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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既然她几乎等同于江的翻版,我不免对这滩液体浮生联想。
“只是一件比较好用的武器而已。”桃乐丝说。
“哦,是这样啊。”我一边应付着,一边还是在心中笃定自己的想法,那肯定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吧。
“你在想什么肮脏的事情?”桃乐丝皱起眉头瞪着我:“有空胡思乱想,先把敌人干掉吧。”
我刚想说点什么,可是尸体曾经躺着的地方却突然出现怪事。明明身体被吃得一干二净,半点血肉有没有剩下,可是电光却悄然膨胀,幻化成一具光状的人形,还有一种生命的活力感,就像只是在沉睡而已。这种感觉让我记忆一角鲜明起来,用三极魔纹使者制成的灰石,虽然没有人形,但也具备同样的气息,若要字眼来形容,那必定是“灵魂”吧。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无法想象。这个祭坛本身就极为古怪,联想起它的作用,会发生什么怪事都不足为奇。该不会让死者复活吧?
我尚猜测着,人形倏然变成流星,越过头顶上方朝身后飞去。速度很快,我觉得就算进入速掠状态也追之不及,可是移动的轨迹却十分清楚。一眨眼,它就没入了环绕纺锤体机器的其中一个棺柩里。
恶魔附体的士官和手持刀状临界兵器的富江之间的状况愈加激烈,他们纠缠在一起,不停转移,追逐,穿梭,撞击,大范围的紊乱空间环绕着那片战场。富江操作土石的超能力完全没有施展,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片土地被祭坛限制的缘故。
当紊乱的空间随着两人辗转而移动时,可以清晰看到吸纳“灵魂”的棺柩散发出金色的光芒,没片刻,连同其喷发的光柱中也散逸出星星点点的金光,像是雪花,又像是沙子。
缭绕在祭坛空间中的祈祷声变得更加响亮了,虽然祈祷者仅仅十四人,却像是百人的圣歌队在大声咏唱。
其他处战斗的声音也随之激烈起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和痛哼撕破了勉强僵持的局面,我悚然回头,看到ai被凶猛的焰火炸飞的场景。紧接着有一个圆球砸在地上,无力地弹跳着,撞上圆形立柱后颓然不动,形状也随之解体,变回人形的芭蕾熊浑身赤luo,伤痕累累,就像是被无数刀刃切割过一般。
敌人似乎并没有受到同僚死亡的打击,那些异状反而令他们更加兴奋了。
这一切让我顿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并非仅仅出于呼吸间骤然恶化的局面,更来这些征兆产生的关于祭祀仪式的猜测。
“喂,乌鸦,快点去帮忙吧。”桃乐丝的脸色凝重起来。
她说得有理,不过我没有立刻行动。陷入战场的话,就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问题了,而此时产生的疑惑又必须理清不可,和这个疑惑比起来,战场上的颓势反而没那么重要了。因为一旦我的猜测成真,战斗本身就失去了意义。
而且,我相信自己的速掠,能够在最后一刻将陷入危境的其他人救下来。
“你之前说过,祭品是我们吧?”我问道,感受到我的意识,“江”让这个身体的生理控制在平稳的状态。
“有什么问题吗?在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废话?”桃乐丝一副斥责的口气,就要朝那边冲去,却被我伸手拉住。她疑惑又恼怒地瞪着我:“你想做什么?”
“为什么你会那么认为?”我冷静地问。
“什么?你到底怎么回事?”桃乐丝有些激动,这个时候更可以瞧出她和江的区别。比起人格分裂的真江,她的情绪更趋近一个正常的人。她看出不给我一个答案,我就不会放手,于是说:“你不也听到那个臭小子是怎么说的吗?”
臭小子指的当然是神官峦重。
“他可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我说。
“什么意思?”
