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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没有什么?
便宜爹语速太快,苏荃根本没听清。可这种当口,朱子隆早已经没了耐性和女儿解释些什么,抓过女儿脖子,一下子便把药扔了进去。末了又端了手边半杯凉水一气的灌了进去。之后便眼巴巴的盯着小女儿看,象是要在脸上盯出朵花儿来似的专注表情,让苏荃脖子后头直冒凉气。
她到底让灌了个什么东西?
那药既能治发烧的,想必中间是有好料的。那她一个活蹦乱跳的吃了会不会起了副作用?可吃都吃得肚子里了,吐是肯定吐不出来了。而且便宜爹就在这儿盯着,她也没地儿吐去啊?
可他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也吃那药?他刚才在朱青涟脸上看见什么了?苏荃想不明白就去看二姐的脸色。可才转头,就让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因为适才还脸上清清秀秀干干净净的女孩,这会子不知何故,脸上竟是一片黑腻腻的油脂。不只脸上、耳朵、脖子、连露在被外的手上都是一层那样的黑腻。
苏荃看得好恶心,她可不想自己身上一会子也冒出那些东西来。可便宜爹却是越看越欢喜,两只眼睛巴巴的看着她,恨不得她立马也长出些那玩意儿似的。苏荃好头疼。而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朱子隆一会子用手指在女儿颊上抹抹,放在鼻下鼻鼻。一会子又来一次,极力想在今夜再一次闻到那排腐祛毒的酸腐之味,却是始终不曾出现。
一个时辰后,绯色依然无甚异常。
两个时辰后,天都亮了,却还是如此。
朱子隆有些失望,可转念一想:别人家几百人里才出一个,他这里生了三个女儿就有两个是,已经是极好的运道了。徐氏还算年轻,再仔细保养一番,未必不能再生?到时候,若再生下个灵根好些的男孩,便是此生大幸了!想到此处,朱子隆便把一腔柔情全部投放到关照二女儿和夫人的事业上去了。又是让徐娘打水给青涟洗漱,又是扶了夫人回房
。徐嬷嬷一个人又要生水又要抬桶,忙得不可开交。
全家人里就剩下苏荃一人,成了没人关照的二等公民。
直觉性的感觉不妙!
可到底是出什么事了?苏荃却无论如何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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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很快,便有人给她解惑了。
朱青涟睡了一天一夜后终于醒了。在从父亲欢快的解释中得知已经发生的事件后,兴奋得一下子便从床上跳了下来。冲到窗下,案几上摆着一只成色不算好的铜镜。往日她们姐妹二人都是看着它梳妆的。一直以来里面映出的模样,都是朱绯色要比她漂亮。可今天……朱青涟几乎不敢相信,却又贪恋无比的看着镜中的人影。
怎么会有这般漂亮的人?眉如远黛、眸若秋水,肌如瓷玉、发如漆墨。便是她幼年时随父到洛都,在长宁候府看到族长的那四个美貌侍儿,也绝然不能与她现在的模样相比。而且、她还小。才九岁!若再过上几年,指不定会出落得如何惊才绝艳呢?到时候莫说凡间王候尽由她选,便是那些仙师……又有哪个逃脱得了这样的美貌?
想到羞人处,朱青涟虽还小,却也忍不住脸上一阵发热。赶紧抛下手里的镜子,却回身便看见父亲殷切的表情。心念一转,便瞬时记上事来:“爹,绯色呢?您也不管管她?简直太狠毒了。姐妹之间有个针长线短的,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她竟要害死女儿。女儿不管,您一定要为女儿出了这口恶气。”
靠!这个贱货。早知道就该让她一下子死了的好。苏荃在窗下听得真切,心想着以便宜爹的心态,这顿冤罪怕是躲不过去了。不过不管是什么样的罪,她可不能白受。总要得些小本才算。想到此,便一下子从屋外闯了进去。“爹,二姐胡说。分明是她想推女儿入河,女儿闪开,她自己收不住掉进河里的。昨天您不是已经相信女儿了吗?怎么现在您又要反悔了?女儿不依,女儿不依。她是您养的,难道我不是吗?为什么您这么偏心?难道女儿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说着说着,便掩了脸呜呜的哭了起来。
可她哭了半天却压根没听到便宜爹说话。倒是那个便宜二姐忍不住得意的笑了出来:“你以为人人都是一样的。小蹄子,不妨告诉你。你二姐我可不是凡体肉胎了。我是有灵根的,将来得入仙门,学得仙术。呼风唤雨便是无所不能,移山倒海也不过眉宇之间小事。你这样的凡人,在我看来不过蝼蚁俗物。而我能给我父亲的东西,你又能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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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根?
