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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三,一年都在忙碌的律氏夫妇终于有了几日难得的空闲,珍妮弗难得来一趟中国,便嚷嚷着要去各地玩玩,E教授自然也去了,便留给了他们二人空间。两人都没有什么亲朋,所以谈不上拜年,只是律凌辰的手机一直在响,多的是商场上的伙伴来的拜年电话或是短信。
总之,一个上午,律凌辰的手机都没有停过,本想着和他过上几天安稳日子的许安然不开心了,在他又接起一个电话的时候,一跺脚,转身进了厨房。
律凌辰无奈地看着许安然走进厨房的背影,很快,她的身形便被门板隔开。
“King?”那边又叫了他一声,他才应了一声,眉心染上了严肃,目光却仍旧注意着厨房的方向。
是江心打来的电话,听她的口气很是疲惫。
“我很抱歉。”江心在那边说,“消息还是没能拦截住。”
律凌辰的心便一沉,唇抿做了一条线,几秒后轻叹了一口气,道:“知道了,过年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江心那边沉默了。
律凌辰听说了江心和许安然闹了不愉快的事情,本来不想往心里去,因为江心平日里如何待许安然,他都看在眼里。他曾说过,若是涉及到了许安然的事情要交给别人去办,那么这个人一定是江心,因为,只有江心,是绝对不可能做出对许安然不利的事情的。
“Aro她……”
听江心率先开了口,律凌辰一阵欣慰,她没有把话说全,欲言又止,但律凌辰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便回答:“她好些了。”
那边“哦”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江心。”律凌辰忽然叫她,默了片刻后语重心长地说:“朋友一场,有什么事情就互相理解沟通一下吧,毕竟这个样子下去,你和她的心里都不好受。你们都是组织里有声望的人,这样下属也会很难办。”
江心又是一阵沉默。
这是律凌辰眼尖扫到了许安然的身影,忙说:“新年快乐,好好放松放松,没什么事情就先挂了。”
许安然走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合上了手机,眉宇间的阴云散去,转而替之的是柔柔的笑意。许安然又拿来了一盒开心果在他旁边坐下,忙不迭地打开,也不做声,默默地吃起了开心果。
律凌辰也没有说话,含笑看着她。
最后,还是许安然打破了这段沉默,故意糗他道:“哟?电话打完啦?又是哪个姑娘给你打来拜年的啊?”
律凌辰知道她的存心故意,勾了勾唇,手臂一伸将她揽入了怀,“给我拜年的那些老总该郁闷了。”
“郁闷什么?”
“你把他们都当作了姑娘。”
“……”
许安然对上律凌辰似笑非笑的眼眸之后,眼睛骨碌一转,道:“谁说老总就没有姑娘呢?有些女强人可不比你们男人混得差。”
“比如?”
“伊丽莎白女王。”许安然不假思索,“嘿嘿,女强人,虽然是国外的。”
律凌辰知道她从不在嘴巴上吃亏,也就不和她争了,宠溺地看着她吃着开心果,揉了揉她长长了的发,轻敛了下眸,然而唤她:“然然。”
“嗯?”
“有一件事情,我很抱歉。”
律凌辰很少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弄得许安然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刚刚掰开的开心果也不往嘴里塞了,急急地问:“怎么了?那些老总里面不会真有女强人吧?我的天啊!她们看上你啦?诶不对,看上你也没用,那些人心气高,怎么会觊觎你这个已婚男士呢?除非……”许安然想到了什么,小嘴快噘到天上去了,哼道:“你没有公布你已经结婚了!”
“……”
律凌辰真是佩服她思维跳跃的能力。不过,他确实是从来没有公开说过他已经结婚了,但他手上戴着的婚戒却从未取下来过,有心人自然会看到。再者,现在这个情况,他若是公开了婚讯,那便等于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
见律凌辰沉默,许安然心里更没底了,咽了口口水,“不会……是真的吧……”
“不是。”
律凌辰终于开口,许安然便条件反射凑过脸反问:“那是什么?”
