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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1章 压妖(一万字)
况离看着怀中的女子,有点愣怔了。
这不是他预想的结果。
好半晌,他呆呆地看着怀中已经没有气息的女子发呆。
就在这时候,他惊奇地发现,火公主的尸体正在慢慢地变淡变轻,最后化为数个光点往半空升腾而散去。火公主本来就是一个魂魄罢了,她以灵体之身进入阵中,不过是为了救况离罢了,此时灵体已散,便是魂飞魄散了。
况离只是震惊地看着这一切,就在这时,破空声响,一枚铜钱忽然进入视线,迅速有力道很足,上下翻飞间已经将火公主四散的数个光点圈在其中,六枚铜钱如同六只灵巧的手,将这些光点集中一处,形成光球,在半空中上下浮沉。
忽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况离!一个女子,爱上一个男子有何错?你又有什么权力恨她?你曾经将她锁魂三百年,她已经受够了爱你的苦,如今,她用魂飞魄散来换你一线生机,你还不醒悟吗!”
这正是尉迟靖的声音。
况离忽然觉得眼前的一切,看起来有些发虚,脑中隐约出现了一些画面,一些,他以为还没有发生的画面……
他不明白,一个人死人,为何是会化为光点,除非现在这一切,真的是幻境。他的头很痛,他的脑海里,浮动着一些真切的画面……
在这些画面中,他冷漠地将火公主锁在铁链之中,不顾她的挣扎。
她如杜娟泣血般地嘶吼,哭泣,他却冷漠对之,转身离开,将火公主无望地留在孤寂的天烬大墓中——
他啊了声,捂住自己的脑袋,脑内的异常疼痛,使他发觉事情的不对头,他忽然想起来很多从前并不曾注意到的细节,火公主曾经数次提醒他,这里的一切乃是虚拟,是情关而已,他曾数次听她说到怪怪的话,而且她居然提前预知了他的计划。
是的,这里有很多东西不对头!
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忽然发觉这里的一切都变了。
光线变得异常白,一切东西好在正在消失中,他顾不得火公主的光球,立刻打开门跑了出去,却发现客栈外面的一切果真都在褪色消失中。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果然这一切,都是假的,虚拟的。
他蓦然回头唤了声,“公主!”
却见那被铜钱整合的光球,也已经渐渐地淡去,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阿火!”他又大声地唤了一声。
飞身往那即将消失的光球扑去——
*
曹炟的身体蓦然被狠狠地弹开,同样被弹开的当然还有尉迟靖,曹炟受到破关气劲冲击,直接吐了血,尉迟靖面色非常苍白,但她立刻就爬了起来,催动手决,只见六枚铜钱牵动着一团光韵,还在上下沉浮。
曹炟抹了下唇角的血迹,道:“这是火公主!”
众人都有些讶异,尉迟靖从怀里拿出一只光球,扔过去与那团光韵在一起,一会儿功夫,那团光韵被收进了光球中。
然而光球中却并没有出现火公主,只是数个光点在里头上下翻飞。
看起来挺美的,只是尉迟靖感到悲哀。
霓兮见到这情景,道:“阿火已经魂飞魄散了,你便是强行将她的三魂七魄收集起来,也帮助不了她,这三魂七魄已无灵识,阿火再也回不来了。”
尉迟靖心里也明白,然而却有些不甘心,“阿火是没有灵识了,但她还没死,一定没死。假以时日,必定能想出办法救她。况且我曾经听我师父说过,以前就有人将没有灵识的魂魄唤醒,最终凝聚,时间久了甚至可以做到化虚为实,况离不是普通人,只要他愿意,他一定能救阿火。”
霓兮也不与他争辩,只道:“看样子,你们认为他已经堪破情关了?”
目光落在况离的身体上,只见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曹炟和尉迟靖互视一眼,想到最后的情景,实在不能确定那一刻,况离到底有没有醒来。
就在大家都犹疑的时候,忽然看到况离的身体,那层非金非玉的外壳,嚓嚓几声,裂开了几道缝儿。
聂玉郎道:“坏了坏了!他要碎了!”
