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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个被皇帝宣召的臣子莫不是行色匆匆的唯恐让圣上久等,唯永安侯,便是三道加急,脚下仍旧迈的是正经的官行方步,从来都是不紧不慢,行在汉白玉铺就的三品官道上,那绛紫色的官服配上满头华发,步伐稳健官味十足,倒也算得上一道赏心悦目的景致了。睍莼璩晓
拐过曲燕回廊绕过正殿便是皇上的御书房了,迎面薛太后便一身青衫立在曲燕回廊上,永安侯面色一喜,也顾不上脚下的方步了,三两步便行了过去,身手矫健的便是年轻男子也不逞多让。
“女儿……你可……”永安侯说着撇着八字胡的嘴角一抽,竟然哽咽了起来,心里明知道女儿如今的处境是她自己喜欢的选择,可心底仍是觉得心酸和心痛,抬袖摸了把眼角,自嘲的笑道:“人越老,倒是越渐经不住事了!”
永安侯说完便要躬身施礼,被薛太后一把拦住,薛太后眼中的怒火,因老父亲哽咽的声音消去了大半,之前百官相迎时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如今才发现不过四年:“爹的头发怎的都白了……”
永安侯眼底一酸,随即笑道:“人老了,头发白了才有威信!”说完一脸得意的摸了把整齐光洁的发髻,想抹去那份伤感。
“帧哥儿呢?这些年可有再犯病?”薛太后低声问道,不忍心将话题在这个时候一下子转到自己候在这里的目的上去。
“好着呢!皇上在全国广设学府,帧哥儿不喜欢去,反倒去了皇后设的医堂,学医倒也罢了,还跟着蓝娘娘学什么……物理……花(化)学的,一个好好的小子,学什么花草的,我也拗不过他……整天拉着晓芙的儿子摆弄些个乱七八糟的东西,前天还烧了半个府邸……,让我禁足了三天。”
“三天?”薛太后不由得嗔声一笑:“半个府邸才禁足三天?你倒是偏袒的很,当年晓宇才烧了半间无人居住的空屋子,你足足打了二十家法,禁足半年,还是我给求情才放出来的。”
“那不一样,他烧的是你娘的……”永安侯猛的咬住下唇,眼圈一红侧头不再说话,许久--,含在喉咙里的一口气才缓缓的咽了下去。
“爹--”薛太后凤眸里含着氤氲,看着永安侯鬓角处一根显眼的黑发,在那如雪华发中特别刺眼,心中一紧,随即低声问道:“为什么刺杀段昶梓……,你知不知道一旦被发现,这意味着什么?”
永安侯未转头,很坦然的笑了笑:“我只知道--,皇上抛下朝政带兵攻打南贺国,我若让段昶梓安然回来,意味着什么?”
永安侯猛然转头看着薛太后道:“意味着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为段昶梓做了嫁衣,一旦他安然回来,就会毫无疑问的接掌皇权,皇上则不得不退位或者做个傀儡,皇上不是个甘于做傀儡的人,为何不将所有的祸端抹杀在根本之处?”
薛太后知道永安侯说的没错,只是永安侯有一点不明白:“爹,你小瞧了皇上!你以为刘毅被人弹劾多年,为何在皇上离京之际,却突然惹怒皇上从边关二品大将贬职成京城四品守将?”
永安侯拧着眉想着那个见谁都一脸怒气的贬职守将,在皇上回京后不久就突然平反又加封了一品护国将军的黑脸大汉,原来京城早有防备。
薛太后微微侧头,发丝落在面颊上,让那无奈的眸色多了份清雅:“你以皇上的名义刺杀段昶梓,让他父子反目,即便是不能得手杀了段昶梓,也会让皇上将段昶梓安排至别处行宫,目的就是为了保住皇上的皇权,也能留下我,他日段昶梓百年后,无论留几道遗诏,以皇上的性子,都会让我以太后的名义殡葬入皇陵,对吗?”
“可惜--!”永安侯倒也不否认,只轻声一叹:“段昶梓只落得一个怀疑,并没有全信,否则断然不敢留在京城!”
“爹--,你这是何必?”薛太后轻声一叹:“我当年为了保住薛家才入了宫,你如今是要拿薛家几百口人命来换我死后的那培土吗?”
