,不相干的人而已,何必生气,气坏了自己不值。”昂首挺胸,也不说句客套话告别了,甩袖子走人。

    “严兄弟回城后,可否去我家中通知人来抬我?”许庭芳在她背后道。

    抬?他伤到哪里了?简雁容顿住,略一停,不甘不愿回转身望去。

    “髋骨好像折了。”许庭芳微红了脸。

    髋骨骨折?不会变成瘫残吧?简雁容急了,口中却刻薄地戏谑道:“许兄的未婚妻有福气了。”

    往后也不用出门,夫妻两个就天天呆房中了,一人瘫在床上,一人床前服侍,整日连体婴儿似不用分开了。

    许庭芳俊脸霎地红了,想歪了,须臾悟了过来,血色尽退,英俊的面庞雪似苍白,散乱的一绺头发掠过额头半遮住眼睛,颓丧失落,教人看了无端的心头发酸。

    不该这么刻薄的,他会受伤皆因方才护着自己,不然,以他的身手……简雁容悔之不迭。

    回城去喊人一来一往得许久,简雁容抬头四顾,要找人帮忙,巧了,不远处就有几个男人,意气风发骑在高头大马上,忙跑了过去求助。

    当中众星拱月伴绕着的那人年龄不大,也只得二十岁上下光景,剑眉虎目,面庞轮廓直如刀劈斧削般犀利,不怒而威凛凛霸气让人不敢直视,马鞍一侧带着的弓墨色精钢寒芒刺目,金镶弓橼,沉沉甸甸,好张扬的一件利器。

    男人朝许庭芳的方向看了一眼,拿起弓摩挲,“帮忙救人么?也不是不可以,我让他们去帮你救人影响了我们射猎,你做我靶子挨我三箭,如何?”

    这不仅是施恩图报,根本是趁火打劫,男人周围的人面色微变,最靠近男人的一个虬须大汉道:“那匹马通体雪白毛色透亮,似是许庭芳的追风。”

    “那又如何?”男人傲然道。

    许庭芳的伤势不知如何,拖不得,简雁容未及细思,大声道:“做你箭靶要走多远?”

    听得男人说三十步,半丝犹豫没有跑了开去。

    年纪轻轻气势之悍不输沙场冲锋陷阵的将士。

    马上男人深邃的眼眸闪过厉色,简雁容这厢刚站定,劲风便袭了来,阳光里金芒乍裂,晃得人眼睛生疼。

    箭凌厉地贴面擦过去,啸风乱得脸颊生疼。

    第二枝如影随形跟着到来,对准的是脖颈,差之毫厘。

    便如铁索捆了咽喉,铜枪在心脏上指着,简雁容吓得周身僵硬无法动弹,

    第三枝箭跟着到来,简雁容想,先是脸接着是脖颈,不知这回射的哪里。

    这一枝箭却没前两回的力道了,像慢动作般,悠悠哉哉摇摇晃晃过来,简雁容清晰的看到那箭对着的角度是自己的肚子。

    这杀千刀的怎么来上这么一招了?这不是玩儿心跳吗?没射中也要给吓死过去了。

    要不要避?

    来势那么慢,也许能避开。

    只离得有五六步远了,简雁容一咬牙,更稳地站着,不避不让。

    啪一声,那箭到跟前时力道不足掉落地上,箭镞离简雁容的靴子只得一指宽。

    “公子好箭术。”简雁容赞道,死里逃生,背脊冷汗涔涔而出。

    “你不怕么?”男人冷着脸策马过来。

    “当然怕。”说不怕太假了,怕死也不是什么没面子的事儿。

    “第三枝箭射来时为何不躲?”男人握弓的手格格作响。

    “我怕躲不开,莫如把一切交给公子,反而不会有危险。”简雁容老老实实交待。

    男人磨牙,简雁容隐约听得他咬牙切齿道:“往来皆珠玉,相交无庸辈!许庭芳你别得意……”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却什么也没听到。

    “你怎么敢肯定……皇……我家公子不会取你性命?”虬须汉子过来了,惊奇不已。“你不怕我家公子箭术……”

    说了一半不敢说下去。

    那男人若是滥杀无辜之人也用不着提出拿她当靶子,轻动嘴皮子,他周围这几个人哪一个动动手指她都逃不了,不过是因为心中什么气儿不顺想拿自己杀杀威风罢。

    至于箭术如何,简雁容方才一瞥之下,男人那张弓沉沉的至少一石,举得起如此重的弓的人,箭术哪会差!

