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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疑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和精力的苯方法,而且期间也不能保证这条隧道不会被人发现。
这更让我认识到,自己果然不是什么聪明绝顶的犯罪天才。
不过,同样让我想到,如果,只是如果,那个叫做“高川”的男孩就是我的话,说不定真会尝试去挖这么一条隧道。
因为他是一个傻蛋,一个想要成为六个女孩的英雄的傻蛋。这一点,无论是他留下的日记,还是那些文件,都足以让我确认无疑。
我一遍又一遍地阅读那些资料,探究这个“高川”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开始发现,即便我们是过往、经历和思维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但是却有着某些相似的特质。有时我会想,如果我们彼此调换身份,自己会不会成为他呢?这让我更加想要知道,这个叫做“高川”的男孩和同样叫做“真江”的女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他会杀死她呢?虽然当时的真相众说纷纭,文件中没有定论,但是我更相信“高川”的供词,因为我觉得自己了解他,因为他叫做“高川”,而那个女孩叫做“真江”。
换做是我,无论其中有怎样的隐情,绝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说谎。
一定是“高川”杀死了“真江”。
我开始做一些奇怪的梦,梦中的一切都是黑白色的,就像在观看一场旧时代的老电影,画面充满了白色的线条和斑点。
在梦中我就像个透明的幽灵,注视文件中的男孩“高川”和六个女孩在一座大房子中玩耍,注视他们一同上学放学,注视他们如同兄弟姐妹一般捉弄他人亦或是打架,注视他们在食不裹腹,饥肠辘辘时仍为彼此留下食物,有时他们会一起冒着挨打的危险去偷窃,也会在冬天相互依偎着取暖。
大房子在他们眼中就像恶兽盘踞的魔窟,即便在阳光最浓烈的时候,这里那里的阴影中总是仿佛藏匿着一双双饥渴的眼睛。走廊长而寂静,出没的孩子双眼无神,宛如一具具牵线木偶。每当有大人的声音响起,都会令他们打起寒颤,对他们的视野里,大人会将人皮扯下,露出血淋淋的恶鬼的模样。他们总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听到孩子的惨叫和低沉厚重的笑声。他们甚至不敢单独行动,即便是在自己的房间也无法停止心中的恐惧,他们无数次想过要离开这间房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做,离开后又到哪里去。
他们心中的茫然,让他们不得不忍受这个大房子中所发生的一切。在他们的身边不断有新的陌生的孩子出现,但是房间的数量总不会不够,因为有时他们推开某个孩子的房间,就会意外发现换了新主人,而以前住在这里的孩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消失的孩子,再没有出现在他们眼前。外表慈祥,却有一双阴狠眼神的老人对他们说,那些孩子被人收养了,可是他们却无法相信,因为他们来到这里那么久,从来没有见到有外面的人光明正大地将这里的孩子带走。
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能直觉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一直在发生,而且这些不好的事情还将继续下去,或许什么时候就会降临到自己身上。他们一直觉得这里的大人看他们的眼神不怀好意,现在,这种危险更是时刻盘旋在自己的头顶。
因此,如果有可能,就算是冰冷的夜里,他们也宁愿跑到外面。他们刻意避开一切会和房子里的大人打交道的可能性,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如同行尸走肉,不和那些大人的目光碰撞。他们有自己的房间,却再也不敢自己单独居住,每个夜晚都会悄悄聚在一起,相互拥抱,彼此温暖的肌肤才能让他们获得安全感。
最令他们快乐的事情是,他们在附近公园用收集来的纸箱搭了个秘密基地,在那里,他们相互分享哪怕是一块从垃圾筒里捡来的饼干。他们曾经想过,等时机成熟就偷跑出来,他们可以一直居住在这座纸屋里。可是在他们下定决心之前,他们还必须回到那座可怕的房子中报道——并非没有孩子尝试悄悄逃走,可是他们最终还是被外面的人找到并送了回来。房子里的大人会用一张面目慈蔼的脸向对方道谢,然后将孩子带走。
谁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被带到了哪里,紧接着,当天夜里就会传来惨叫声和求饶声,再过不了多久,这些孩子就会失去踪影。