“是!”永安侯重喝,面颊因激动多了些涨红:“当年你若不是假装意属段昶梓,我就是隐姓埋名带你离开大夏,也决不让你入宫,既然入了宫,我就不能让你受了委屈。”
“爹--”
永安侯猛然抬手打断薛太后的话:“你是皇上的生母,自当享太后之荣!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将侯位传给晓宇吗?皇上是重情重义的,以皇上的性子,若是在我死前知道了,迁怒的只有我一人,而我死后,灰飞烟灭罢了!”
“爹爹知道我为什么不愿意入宫吗?”薛太后伸手将脖子上的玉串拿了下来,抬手戴在永安侯脖子上:“不是因为宫中的束缚,也不是因为那看不见的杀戮,而是我心中一直有一个人,我离开京城就是希望在有生之年见他一面,埋身在那初相识的地方!”
薛太后说完,躬身冲永安侯施了个礼:“求爹爹成全!”
薛太后说完转身离去,边走边道:“这个江山姓段,段家的儿郎最痛恨的便是有人替他们做主,爹爹可以辅助但不可越君臣之礼,此番面见皇上,能不能保下薛家,就看爹爹能舍弃多少了……”
永安侯神色复杂的看着薛太后离去的青衣身影,许久--,深深一叹,再次迈开方步,肩头却有些垂垮。
小顺子远远的见永安侯走来,紧忙躬身推开御书房的门,侧让到一旁。
永安侯经过小顺子身边时,小顺子始终低垂着头,永安侯心头一紧,知道屋里气氛必然是紧张的。
行完见礼后,永安侯垂立于殿下,甚至不曾抬头看龙案后的帝王一眼,仍旧一成不变的睡立姿,似乎这和普通的上朝没什么不同,皇上不问绝不开口。
段凛澈微眯着双眸,冷眼打量着眼观鼻鼻观心如入定般的永安侯,一直以来对这个外祖父都有一份尊敬,但不代表可以容他撼动皇权。
“当年对蓝月仪,你也出手过?”段凛澈开口时,简单的问句多了份凌厉,更像是一口咬定的责问。
永安侯没想到段凛澈普一开口会是问出这个问题,本能的开口想反驳,却在抬头时对上了段凛澈那双深邃中含着锋芒的眸子,永安侯心头不由的颤了一下,视线不自觉的落在了段凛澈扣在玉玺黄绢的指尖上,五指勾起、指甲因用力而泛白,永安侯突然感觉段凛澈掌下捏着的是自己的心,每一跳就在那掌心里紧一下,第一次和这位年轻的帝王站在对立的位置,才惊觉那份霸气睥睨的气势,已经随着段凛澈站稳皇权之巅而融入他的一言一行、每一个冷厉的眼眸中。
“是!”永安侯深吸一口气点头应下:“太上皇不该为一个女子废黜后宫!”
“那是我段家的家事!”段凛澈低沉的声音如御书房缭绕的龙诞香,很淡却入肺。
“帝王家天下,帝王的家事就是天下事!”永安侯猛然跨前一步,因激动而面色涨红:“后宫里每一个女子都代表着一个家族的兴衰,包括你娘,她也是带着薛家的兴衰入的宫,当年太上皇要为蓝月仪废黜后宫,那是将九个家族的命运一起架在火上烤,所以--,当年对蓝月仪出手时是不分彼此的,每一家都出过手!”
段凛澈缓缓的点了点头:“蓝月仪能活着,倒是个奇迹了!”
“是你娘--,”永安侯突然仰头骄傲的挑了挑眉头,眸子里是掩饰不住的为女而傲:“我女儿若想救下谁,在这皇宫之中,断然不会失手!”
“朕信!”段凛澈眯着凤眸看向永安侯脖子上的玉串,那是娘一直片刻不离身的玉串,小时候每次抱自己之前,都要将这玉串先甩至身后,怕自己抓坏了,却也不曾摘下来,如今戴在永安侯脖子上,意思还不够明显吗?“知道朕如何知道你永安侯府也参与进去的吗?”
永安侯挑了挑稀疏的眉毛,除了段昶梓和自己的女儿,谁会告诉皇上这样的陈年旧事。
“薛晓兰告诉朕的!”段凛澈突然开口说道,见永安侯脸色顿变,段凛澈半倾着身子向前,嘴角一抿,凤眸里的锋芒缓了三分:“晓兰临死之前找过朕,她承认是她让祭司抹去了秦天冠的记忆,而那个祭司,便是你安排抹去蓝月仪记忆的人!”
