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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精神病院的构造并不了解,并非单指此处,包括现实世界中知名和不知名的精神病院,认知仅止于大概的印象性介绍。精神方面的疾病和*方面的疾病应该有所不同,在我的印象中,精神病院比起肩负救死扶伤职能的医院,更贴近“收容精神病人的疗养院或监狱”这样的概念。
也许是自己孤陋寡闻罢。实际情况如何并不清楚,但自己一直认为收容尸体并非是精神病院的职能。拥有“停尸间”这个区域的精神病院总令人产生一些不好的联想,例如会让人想到,病院通过一些激烈的手段对*进行压迫和摧残,从而导致病人已经扭曲的精神再一次扭曲,也许会有所纠正,但大部分是往更坏的方向发展。这类的想法也许并非是我一个人所有,电影和文学中也经常出现类似的情节。
况且,在这个精神病院出现这类的事情也并非是空穴来风。
停尸间的门牌散发着沉沉的红光,更衬托出昏暗走廊尽头的阴森,在红光下看自己的双手,仿佛有无尽的鲜血从指缝间流淌下来,似乎能听到落在地上的滴答滴答声。
当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不过是幻觉,然而走廊的寂静气氛却无法减少半点不安的情绪。
当我的目光从自己的双手,以及停尸间的门牌上移开时,却发现女孩不见了。停尸间的门口没有被打开,我敏感地回头望去,除了地板上拖曳着自己和真江的影子,一个人也没有。就像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样,女孩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她的存在不过是一个幻影。
我的心脏急剧跳动,却分不清自己此时产生的情绪到底是什么。
“嘿”我叫出声来,才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女孩的名字,截断的声音在走廊中回响,更显得充满朽腐、空旷和寂寥。
自己曾经抓住她的手,虽然记忆中确信,可是触感却像是假的一样。这个陌生的走廊中没有地图和指南,因此也不清楚自己究竟位于精神病院的哪个方位。令人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遇到过那么一个女孩。
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
不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噩梦,不是吗?高川。
我将目光落在真江身上,确认她是真实不虚的。我记得她之前明明还一副兴高采烈的劲头,现在却显得无精打采,抱着膝盖坐在墙根处,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将自己封闭在心灵的最深处。这副模样更让我觉得之前的经历有些泡沫似的虚幻。
“阿江,刚才的女孩到哪里去了?”我蹲在她身前问道。
她好半晌才抬起头来,表情有些呆滞,就像是丢了魂一般。她似乎花了好大工夫才想起我是谁,随即展露出一个痴痴的笑容。
“嘻嘻,嘻嘻,女孩到哪里去了?”她说。
“刚才不是有一个女孩带我们过来的吗?她不见了。”我耐心地和她对视着说道。
“她不见了。”她的回答让我觉得只是在重复我的话而已。
“你也没看到她吗?”
“没看到她吗?”
果然是在重复我的话,可是我完全生不出气恼和责怪的情绪。我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放弃了和她继续进行无谓的交流。虽然真江的状态在其他人看来未免怪异得令人忧心,但是我的心情却放松下来。这样不着调,充满神经质的样子,反而让我生出真实感。
“不要害怕,很快就会结束了。”我抱着她的头,不知道是在安慰她还是借此安慰自己地喃喃说着,然后帮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拉紧披在她的赤luo身躯上的外套。
自己来到这里所发生的事情,应该并非是幻觉。那个女孩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看起来神秘,但对“上帝粒子”的运用既然能够复制出巫师和巫术,能办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无稽之谈。
虽然那个女孩不承认,但我一直认为她就是艾琳的思念体,是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控制者。
玛索他们就在这个地方?带着疑问,我抓住匕首,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动门把手将停尸间的门打开了。
虽然幻想过无数次自己可能会遭遇的场景,但是真正开了门,仍不免有些错愕。因为这个停尸间中半个人影都没有。这个房间不算大,门后正对着正中间,直线一排总共停着三个病床,床上有从头到脚被白布遮住的尸体,加上左右和正前方,由冷柜组成的墙壁,显得异常阴森。吊灯有一下没一下地闪烁着,让银色的冷柜反射出惨然的白光。