苏荃惊懵了。她不是幻听了吧?
*凡胎?得入仙门?学得仙术?呼风唤雨?移山倒海?这些词咋和她上辈子曾经看过的那些修真小说那么相似?难道她不是投胎了?是穿越了?也是噢,投胎不可能带记忆的。魂穿倒是符合现在的情境。而且……看这意思?难道她的这把穿,还不是普通的宫斗宅斗或者种田架空穿?是修真穿?
或许是她那副完全吓傻的模样,极大的满足了朱青涟的虚荣心。她没再提要打罚朱绯色的话,却是要求从今天开始,她要一个人住在东厢。便宜爹自是对此万般依从,当下便让徐嬷嬷把绯色的铺盖搬到了西厢那边。然后又亲自跑到鎮上,买了许多新布回来。颜色样式都是这个年纪女孩子都喜欢的,可材料却不过还是些棉麻之类的。朱青涟很失望!可是想想自家的底细,也就能这样了。不过好在的是: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了。因为,爹已经开始准备带她进京了。
别人家的孩子要入仙门,或许要等什么仙缘之类的东东。但是他们朱氏却不同。他家乃是修真家族,族中有长辈在仙门中。记得上回和父亲到京中拜望时,曾听说门中一位太姑母如今已经是结丹真人了呢。门中子弟不论男女只要验出灵根后,就会被送到京中先培训一番。待资质有了进展便会送到那位姑母所在的仙门之中。从此,脱尘凡章,吸风饮露,何等快活?至于眼下这些嘛,朱青涟早已经不在乎了。不过想到旧日的仇怨,她还是提了许多要求出来。什么既要进京,总要有些体面衣服穿。不然若让人看轻了,也丢了父亲的脸面等等。
朱子隆如今对二女儿的话,那是言听计从。当下就发了话让徐氏赶紧做。可徐氏却是向来不管她和老爷之外的针线,哪怕女儿如今要去当神仙了,似乎也不能打动她。当面听老爷的话,一转脸却是把新来的衣料便全由徐嬷嬷来做。关于这点,苏荃看在眼里更加迷惑。这家人的心思实在是太让人难以理解了。女儿有了出息,最得宜的不应该母亲么?为毛徐氏会是这么个态度?而更让苏荃感到莫名其妙的是:便宜爹居然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反而对徐氏更加热络起来了,惹得徐氏每天好晚才能起得身来。
对于此事,苏荃嘛……是个过来人,她懂不奇怪。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朱青涟这个小毛头居然好象也明白似的。恨得牙根直痒痒!看向主屋的眼神都象是在放刀子……恨不得立刻上去砍了徐氏的作派,都开始让苏荃开始联想,这个徐氏是不是后妈了。不然干什么对两个女儿都这么凉?捎带连亲闺女都这么恨她?
她不解!真不解!但苏荃再不解,也只恨于窝在自己屋里抓抓头发。值此危难时节,她不想当那出头鸟,惹人不痛快。可是,她当乌龟,却并不代表朱青涟愿意上她当乌龟。尤其在她拿徐氏没办法后,便只能逮了绯色当出气桶!
“你个傻瓜,我走了以后,你也不要多长几个心眼?”
“啊?”苏荃莫名,一脸不明白。朱青涟火气更大,一边使劲摇她一边说:“我有灵根,以后的前途是不用操心了的。可是你这个傻货呢?爹以前让着你是因为觉得你大概有可能有灵根,可如今证明你没有灵根,你以为爹以后还会让着你么?”
“啊?”这世上有爹要让着女儿的事么?为啥她越来越听不懂了?
苏荃是真懵,所以表情特别真实。朱青涟看得几乎要把肝肺都气炸了:“你看着吧!等爹从京城回来以后,肯定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卖掉。就算不卖去青楼,也肯定会卖以哪个大户人家做养女!”
把女儿卖给人家做养女?苏荃觉得地球已经不会自转了,她必须说话了:“咱家没那么缺钱吧?”
哼!这丫头终于说话了!朱青涟心情大爽,便一把把绯色推到一边,坐到床上,斜眼看她:“这世上的钱有够花的时候么?”