永安侯踉跄的后退一步,只知道晓兰的死和秦天冠脱不了关系,日日夜夜都后悔答应让晓兰嫁给秦天冠,却不想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是自己,如果自己不招来那个祭司,也许--
永安侯伸手抓住让他呼吸憋闷的衣领,铁青的脸色在华发衬托下更添了份苍老,下唇不自觉的颤了颤:“我--,杀了那祭司的,怎么会……”
“晓兰认他做了师傅,以晓兰的性子,怎么会让他师傅受死?”段凛澈起身盯着永安侯,沉声开口道:“行于此,永安侯还想让朕担上弑父之罪吗?”
段凛澈说完接着朗声道:“带上来--!”
皓月应声而出,片刻后带上来一个一身花花绿绿的男子,男子蓬头垢面看不清眉目,显然是被囚困已久了,眸光是神志不清的癫狂!
便是如此,永安侯仍是能一眼认出,这正是那当年的祭司。
段凛澈阴沉的视线始终落在永安侯脸上,开口却是对皓月道:“将他送至翠微宫,亲自交给太上皇!”
皓月应声而去。
段凛澈缓步绕过龙案,明黄色的龙袍将帝王贵胄之气渲染至极致,负手而立,风华绝代中透着霸气凌然,轻声开口道:“一个祭司,永安侯觉得能平下解救太上皇不利之罪吗?”
永安侯呼吸一紧,再次跪下时提着衣裾的手都有些颤抖,‘刺杀太上皇’和‘解救不利’,如此天差地别的定罪,让永安侯心里明白,皇上终究还是肯保下薛氏一族的:“臣愿受皇上惩处!”
“永安侯在惠州任职多年,对惠州之治也算驾轻就熟,降为封疆之使,任职惠州吧!”段凛澈沉声开口道,眉头越发锁紧。
“谢皇上隆恩!”永安侯声音有些沙哑,跪地叩首,额头触地时眨去眼底的氤氲。
“去吧!”段凛澈挥手,随即轻声一叹:“祖父的年纪……迁离京城,路上多保重,替朕--照顾好母后!”
永安侯身子一顿,缓缓的躬身颔首:“臣--,领命!皇上也……多保重!”说完转身退出了御书房。
身后的阖门声压住了永安侯喉咙里的叹息,永安侯低头拍了拍身上的一品侯服,抚平褶皱仰头举步,仍旧是官行方步,踏着属于永安侯的倔强。
永安侯离开只片刻,御书房的门便被人大力的推开,段千黎手里拿着一卷明黄色的卷轴冲了进来,一进屋便劈头盖脸的吼道:“六哥--,这是你让镜月下的圣旨吗?”
“你是在质问朕吗?!”段凛澈一掌拍在龙案上,脸上未来得及收拾的伤感瞬间化作怒气。
气氛不对!
段千黎反应极快的顿住脚下的冲势,就势抱拳单膝跪地,膝盖因那冲势拖行了半分才跪稳,心中暗骂,光顾着着急了,挑了这么个时机!“臣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事奏,无事退!”六个字,段凛澈咬着出口,威胁的意味很明显。
段千黎知道这不是讨论缘由的时机,可手上的圣旨若真就这样下诏了,那就更糟了:“皇上,镜月今儿拿了一道指婚圣旨,说是将刘凯旋许配给苏誉冉做侧妃,赐夜小爱美男二十人,还让……,还让臣弟做那二十美男之首,带队嫁给夜小爱?”
带队!一读到这两个字,段千黎极力控制的怒火就再次在胸口窜动,越说越气,语调也不由的拔高了起来:“臣弟知道这定然不是皇上的旨意,这圣旨上明显是镜月勾勾丫丫的笔迹!圣旨不是闹着玩的,这要是传出去……”
段凛澈一把抽出段千黎手里的圣旨,上下快速的扫了一眼,随即甩到段千黎怀里道:“你信不信,无论镜月下的是什么指婚圣旨,朕都会让它成为事实!”
段千黎脸色青绿,捧着手里的圣旨,吃惊的看着段凛澈,难道真要让自己一个堂堂的王爷,带着二十个美男嫁到土族去?不--
“皇上--,四年了,还不够吗?”段千黎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即便是臣弟当年隐瞒了皇后还活着的消息,臣弟也是为了大夏朝的江山社稷,何况臣弟也替……,也好好照顾苏紫衣了!”
