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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的强大毋庸置疑,尤其骨矛上带着黄帝的血迹,一投射出来,就像一颗急速划过天际的流星。完美无瑕的身影默默走在峡谷的旁边,蚩尤的骨矛一脱手已经飞到她身后。她有一种神性,身体外微微散发着光芒,然而天命那种东西,是谁都无法违逆和抗衡的。沾染帝血的骨矛沉重的像一座山,等到她回头的时候,已经阻挡不住了。
噗......
尖利的骨矛透胸而过,余势不衰,她的身体被骨矛带动,落进深邃的峡谷中。蚩尤唯恐她不会这么轻易死掉,快步追赶上来,抬手抓回骨矛,从上面用力投掷下去。
她的身体从峡谷滑落,一直落到那条奔涌的冰河边,骨矛第二次破空而来,又穿透她的胸膛,死死的钉在冰河旁的石壁上。她的嘴角滴血,脸色瞬间变的苍白,身体无力的扭动了一下,身上的光芒一点点黯淡。
她的眼睛像是天空突然陨落的两颗星辰,变的空洞,黑暗。生机急速的流逝,身躯也渐渐冰冷。冰河中的水不断卷动拍打,落在她身上,随后就结成了冰,她的眼睛始终不肯闭上,带着无尽的遗憾,还有眷恋。
她在眷恋什么?眷恋这个世间?还是眷恋那个叫做子辛的人?
水花不断卷起,她身体外的寒冰越结越厚,最后只能透过寒冰,看到一道极为模糊的身影。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淌,这就是她,那个被骨矛钉死在冰河岸边的她。
她死了,像是被这个世间遗忘,孤零零的留在裂谷下的冰河旁,冻结的冰块下,一块从她身上掉落的镜子在挣扎着飞起,一直飞到裂谷的上方,又朝东面继续飞去,这块镜子记录着她死去的经过,但是铜镜飞出一段路,就无力的落在皑皑冰雪中。
咔嚓......
在她死去之后,冰天雪地里的一道雷光好像预兆着大乱的到来,大地在剧烈的颤抖摇晃,一条宽阔的裂痕从极西开始崩裂,这道裂痕横穿大地,曲曲折折,从极西穿过中原,一直延伸到入海口。裂痕崩裂的同时,一片又一片的光点布满了裂痕的底部,像是一幅流光溢彩的画卷,在裂痕中流动。
这就是大河的由来,同时也是大河祸乱的根源。镜子里的场景随着裂痕的崩裂而渐渐消失了,但是后面的事,我很清楚。地面大裂痕从西向东出现之后,洪水接着肆虐,禹王把洪水全部引到这条裂痕中。这道裂痕必然是蚩尤从圣域开凿出去的,禹王平息了洪水,又镇压了蚩尤,把他的残尸压在奔涌的大河下。
我的记忆里,自己为什么要从冰天雪地中苦苦的寻找到这块遗失的铜镜?只能说明,那个被钉死在冰河边的她,和我有特殊的关系。她是死了,但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她的身份,灵灵,叶子,这两个和她长相极为相似的人,又和她是什么关系?
铜镜显现出了这些场景,镜面上的光也随即淡了,变的浑浊没有光泽。它好像也在等待,等待我亲眼目睹这一切之后才肯安息。镜子完全化成了一块废铜,但是我仍然把它小心翼翼的藏在身上,这是过去,同样也是缅怀,对于那段我并未亲身经历的事,我始终觉得心里不断的绞痛。
我从裂痕里爬了出来,仲连城不见了,从铜镜带来的回忆里挣脱,我又想起地脉中那种怪异又独特的危险。那种无形的力量是在影响人的命格,仲连城肯定受到了很大的影响,如果不是我的转生印比较特殊,可能也无法避免。
人的命格和天崩,会有什么关系?我说不清楚,但是从连环山干涸的河道远望过去,那条隐然开始泛滥的大河,像是一根刺入心口的针,让我紧张。大河乱了,估计圣域的圣殿长老,还有九黎的苗尊,很快就要赶到大河滩。太爷和仲连城都说过,天崩一旦开始,就不是人力可以阻止的事了,我一边离开连环山,一边就在想,现在难道只能坐下来干等?天崩已经无法阻止,等到苗尊那些人再赶来的话,局面更加不可收拾。我捏捏拳头,尽管自己已经比过去强了不知道多少,然而对抗苗尊那样的人,实力还是远远不够。
我离开连环山大概有一百多里,大河异常的变动已经引起了一些走船人的注意,恰好又是冬天,索性彻底歇业了。河上没船,只能走陆路,一路风尘,我在一个叫做草扎营的小镇子打尖落脚,匆匆吃了顿饭,就觉得周围的气氛不对,好像暗处始终有双眼睛在窥视着我。这种被人盯上的感觉相当不好,而且我已经全神贯注的观察,总是捉摸不到那个暗中窥视我的人是谁。一直等到我离开小饭馆的时候,才瞥到墙角处有一片衣角一晃而过。
我并不心慌,现在的大河滩上,除了老疯子和太爷那样的高手,其余的即便我斗不过,也能找机会逃走。所以我不慌不忙的离开了草扎营,想把暗中窥视我的人给引出来。草扎营距离河滩不远,河滩附近空荡荡的,走出去有四五里地,我就感觉那个跟踪的人已经露出了头角。
