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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锦书因为这两个字迅速将目光凝到那鬼身上,忍不住惊讶地张开嘴。
夫澜的真身是一个约莫三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眉目意外得深邃,然而个子不高,只比禾棠稍高一寸,身形削瘦,肩膀很窄,脖子修长,穿着一身精干的褐色短打,魂魄透着诡异的红光,笑容狡猾而狠辣,一点没有修道人的样子。
真难想象,这样的人竟然能够借助朱小五的身体,演得那么逼真。
“呀,忘了我已经不是朱小五了,棠哥哥不会疼我了。”夫澜长长叹了一口气,很是可惜,“其实我一直想有个哥哥,可惜我命不好,家人全都死光了。”
禾棠挑眉:“你不是还有师兄?”
“师兄怎么能和哥哥一样?”夫澜嘻嘻笑着,“师兄又不肯陪我玩。”
禾棠讽刺道:“恐怕你玩的那些游戏,入不了你师兄的眼吧?”
“……”夫澜脸上的笑容浅了几分,“禾棠,你如此尖酸刻薄,可有些吓着你相公了。”
“……”禾棠扭头,果然看到杨锦书满脸复杂地看着他。
禾棠沉默半晌,解释道:“其实我平时没这么刻薄的……看见他忍不住……”
杨锦书牵了牵嘴角,微微摇头:“没事。”
“怎么会没事?”夫澜说着风凉话,“我早说了他会变成煞,你们难道还不信?”
杨锦书一听这话,立刻道:“你这话是何意?”
夫澜摘下脖子上的红色碎石,在手里丢着玩,嘴里道:“鬼本就是心怀怨气的灵体,他被鬼术伤中,心中怨气渐深,即使禾棠性情活泼,可周围的鬼却充满了无尽的怨气,只要他碰见,那些游魂、野鬼、妖魔身上的戾气就会深深地感染着他,他心中的戾气便会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直到他再也承受不住,要么魂飞魄散,要么……变成煞。”
杨锦书恍然大悟。怪不得禾棠自从进了地府脾气越来越暴躁,即使努力维持镇定,依然很容易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方才那些游魂的哭声无法影响到自己,却让禾棠痛苦不堪……
“他身上的黑雾到底是什么?”杨锦书忍不住问。
红色碎石掉进他手心,他牢牢攥紧,看着他们答道:“魔气。”
“魔气?”
“魔,与神一样,在天地混沌之前便同时存在,魔可以伤鬼,可以御人,甚至可以与神对抗。魔气,是连十殿阎罗都头疼万分的存在。”
杨锦书摇了摇头,道:“我听说,诸天神魔,早已消失了。我不信还有魔敢在人间作乱。”
“魔虽然没了,魔气可没散。”夫澜勾起嘴角,眼睛里一片冷凉的嘲讽,“有恶鬼利用魔气在人间作乱,这可是……难得一见啊!”
“恶鬼?”禾棠拧着眉头,不信他,“恶鬼怎么可能驾驭魔气?”
“一般的恶鬼当然不能。”夫澜嗤笑,“你们才死了几年,又见过几只恶鬼?有些恶鬼连地府的官吏都不怕,更不屑于往生转世,哪怕到了阎罗面前,也不可一世。”
禾棠扬起声音笑道:“哟,听着怎么那么像你?”
夫澜被他逗笑,开心道:“禾棠果然了解我。我的确不怕,可是抱歉了,我不是你们要找的那只恶鬼,不过,我倒是有心结识一番,想必我与他能做个朋友。”
“恐怕不行。”杨锦书泼他冷水,“他在骥山县养了朱家一门的厉鬼,却被你中途搅局,害得一个不剩,他见了你,估计要先把你吃了。”
“我怕他没那个本事。”夫澜哈哈一笑,忽然道,“你俩怎么不走了?”
杨锦书警惕:“你一直跟着我们?”
夫澜却懒得回答他,而是上前走了几步,越过他们,主动带路:“是不是不认路?我带你们走啊!”
禾棠更加奇怪:“你认路?”
“我好歹曾是青莲观的人,五行八卦不在话下,地府这点小阵法,难得住你们,可难不住我。”夫澜回头,朝他们勾了勾手,“随在下走吧。”
“我们为什么要跟你走?”禾棠偏不动,“谁知道跟着你又会碰到什么事?”
“顺路罢了。”夫澜无所谓道,“你们要去五浊之地,我要去找沃燋石,碰巧离得不远,我好心带你们一程,你们不要就算了。”
“沃燋石?那是什么?”禾棠觉得自从来了地府,自己的知识储备完全跟不上变化节奏。
杨锦书惊讶道:“莫非是……闵道长的……那块红色怪石?”
禾棠也愣住:“夫澜手里的?不对!这石头怎么会在你手里?!闵悦君呢?”
夫澜诧异:“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什么叫别人?”禾棠怒道,“闵悦君是神棍的徒弟,虽然是个混蛋,可他要是出了什么事,神棍不得受牵连?我们朋友一场,他俩都帮过我们,我岂能坐视不理?”
夫澜立刻反问:“我也帮过你,你怎么不谢谢我?”
“你帮过我什么?”
