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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贾兰接到了南边的飞鸽传书,以为是什么大事。解下信筒一瞧,原来是贾环让他帮着他环三婶子买座大宅子,建安公主要建理工学校。京城里头西洋传教士不少,荣国府也请了几个来教贾兰,故此他知道“理工”二字何意。贾环又让他大张旗鼓,他遂打发人将京里头的房产中人悉数招来荣国府,挂着布幕架子跟人家说了半日。
诸位中人遂轰轰烈烈出去帮着荣国府找房子了,眨眼把京城传了个遍。贾兰说的是:“我婶子建安公主巾帼不让须眉,欲在京城建一理工科学校,并设重金奖赏做出实用新物件之能工巧匠。”这话本来说得挺明白的。人多嘴杂,不留神就传成了建安公主欲以重金请能工巧匠做新奇物件,且将重金之“重”越传越玄乎,从刚开始的五百两银子渐渐传成了千金。
荣国府虽富、极少招摇。贾兰听说了传闻也啼笑皆非,只向好友解释一二。贾蓉遂寻了个借口来套话。贾兰摇头道:“蓉大哥莫听外头的人胡言乱语。不过是建安公主要办个学堂罢了。”
贾蓉问道:“公主不是办着女学么?怎么又想办学堂了?”
“这回要办的是理工学堂。”贾兰同他比划着说了半日,勉强说明白理工学堂是学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三婶子为何要建这个,三叔只让我买好房子,他们回来就预备招生了。”他想了想,补了一句,“宝二叔和宝二婶也同他们一道回来。”
贾蓉便是一怔。西宁郡王一直以为荣国府正在渐渐把要紧的人送去台湾府,怎么他们还回来么?半晌才又追问一句:“他们一道回来?”
“是啊。”贾兰道,“他们都在琏二叔那儿呢,林姑姑要成亲了。观礼之后他们就回来。”贾蓉眼神闪了闪,拿话岔开去。
没过两日,冯紫英亲来过问此事,贾兰又说了一遍。冯紫英点点头。他知道贾家这几兄弟都喜欢匠人顽器,也看重西洋那些东西;遂随口叮嘱贾兰莫要太招摇便罢。贾兰旋即在京郊买到了一处大宅子,并在左近买了一座山头留给学校做试验。又有工匠拿着自己做的顽器上门来自荐。贾兰使人一一记录了,又告诉他们:“我婶娘要的不是顽器、是有用之物,好不好看不要紧。实在我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不如等他们回来。”如此一来,好歹世人皆知道贾环两口子很快就要回京了。西宁郡王虽半信半疑,倒也暂不便去司徒磐跟前撺掇。
台湾府那头,陈瑞锦出门后贾琮便打不起来精神。因红骨记大掌柜吴小溪要去福建谈生意,贾琮跟着去了。他们本不是与戴宪的官身谈,遂往戴宪在福州城中一处外宅而去。
贾琮扮作吴小溪的助手跟着她从马车中下来,迎面看见一位女子,穿了身粉红色的衣衫,手里拿着帕子立在庭前。从前贾琮曾听探春闲聊时说,粉红色唯有小女儿穿着好看,大了些便压不住了;今见此女却娇艳如初开的花枝子一般。他们早知道此处住着的乃是戴宪养的一个花魁,人都唤她做春娘子,将将二十出头的年岁。
吴小溪是见过这女子的,二人见了礼,春娘子道:“我们老爷昨儿就等着呢。”乃引着他们去了后头的小花厅。
贾琮一见戴宪便不由自主摸了摸肚子。他打小就胖;这两年在外头奔波已瘦了不少,依然还算得上是个胖子。而这位戴宪大人早年是个中等身材,如今已经发福得不成样子,贾琮往他身边一站必须是个瘦子。却见戴宪站起来朝吴小溪拱手:“吴掌柜。”
吴小溪嫣然一笑,也拱手:“戴大人别来无恙。”二人寒暄几句落座。
戴宪扫了一眼吴小溪带来的人,立时认出贾琮来了——早年福建巡抚黄文纲被台湾府的兵马绑架,陪同总兵郑潮儿去赎人的福建官员里头就有戴宪。后来双方签订了和平协议、台湾知府贾琏宴请诸位同僚见过贾琮。赶忙又站了起来:“贾先生!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贾琮含笑道:“戴大人站起来作甚?我还想省去来回行礼呢。”乃抢着向他作了个揖。戴宪还礼不跌。贾琮道,“我这几日无聊,来跟着看看。你们聊,我围观。”
戴宪笑道:“贾先生莫要哄我。你哪能‘无聊、跟着看看。’”
贾琮两手一摊:“看吧,这就是出名的坏处。说真话人家都起疑心。”看戴宪望着他但笑不语,知道此人是决计不会信的,只得说,“我对奴隶贸易也很好奇,故此想来听听。谈生意当真不是贾某人所长。”
“本官说什么来着?”戴宪旋即又摇头,“如此小事决计惊动不了贾先生。”乃望着吴小溪道,“吴掌柜?”