“朕还得领你的情吗?!”段凛澈低头看着单膝跪地的段千黎,一提起这事,心便似火烧般,甚至凤眸里的怒火都控制不住的肆虐:“四年就够了吗?!这四年来你死赖在刘府,至少和刘凯旋日夜相对,你可知朕那四年是怎么过的?你知道什么叫做倾尽天下不能见其颜的痛吗?你试过日不能食夜不能寐的滋味吗?你知道朕需要每日服药才能睡上片刻吗?你知道朕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要置炎若辄于死地的吗?”
段凛澈赤红的凤眸里似染着血,每问一句都似要将段千黎拆骨入腹般狠决,眼见段千黎张口欲辩,段凛澈冷冷的咬牙开口道:“朕将刘凯旋刺死如何……”
“段--凛--澈--”段千黎猛的冲了起来,伸手就去抓段凛澈的衣领。
段凛澈撤身甩手,一掌推开段千黎之际,冷哼一声:“ 只是一个假设,就让你忘了尊卑了吗?!”
段千黎脸色苍白的后退几步,胸口的起伏有些凌乱,似乎直到这一刻才开始体会当初段凛澈的心情,薄唇开开合合许久才喃喃道:“江山对你就……就不重要吗?”
“朕说过,朕先是男人,而后才是帝王!”段凛澈说完转身坐回龙椅后,抬手一挥,眉头拧的死紧:“出去!”
“臣弟告退!”段千黎起身后捡起地上的圣旨,转身往屋外走。
“朕提醒你--,镜月手里还有两道圣旨!”
段千黎脚下一软,踉跄几步,冲出御书房才堪堪稳住脚步:“还有两道?!这对父女是要玩死人呐!”
段千黎迈步走出御书房外院,迎面便见苏誉冉与夜小爱并肩走了过来,段千黎狭长的眸子眯了眯,倒霉的不单是自己,何必自己一个人忧心,随即快步迎了上去,张嘴便专捡那刺骨的说:“‘太子爷’想拆散你们,倒拿本王垫背了!”
段千黎至今仍习惯叫镜月是‘太子爷’,眼见这两人反应并不强烈,抬手便将手里的圣旨甩到了苏誉冉怀里:“你们也是为‘太子爷’的指婚圣旨来的吧?!耳听不若眼见,看吧--”
苏誉冉托着圣旨快速的看了一圈,抬头时菱唇不其然的擦过夜小爱探过来的额头,那猛然心悸的感觉让苏誉冉嘴角一勾,眸子里泛起了按不住的浓情,使得眉梢都似挂着春色,如此浓情蜜意的眼神,竟然让夜小爱都忍不住羞红了脸。
这对情浓不分时候的人!段千黎低声暗骂一句,一把拽过圣旨,张开垂在了夜小爱和苏誉冉中间,隔住两人情意绵绵的对视时,用力的抖了两下:“你们之间,如今隔着千山万水呢?!”
夜小爱一把推开段千黎的手,反手又推了把这个不识相的王爷:“不劳靖王爷费心了,我家誉冉已经有主意了!”
“你家誉冉?!”段千黎撇了撇嘴,一脸欲呕的哼了一声:“什么主意?来--,本王愿闻其详!”这书呆子若果真能想出好主意,倒省了自己的事了!
苏誉冉抱拳施礼道:“也没什么,只是我要向皇上辞去汾阳王的爵位,和小爱去土族了!”
“就这主意?”段千黎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太子爷可是赐给小爱公主二十个美男呢?你辞去王位,打算排第几?”
夜小爱抢险一步立在苏誉冉身前,个子不高却无损气势汹汹,扬起头,水晶般的眸子得意的眯了眯,抬手叉腰时右肩下的流苏晃动的煞是好看:“皇上赐的二十个美男,本公主照单全收,但是土族有风俗,不喜欢的男子可以随意送人,就连你靖王爷,入了本公主的门,本公主也是想送就送!”
“你想的美!”段千黎第一次吼的没什么底气,如果苏誉冉真就为了夜小爱放弃王位,娶刘凯旋做侧妃的事必然是要黄了,可自己却难以脱身呢:“我可告诉你们,别得意的太早,太子爷手里还有两道圣旨呢!本王若猜的不错,就是你放弃了汾阳王的爵位,也难逃二十个美人相伴了!”
夜小爱脸色瞬间变的很难看,转头警告的看着苏誉冉,只要在他脸上发现一丝窃喜,就等着碎尸万段吧!
好在苏誉冉也是一脸惊吓,伸手便抚上夜小爱的肚子,神色慌乱的道:“放心,我去求紫衣!”
