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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从未如此惊恐过。
萧何就如来自地狱的魔鬼,覆着地狱的戾气,他隐藏在黑暗中,凤眸似染了一层血色。
她慌张地后退,牙关颤栗不止,“你……你要做什么?!”
萧何脸色沉到极致,她更为害怕。
忽地,窗前的人影不见,她拼命眨着双眼搜索着,再无碧绿地身影搀。
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应该是自己看错了。
“嘭!悦”
门被踹开的声音。
心中恐慌至极,她捂着头尖叫:“来人啊!”
“呲——”
一种利器划过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霓裳缓缓松开捂住头的手,从脸上一点点滑下来,她双眼圆睁,惊恐望着前方,不敢侧头一看。
刺耳的声音不断。
宫殿内的宫女更是恐慌地不能自已。
“郡主?呵!”
是萧何不屑地嗤笑。
霓裳忽然跑到窗前,转身背对窗户,她恐慌地凝着萧何一步步走近,惊慌地盯视四周,“快去喊皇兄!”
一个较为年长的宫女,立刻小心踱步到门口,发现萧何并未阻止,立即跑出门,离去前,视线一直在萧何手中的长剑之上停留。
“你不要过来!”霓裳尖叫吼道。
凤眸紧盯着猎物,势在必得。
霓裳转身,看着大开的窗户,她立即双手撑住窗台,准备一跃的同时。
窗前赫然出现了一道黑色身影,吓的她跌落在地。
她立即恍悟,这是萧何的暗影。
“你……你好大的胆子,胆敢吓本郡主。”
她堪堪站起,转身怒斥萧何:“你别忘了,我是郡主!”
萧何笑,满是杀意。
“你协助曹玄逸偷运许家人进宫,意图谋反,皇上包庇了你,只是禁止你出宫,你不知反省,三番四次出宫,甚至以蛊害人,如今还想逃跑,不知悔过,这样的郡主,太初供养不起!”
“你!”
“怎样,郡主可有为太初做过何种贡献?能得皇上违抗朝中大臣的意愿,护了你!”
“本郡主……”
“郡主仰仗自己身份,只会任意妄为,依本相看,郡主还是欠教训。”
“你不可以!”
“呵!”
萧何走上前,逼近。
长剑划过地面的声音戛然而止,霓裳精神兀地紧绷,她瞳孔发颤地盯着萧何。
只见他抬起了长剑,从身后划到身前。
突然,长剑脱手而去。
“啊——!”
霓裳紧闭了双眼,捂头蹲在地上,以自我保护地姿态,全身颤栗。
“呵!”
飞出的剑从霓裳头顶划过,转了一圈,剑重回手中。
霓裳颤栗不安,发现自己毫发无伤,小心翼翼地抬了头。
刹那,全身僵硬。
已不知何时,萧何已站在自己身前。
他就如一座大山,压的自己喘不过气来。
他手中的剑,冰凉地贴着她的脸颊,“听闻女子都极爱自己的容颜,郡主一定也是。”
话落,不给喘息,泛着银光的剑刃,翻转间,轻轻缓慢地划过。
温热覆了脸上,霓裳大口喘气。
疼痛突然而至。
“啊!”
她凄厉惨叫。
虽不知伤口有多深,可她感觉得到,她的脸毁了,萧何一定不会让自己的脸有痊愈地可能。
毁了!
毁了!
哈哈!
“复始她再也不是你的了!”
对对对,她已经毁了复始,已经毁了,哈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
“你……你……”
她不可置信地盯着剑柄之上,上面,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条……
蛊虫!
“怎么可能?!”
她畏缩地后退,直到身体抵上墙壁,蜷缩着。
那蛊虫,沿着剑柄移动,汲取着剑柄上自己的血液。
萧何不过跨了一步,剑尖已再次抵着自己的伤口。
苍白的脸与血红的伤口形成明显的对比,在光剑的映射下极为醒目,萧何唇角挑着轻蔑。
霓裳双目紧紧盯着那母蛊,看着它被染成红色,看着它,向自己伤口移动。
“相爷,我求求你,不要杀我!”