尉迟靖的眸子里却染上喜色。
果然,再隔片刻,况离的身体忽然暴裂,然而况离并没有碎,他就从那层暴裂的躯壳里跳了出来,一身青衣,眸子却不似先前淡然,扫了一眼石室中的情况,看到霓兮时不由怔了下,却没有多说什么,又发现尉迟靖手捧光球,光球中数个光点在无声的飞舞。
况离蓦然冲过去,将光球捧在手中,“阿火!”
似乎从来都没有哭过的况离,一行眼泪缓缓流下,滴落在光球上。
尉迟靖其实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似乎世人,只会在失去的时候,才明白应该珍惜什么。
不过她并没有责怪况离,况离的痴,在于他痴情于陈宁儿几百年。而火公主的痴,在于她痴情于况离几百年,痴到从一个身份尊贵,健康漂亮的女子,变成为历尽劫难,受尽孤独痛苦折磨,最后灰飞烟灭只剩余几点光点的女子。
但是他们,都没有错,只能说这一世,爱错了。
况离将光球珍宝似的捧在手中,一声声地轻柔呼唤,然而火公主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
“况师兄,你应该清楚,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如你这样的奇遇,当初神鬼七杀阵中的人,你还有火公主,及霓前辈,都因为某种原因长生到现在,皇后一直追求长生,定也有其方法,但是陈宁儿只是个普通的玉师之女,她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她有留下后人,她有个孙女叫沈青。”
既然她有后人,可想而知,她在逃离天烬后,并没有因为追忆前事而毁却自己的一生,她成了亲,嫁了人,还生育抚育了后代。
她应该过上了正常人应该过上的一生。
况离非常明白尉迟靖的意思,这么多年来,他所追求的,只不过是三百年前,就已经有了自己明确选择,选择离开的陈宁儿的影子。反而忽略了身边一直真正深爱他的人。
况离将火公主的光球握在手中,终是道:“我对不起阿火。但是从此刻起,我再也不会离开她了。”
况离说到这里,目光落在霓兮的脸上,道:“想必你已经明白,此阵便是灵珠阵,巫灵珠已经不在我的手上。”
“那是自然,不过你知道,灵珠如今在谁的手中吗?”
况离的目光掠过在场每个人的脸,最后蓦然停在曹炟的脸上,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好半晌才道:“在谁的手上,都已经不重要。想必,在场所有人,谁都休想逃出去。”
尉迟靖其实也明白,如今灵珠既然化为灵珠阵,他们便是在灵珠阵内,灵珠自然不是在谁的手中。只是巫灵珠内有灵珠虫,如今血龙所化的灵珠虫却在曹炟的手中,她认为这是好事,曹炟可以打开任何一面石墙,按道理说想要把大家送出去太容易了,不过她与曹炟来到这间石室的路上,曹炟已经把之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她知道聂玉郎、阴娃和黑熊本来都是已经出了阵的,如今他们都在阵中,料想其中必定是有蹊跷,心中隐隐不安,这时候却也并不点破。
刘凌儿却道:“你们说的灵珠不灵珠,我并不懂,但是现在和帝既然可以打开所有的门,想必我们都能够出阵而去了。”
聂玉郎道:“出了也会回来,出不出去有什么重要?”
刘凌儿道:“总有办法,出去了,再不用进来。”她的目光冷冷地挑衅着在场的众人。
尉迟靖道:“不知刘姑娘此言何意?”