看着放大在自己眼前的她的脸,律凌辰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嘴巴有些干,他抿了抿唇,低声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他也是佩服自己了,在说这么严肃的问题之前还能这么和她*。
好奇心可以促使许安然做出一切她平常做不出来的,这也是成为一名出色的侦探必备的。于是,近乎不曾思索,许安然便凑过脸吻上了律凌辰的薄唇。
那两片,她所迷恋的唇。
一如前几次一样,她只想着轻落下一吻,然而律凌辰却是猜中了她的心思,在她离开之前大手便覆上了她的后脑勺,按着她的头部,掌握了主动权,舌尖勾勒着她的唇形,很快的,他又吻得发了狠。
“唔唔——痛!”
许安然好不容易偏过头避开了他的吻,捂着被他咬疼了的唇,满脸哀怨,“疼死我了!谁得罪你了啊?把气往我身上撒。”
看着她被咬得发红了的唇,律凌辰失笑。
是啊,他刚刚是怎么了?怎么突然之间失了控?
“然然。”律凌辰又上前抱住她,让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头,低喃:“然然,很抱歉这么久都没有给你一场婚礼。”
许安然一愣。
是啊,距离他们领证结婚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之久,可似乎,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关于婚礼的事情。
“我……不怪你,你不用感到抱歉,是我……”许安然咬住了嘴唇。
是她的原因。
是她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一时间没法从里面走出来,是她自那之后便有些怀疑他对自己的感情,是她近情情怯,是她……因为疾病在身,一直没办法帮他解决好早就应当要解决了的事情,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拖慢了他的进度。
所以,她怎么可能会怪他呢?他现在做的每一件事情,几乎都事先考虑到了她的感受,而她却自私任性地只顾虑到了自己,甚至还说出了那么伤人的话。
“我不要听你这句话。”律凌辰说,“然然,你是个女孩子啊,哪有女孩子不期待自己的婚礼的?是我的问题,这么久以来居然把这事搁浅了。所以然然,你要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开始筹备婚礼的事情,好吗?”
许安然愈发觉得律凌辰有些不太对劲,默了片刻之后,她轻声问:“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只是想告诉你,对我,你完全可以任性可以生气,像以前那样就好。”律凌辰轻抚着她的后脑勺,唇畔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天知道,我多么喜欢你对着我无理取闹的样子。”但是刚刚他提及婚礼的时候,她却没有像以往一样消遣他,这不像她,也让他的心里没由来地有些没了底。
是的,在江心打电话告诉他,消息还是没能拦截住的时候,他便已经开始有些没底了。他知道宁长渊这么做只是为了逼许安然主动去找他,而事实上,以他对许安然的了解,她在看到新闻之后的确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会这么做。但是,他却不想冒这个险。
宁长渊在等她去找他,就说明,他一定有了什么筹码可以逼迫她。
但是他的然然,怕是已经承受不住那么多的刺激了。她现在的状况就像是一根紧绷着的先,随时都有可能会断裂。
许安然自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这些东西,只是在听了他的话之后鼻子竟有些发酸,却故意打趣他:“你怎么变得这么感性了?这不像你啊。”
“是啊,变得感性了。”也变得患得患失了。
只是,许安然又何尝不是?在这段感情里,因为这一波三折,又因为两人之间不再纯粹的关系,他们,竟都缺乏了安全感。
许安然在意的是,她的父亲竟是策划将律氏合族尽灭的人,与律凌辰有着不共戴天的仇,这样玄妙的关系,注定了她无法轻易地放纵自己,在这段看似美满的爱情中,她越是深陷,却越是不安。
而律凌辰,在意的却是她的在意。
“凌辰,为什么会这样呢?”许安然坐直了身子,看着他,片刻之后手便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脸,手指轻轻勾勒起他下颌的轮廓,眼底竟有着以往从不曾有过的惆怅情绪,“什么时候开始,我们……”都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了。
律凌辰握住了她抚着自己脸颊的手,轻轻摩挲着自己的脸侧,低声说:“然然,你跟我说实话,你对我们的未来,充满着信心吗?”