这个主意还像那么回事!段千黎暗自点了点头,视线不经意的落在了苏誉冉放在夜小爱肚子上的手,那小心翼翼的抚摸动作,让段千黎瞬间明白自己已经拉后一大截了。
段千黎心中的暗恨似被人痛扁过般窝囊,这么些年了,自己吃吃啃啃的还没将刘凯旋整个入腹,这两个后来者竟然成果比自己早了,段千黎眉头一挑冲夜小爱直截了当的问道:“你有喜了?!”
毕竟未婚先孕,夜小爱脸色微红,张口便道:“关你什么事?!”
“本王就是想知道,你们的孩子是姓苏还是姓夜罢了!”段千黎说完,幸灾乐祸的看了眼半傻状态的两人,显然这两人还没想到这一层。
“姓什么?”夜小爱微微偏着头,斜睨着苏誉冉,如水晶般的眸子闪着赤、裸裸的威胁。
苏誉冉张了张嘴,随即轻笑出声,那样干净纵容的笑容如昙花般炫目,伸出修长干净的大手,将夜小爱小巧的手轻轻的托在掌心,双掌扣阖之际轻声道:“第一个姓夜苏,第二个姓苏夜!不姓苏,天下也不会少了‘苏’姓,不姓夜,夜氏也不会绝灭,我们的孩子,只是你我生命的延续,重要的是你高兴!”
夜小爱深深的吸了下鼻子,用力的眨了眨湿润的双眸,抽出手推了苏誉冉一把道:“你想整哭我吗?!说的这么煽情!”
“别哭!对孩子不好!”苏誉冉拇指轻轻拭去夜小爱眼角的晶莹。
苏誉冉的大手带着干净的温热,让夜小爱忍不住的用面颊在他掌心里蹭了蹭,嘴里仍不饶人的道:“我可是为了孩子才嫁给你的!”
苏誉冉转手托着夜小爱的腰,与她边走边低声道:“嫁给我?不是说好了是我嫁给你吗?”
“我想好了,不能太委屈你!”夜小爱仗义的说道:“在大夏朝时,是我嫁给你,回到土族,就是你嫁给我!我够知书达理吧?!”
“嗯!你果然知书达理!”苏誉冉忍不住朗笑出声,小心翼翼的将夜小爱护在怀里,杏眸里是化不开的宠溺,夜小爱骨子里的侠义之风,如罂粟般让自己着了迷,发现时便已经无法自拔。
“这两个人,就知道你侬我侬,走也不向本王行礼!”段千黎低声嘟囔着,耳边是苏誉冉的笑声,脑子里总闪着一句话,--我是为了孩子才嫁给你的!
“本王怎么就没想到?!”段千黎撇了撇嘴,将圣旨往怀里一揣,直奔刘府。
直到用晚膳时,段凛澈才自御书房出来,晚宴设在凤曷宫,皇子的百岁宴已经在中午时宴请了大臣们,晚膳便只是自家人,段凛澈特地回凤鸾宫换了身淡青色的锦绣长衫,领口和袖口绣着繁琐的龙纹,腰间的腰封是苏紫衣亲自做的,只是简单的祥云秀,绣工比起衣服上的绣纹明显粗劣许多,但无损段凛澈的喜欢。
除了上朝时必须的盘龙玉带,段凛澈平时就只用这条腰封,逼的无法,苏紫衣只能多做了两条,那粗针漏脚也让整个大夏朝都知道皇后有多‘贤惠’!
段凛澈换好衣服出门时,便见铃儿和小顺子在低声说着什么,见自己出来,铃儿慌忙告退,段凛澈瞥了眼小顺子喜笑颜开的模样,折身去了镜月阁。
远远的便见苏紫衣挽着袖子为小镜月送着秋千,莫伊站在一旁嘶声裂肺的喊着‘大力些’,莫兰抱着小皇子和童茵眉开眼笑的站在一旁。
几个丫头要行礼被段凛澈抬手拦住了,自家后院自来没那么多严谨的规矩。
段凛澈挽起衣袖,也走到苏紫衣身侧,一起为小镜月送着秋千,得空时侧头问道:“怎么还不去吃饭,也不怕母后等急了?”
“我娘和母后还在屋里聊着呢,我怎好打扰她们,也不饿,再等等!”苏紫衣嘴角挂着浅笑,低笑着道:“何况我还答应了镜月,推到她喊停才可以的!”
段凛澈低声一笑,侧头高声问道:“镜月--,第一道就这么下了吗?”