“我帮你报仇了呀!”夫澜笑起来,“你不是一直希望你娘死么,我帮你杀了她,你不高兴?”
“……你害她是你恶心,少拿我当借口。”禾棠十分嫌恶,死死盯着他,问,“你快说,闵悦君和神……和清蓉道长,他们怎么了?”
“我哪儿知道?”夫澜冷笑一声,“说不准,他们就跟来了。”
“你!”
禾棠正要发火,忽然浑身一痛,跌倒在地,惨叫起来:“啊——好痛……”
“禾棠!”杨锦书大叫一声,连忙上前准备动手帮忙,禾棠却在地上翻滚挣扎起来,让他无从下手。
夫澜发觉自己掌心的红色碎石隐隐闪着红光,似乎在警告着什么。他喃喃道:“还未到第十殿外,为什么……”
沃燋石不在冥府十殿内,这块碎石的主石更远在万里之外的青莲观中,怎会突然……
夫澜猛地抬头,惊讶道:“难道……闵悦君真的下了地府?”
杨锦书听到他说的话,猛地顿住,震惊道:“你说……什么?”
禾棠越来越难受,青白的面色逐渐染上魔气,五官变得狰狞起来,瞳孔的黑色逐渐向眼白扩散。
“禾棠……”杨锦书顾不得夫澜的提醒,施了法术将禾棠捆住,死死扣在怀里,安慰道,“禾棠你冷静些!”
他相信禾棠乐观向上,绝不会轻易被那些阴暗的情绪所扰。
夫澜仔细听了半晌,一直盯着手里闪着红光的碎石,忽然对杨锦书道:“你带着禾棠跟我来!快点!”
杨锦书不明所以:“为什么?”
“禾棠把恶鬼招来了!”夫澜似乎对来者颇为忌惮,急切地催促着,“不想让他变成煞就跟我走!”
杨锦书并不信他,可此时禾棠方寸大乱,他又对地府不熟,夫澜阴险狡诈,却比他俩知道得多……杨锦书一咬牙,将禾棠搭在肩膀上,撑着修罗伞问:“去哪儿?”
夫澜将碎石牢牢握在手心,招手道:“走!”
他迅速向前跑去,正是他们之前要行的方向。
杨锦书顾不上许多,跟着他一起跑。
可夫澜跑出不远便停了下来,原地转身,竟在那里画起阵法来!
“你……你在做什么?”杨锦书疑惑。
“来不及跑了,只能避一避。”夫澜给他画了个圈,“你们站在里面别动,我布阵。”
杨锦书对青莲观一门的布阵法术尤为敬佩,不论是神棍、闵悦君抑或眼前的夫澜,他们对布阵施法了解之深根本不是他这些半路出家的小鬼比得上的。从上次夫澜在朱家如入无人之境便可看出,他的五行术数修为更在神棍之上,许多上古阵法,他也十分精通。
夫澜祭出八道鬼针,按照不同的方位定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凌空写下三道鬼符,以鬼火烧之,散与半空三个方位,一道蓝光闪过,他们三个头顶竟然出现了一道严严实实的幻阵。杨锦书认了出来,知道从外面看,他们这里什么都没有。
杨锦书听到禾棠还在乱叫,一咬牙,从身上摸出一纸灵符,扣在禾棠额上,几乎瞬间,禾棠便没了声息,趴在他肩上不动了。
杨锦书将他放在地上,自己也坐了下来,让禾棠坐在自己大腿上,扣在怀里,小心翼翼地问夫澜:“阵法成了?”
夫澜竖起食指,示意他:“嘘。”
杨锦书闭了嘴,学着他的模样,紧紧盯着不远处。那里黑漆漆的一片,只能模糊地看到远处还在忘川河边排队缓缓前行的鬼。
很快,不远处传来了声音,杨锦书能感受到,有什么在靠近,只是那气息非同寻常,似乎不是常见的鬼的气息……
难道……真的是闵悦君?
杨锦书睁大眼,却在下一刻看清来人时彻底愣住。
他们没等来闵悦君,却等来了老刘。
老刘的肩上,扛着人事不知的神棍。
“怎么会是他?”杨锦书难以置信。老刘不是在乱葬岗么?什么时候与神棍见面了?
夫澜扭头看着他,奇怪道:“你认识他?”
杨锦书点头:“是……乱葬岗的邻居,刘叔。”
“邻居?”夫澜似乎有些不敢置信,他问,“这么说,你们认识很久了?”
杨锦书再次点头:“我刚死时,就是刘叔带着乱葬岗的其他邻居来为我接风的。”
夫澜怀疑起自己来,暗自琢磨半晌,又问:“他死了多久?”
“这……不知。”杨锦书还真有些茫然,“我只听说,他不是本地人,旅途暴毙,子女不孝,他的管家将他葬在乱葬岗……年代久远,怕是死了许多年。”
“他那坟多少年了?”
“……”杨锦书回忆了片刻,只记得老刘那个小土坟荒凉破败,无人祭祀,木碑上的名字早就模糊不清,上次更是被闵悦君一闹,木碑都没了。“他的坟……也很久了。”
“坟里的尸骨真是他的?”
“……”杨锦书呆呆反问,“难……难道还能不是?”
“……”夫澜扶额,“你这傻书生,读书读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