刘凌儿却是看看曹炟,又看看尉迟靖,终是道:“我不知道,我现在不想说。”
聂玉郎神色一缓,走到刘凌儿的身边,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凌儿,无论发生何事,我都在你的身边,生也好,死也好,我们都在一起。所以有些事情,不必过于执着,因为就算是化成鬼,我也会永远守护着你。”
刘凌儿虽然不知道火公主与况离之间的具体事情,但却知道,火公主为了救况离,魂飞魄散了。
刘凌儿的眼睛蓦然红了,怔怔地看着聂玉郎,半晌,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曹炟道:“靖儿,现在你有什么打算?刘姑娘说的对,若是你觉得我们可以出阵了,我们现在就出阵去吧。”
然而尉迟靖此时,已经从霓兮和况离的神情中触到了什么。
只怕,出阵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而且有可能与曹炟有关。
想到这里她的心便有一阵的紧张,当下道:“我与师父约好在藏宝室见,现下既然况师兄脱离险境,我想我还是先去见师父,有些事情我还没有搞清楚,现在不能出阵。当然——”她说到这里微顿了下,“如果有人觉得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出阵而去,我们便可以在这里分头行事。”
聂玉郎和阴娃、黑熊及铁面侍卫,是知道自己出不去。
刘凌儿当然亦明白这一点,她一个人在阵中逛过,其中的凶险也很清楚,与其像没头苍蝇般做无用功,不如就跟着尉迟靖和曹炟,况且如今曹炟似乎是能否出阵的关键。
至于霓兮和况离,自然是选择和尉迟靖在一起的。
一个要看好戏,一个有责任护着尉迟靖。
目前只有曹炟,尚未反应过来,大家为何会有这么奇怪的选择,按照他的想法,既然现在自己有能力将他们送出阵去,那么大家应该选择出阵才对。这大概就是当局者迷吧。不过他对众人的选择也是尊重的,只是轻握了尉迟靖的手道:“既然如此,我们去找杨公吧。”
因为现在有了况离,尉迟靖这边儿的力量大增,她终于不再害怕霓兮,众人在曹炟和尉迟靖的带领下,顺利到达藏宝室。
只见杨筠松果然是在藏宝室中,不知道是不是尉迟靖的错觉,她忽然觉得,师父杨公在短短的时间里老了很多。
同样见老的还有霓兮,面容虽然未变,然而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变得花白。
尉迟靖快步走到杨公的面前道:“师父,您没事吧?”
杨筠松笑着摇摇头,“你来了就好了。”
又看向霓兮,“老怪物,你也来了。”
霓兮一笑,“我自然是要来的。”
这一次,二人却没有打起来,似乎有一种心照不宣的秘密,使他们暂时地放弃了战斗。
尉迟靖看着地上那截蜡烛,虽然之前已经借着这蜡烛,看到了很多东西,但是它似乎并没有损耗多少。只是,尉迟靖却有些胆怯了。
她怔怔地盯着那蜡烛看了半晌,忽然对曹炟道:“和帝,其实真相是什么,根本就不重要对不对?”
曹炟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只觉得她目光茫然惶急,含着浓家的恐惧。心微微地刺痛着,他向她点点头,“靖儿说不重要,那就不重要。”
尉迟靖噗嗤一笑,又向杨筠松道:“师父,其实真相已经不重要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与和帝都可以放下,那其他人又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杨筠松道:“这只在于你个人的选择,别人无权做决定,好徒儿,你做了这样的决定,为师便会支持你。”
尉迟靖心里一松,看向霓兮。
她的直觉告诉他,如今最需要说服的,反而有可能是霓兮。
霓兮却并不看她,只向杨筠松道:“你如此护短,可知最终受害的有可能是你自己?燕王,事到如今,若找不到其他的办法破阵,我只能抢夺灵珠虫,只要杀死了灵珠虫,此阵必破,而且灵珠虫的灵力也可由我们收集,介时,我们便又会长生不老。”
杨筠松笑道:“霓兮啊霓兮,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如此执迷不悟。长生不老有那么重要吗?你是长生了,是不老了,可这么多年,孤独的过日子,你又有什么快乐?”