吴小溪微微一笑:“委实另有别的事。不过今儿我的事儿在先,让他候着。”戴宪了然拱了拱手。
贾琮遂在旁坐着围观,听吴小溪与戴宪商议了半日买卖火.枪火炮之事。红骨记的各色规矩都是明的,且不打折扣,戴宪也早就知道了。故此他二人竟谈得很快。粗略说了一阵子之后,戴宪命左右的下人都出去,屋内独留了一个师爷并贾琮、吴小溪。吴小溪一壁整理手里的文案一壁示意贾琮可以说话了。
贾琮咳嗽一声,道:“戴先生可知道,你们黄文纲大人近日已得了朝廷密令,或是过几日将要得朝廷密令,让福建水师跟台湾府打一架?”
戴宪大惊:“什么?!”
贾琮耸肩道:“我也不知道他们这密令传得有多快、黄大人收到了没有。最开始我是想来给黄大人提个醒的,因为那密令是假的。”
戴宪惊得站了起来:“什么?!”
贾琮拍了两下巴掌:“有位胆子特别大的、心眼特别死的闲人,为了证明台湾府有水军,给黄大人和郑大人假传密令。戴大人半点消息都没有么?”
戴宪顿时沉了脸。如今他的生意愈发做大了,绝非寻常人家可比。倘若福建跟台湾打仗,看人家承天府满大街的武警也知道很难赢的。这贾琮是个不念仁义之人,到时候自家的产业会落入谁手可不好说。再说,打仗最毁的便是商贸。念及于此,戴宪脸上黑一阵白一阵。
贾琮喝了口茶道:“所以我来见戴大人,想与戴大人携手合作、各取所需。”
戴宪眯了眯眼:“贾先生想要什么?”
“想请戴大人当福建巡抚。”
戴宪猛然睁眼,大声断喝:“大胆!”
贾琮微笑道:“对了,戴大人,你们姓戴的郡望仿佛是在谯郡?”
戴宪道:“本官族中,郡望在广陵。”
贾琮“哦”了一声:“与戴权不一样啊,戴权在谯郡。不过,五百年前是一家,他还挺敬佩戴大人的。”
戴宪含笑问道:“敢问这位戴权先生是?”
贾琮笑眯眯道:“戴权啊,戴公公,早年乃太上皇心腹,大明宫掌宫内监。”戴宪顿时吸了口气。贾琮仍笑容可掬,“我不是才从京城回来么?戴公公如今在太皇太后身边,掌管紫禁城内一应事物,还有就是——”他端起茶盅子来饮了一口,“还有太皇太后数年前便说了,百姓官员均可以银钱买爵位。说是说均可以,也不是谁都可以的。你看我家表兄忠明候薛蟠薛侯爷……”戴宪面上浮出一丝不屑来。贾琮耸肩,“他起初想要买爵太皇太后是不肯的。嫌他出生商贾、身份太低了些;还嫌他是个断袖。”
戴宪是个聪明的,顿时猜到后来发生了什么,道:“不必说,薛大官人必是走了戴公公的门路了。”
“倒也算不得走门路。”贾琮道,“只烦劳他帮着劝了几句话罢了。”
戴宪冷冷一笑,贾琮却望着他笑而不语。戴宪看了看他,脑中如陀螺般转了起来。贾琮平白无故的提起戴权公公和太皇太后卖爵,显见不会是无意的。他又说给黄大人传的攻打台湾府之令的是假的。贾琮与戴权有勾结则必是真的。莫非此事里头还牵扯着小圣人与燕王之争?贾琮不是一直帮着燕王么?