许安然被他问得一怔。
“换句话说,你觉得我们会很幸福吗?”
“会。”许安然近乎没有经过大脑,脱口便道,眼神无比坚定,一字一句地说:“我们会幸福的。”
他们会幸福的,这是她坚信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自信。只是她清楚,只要是他,无论如何她都会幸福。她爱了他整整十二年了,爱了他一个轮回,爱到她甘愿倾尽毕生所有,爱到她宁可肝肠寸断也想要陪在他的身边。她无法想象,如果不是他,她是否还有着这样去爱的勇气,和力气。
所以,他们会幸福的,一定会幸福的。
只是,天意弄人。
……
为了保护许安然,律凌辰让下属提足了精神拦截所有不利于她的报道。然而,他们筑成的防护墙却终究被舆论凿开了一个洞,而后源源不断,在各大平台似是炸开了锅。
全部都是一个主题:惊!宋氏私生女竟摇身变成宁家遗婴!
初三,江心凌晨时便接到了消息,然后立刻开始打压封锁。然而,凭借她的能力,封得住记者媒体,却封不住悠悠众口。新闻爆出来的时候,最先炸锅的便是各大论坛、贴吧以及微博,一个上午,浏览量已经破千万,评论量也已经破百万,再加上是过年期间,江心渐渐有些力不从心,只好把这则消息告诉了律凌辰。
初四,在组织的努力之下,消息封锁了不少,而许安然却仍在律凌辰的保护圈内,一无所知。
直到初五的晚上,一通电话终于打破了看似平静的生活。又或者,打破了许安然的平静。
当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许安然早早就洗漱完毕窝在被子里,律凌辰在浴室里洗澡,房门本是关着的,客厅里的声响本来不太容易听见,但也许对方打的次数很多,吵到了被安置在客厅里的Royal,它便跑上来用爪子扒门缝,又时不时发出几声微恼的叫声。
许安然并不想承认,她居然怂到会怕一只猫的地步!她发誓,她只是因为担心Royal发起飚来把门抓破,还伤了它可爱的小爪子,要百般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拿了睡衣外套开了门。
听到客厅不停在响的电话铃声之后,许安然便了然,一脸无语地看着Royal,而Royal也毫不示弱地用“鄙视”的眼神盯着她,最后,许安然败降,去客厅接了电话。
当时她心里还在嘀咕,这年头人人都有手机,谁没事打座机呢?
只是,接了电话之后她就不这么想了。因为当你确定一个人在家里,却又找不到他的时候,座机简直是派上了大用场。
……
律凌辰洗完澡出来擦了头发,竟隐隐听到了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他心里一惊,将毛巾随手扔在了沙发上便下了楼,果然不见许安然的身影,只有Royal,在获得了清静之后终于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了窝里。现在才大年初五,家里的下人都回去了,就连伊莱和亚伯都难得休了几天假,所以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眼尖地扫到了座机,律凌辰上前去调出了通话记录,果然,几分钟前她接了一通电话。
*
许安然这一出去,便直到第二天都没有回来。幸好车子上有GPS定位,律凌辰知道她的去处,所以也没有急着去找。
他想,从前那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儿已经长大了,有些事情她自己能够做出决定了。而且,无论她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已经认定,她,许安然,是他这一生唯一的律太太。
这一天将近中午的时候,律凌辰等来了一位不速之客,那便是——
对重组律门势在必得的金筝,哦,她现在已经更名为律祯了。
对于她的登门造访,律凌辰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也没有刻意去避免什么,只把她当做普通的客人来招待。
端来一杯茶之后,律凌辰坐在单人沙发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律祯,见她没有喝茶的打算,便似笑非笑道:“怎么?怕我下毒?”
闻言,律祯笑了,端起还缭绕着热气的茶杯凑到嘴边吹了吹,轻抿了一口,而后放下,优雅地拭了一下自己的唇角,“我既然敢来,自然就不怕。”
律凌辰笑而不语,只是那笑,仅仅停留在唇边。
“安然呢?”