霓兮并不认同杨筠松的说法,只将目光冷冷地盯住了曹炟。
尉迟靖和况离自然听明白他们所说的意思了,他们到现在还是没有放弃争夺乌灵珠,但是乌灵珠已经化珠为阵,如今只能来抢夺灵珠虫了,而灵珠虫此刻被握在曹炟的手中,若想把灵珠虫赶出来杀死,破阵,便必须要杀了曹炟。
尉迟靖道:“霓前辈,我们是不会允许你动和帝的。”
霓兮笑道:“用不着我出手。”
说到这里,他向众人道:“聂玉郎、阴娃、黑熊,你们之所以在出阵后,又被召唤回来,乃是灵珠阵所为,而灵珠阵便是以曹炟手中的灵珠虫为指引,其实你们这些人,是曹炟亲自接回来的。而曹炟因为手握灵珠虫,所以他在阵内会很自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然而他却出不了阵,他永远也出不去。其实你们也永远都出不去了,只有他死了,灵珠阵破了,才是众人唯一的生路。”
这就是残忍的真相吗?
众人都惊住了,虽然在场之人,不一定个个都将生命放在最高处,但是他们都是喜欢自由的人,绝对没有人会喜欢一辈子被困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持续的受折磨。
要么死,要么逃,而死一个人,能逃很多人,这个帐谁都能算明白。
尉迟靖只是忽然看向况离,“他说的是真的吗?”
况离略微地点点头,“是真的,灵珠阵内灵珠死,才能真正的破阵。否则,谁也不能真正的逃出去。但是靖儿,你放心,我和阿火是你与和帝所救,我会站在你们这边,与你们同生共死。”
尉迟靖是信况离的话的,现在连况离都这样说,可见众人再次走入一个死结。
这时候,聂玉郎忽然走到了曹炟的身边,“以前,我是江湖草莽,好抱打不平,以为一双硬的拳头,一柄快的大刀,就可以解决所有不平事。但是我现在成为了江湖人口中的鹰犬,那又如何?我乐意!我配服能为百姓真正做事的人,这几年来,皇上的所做所为我看在眼里,皇上为百姓所做的一切才是大义。我聂玉郎,一日是皇上的鹰犬,便一辈子都是,无论生死!”
聂玉郎并没有拉着刘凌儿过来,说完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刘凌儿,刘凌儿似乎还是犹豫的,然而对上聂玉郎的眼睛,她终于也默默地走到了他的身边。
聂玉郎心头激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刘凌儿感觉到他手心里的温度,眼圈终于红了红,向聂玉郎道:“我想过了,拜月教当年可能选错了,拜月教向来顺应天命,而之后却因为人情而左右了天命,父亲不该帮着已经失势的敬恒皇帝,企图恢复他的位置。因为恢复帝位只是敬恒皇帝的自我雄心而已,父亲帮他只是因为觉得欠了他的人情而已,两人的选择都非为百姓,所以是错的。”
尉迟靖有些佩服地看着眼前的刘凌儿,又有谁不会留恋生命?贪恋自由?如今她能够分辩出大是大非,实在难得。
刘凌儿的话却还没有说完,又继续道:“况且,我也不想再当什么神女了。”
当神女,便不能成亲,不能与心爱的男子在一起,因为她要随时准备以自己的清白的身体和灵魂,做为祭祀。
聂玉郎吻了下她的额头,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如今,只剩余阴娃和黑熊,还有铁面侍卫。
铁面侍卫原本就是聂玉郎陪养出来的,况且从开始就受教忠于皇帝,见状并没有多少犹豫,立刻站在了皇帝的身边。
而黑熊和阴娃本来就是受托来帮助尉迟靖,此时便站在了尉迟靖的身边,显然,他们将尊重她的选择。
除了霓兮,众人都做了一致的选择,而其实这些人里头,最为难的就是曹炟。
他们越是这样对他,他便越不忍心他们因为他而被困阵中,一辈子都出不去。他沉默着,目光始终锁定在尉迟靖的身上,他可以死,可以离开,可以让这阵破去,可是他却舍不得尉迟靖,可是他若舍不得她,便是连她也会被困在阵中,这样活下去,她会乐意吗?众人会开心吗?