一种说不清是腐烂还是药味,但着实令人作呕的味道不断从房子中散发出来,就像是沤了很久,变成了硬块阻塞在气管里。就算牢牢掩住鼻子,仍旧见缝插针地钻入鼻孔中,曝露在空气中的肌肤仿佛会沾上什么肮脏的东西,令人汗毛直竖。
冰冷的空气一阵阵传来,瞬间让我升起一阵鸡皮疙瘩。
女孩说过会带我前往玛索所在的地方,可是却把我带到这个明显没一个活人的停尸间就消失了。让我不由得生出被欺骗的感觉,真想拔脚就走,不过理性却让双脚迈进房间中。
我走到病床前,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按耐不住好奇心,轻轻捏住白布的一角,怀抱着有些紧张的心情,猛然掀开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味道似乎变得更浓了。这具尸体是个男人,身体脱水一样干瘪,肌肤深陷,能够清晰看到骨头的轮廓。他的胸腔敞开着,白森森的肋骨断了好几条,里面的内脏全都套空了,只留下一个萎缩的空壳,甚至能够看到背脊处的肌理。如果认真观察,仍能辨别出死者大概在四十岁上下。
头部的旁边有一张死亡证明,上面写着姓名、性别和年龄之类的个人资料,死亡原因空着,备注栏写有这么一行字:劣质烟有害健康。
无法理解,似乎没什么意义。
不过,既然那个女孩将我带到此地来,应该不是为了捉弄我。
于是我又掀开了另外两具尸体的白布。在这般阴森的环境下,这些尸体会突然蹦起来的念头一直在脑子里纠缠不散,我一直紧握着匕首,清晰感觉到手心渗出汗渍,不过总算是什么怪事都没发生。
不过,一切正常在这种时候并不算是好事。
这两具尸体分别是两个年轻男女。男人的头盖骨被切开一半,好似一只大碗,大脑不翼而飞,五官的肌肉僵硬,将死亡前痛苦和惊恐凝固下来,就像自己的头颅是活生生被切开似的,令人不寒而栗。我忍耐着胃液翻滚的感觉,仔细检查了一下头颅内部,在靠近额前的地方发现了磨损的痕迹,从轮廓来看,似乎曾经镶嵌着一个指甲大小的正方形物体。
和第一具尸体一样,头部旁边放着死亡证明,潦草写上了个人资料,死亡原因同样空下来,备注栏写着:资讯溃散。
女性尸体倒是保存得十分完好,头发被剃光了,肢体完全没有萎缩的征兆,体态充满丰韵成熟的美感,肤色却显得太过苍白,这种白色和白色人种的肤色有所区别,质感既像是有机物,又像是无机物。完全看不出这是一具尸体,宛如只是睡着了一般。我经过一系列心跳、呼吸和瞳孔之类的测试,才确信这个女人已经死去。
一开始从她身上找不到任何伤口,只是手感十分奇怪,虽然肌肤看起来拥有*一样的弹性和柔软,但是接触到了才发现已经僵硬得和铁块一般,连关节似乎也都连在一起。因此,当我将女尸翻过来的时候,她一直保持着双臂贴着腿侧,直挺仰躺的姿势。
随后,我在她的后脑和颈脖的交界处发现了两个孔洞。这个孔洞似乎直通大脑,而且给人一种“允许插进什么东西”的人工感觉。我下意识摇了摇她的脑袋,发觉比一般人的头部更加沉重,就好似里面放置的不是大脑,而是铅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个身体的曲线和五官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可是在我的记忆里,应该没有熟人在这个诡异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中如此凄惨地死去。不过和前一具男尸不同的地方在于,她的表情十分平静,仿佛根本就没有遭到什么过份的虐待,毫无知觉地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的待遇显然比前两个尸体更好,至少头下垫着枕头,死亡证明就放在枕头边,我拾起来一看,结果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
姓名:玛索贝斯,性别:女,年龄:29,出生地:……
死亡原因:空白
备注:需要nog特产,请联络戴肯。
接连出现的熟悉的名词让我一阵头晕目眩,分泌出来的唾沫都出现苦味。我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反复看了好几次这张死亡证明,才确认不是自己的幻觉。不过,随之就产生出一种自欺欺人的情绪,因为这些字迹都是用英文写的,所以,或许只是同名也说不定。
这具尸体是玛索?是我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认识到的那个玛索?我努力审视尸体,试图从长相和身体上发现和记忆中不同的地方,结果的确发现了许多异常。没有了头发,五官的确让我产生熟悉的感觉,但仍旧有些微不同的地方,大约是描绘轮廓的曲线是柔和还是硬朗这样的区别。而且,我所认识的那个玛索并非是白肤色人种,身高也稍微低上半个头。
除此之外,我还记得自己和真江刚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的确听到了玛索的声音,尽管那个声音飘渺得宛如幻听。可是我不得不说服自己,躺在这里的尸体,只是个和玛索同名,长相也有几分相似的其他女人。