    简雁容不想细说,只道:“唯感觉尔。”

    “啰嗦什么,何淼,你过去看看,蒋苙蒋荪,你俩弄个担架把人抬回相府。”男人不耐烦,大声喝斥,指派完,率先提缰纵马。

    简雁容原先只以为男人是哪位王爷,眼见男人冲进了北苑,吓得两腿发抖几乎跌倒。

    能如此猖狂地进北苑里面的,除了龙椅上那位,再无旁人。

    许庭芳躺的地方一旁地上抓痕深深,两只手竟是染满鲜血,鲜艳如梅。

    “你干嘛乱动?”简雁容又气又急,见许庭芳目赤欲裂,瞪着自己的一双眼像要喷出火来,不知他气的什么,怕他使性子不医治,忙软了声气哄他。

    许庭芳扭过头沉默不语。

    离得不远,那边发生的事看得分明,方才那箭朝简雁容射去时,他惊到心头一空,生死千钧不过如是,可恨自己却动弹不了,未能飞身过去阻止一切,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涉险。

    何淼是太医,问了许庭芳几句,又伸手按了按,道:“不是粉碎性骨折,不碍事,先回相府,我给你抹上黑玉续骨膏再用夹板固定,将养一两个月便能痊愈。”

    这里说着话,那蒋苙蒋荪的担架也做好了,两人合力把许庭芳搬到担架上,怕再伤了髋骨,让他脸朝下趴着。

    许庭芳把头埋到臂弯里,看也不看简雁容,瓮声瓮气交待:“追风你不要骑了,小黑性情温顺,你若是能上小黑马背就骑着小黑回城,路上小心些。”

    这就要和自己分道扬镳不让自己跟去相府照顾他?

    简雁容着恼,想起先前的老帐,几次三番轻浮孟浪搂抱自己,转眼间便和程清芷订下婚约,心头霍霍火起。

    鼻孔里哼了哼算是答应,也不叮嘱安慰关怀。

    恼便恼得紧,心中却想着,若不是自己不会骑马,许庭芳也不至于摔成这样,缓缓蹬上小黑马背,心中发誓,一定要好好练,回头再来收拾追风。

    追风也知闯祸了,任简雁容瞪自己也不耍脾气,耷拉着马脑袋垂头丧气跟在担架后面。

    那蒋苙蒋荪武功不凡,抬着许庭芳的担架也走得飞快,进城后便将简雁容远远甩开,不多时简雁容便再看不到了。

    早上出城时欢天喜地,想不到回去却是这般光景。

    简雁容不想那么快回侍郎府,也不想回家听老爹念叨银子,骑在小黑背上无精打采闲晃。

    街道一角热闹非凡,当街卖艺的在那敲锣打鼓,人群挤了里三层外三层,小黑虽是小马驹,骑在马背上也比常人高得多,简雁容瞥了一眼,刚想拉马过去,霎地又停住。

    这班弄艺的不是弄小猴儿翻筋斗,戏班子一样唱着戏儿,花旦哼哼叽叽控诉着,说什么皇帝君心难测天威变幻的。

    锣鼓梆子随着花旦高昂的声音越敲越响,简雁容怔怔看着,心思飞出老远。

    那剑眉虎目的男人若是皇帝,为何会对许庭芳充满恶意?

    是恶意!简雁容深信自己的感觉不会错。

    坊间都传皇帝得以登基为帝有赖于许临风的支持,许临风官声也不错,在朝堂和民间均有极高威望,当之无愧的一品重臣,按理说,皇帝即便不喜欢许庭芳,亦必得要做做样子卖许临风的面子,为何那般冷硬,半点忌讳都没有?

    想不明白,心头火烧火燎起来,先前生许庭芳的气,想着再也不想起这个人了,眼下千回百转围着他转,满满的只有担心关切。

    简雁容没心情逛街了,打马回家,要把小黑留在家中后再回侍郎府。

    简雁容猜得不错,那虎目男人正是当朝皇帝朱竮,虬须大汉是禁卫军统领陈擎。

    北苑里面,陈擎正在劝朱竮。

    “皇上便是心中不平也不可太落许相面子,方才之举,若传到许相耳中,大是不妥。”

    朱竮拉马缰的手紧了紧,本就棱角分明的脸庞因眸底的狠厉更加阴沉。

    “秀之提议实行田税新令的这些天,弹劾他的奏折一本接一本,许临风一旁观望始终不肯明确表态支持,朕却拿他无可奈何。”

    “许相也有他的考量吧,毕竟田税新令推行将得罪所有的侯爵仕族,不可不慎,他还是支持皇上的,皇上不可因一时政见不合便寒了他的心。”陈擎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劝道。

    “没有他的支持,母后再怎么使力朕一个非长非嫡的庶子也登不上皇位,朕明白。”朱竮仰头,定定盯着头顶蓝天半晌,磨着牙道:“昨日朕去向母后请安,靖国公夫人也在,居然跟朕说,要朕收回给许庭芳赐婚的话。”

    “太后默许她这么说的?”陈擎小心翼翼问道。

    “必然是,想必是许庭芳死心眼,还眷恋着那简家小姐,不肯在秀女里面挑一个做妻子,许临风托了母后,母后不想落朕的面子,就拐了个弯,由靖国公夫人来开这个口。”

    “皇上要给许庭芳赐婚的事也不过是三两个人知之,不是什么大事,应下来也不失君威,还可以拢络靖国公,让他带头支持田税新令,这是好事一桩,太后娘娘想必也是为皇上着想,皇上为何不高兴?”陈擎不解。

    “是啊,是好事。”朱竮咬牙,恨恨道:“朕就是觉得,母后好像很关心许庭芳,不亚于关心朕,心里不舒服。”

    这也吃味?陈擎无语了。

    曹太后又不是你的亲生娘,要不要这么在意曹太后的态度啊!

    朱竮也觉得自己不可理喻,他就是控制不住看许庭芳不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