我本想先跟他较量一下,顺便看看对方是什么来历,但是余光一瞥,立即看见河面上远远开来一艘大船。那艘大船刚进入视野,我就认出,那是前几天刚刚遭遇过的排教的大船,就是在那艘船上,我吊死了鲁家的鲁延阁,而且跟爷爷恩断义绝。这艘大船的出现,立即让我有些分神。
排教的大船好像没有什么急事,茫无边际般的在河道上慢慢行驶,船舷两边各站着几个汉子,不断的朝岸上扫视。
"哎哎哎......"一个正在全力观察的排教汉子眼睛尖的和鹰眼一样,当大船行驶到这段河道时,一眼就在空荡荡的河滩上看到了我,他稍稍一分辨,马上张嘴大叫,船上几个人全部被吸引了,一起朝这边望过来。
"是他!就是!"几个人一起望来,可能都认定了是我,有人转身跑进船舱,大船的速度立即减慢了,不出两分钟时间,舱门边闪过一道火红的身影,小九红一步跨出船舱,站在船边朝我这儿看了看,身子忍不住就是一晃。
两个人的距离还远,看不到彼此的目光,但是她一出来,我就觉得很难受。永不相见,可能是最好的,难受那么一阵子,心里的伤口会慢慢愈合,可上天总在捉弄人,不该遇见的,转眼就又碰在一起。
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转头再一看,背后跟踪的人影已经看不到了。大船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乎停滞在缓缓的河面上,紧接着,船上丢下来一艘小船,两个汉子驾船朝岸边划来。我没有走,排教这些人对我构不成威胁,用不着慌乱。
"掌灯的!"两个汉子把小船划近了,然后大喊道:"我们没有为难的意思,大排头请你过去说两句话。"
我不相信小九红会害我,两个汉子这么一说,我就觉得这艘大船可能一直沿河在寻找我。我想了想,小九红那样的脾气,心里如果憋了什么话,肯定是要说出来的。
"我们大排头已经在船上找了你几天了。"船上的汉子看我犹豫,马上解释道:"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那就走吧。"我绝对信任小九红,抬脚就走向岸边,上了他们的小船。
又在这条大船上看见了小九红,我没有别的念头,只是觉得她有话要说,我就听着。但是两两相望,她的身形不断在河风里晃动,却紧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有什么,你只管说。"
"没有,没......"小九红抬眼看了看我,尽管两个人什么都没说,但她的眼圈已经红了,她不想让我看见眼里的泪,背过我伸手揉了揉眼,道:"我恨你,烦你,可是你走了,我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有什么,就是想再看看你......"
"我挺好,挺好的......"此时此刻,什么多余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要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吧。"小九红勉强笑了笑,吩咐大船调头。
夜风很冷,刮在脸上就和刀子似的,我和小九红并排坐在船头,大船开的非常慢,几乎一寸一寸的在河里行驶。我知道,这可能是小九红暗中吩咐的,只有大船开的慢,我们才能多呆一会儿,如果我从这条大船上再下去的话,那么以后两个人或许就再没有相见的理由了。
从半下午一直坐到黄昏,脸庞都被冰冷的河风吹麻了,小九红的身体没有我那么结实,我怕她受风寒,让她回船舱去。
"大排头!"望塔上的一个排教汉子突然大声冲我们喊道:"你看!前面是什么!"
大船的望塔是用来观察河面远处情况的,望塔的位置高,视线开阔,这个时候如果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那些人不敢随意打扰小九红。
我马上站起身朝着那汉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入眼浑浑的一片,但是目光透过前面昏黄,就看见前方的河面上,好像有一座巨大的沙堡。
"搞什么鬼!河上怎么会有这个!"望塔上的汉子一脸惊诧,忍不住连声的吆喝。
河面上的沙堡,像是横亘在大河上一座巨大的空城,宽阔的城门洞开,一丝一缕的黑气从城门里流窜出来。望塔上的汉子一吆喝,马上有人去示意停船,然而洞开的城门像是有种吸力,偌大的船不受控制一般,速度越来越快,直直的冲着洞开的城门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