俗话说,世界上有三个和自己相似的外人,所以玛索一定还活着,等着我将她救出去
我努力将驳杂的思绪扔出脑海,重新思考死亡证明上,除了个人资料外出现的其它词汇。虽然感性驱使我告诉自己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只是偶然,但是理性却不得不往阴谋的方面思索。
这个尸体的身份暂且不提,备注上出现的名词令人十分在意。
nog让我想到网络球的英文“col”的缩写。如果这么判断,nog特产或许是一个浅显的暗号化指代。初次之外,“戴肯”应该是个人名,而且似乎也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距离当前的时间段并非很远。
戴肯和网络球,特产,联络……我苦苦在如麻的记忆中寻找相关的线头。
自己这些天来遇到的事情,如同倒带一样在脑海中回放,最后定格在宴会之前,掩护八景等人离开的时间段。
在永远都被迷雾和雷雨笼罩的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虽然感觉上呆了许久,但是,说不定现实外仍旧是距离宴会没多久的夜晚,那么,就应该是白天才发生的事情。
当时镇子被末日真理的番犬部队封锁,前往镇外探明情况的六名普通成员陷入困境,我护送八景和可唐乘坐直升机离开的途中,顺道救援其中三名躲入山中的网络球成员,找到他们的时候,只有一男一女幸存下来。那个男人就叫做“戴肯”,他趁我不备进行偷袭,却被我反击而死,最后被救活的那位代号“青蜂”的女性指证此人是潜伏在网络球中的间谍,而“青蜂”自称是反间谍部门的人。
我对实际情况并不十分了解,但是从“戴肯”身上的确搜出了一个指甲大小的奇怪芯片,据说是网络球的最新研究成果的存储器。这个奇怪的芯片给荣格鉴定过,但是没有人能够说出它的来历。
“需要nog特产,请联络戴肯。”这句话也许和那个神秘芯片有所关联。
我记得芯片就放在自己身上,荣格让我进行保管。我连忙在身上寻找这枚芯片,然而却一无所获。是不是因为关于芯片的资讯被限制录入,所以无法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存在呢?如果真是这样也不足为奇,随身携带枪械之类的物品也无法带进来。但是,一想到也许真的是自己弄丢了,就不由得苦恼起来。
这个停尸间的三具尸体太过异常了,有什么人在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里进行某种人体实验。不过,这个地方的确是进行实验的好地方,如果我对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的理解是正确的,那么这三具尸体并非本体,而是类似“思念体”这种本体残缺资讯的复制体。只要原体相关资讯保存完好,那么多少个复制体都能够制造出来。
想到这里,我对这具女尸并非是玛索本人的猜想又多了几分信心。
玛尔琼斯家的秘密组织在此前无法进入,甚至无法沟通这个临时数据对冲空间,那么进行实验的人应该是艾琳才对。不过,这个实验是否也是天门计划的一环则无法立刻断定。
情报太少了,许多事情只能依靠联想和猜测,我决定停下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那个女孩为什么会将我带来这个地方。她应该知道我的目的,她是为了让我看到这具“玛索”的尸体吗?
我觉得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摆在这个停尸间的三具尸体应该有所关联,但看起来只是一些失败产物而已,而死亡证明中的备注就是下一步计划的提案。
“戴肯”被我杀死,最后的提案无法完成,实验搁浅……
我沉思着转过身体,想要再一次检查另外两具尸体,刚抬起头就发现一张脸和自己距离不到一厘米。我被吓了一大跳,狼狈后退了几步才发现是真江,她是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她之前在门外的时候就像是患上了自闭症的问题儿童,一会没见,却截然换了个样子。
真江对我的反应熟视无睹,她茫然眨了眨眼睛,转头附下身体去研究年轻男人尸体的半截脑壳,甚至伸出食指在里面掏了掏,差一点就塞进嘴巴里。我连忙将她的手拉下来。
“嘿,嘿,别吃,会拉肚子。”我抹了一把虚汗。
真江被我阻止后没有再尝试的意思,只是将外套脱下来,揉成一团后砸到我的脑袋上,朝一旁跑开,站在那边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般发出欢快的笑声。看到她开心的样子,我的心中所有的忧思似乎都被融化了。不过她的情绪变化太大了,有时真令人应付不过来。
当我将外套从地上拾起来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一块硬物。我意外地将它掏出来,发现正是刚才自己一直没找到的神秘芯片。
“戴肯”被我杀死,最后的提案无法完成,艾琳的实验搁浅,然后由我将芯片带进来了……吗?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