贾琮犹如知道他猜了什么似的,道:“顺便说一句,假传军令的是燕王下头的另一个细作头子。我说的‘另一个’乃‘不是冯紫英’的意思。”眼下没有互联网和电视台,京城福建万里迢迢,“西宁郡王是燕王另一个细作头目”这事儿还没传过来。
戴宪霎时又以为此事是燕王下头内斗惹出来的,不由得蹙了眉。若不知道“另一个”是谁,他自然也不敢闭着眼站边的。
贾琮叹道:“我是真不愿意跟郑大人打啊。虽说他根本打不赢我们,可这事儿太伤百姓了,也极伤自由商贸。戴老板,我觉得还是不要自己人打自己人吧,你看呢?”
戴宪跟着黄文纲多年,本是黄文纲一手提拔道。故此,纵然自家生意做得极大、家里的小崽子和下头的管事皆渐渐不把黄文纲放在眼里,戴宪本人依然最敬重黄文纲不过的。故此他默然良久不肯发话。
贾琮又道:“戴大人可知道,太皇太后为何还能大摇大摆的卖爵位?这可不是什么好事。纵是个糊涂王爷也不会答应的,何况燕王本是个明主。”
戴宪顺着他问:“这是何故?”
贾琮一本正经道:“因为太皇太后想要点子钱花啊~~谁不喜欢白花花的银子呢?”
戴宪道:“太皇太后只怕连性命都捏在燕王手里,燕王不答应她能有什么法子?”
贾琮微笑道:“戴大人可听说过大内护卫么?啧啧,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少说上百总有的。如传奇故事里头的隐娘红线女一般,神出鬼没、电光火石间便可取人性命。”戴宪又睁大了眼。贾琮吐了口气,“俗话说,神仙打架,小鬼遭遇。戴大人,说不定你来做福建巡抚比黄文纲大人更好些。黄大人是个迂腐的,哪天早上起来胸口忽然插了把匕首也未可知;他若因病修养、暂时就在福州城内寻个舒服的宅子歇息几年,总能活着不是?”
戴宪前头听他说“请戴大人当福建巡抚”心中也狂跳了半日——谁还不盼着当个大官呢?不过是多年来敬重黄文纲罢了。再听贾琮此言,暗暗思忖道:怕是燕王里头冯紫英与旁人内斗、贾琮与冯紫英是一伙的。而贾琮又与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公公有勾搭,戴权能左右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手中有上百名大内护卫,仗着这些人与燕王持成平势。如今那“另一人”假传密令让福建与台湾府开战,显见是想撕破台湾府荒芜穷困之幌子,为了搬倒冯紫英贾琮。福建委实两头的惹不起。既然生了这么大的事故,可知“另一人”与冯贾两家已到水火不容的份上。贾琮拉了戴权与太皇太后做帮手,宁可使大内护卫杀了福建巡抚黄文纲、也不可输了这场内斗。
假若自己没答应,黄文纲被大内护卫所杀。不论冯紫英与“另一人”谁胜,仗一打起来自己的生意必然损失惨重,下一任福建巡抚还不知是谁。倘若自己答应了……戴宪思来想去,不论是为了自家还是为了黄文纲大人,仿佛都应该答应才是。
他尚未拿定主意,吴小溪忽然悠悠的开了口:“对了,我想提醒戴大人一件事。”
戴宪忙含笑望着她:“何事?”
“戴大人回头好生留意留意你那位美娇娘。”吴小溪道,“我也知道她是戴大人买来的,未必心甘情愿。既心有不甘,说不得容易被人收买。”
戴宪顿时沉了脸:“吴掌柜这是何意。”
吴小溪淡然道:“并无恶意。横竖那春娘子心里头并无戴大人。自然,她在戴大人跟前难免说些好听的,郎情妾意、永结同心之类的词儿我也背过,背起来并不难。我本无意拆穿人家这个。偏今儿此事要紧,又在她的地盘,不得不提醒大人仔细些。”
戴宪面如金纸,好半晌才说:“吴掌柜从何处看出来的?”
吴小溪低眉一笑:“一个女人喜不喜欢一个男人,从眼神便可以知道得清清楚楚。”乃垂目吃茶。
贾琮没留意那女子。戴宪早已年过半百,纵然早年帅过、如今也胖得连贾琮都陪衬成了瘦子;春娘子才二十出头。若说那女子心里头没有他,贾琮自是信的。他遂耸了耸肩,瞄了戴宪一眼,犹如看一个傻子。戴宪本来只有几分震惊,见了贾琮这眼神,还因为他也看出来了,疑心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