这句话倒是有些道理,但为了几个钱就要把亲生闺女卖的人家……苏荃是怎么想也只能想到杨白劳和喜儿。可是朱家的情况却是无论如何与白劳哥一点关系也没有。在朱家这样的人家里,为了前途把女儿卖掉,有可能。可是为了几个钱的话,苏荃不太信。可是她不信归不信,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让吓坏了一般,天天窝在西厢里以泪洗面。
朱青涟为此大乐,天天没事干便过来以欺负她为乐。说的内容自然无非是那些所谓大户人家的养女,不过是变相的家妓。既要服侍主人,还要忍受客人的欺凌如何?为此,苏荃每天都得剥好几头蒜才能达到泪如泉涌的境界。
可便宜爹对此就当没看见,他最近在抓紧时间将手头上的事都办完,然后了带女儿上京去。至于徐氏,对此更是视若无睹。倒是徐嬷嬷每天瞧着二小姐眼泪汪汪的样子,颇有不忍。终于有一天趁老爷不在的时候,悄悄地夫人讲了:“二小姐走后,夫人多和三姑娘亲近亲近吧。以前是咱们想岔了。如今看样子似乎三姑娘没有那东西。不如夫人趁这机会把三姑娘拢过来,日后也好有个说话的人。”徐嬷嬷此想,虽是因为有些可怜三小姐,但更多的则是为了徐氏着想。却不想,徐氏听了却是冷笑:“晚了。嬷嬷以为,绯色那丫头会是以德抱怨的性子?”
徐嬷嬷被问住了,可到底想了想,便又沉声道:“但她如今无依无靠的,要想过好日子,少不得要巴结夫人才是。”
理是这么个道理,可徐氏却认为:“养虎为患。不如早作打算来得好。”
嘎?徐嬷嬷愣住,有些不信的问:“夫人的意思是?”
徐氏抬头看看屋中诸般摆设,嘴角擒出的冷意冰得让徐嬷嬷后脖子顿时就是一凉。便听得徐氏语若寒冰似的讲:“上次献出了碧莲,老爷就得了这么个里正的闲职儿。这回瞧青涟的样子,怎么也是四灵根了。咱们老爷说不得要换个县丞当当了。既成了正经官吏,那官场上的孝敬来往便是再不可少。嬷嬷,你瞧着吧。只要老爷的乌纱一戴稳,那么绯色就再也不会在家里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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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嬷嬷愕然,却不敢再行多话。
三日后,准备了行囊的朱子隆果然带着女儿上京去了。这一去,便是整整两个月。当两月后,朱子隆再度回乡来时,身上却已经换上一套碧色的官袍了。
朱子隆容光焕发,一见徐氏便笑着与她讲:“族长念我这么些年辛苦任事,便请旨给我封了一个七品县令。夫人,这就随我一道去东莱上任吧。”
徐氏自然欢欣鼓舞,一家人赶忙收拾行当,便坐车往那个传说中的东莱而去。一路上朱氏夫妇坐在前面大车之上,苏荃则和徐嬷嬷挤在后面这辆装了许多细软的小车之内。路上停停走走,虽然苏荃趁机挑起帘子看了许多外面的景致。可是看到的也不过大多都是青山绿水,小桥行人之类的东西。偶有经过镇甸时,却是被徐嬷嬷看到极紧。下了车便让关到房内,睡饱了便再度上车。一路行了十来天,这位徐嬷嬷竟然是再也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
这让苏荃心中的小鼓越响越烈,以前在银水村时,不管如何徐嬷嬷总还是表面上装的平静恭顺的。可自打朱青涟走后,她待自己却象是牢头看着一名罪犯似的。这种征兆让苏荃感觉十分不安。虽然她始终不信朱青涟之前对她做出的各种恐吓,可是这家人的作派实在是太让人理解不了了。
难不成,这个极品爹真要把她送给某位上司或者达官做‘养女’?
家妓?苏荃表示妥妥不能接受。可朱绯色的这具身体今年才六岁,就算她侥幸从徐嬷嬷的眼皮子底下逃了,出去之后又能面对怎么样局面呢?若是她长得丑些也就罢了,乞讨为生或者被卖去当丫头仆役。可偏生这个小脸蛋长得……实在不赖。若是一个人跑出去,九成九脱不了被卖以特种服务中心的下场。更何况她对眼下这个地方完全一抹瞎,朝代,地域,风土人情,世情百态,完全不明白。真要跑出去,结局怕是更惨。可若是不逃的话呢?面对她的又会是什么?
曾经,她以为这些事可以稍后再想,等她再长大一些再来准备。却不想,一场发烧却是让事情全部掀盘。她的人生在穿越七年后,突然进入了前有狼后有虎的紧急状态。
她要怎么办?
怎么办才能摆脱这种局面?
苏荃坐在马车里,愁得只能咬指头。
可就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听得外面一阵人喊马嘶,然后整个小车就打着滚的翻起来了。哪怕苏荃危机关头,一头把自己扎进棉被包里,还是被撞得头昏眼花。而就在她昏过去之前,居然听到了一个男声别别扭扭的大喊声:“此山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我靠!菜瓜,你念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