“莫非你亲自前来不是为了找我吗?”律凌辰聪明地避开了她的问题,然后话锋一转,“怎么样?那些被你卷走的资金和人力是不是都作废了?你依然没办法重组律门,过年那几天正是所有人都松懈的时候,你掐好了这个时机,但却毫无收获,所以你急了,动用了最后一张王牌把然然的身世散播了出去,为的不就是现在坐在这里来和我谈条件么?”
律凌辰字字珠玑,律祯的脸色倏然变得有些难看,随即扯着唇角冷笑道:“身为晚辈,却要让长辈来登门,是为不孝!”
“你忘了我是在国外长大,没有这些尊者长辈的等级观念。”律凌辰淡淡地反驳,“倒是你,已经违背了律家多年来做事的原则。你才是你口中的不孝之人!”
“你住嘴!”律祯本就心高气傲,怎么能忍受得了有人这样对她说话?况且,这个人还是她的晚辈!
律凌辰抬眸看了她一眼,无视了她充斥着怒意的眸子,平静地说:“父亲当年将律门分化,然后不断地在削弱KD-L组织的势力,就是因为爷爷的遗嘱。爷爷过世的时候已经为了当年所做的糊涂事在痛心忏悔,身为子女,你怎么能反其道而行之?姑姑,这是我叫你的第一声,可能也是最后一声,你手上沾了血,恐怕我也没有办法帮你逃过法网。所以……”律凌辰沉声相劝,“收手吧!”
如果律门重组,势必会有许多事情要露出睡眠,包括当年律老爷子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然而,逝者已逝,律凌辰并不希望这些已经尘封了多年的旧事再被翻出来。律祯说得没错,他不孝,没有办法再将律门发展起来,他所能做的,只是尽力守护住律家百年来的声誉。
听完他的话之后,律祯气极反笑,“凌辰啊凌辰,起初你的步步退让,只是因为不希望许安然知道她是你仇人的女儿。现在火已经烧破了纸,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听我的话?”
“如果可以,我希望事情就此而止。”沉默了一会儿,律凌辰轻声说道,“然然她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一张王牌,她现在已经知道了近乎全部的事情,她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至于我,这么多年,处心积虑运筹帷幄,我也累了。”
律祯震惊。
一是因为律凌辰那么肯定地说,许安然她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二是因为他说,他累了。
但,震惊归震惊,律祯虽是有几分心疼律凌辰,但却依旧不忘孰轻孰重,抿了抿唇,她又开口:“那要是,她做的事情与你所想的相悖呢?”
“无论她怎么决定,我都会替她收拾残局。”
此时此刻,律凌辰眼中闪烁着的坚定的柔光,让律祯有几分恍惚,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大哥,也就是律凌辰的父亲,律司。那是她长大之后,律司找到她,告诉了她许多事情之后,语重心长地拍了拍她的肩,轻声道,祯祯,你也是个聪明的丫头,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放心,无论你怎么决定,大哥都会帮你到底。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什么,一场大火,已经让她和她素未谋面的亲人天人永隔。
轻叹了一口气后,律祯敛起了自己的情绪,也收起了以往的傲气,心平气和地看着律凌辰,问:“那么,你准备怎么做?”
*
宁家。
许安然被软禁了。
宁家的房子很大,比她和律凌辰居住的那个房子还要大,据说这里是宁家的老宅,从前宁家三代同堂的时候,这里也曾热闹非凡。
当然,这里的三代,是宁长渊、宁长渊的父亲以及爷爷。
而如今,时过境迁,早已物是人非。宁家的老宅依旧保留着原来的样子,但是,故人却早已经驾鹤而去,只剩了宁长渊和他年事已高的父亲,随着几个月前方如意的去世,宁家上下已再无女子。
许安然去见过宁康永,也就是她的爷爷。
宁康永已经是老态龙钟,只能依靠轮椅代步。虽说许安然还没能完全接受宁长渊,但是,她不想让一个半边身子入了土的老者再为后辈分神伤心,所以在面对宁康永的时候,她尽力地扮演着一个“好孙女”的角色,其余的事情一概不提。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