霓裳哭喊求饶。
萧何置之不理。
“相爷,我求你,你快放了我,这样我会死的!”
萧何无动于衷。
“皇兄,快救我!”
霓裳突然喊道。
刹那,听见刀剑落地的声音。
她望过去,是微生洲渚打掉了萧何的剑。
可是……
她爬过去,仔细搜索着剑的周围,没有!
她害怕极了去照镜子,只看得到自己惨白的脸上,硕大的伤口不断流着血。
痛极了!
她愣是不敢碰一下。
微生洲渚吼道:“还不快去喊御医!”
太监慌里慌张地跑出去。
萧何不过斜视一眼,并未阻止。
霓裳跌跌撞撞地跑到微生洲渚面前,紧拽着他的衣袖,“皇兄,他给我下蛊!”
“蛊?!”
微生洲渚都吓了一跳。
“我不过是还给她。”萧何声音寡淡。
微生洲渚立即意味过来,呵斥:“你做了什么?!”
“皇兄,我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霓裳哭吼着,极其无辜。
微生洲渚是再也不信了。
萧何胆敢直接闯进皇宫,还直接毁了霓裳的容,那一定,是霓裳惹到了复始,还是不可饶恕的事情。
“丞相要如何做?”他如此问。
“把她交给我。”
今夜,他不再是臣。
“不要,皇兄不要,他会杀了我的!”
“你要杀了她?”微生洲渚凝眉。
“看她自己造化。”萧何如此说。
便是,微生洲渚为了难。
霓裳见他犹豫,紧抓他绛色衣服不放,“皇兄,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他给我下了蛊,那蛊只能同房才可化解啊皇兄!”
“郡主说什么都未做,怎又知道这是蛊,还知道如何化解?”萧何不屑一问。
霓裳战战兢兢,不作答。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了微生洲渚的身上。
哪知。
“好,但你要答应朕,不再提辞呈之事。”
霓裳倒吸了一口气。
“若皇上这样讲条件,我附加一条,郡主任我处置。”萧何不卑不亢。
“皇兄,萧何走了就走了,我们太初,不差他一人!”霓裳吼道。
“好!”
恰是这一句,刺激了微生洲渚。
这郑重的一字承诺,是对萧何说的。
霓裳慌了,她紧紧拽着,希冀着:“皇兄,我是与你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啊,他萧何怎会比我还重要?!”
微生洲渚有片刻的沉默。
今日,他又何尝未在霓裳这件事上思考过,可任谁都看的出,霓裳与复始两者不对付,长期以往,必有一伤。
不。
也许,必有一死。
“裳儿,作为太初皇室的郡主,你不能用联姻为太初谋得安定,你作为女子,又不能安分守己。两者来说,朕善待你,无非是看在你与朕有着亲密的血缘关系。”
他一叹,忽地拔高了声音:“可朕的宠溺,你只当做挥霍无度的权利,朕一忍再忍,再三退步,现在,已退至了悬崖,裳儿,你亲自把朕推到了悬崖边上,现在还要朕如何选择?!”
“可你是皇上!”
“就因为朕是皇上,才可以保你至今!”
“皇兄,你不能信他,他的本事很大,他若是谋篡皇位……啊!”
霓裳被甩在地!
微生洲渚想要怒斥,想要教训。
可是对上她不甘怨怼的神色,终究是咽了下去。
“你带她走吧。”
微生洲渚转身,背对了所有人。
“皇兄,他不过是外姓官员,怎么能与我这皇室正宗血脉相比?!”
她不住挣扎,不住嘶吼。
可是疼她宠她的皇兄,再也不未曾转身。
脸色的伤口,因着她不住的祈求流血不止,沿着脖颈,沾湿粉色的衣衫,染成红色。
她终于意识到,她挥霍掉了皇兄的疼爱,失去了郡主之位。
可是,她不甘。
“你不过是个外姓臣子,等皇兄反应过来,他一定饶不了你!”
被暗影风捆绑着,她依旧向萧何疯狂叫嚣着。
.
