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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阿瑶惊讶得回不过神来。
莫行乐摩挲下巴,竟从袖子里掏出一面镜子,对镜自怜般照照自己的模样,没有问题呀:“还是那个潇洒英俊倜傥的我,你在惊讶什么?没看出来,嘴巴张得还挺大的,可能可以塞下土鸡蛋?”
阿瑶从风中凌乱中回过神来:“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初见时,眉是九环大刀眉,放荡不羁地冲天生长,他给人的容貌印象全被这对粗黑的眉毛夺去所有印象,就算路过多贼寇流窜,一看他这壮汉身材,腰间别铁鞭,凶神恶煞的模样,任谁想下手前也得先掂量自己能不能在他手下走几招。
再见面,眉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卧蚕眉,修得整整齐齐,衬托得双眼神采飞扬,他戏谑,双眼灵动诙谐透着笑意,他怒目圆瞪,双眼亦有滔天巨浪;肌肉好像也不显,大概是穿上合身的衣服,卸下铁鞭佩戴腰牌悬玉佩,抢了文官衣服的莽汉气质终于消失,走在路上,旁人看了只会觉得这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
实在不是她的锅,是莫行乐变化太大。这差距分分钟都要吃鲸了好伐。
“原来莫大哥你也在京城,我先去做过桥米线,你们请稍等。”阿瑶说道,没有再叙,跟莫行乐来的还有八个人呢,不能让客人挨饿看他们叙旧,何况阿瑶也想不到除了感谢以外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去去就回,从里边端出过桥米线。
主簿刚想八卦他们的莫大人和这位小厨娘之间的事,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鸡味,这香味和麻油鸡汤又有不同,后者是麻油霸道的香味,前者炖鸡,光从这味道就能想象出在炖的该是如何美味,鸡味浓郁,肉质细嫩,说不定稍微一撕拉就肉和骨分离开来,沁出满满的汤汁和鸡油。
过桥米钱端上来,阿瑶说完过桥米线的吃法,他都无暇尝新,问:“厨房里头还在做什么?”
阿瑶:“是汽锅鸡,选的刚下蛋的小母鸡,大概这样大一个汽锅,要来一份吗?”
她比划母鸡的大小还有汽锅的大小,直言道一个汽锅鸡可供2-3个人食用,如果是他们估计一人一两块就吃完了。
主簿:“那就先来一个汽锅鸡试试看。”
莫行乐插嘴:“单独给我来一个,我不跟你们抢。”
阿瑶跟他们确定,回厨房的时候又接了一个单,三钵汽锅鸡陆续被端出来,揭开盖子的那一刻,老食客、主簿还有莫行乐眼睛一亮,纷纷抄起筷子加起来,不嫌它热,仔细品味。
主簿带来的八评事看他们陶醉在其中,陆续伸出筷子,这一吃,眼睛都瞪圆了,又用勺子舀了一勺浅尝,想了想,涮了豆腐皮丝蘸在鸡汁上再吃,“好次……”
看主簿尚在回味,八位评事交换眼神,一人一块赶紧分了,夹到最后几块筷子还打起架来。
“你们!”
主簿急得跳脚,扭头却发现莫行乐已经把他的汽锅鸡还有过桥米线端到隔壁桌美滋滋吃独食。“再来一份汽锅鸡!”
“抱歉哦,在你吃的时候其他客人陆续点了汽锅鸡,今天试菜,没准备太多,汽锅鸡快没有了。”阿瑶探头说道,“明天还供应汽锅鸡呢。”
汽锅鸡,准确是阿瑶的厨艺成功圈住大理寺官员们的胃口和钱袋子。
寒风凌厉,大雪纷飞。
街上行人不多,孙娘脚店里却热火朝天。
阿瑶看着天寒地冻,眼看小母鸡的供应下来,汽锅鸡的份数也得掉下来,索性推出猪肚鸡锅。
京城人多认为“豚肉下贱”,价格低廉至极,阿瑶在后世餐桌是天天见,尤其是像风健壮、猪2018这样的小黑猪,价格比普通猪肉还要再贵一点,她来到京城以后一顿不落的买,吃起来更没负担。
猪肚包鸡做起来比汽锅鸡复杂多,光鸡去除内脏,填入葱段、姜、胡椒、党参、玉竹、红枣、北芪这些药材,一并塞入生猪肚里头,用水草扎两头放入砂锅中用清水煮,约一个时辰之后猪肚包鸡,便熟了,捞起猪肚,鸡斩块,猪肚斩成条再入砂锅滚一会,加入盐就成了。
料理这道菜的关键还是在于猪肚的处理,若处理不好就会有臭味,所以阿瑶一大早就引水从高处流下,先搓洗,用白醋搓洗两遍,冲干净最后又用淀粉再搓洗冲赶紧。
但前期准备是辛苦的,但后期却轻松很多,斩件之后根据客人的数量再分,一个砂锅的猪肚鸡可供3-4人吃饱,如果扇鸡再大只肥美点,一份还能让6-8人食用。
还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另外烫素菜和加荤菜放入猪肚鸡里面。
喝一口胡椒猪肚鸡汤,从头热到脚。花椒既暖胃又发汗,大雪天吃实在最合适不过了。
食客们约上三五好友,边吃边唠叨,不怕汤冷,这还提供热汤续上呢。
“最近京城里有什么事发生不?”
“小报说东南水师出海捞到祥瑞算不。”
“嗨,这个我也知道,他们还发现了连片岛屿,说是满地香料呢。还有没有别的?”
外头的风雪越来越大,脚店没有新的客人,阿瑶干脆出了厨房也跟着听食客说的八卦。
她往柜台瞥了一眼,老板娘不在。
只听食客们又继续说:“唔,那你知道裴朔玩死了一只豹子之后又养了一条蛇?”
“嘶,蛇啊……”
“听说就是那条蛇咬死了豹子,他才养的,我还听过另一个版本,说是那条蛇吞了豹子,他觉得蛇比豹子离开,于是养了那条蛇。”
裴朔?
阿瑶听到这熟悉的名字,只觉得他们说的是同名同姓的人,像裴朔那样风光霁月,怎么都想象不出他手上或者肩膀盘着一条蛇的模样,他理应成为左牵黄右擎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少年。
她听了一会,没兴趣再听食客说“据说”。
接下来几天停雪了,连续几天的暖阳,百姓陆续把家门和路上的积雪扫开,免得行人路过打滑。
阿瑶也在店门扫雪,一阵纷乱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她连忙后退,心里疑惑京城不是不许让人策马奔驰吗,难道有紧急军情?
马蹄声越来越近,在她面前经过。
那打马而过的少年郎正是前几天食客口中提到的裴朔,更让人在意的是,他的左手盘着一条蛇,从手臂延伸到肩。
阿瑶这才意识到她认识的裴朔已经成为她记忆里的少年。
似乎察觉到有人看他,他一记凌厉的目光扫去。
四目相对。
裴朔忽然慌忙撇过脸,谁也没看到他的耳朵渐渐红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