镜月知道段凛澈说的是什么,双手抓着绳子,仰头倒看着段凛澈,长发飞舞在身后,脸上的笑容灿烂夺目:“父皇放心,我故意让皇叔半路截去了,那第一道不过是先热热身罢了!”
苏誉冉和夜小爱刚才来找过苏紫衣了,苏紫衣自然知道这父女俩说的是什么,无奈的摇头一笑:“镜月,你可是要跟小爱学蛊?”
小镜月闻言手上一转,翻身跳下了秋千,转头撅着嘴看着苏紫衣:“娘要给舅舅求情吗?”
苏紫衣也不否认,星眸里仍旧含着淡淡的笑意,语气却很坚决的道:“除了夜小爱,娘不会让你跟其他人学蛊的!”
“娘--”小镜月托着音,见苏紫衣撇过头,心知本次撒娇无用了,只能转眸求救的看向段凛澈:“父皇--”
段凛澈无奈的拧了拧眉头,伸手自身后将苏紫衣拥入怀里,欠身将头抵在苏紫衣肩头,在她耳畔低声道:“看在朕的面子上,就让--”
“不行!”苏紫衣侧头在段凛澈耳边很坚决的回答道,只是声音很低,拒绝时,也要‘适当’维护皇上的脸面的!
段凛澈轻咳了一声,转身一脸正色的对小镜月道:“这事不用问你母后,父皇也不会答应,让别人教你学蛊,万一碰到有心人,那就……”
“得了父皇!”小镜月很不给面子的打断段凛澈的话,撇了撇粉嫩的小嘴,一脸瞧不起的瞥了段凛澈一眼,低声嘟囔道:“大夏朝最大的妻奴!”
“你说什么呢?”段凛澈凝眉怒声问道。
“我说--”小镜月抬手捏着鼻子,涨红着小脸,学着段凛澈的口气道:“你母后的话永远是对的,胆敢说你母后的话不对的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几个小丫头被小镜月活灵活现的表演逗得涨红了脸却不敢笑出来,连苏紫衣都忍不住抿嘴笑出了声。
段凛澈不自觉的挑了挑眉峰,侧头对苏紫衣问道:“我说过这话吗?”
“皇上--”小顺子自身后道:“你上上个月喝醉时,对长公主说过的!”
段凛澈晒然一笑,很大方的承认道:“我又没说错!”
小镜月伸手摸了摸怀里剩下的两道圣旨,心中一叹,母后插手,看来是没得玩了!
花嬷嬷过来通报,薛太后等着用膳了,一行人才一起往凤曷宫走去。
段凛澈拉着苏紫衣的手,边走边低声道:“铃儿刚才找过小顺子了!”
苏紫衣闻言抬头看向段凛澈,低声道:“谢谢你!”这样的事,段凛澈根本就不会插手,只是他知道铃儿对自己的重要。
“谢?”段凛澈眯眸斜了苏紫衣一眼,用力的紧了下掌中的手,别有深意的道:“你是要好好谢的!”
苏紫衣低头一笑,心知他说的‘谢’的寓意,紧忙转移话题道:“我是断然不会让铃儿对食的!”
“对食?!”花嬷嬷自身后诧异的出声,待苏紫衣看过来时,花嬷嬷紧忙欠身告罪,自己素来最注重作奴才的分寸,也就是太在意那个铃儿了,那样一个好姑娘,怎么能留在宫中和太监对食呢。
“花嬷嬷?”苏紫衣顿足,挑眉看着花嬷嬷,脸上的询问中夹杂着审视。
花嬷嬷知道苏紫衣因为错嫁的事,一直对自己心存芥蒂,何况自己还是薛太后特地送到苏紫衣身边的,而自己又从不曾对苏紫衣表过忠,苏紫衣能容自己在她身边这么久已经是宽宏大度的了。
花嬷嬷推拒的话含在嘴里,却突然想起今日薛太后对自己说过的话:‘将你送给她,你就要全心全意的为她着想,日子久了,她自然会明白你的好,她是个重情谊的,有她对你好,也好过我惦记着!’
花嬷嬷到嘴的话一转,转而欠声道:“娘娘,铃儿那样的好姑娘,若留在宫里对食,岂不和聂夫人一样了?”
“吴佩梓?!她怎么了?”苏紫衣干脆转过身面对着花嬷嬷,冷声问道。
花嬷嬷欠着身子低声道:“聂夫人她--,成亲也是四年多了,以老奴多年的经验看,她仍是个处子!”
“处子?!”苏紫衣忍不住惊讶的重复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