在没有完全的计划之前,谁也无法离开——这就是名为“高川”的男孩和六名女孩的认知。
他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公园的秘密基地里,他们找不到工作,但他们学会怎样偷窃,每一次偷窃,都会将战利品埋在公园的某棵大树下。这些战利品中有保质期很长的食物,也有更重要的金钱。
可是好景不长,这个秘密基地在一场大雨天后,被不知什么人摧毁了。他们紧张地来到大树下挖掘自己的藏宝,然而只有一捧令人心如死灰的泥土。
那一天,他们失落地回到房子里,夜里又听到熟悉的惨叫声,他们拥抱彼此,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哭泣声。名叫“高川”的男孩总会在这个时候安慰六个女孩,然后自己被名为“真江”的女孩安慰着。
那一天,名为“高川”的男孩和名为“真江”的女孩无法入睡,他们听到走廊上有脚步声,于是悄悄打开房间的大门。然后他们看到了——
我不知道他们看到了什么,梦境会在这一刻结束。我醒来的时候,心脏仍旧急剧地跳动,让我知道那个梦境未完成的后继,一定是对这两个孩子来说宛如梦魇的场景。
大多数的梦境是在反复讲述这个故事,然而有时也会有别的,例如当我在白天感到困顿而打盹时,当我将近黎明却仍旧睡得不深沉时,梦境中就会发生一些别的事情,当然,这些事情同样讲述的是男孩和女孩们的故事,不过只是他们生活中的某个小片段,往往会是噩梦,醒来后就会迅速忘记,只留下当时产生的恐惧感。
我不认为那些事情能够吓住自己,然而,无论我充当透明幽灵时有多么冷静,孩子们内心的情绪总是会在醒来之后遍布我的身心。这些情绪多少有一些温暖,但更大部分是无比深沉的寒冷和绝望。
我开始痛恨这些梦境,但却又无比期待做梦的时刻,这种复杂的心绪会让我在入睡之前和醒来之后的一小段时间里变得浓烈。我觉得自己陷入了魔障,并将魔障产生的原因归咎于自己看了那些资料。
可是,我无法阻止去反复看那些资料,也无法阻止自己进入三个女孩的房间,长时间注视她们,并在冥冥中感受到自己每一处细胞的躁动。我觉得这是体内的“江”在告诉我,我必须做些什么,可是,它到底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有时我觉得自己正变得疯狂,而疯狂的种子其实一直埋葬在灵魂的深处,随时会爆发出来。这种疯狂更在以一种迅猛的势头侵蚀我的意志,不断告诉我,自己就是个精神病人,自己就是那个叫做“高川”的男孩。
我使用各种方法压制这种思想,例如加大锻炼的运动量,例如让自己变得忙碌,例如去学习更加精深的理论知识。我没有忘记自己必须尽快进行第二次夜色中的探墓冒险,我告诉自己,除了修复武器,还必须制造更多的武器。
我第一时间修复了自动轮椅,还尝试做一些简单的窃听工具和炸药。制作炸药比较容易一些,因为它的主原理是一些常用农药和颜料,制作方法我也曾经做过深入了解。相比起来,制作窃听工具更加困难,因为它涉及的材料更难获取。我想尽办法收集一切可以找到的电子元件,然后到图书馆里找到电子技术的资料自行钻研、设计和测试,进展异常缓慢,甚至让我觉得会不会无法做出来。
不过沉迷于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让自己忘却梦境带来的一切。
这期间,达拉斯没有再来造访,尽管我怀抱着一种复杂的心态,既抗拒又期待他能够带来更多的关于“高川”和女孩们的资料。
自从和阮医生提起乌鸦夸克之后,我每天都要到她那里进行身体检查和心理咨询,心理咨询的部分过去一直由安德医生负责,不过自从我夜探树林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去过安德医生的办公室。
“他有些麻烦事儿。”阮医生耸耸肩膀,似乎习以为常了,“他总是让自己陷入麻烦之中。但是,既然我替他做了份内事,为什么不把他的研究交给我呢?你也这么觉得吧?男孩。”她似乎开玩笑般对我说:“面对一个美丽成熟的女医生,可比面对一个神秘兮兮的怪老头有趣多了。”
“也许。”我这么笑着回答她。
“你现在还能看到那只乌鸦吗?”她问。
“可以,它就在你的肩膀上。”我没有欺骗它,夸克一直站在她的肩膀上,不过她既看不到,也感觉不到。
阮医生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用笔根挠了挠发鬓。
“除了看到乌鸦,最近还发生过什么事情吗?”她在办公桌后抬起头来看我,“例如平常看不到的东西。”
“你说幻觉?”
“……是的,幻觉。”
“我最近在做梦。”我跟她谈起这段时间的梦境,阮医生听了一会,表情有些严肃,有些复杂,显然她知道很多事情。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最近碰到了什么事情吗?有没有在服药?”阮医生问。
“有在服药,不过不太管用,每次一睡觉就能看到那些场景。我觉得很烦恼,阮医生。”我对她说:“我不觉得自己是精神病人,你看,我说话做事有什么地方像个精神病人吗?”