夜色的微风带着湿重的寒气,霓裳的身子算不上娇弱,可这寒冷的季节,对一个女子而言,她哪能受的住。
但无人会怜惜她。
萧何不骑马,他用轻功而行,前面领路。
暗影风的轻功也是极好,他带着霓裳,顶风而行,跟在后面。
她被带出皇宫之时,身上的衣物轻薄,又没有披风裹身御寒,这一路下来,直到停住,她的身体还依旧不住地打颤,牙齿嘭的叮当响。
脸色的伤口,在这一路上,又如被刀剜了般,再被寒冷的冬夜冰封,麻木着整个神经。
一声厚重的吱呀之声响起,这才惊觉了霓裳。
她回头,惊叫:“复始!”
隔着厚重的月色,她看到复始幽幽而来,红色披风被微弱的风飘曳着,在浓重的月色照耀下,霓裳有一晃而过的错觉,她竟然害怕地想要求饶。
她后退,后退,再后退。
背后猛然一凉,惊缩地猛然回头,“啊!”
是铁笼。
惊吓之后,她这才观察四处,铁笼上方有一棵树,已剩光秃秃地树干,从墙外伸展过来。
铁笼后方,有一处茅草屋,十分破旧,在暗夜的笼罩之下,摇摇欲坠。
前方,那是复始款款走来的方向,那里是对开的一扇窄木门,木门依旧摇摇欲坠,被风一刮,就嘎吱作响。
她想开口,张一张嘴,牵扯到了伤口,刚刚一声惊呼,已然让伤口再次流血,这一动,简直剜了心般。
复始凝着她的伤口,视线划过萧何。
他冷情地站在那里,凤眸痴缠在自己身上。
别开脸,她直直走向霓裳,错过他时,听得他道:“我把她带过来了。”
她微怔愣,脚步却是未停,继续走,态度端的冷硬至极。
胳膊被猛然被拽住,耳听他道:“若是再给我一次选择机会,我仍然会做同样选择。”
她心底不由更是气怒,琉璃双眸斜睨。
拉锯战中,萧何还是放了手。
复始走过去之后,芳华还是未忍住。
轻声道:“相爷,夫人虽还在气头上,可她刚还忍不住问您,担忧您与皇上直接发生冲突而受伤呢。”
凤眸立刻亮了,带着浅浅的笑意,催促道:“你快去夫人身旁,别让夫人受伤了。”
他自个却是站在不远处,不算近,却都在他的警惕范围之内。
他是担心出了意外,类似微生洲渚反悔的意外。
复始已站在霓裳面前,视线单单落在了她的脸上,她扬着笑,睥睨着瑟缩不止的霓裳,“是我的主意。”
霓裳瞪圆双眼,如同寒冰地利剑。
“哈哈!”复始大笑,“霓裳,你还是落在了我的手中。”
“你不过是贱人!”
霓裳忍痛吼道,却显得十分徒劳。
“带过来!”复始喝道。
门再次嘎吱一声,有人推门而入。
透过暮色,待她看清来人,瞳孔瞬间收缩,“你!”
“郡主挺好这一口的。”
她说的,是霓裳总是喜欢用乞丐侮辱自己。
霓裳恍悟的瞬间,不安在心中升起。
只见复始一个眼色,暗影风上前。
霓裳只觉有银针入体,稍稍的刺痛,便听复始道:“帮你刺激一下母蛊。”
“你何意?”
话落,身体疼痛,疼痛地难以忍受。
霓裳靠着铁笼缓缓划下,支撑不了身子,这种痛,足以淹没她所有的感官。
傲气的愤怒消失不见,犹如傀儡般苦苦挣扎。
对的,她被蛊虫所惑,被蛊虫所牵制。
复始缓缓后退,抬高了下巴,双眸毫无感情地凝视她的挣扎,心头的恨意,并未消散。
然后,她看着霓裳狂躁不安,看她渐渐恢复力气,彻底成为蛊虫的寄宿体,由母蛊牵引她去寻找公蛊。
不过走了两步路,霓裳突然停止了脚步。
忽而,一个前冲,冲进了肮脏的乞丐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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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复始觉得,自己挺变.态的。
月黑风高之夜,她真的很想观摩霓裳的第一次,尤其还是与乞丐,这滋味对于霓裳而言,她想想,都觉得心头痛快。
可是,萧何有他自己的底线。
他宠复始,不是这样的宠法。
复始不依。
萧何婉转劝说:“若是你想看,我们上青楼。”
“……”
幽幽地,萧何突然来了一句:“不然我们亲自实战。”
两人站在墙外,依旧能听到里面传来的声音,虽不是特别清晰,但足以让人遐想,复始转身,背对萧何,默然。
碰了一鼻子灰的萧何,摸摸鼻子,再接再厉。
“小复复,不要生气好不好?”