尉迟靖的脑子迅速地转动着,忽然道:“师父,是否还有别的办法可破阵?”
杨筠松的面色一缓,似乎早就在等待她的这个问题。
他微微地点点头,“有可能是有别的办法的。所有的阵,皆有阵眼,而巫灵珠因为本身比较奇特,它通人情事理,能够窥探人心,并且能够做出理智判断,用它布阵,必须辅以情绪与感情,而布阵之人,当时的情绪和感情,无论是愤怒与仇恨,还是温暖与爱情,都将成为其阵眼。只有化解了这个阵眼,此阵自然不攻自破。”
尉迟靖终于明白,杨筠松让她借蜡烛去往陈留王时期的原因了,因为此阵乃是桑日娜娜所布,而桑日娜娜与陈留王之间的爱恨情仇,可以促成了最终桑日娜娜布此阵时的阵眼,只有想办法冲破此阵眼,才有可能破阵。
“徒儿明白了,徒儿愿意再去一次。”
却又问道:“阵破后呢?灵珠虫如何处理?”
杨筠松道:“某些人的确是有野心,想要借助灵珠虫长生不死,但此灵珠虫既然有了自己的主人,自然是主人不死,它不会离开的。所以不管阵破或者是不破,某些人都会对和帝动手的,不过徒儿你放心,有为师在,他不能把和帝怎么样。”
“谢谢师父!”尉迟靖郑重其事地道了谢,又转向聂玉郎、阴娃和刘凌儿等人道:“我现在就去找破阵的方法,所以你们的任务便是好好保护和帝,若是和帝出了什么事,即使你们都出了阵,我尉迟靖也不会放过你们任何一个人。”
虽然这些人在刚才都已经表达了自己的忠心,但是尉迟靖此时目光慑人,众人不得信任自然是不开心,然而也能理解尉迟靖的心情,当下都再次向尉迟靖道:“公主放心!我等誓死追随和帝!”
至于况离,不必再叮嘱什么了,尉迟靖只道:“况师兄,你也要保重,一定要撑到我回来。”
况离点点头,“好。”
杨筠松再次点燃了蜡烛,与尉迟靖面对面,而曹炟坐在尉迟靖的身旁,用右手轻握着尉迟靖,他不知道这样做将会有何样的帮助,只知道这独眼怪虫可以给人源源不断的力量,并且有可能他与她能够一起进入到那个时期。杨筠松并没有说这样行不行,而尉迟靖没有拒绝,这种时候,二人一半是碰运气,一半亦是觉得,如果能一起面对,可能会更好些。
杨筠松手决翻转,口中念念有词,尉迟靖便蓦然再次进入到陈留王时期。
而以况离为首,众人围成一圈,将冷眼旁观的霓兮隔绝在圈外。
霓兮见状,倒也不急,靠在青石墙壁上闭目养神。
……
尉迟靖再次回到了陈留王府。
里头是她已经熟悉的场景,自不必多说。
只是府中比之从前,不知为何冷清了很多,青石路上的落叶积了厚厚的一层,还有之前有很多奴婢来来去去的在花圃里劳作,如今花圃里的花儿还没有野草多,虽然依旧是雕梁画栋,然而却呈现出一派荒凉冷凄之色。
“陈留王府这般模样,是发生了何事?”耳边蓦然响起一个人的声音,尉迟靖惊喜道:“和帝,你果然能够看见。”
曹炟嗯了声,“手心里的这独眼怪虫,果然是有些本事。”
尉迟靖一笑,“有你在太好了。”
二人虽然看不清彼此的影象,然而能够听到彼此的声音,的确是很大的安慰。
尉迟靖道:“只不知现在是何年何月,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上次进来的时候,我父亲已经与那妖女桑日娜娜闹翻。”
“这定是陈留王府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子。”
尉迟靖的心蓦然一沉。
之后二人搜索了整个陈留王府,却并没有发现到任何人。
而夜幕却迅速地降临了。正当尉迟靖有点儿茫然的时候,就见一间屋子里,忽然有灯亮起,窗上映出一个女子的身影。
尉迟靖和曹炟一起将目光锁定了这个房间。
只见房中,却是一个与沈婥的相貌极为相似的女子。
曹炟怔了下,“这——”
尉迟靖道:“这是沈青,有可能是我的娘亲。”
曹炟啊了声,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最令二人惊讶的是,沈青此时大着肚子,看样子怀孕至少七八个月了,素颜简髻,有种说不出的母性之美。她打开门,独自去了厨房,一会儿端来了一碗粥和一小叠凉拌青瓜,还拿了一只馒头,将它们好好地摆在桌上,脸上带着微笑,抚着自己的肚子道:“靖儿,我们要吃饭了呢,娘亲好好吃,你便要好好长,等你爹回来,就能看到你健康漂亮的样子。”
尉迟靖惊喜地道:“听见了吗?肚子里的这孩子,名叫靖儿!是我,一定是我呢!”