“……现在你比以前好多了,安德医生的疗法还是有成效的,这也是为什么他才是你的心理医生的原因。”阮医生犹豫了一下,说:“不过,我想你对精神病的定义不是很了解。并不是说你的思维和行为方式正常就代表你很正常,正常的人是不会看到幻觉的。”
“你觉得那是幻觉?”我认真地盯着她,尝试从她的眼睛把握她的心理波动,尽管我知道这么做很难,她在心理学上有很高的造诣,懂得该怎么避免泄露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你说过,我失忆了,我在梦里看到的那个男孩也叫做高川,虽然我不觉得他是我,但是,或许你会觉得,那个梦里所发生的一切,其实是我真实的记忆?”
“……你知道,梦里发生的事情并不完全是真实的。”阮医生放下笔,认真地和我对视,说到:“我是在你正式进入这座医院后才接手你的治疗,关于你来到这里之前所发生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清楚。当然,我这里有一些关于你的过去的资料,但是这些资料……”她站起身来,在身后的柜子中翻出一本档案,转身对我说:“这些资料并不能完全看做你的过去,他人写下的纪录通常是片面的。”
“我知道,真江死了。”我说这句话的时候,阮医生的动作轻微停顿了一下,“不过,在我梦里的其他女孩都没死,她们和我一起来到了这座病院。这里的人对我说,系色已经出院了,这是真的吗?”
“是的,这里有登记。”阮医生说。
“那么桃乐丝呢?我找不到关于她的任何消息。”我紧追不舍地问道。
阮医生深吸了一口气,对我说:“不知道,桃乐丝不是我负责的病人,我只能说,没有任何记录显示她不在这座病院里。既然她在这里,那么不让你知道她的情况一定是出于治疗的考量。”
“这是真的吗?出于治疗上的考量?”我刻意用讽刺的语气反问。
“是的,至少我这么相信。”阮医生生硬地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或许那些梦让你心生疑虑,不过我还是要说,梦是会骗人的。有很多事情并不是你认为的那样,你应该相信我们。”
“哈,我认为的那样?”我表现出一副“压根不信任”的表情,锲而不舍地追问:“那么咲夜、八景和玛索呢?”
“什么?”阮医生露出疑惑的表情,然后似乎想--绿@色#小¥说&网--什么,“哦,你是指在你隔壁的那三个女孩吗?她们是你的朋友,过去的,没错。”
“我想知道,她们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用力拍了一下桌面,让自己表现得怒气冲冲,“我想相信你们,可她们三个为什么会变得比过去还不如?别拿梦的那一套来应付我,我知道梦不全是真实,但它至少有一些真实。我相信,她们三人刚到这里时并不是这个样子”
“是的,她们刚来的时候比现在好一些。”阮医生仍旧十分冷静,就像早对这样的情况应付自如,“不过你要知道,心理医生并不是万能的。我们努力过,但她们就是失败的案例。我不知道在她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你才是我的病人。”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是的,我是你的病人,那么现在,我需要你告诉我一些关于她们的事情,让我不再这么纠结下去我快要疯掉了”我的心中很冷静,故意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用力抓住自己的头发,之前那些废话的铺垫就是为了这一句,“我请求你”
阮医生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我没有任何掩饰地将目光投在她手中的档案上,她很快就意识到了。阮医生明显犹豫起来,将档案合上,圆珠笔不停在档案封面上点着。
好半晌,她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对我说:“我不知道告诉你太多关于你过去的事情是否对你有益,因为你的治疗一直是由安德医生负责,而现在疗程也没有结束。不过,说实话,我真的不确定现在的你是不是真的比过去更好,尽管安德医生认为你有了很大的好转。不过,既然现在你暂时归我负责,那么我根据自己的判断行事也无可厚非……”
我听懂了她替自己的辩护。
“谢谢。”我真诚地对她说。
“不,不要说谢谢。因为我真的不确定这么做是否对你有好处。”阮医生说:“我只告诉你一点,档案中说你是杀死真江的凶手。”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仔细观察我的反应,不过我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但接下来她说的话却让我有些震动,“我不会全部信任档案里的记录,不过有一点我能确定,在被你杀死之前,真江就生病了,而且传染给了系色和桃乐丝两人。经过对系色和桃乐丝两人的检查和治疗,可以确定,那是一种绝症。我不知道你和剩下的那三个女孩为什么没有被传染,毕竟你们曾经形影不离。不,或许已经被传染了,你们的精神状态……”她说到这里,有些意犹未尽,却不再详细说明这种疾病,“总而言之,真江、系色和桃乐丝三人的病症是从未见过的新种类,这也是为什么系色和桃乐丝由其他人负责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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