萧何走到她对面。
复始再次背对他,沉默不语。
“小复复。”
萧何再走到她面前,在复始反应不及之时,直接拽住她,面对自己,态度也是端的强硬,却也把握的住自己的态度,“小复复,你也知道我害怕,害怕失去你。”
复始别开脸,视线落入暗色中。
凤眸对上她的侧颜,血红的月色映照下,苍白的脸色显的红润,只是落空的琉璃双眸中,依旧有对自己的不解与怨怼。
“小复复,要不,你打我吧,只要你解气,怎么都行。”态度很正。
复始撇嘴:“你可是人人敬畏的丞相,谁敢拿你怎么办?”
“可我是你的,任由你处置。”
“那若是我真的与他发生什么呢?你要怎么做?”双眸冰冷地凝视他,逼视着。
这便是她无法放开的心结。
“那又怎样,只要你活着。”萧何口气忽地冷硬。
复始脸色下沉。
“可若你真的死了,我面对的就永远是一座坟墓,冰冷地让人害怕。但至少你活着,活着我才有念想,活着……”
复始直接截了他的话,冰冷道:“那你可有想过我的感受?!”
萧何突然沉默。
“你没想过,你只想到了你自己,你只……”
话突然顿住,双眸轻眨,眼眶温热,她不敢在说下去,说下去,心中万千思绪都会汇聚到眼眶中。
“小复……”
“进去吧,里面没动静了。”
她先一步进了院内,凤眸凝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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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的诅咒,谁都不可逆。
暮色中悬挂的那轮半月,妖红与银色平分,远观之下,妖红总是盖过灿烂的银色,让人不可忽视。
谁也不会忽视了它。
此时,院内。
复始落在墙角边,透过暮色凝望。
乞丐已经重新穿好破旧的衣衫,站在旁边餍足懒散,吐着肮脏的话语:“郡主的滋味就是不一样。”
“她现在已经不是郡主。”复始幽幽提醒,皇家的颜面,还是需要顾忌的。
“是是是。”乞丐立即点头,双眼闪亮十足。
她这才转向霓裳。
霓裳凌乱地穿着衣服,一头华发地坐在地上,低低哭泣着。
复始挑笑,对出现的芳华使了眼色。
芳华走上前,在霓裳面前放了一面铜镜。
“啊!”
霓裳吓的后退!
“不!不!不……”她不住挥着双手。
刚刚,她看到了一个十足丑陋,丑陋的让人想呕吐的老妪。
不!
这不可能是自己。
只是,这脸上那么大的伤口,血红的张着口子,时刻冲击着她的大脑,提醒着那就是自己。
“复始,你不得好死!”
自己竟然被一个乞丐给侮辱了!
她堂堂一个郡主!
“把她关进铁笼里。”复始一声命下。
暗影风便极快地执行。
霓裳剧烈挣扎。
“把那乞丐也关进去。”
“你,你关我做什么?!”乞丐吼道。
复始再次道:“派人好生照看着,别让两人轻易死去。”
她要把所有加注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一一还给她!
甚至,还要痛上千倍万倍!
她款款走近,站在铁笼外,看着狭窄的铁笼内,两人只能相贴而立,心头快意十足。
“微生宛白,你父母给的名字真是好听,可惜,你辜负了他们的期望。”
霓裳忽地一怔。
“你……”
“霓裳,好生受着吧。”
霓裳眼珠子发颤,她盯着款步离开的红色身影,内心翻腾。
到头来,记住了自己的名字。
竟是……复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