曹炟也觉得很神奇,居然能见到,还在肚子里的小靖儿。
这实在是——
可是尉迟靖也有遗撼的地方,就是不知道这沈青怎么住到陈留府来了,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为什么府中这样荒凉?她这样大着肚子,怎地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只见沈青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
其实一个女子,独自在这样的大院子里,点上一盏昏灯,独自在灯下吃饭,与肚子里的孩子喃喃说话,看起来是很诡异的一种状态。然而就连这种状态都没有持续多久,刚刚还无风的院子里,忽然刮起一阵怪风,接着门和窗像是被人野蛮的推开般,啪啪地全部打开,沈青皱了皱眉,放下了筷子,往四周看着。
接着她迅速地出门,手中点上了香,又从柜子里拿出玉雕四神兽像,分别摆在门前的四个方位,手中的香燃得很快,从点上到燃完,不过是半分钟的时间,香灰被她洒向四周,之后她又进入了屋子,将窗和门都关上,接着从怀里拿出一只圆型的玉石,上面雕龙画凤,整个玉石晶莹剔透,泛着奇特的光韵,屋子里更亮了,她把它摆在桌上,道:“先祖,请您保佑我和孩子。”
外面这股劲风果然停了下来。
接着从外面传来一阵妩媚的娇笑声,“沈青,你以为你能躲到何时?你有什么资格留在他的身边并且替他生孩子?你知道吗?靖儿这个名字,可原本是他给我的孩儿起的名字呢!现在你怀了他的孩子,居然还叫靖儿,可见他的心中还有我,你只是我的替代品而已。”
这声音,却正是倾城的声音。
尉迟靖向曹炟解释道:“来者便是原天烬最后一代皇后桑日娜娜,现在她的名字叫倾城,她原本是我父亲的——妻子,不过现在不是了。”
关于陈留王的事情,曹炟曾经也留意过不少卷宗,所以他其实知道陈留王曾经有过一任妻子叫倾城,然而他却不知道倾城就是桑日娜娜,这时候自然是有些震惊的,然而他更担心的却是沈青,如果沈青出了事,那小小的靖儿可就保不住了。
沈青听了倾城的话,只是淡淡地笑道:“你说的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你杀了他的孩子,他怀念孩子,给我们的孩子也起名靖儿,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你要是自作多情想理解为,他对你念念不忘也无不可。”
“你——你敢讽刺我!”桑日娜娜气急了。
沈青又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自己放弃了与他之间的感情,我不过是机缘巧合,恰好与他情投意合嫁给他而已。你又何必为难于我?你大可去他的面前问个清楚,到底他还爱不爱你,若他还爱你,你便带他来到我的面前,与我说清楚,我沈青绝不留恋陈留府夫人的位置。”
“你不要以为你有避水神珠,就可以挡住我,你这个小小的阵法,难不倒我,我一定会杀了你!”
沈青忍不住笑了声,“一个男人抛弃你,你不去质问男人,反而要为难于他的女人,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为了我的孩子,我也会和你斗到底的,你休想进来。”
倾城道:“可不是这一个原因呢!我与你先外祖之间,早有约定。当年她说只要她的玉养成,她愿意自动赴死,最后却抛弃爱人独自逃生,是她的苟且偷生,才有了现在你这个孽种来与我做对,我不会让这种局面继续下去,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我不想知道你这个老妖精和我先外祖之间的事情,你觉得自己能杀得了我,只管来杀我好了,如果做不到便不要到处说大话,还是早些离开,保存颜面较好。”
“好你个伶牙俐齿的沈青!”
倾城冷冷地说完,似乎却又对沈青真的没办法,外面的风渐渐散去,终究归于平静。沈青抹抹额上的冷汗,虚脱般坐在了桌前,粥已经凉了,她也没什么味口了,便这样爬在桌上休息。
曹炟和尉迟靖分别往外面查看,终于知道了陈留府这般冷清的答案。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冷清,陈留府外围驻扎着一明一暗两队陈留部侍卫,可以说将府中保护的滴水不漏,一般人等根本就进不来,况且沈青还在府内设了阵,若是不懂一些风水术阵方面的,闯入阵中也是死路一条。
可是还是有人时不时地闯进来,误杀一些奴婢和护院,为了保证无辜者的生命安全,沈青将府里的其他众人都打发了出去,而能够通过外围两队明暗侍卫进入府中偷袭的人,也就只有倾城自己了,不过沈青有避水神珠护身,又有千年古玉制成的四大神兽护门,倾城一时之间居然尽不得沈青的身。
只是她随时都有可能来袭,的确让沈青食不安稳,睡不能眠。
尉迟靖见沈青这般辛苦,真是气得咬牙切齿,道:“倾城居然欺负一个大肚子女人,真是好生卑鄙!”
曹炟倒是多问了句,“不知陈留王在哪里?”
他只是这么想想而已,眼前的情景变又有了变化,入目却是一间黑洞洞的山洞,山洞里的气息和景象,让曹炟和尉迟靖都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感觉。
而陈留王与杨筠松正在此山洞中,听得杨筠松道:“果然,这里有个洞,她是破了这倒阴阳八卦阵,才出去的。”
曹炟和尉迟靖听到这句话,蓦然反应过来,陈留王此时正在碧落行宫的倒阴阳八卦阵下。
陈留王看着杨筠松指出的那个洞道:“洞下有什么?”
“洞下是当初邾国先祖为桑日娜娜修建的地下行宫,是桑日娜娜自己要求要这样的一个地下行宫。哪知道后来先祖皇帝堪破她的真实面目,直接在地下行宫上方修建了倒阴阳八卦阵以压制于她,本来这个阵是没有破口的,如今有了这个破口,再难恢复如初。”
陈留王若有所思,“就只有这一条路吗?如今就算再把她成功压在阵下,可是她能冲破一次,必也能冲破第二次,这样下去何时是个头?”
看陈留王的意思,竟然想让倾城死,最好是让她痛痛快快的死。
大概也是因为,倾城竟然杀了他们的孩子,再加上她一直还是在以少女血沐浴,让他真的感觉到了,她只是一只妖,而非是个正常的人类。
所以他现在想杀了她。
杨筠松却摇摇头,“——其实在王爷之前,曾经的天烬皇帝霓兮,还有后来的邾国先祖皇帝,都曾动念要杀死她,而且他们也的确有这样的做过,甚至还以为自己成功过。先祖皇帝当年也以为自己将她杀死了,然后就将她的尸体置于地下行宫,后经人提醒才有修建了倒阴阳八卦阵,可她还是冲破阵出来了。”
陈留王有些诧异道;“难道,她真的拥有不死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