“他在诱导我们,我想,我们都被骗了。这和他们在这个基地中的布置很相似。”我说。
听我这么说,桃乐丝眼中虽然还有疑惑,但已经没有挣扎的意思。我知道她已经可以静下心来听我的解释,于是松开她的手。
“长话短说。我想,祭品也许只需要六个人而已。”我深吸一口气,对她道:“而且,祭品也并非是我们,而是任意六个三极魔纹使者……的灵魂。”
桃乐丝一脸惊诧,又皱起眉头。我想,聪慧的她一定能够理解我的判断,毕竟她也亲眼目睹了整个祭坛的状况,以及快腿男死后造成的异像。
峦重对我们一共有八人表现出欢欣的神色,也许有别的什么缘故,但是按照我的判断去思考,其中一个原因理当是存在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仪式所需祭品的最低数量。也许我们本身的精神状态对仪式也有不小的影响,我曾听说过。但是,最关键的一点在于,这种影响对仪式本身并非决定性的重要。
我曾听说过那么一种说法,从古代流传的一些血腥祭祀,为了更好地完成仪式,会采用残酷搏杀的手段对祭品进行筛选和洗礼,让其精神和本体都位于一个极端的巅峰。但是,这大都是一些锦上添花的行为。其实要进行祭祀,只需要一定质量的祭品。
通过之前层层陷阱抵达祭坛的安全局成员,已经具备了筛选和洗礼的因素,战斗力和意志已经提升到临界点。此地没有布置番犬部队,并非他们的失误,不仅是为了减少牺牲,也是为了让末日真理的九名干部进行变相的自我洗礼。
按照以往的表现来看,末日真理的人在一定程度上具备狂信者和理想家的素质,他们绝不会介意牺牲自己。
十七个的惨烈战斗,十七个绝佳祭品候选,牺牲就是献祭。只要任意死亡六人,仪式就能完成。
成功率超过百分之七十。末日真理的图谋并非狂妄,他们精心准备好一切,布置几乎没有缺陷,一环扣一环的战术是如此残酷而完美。
虽然还有许多细节因素还不太清楚,但是对方计划的大体轮廓已经可以描述出来,仅仅如此,就足以让我对末日真理的计划之严谨感到惊心不已。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他们并非是鲁莽的邪教组织,拥有神的眷顾、自我的理想和大义、严密的构架、深沉的战略意图、自我牺牲精神以及充足的积累和准备,成为足以威胁全世界的庞然怪物并非运气使然。
就是这样一群人在试图引导末日降临。若在正常的世界中,无论是和平还是战争时代,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品性和素养,一定会成为被人们赞颂仰慕的英雄吧,但在这个扭曲的世界里,他们却变成了恶魔般的刽子手。
是啊,若在正常的世界里,像我这样性格别扭又没有什么特别天赋的人,是无法脱颖而出的。自己曾经的梦想是成为动力学方面的专家,但终其一生能走到的尽头,或许也仅仅是普普通通的教授吧。
但是在这个末日即将降临的世界,本该成为英雄的人变成了恶魔,本该平庸一辈子的人,却秉持着各自的信念、思想甚至是仇恨,试图踏上英雄的台阶。
“真是个……可笑又混乱的世界啊。”我对存于此身的“江”说到,可是在别人看来,就是自言自语吧。
“是这样吗?六个祭品,只要死六个人,仪式就能完成。”桃乐丝喃喃自语。
她转头看向已经狼狈处于愈加落于下风的安全局同僚们,他们原本还能求援,可是这一会,连求援的精力都没有了。
她安静地注视着沸腾的战场,劣势的焦躁和战斗的兴奋悄然熄灭,但在沉寂的气息中,一种更强烈更灼热的*攀升起来。站在她身边的我,也不由得被这股如浓烈的意志所浸染,喉咙干渴,舌头像是粘在上颚。
我感觉得到,沉默的“江”也共鸣般地悸动着。
“要告诉他们吗?”我问。
“不,不用了,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吗?”
是的,不仅没有用处,还会削减己方的战斗意志,让敌人的气焰更加嚣张。
“知道吗?乌鸦,仪式即将完成的时候,所有的力量都会凝聚于一点。”桃乐丝看向我,眼眸深处再度浮现熟悉的邪恶和疯狂,她说,那才是我们唯一、最后也是真正的机会。
“呐,乌鸦,你的才能是连锁判定吧?能够看清一切和目标物产生连锁的因素。”
“你知道?”
“稍微……做了一点调查。”
“你想怎么做?”
“既然你能看到连锁,那么破坏它们的关联也应该能做到吧?”桃乐丝的嘴角勾起嘲讽冰冷的弧线,“你觉得,在力量聚集在一点的时候,如果连锁崩溃,会发生什么事情?”
她看着我说,那一定是无法修复的吧?这不是很令人期待吗?
令人心动的提议,的确也是最具备决定性的破坏。
唯一的问题是:
“要破坏那种凝聚而稳定的连锁,我的力量不足。”
“没关系,我知道走火的超能力,在这个时候再合适不过了,我们真是幸运啊。”桃乐丝主动牵起我的手,“去吧,乌鸦,要完成这个计划,你、江和走火是必要的,我们这边能够活下来的人越多越好。让我们立刻干掉剩下的家伙,让他们成为祭品吧。我觉得,他们可是很乐意的。”
“……我明白了。”
我不清楚桃乐丝的具体计划,可是她目前位置透露出来的口风实在令人振奋。一定会成功的,因为她就是如此相信着。
连锁判定启动。
除了芭蕾熊方面,对其他的敌人进行极限运算。
锁定复制目标,确定干扰因素,预测行动轨迹。
我掏出左轮,手臂自然而然地伸向一个角度,将六发子弹全部射出。
“速掠。”
高速通道朝唯一没有进行子弹牵制攻击的芭蕾熊方向延展。
芭蕾熊摇摇晃晃地靠在立柱边,好似仅仅站着也耗尽了全部的力量。他沉重地呼吸,每一下似乎都在透支生命,伤口流出的鲜血将他的脸和大半个身体都染红了,手臂折断般扭曲地耷拉着,但就是硬撑着不倒下。
敌人只比他好一些,瘸了一只腿,被打得鼻青脸肿,同样有一只手臂被折断,骨刺从断口扎了出来。然而这个男人使用的是一种类似真空刃般的超能力,相比较使用*攻击的芭蕾熊,就算不近身,全身脱力,也可以杀死十步外的敌人。
力量在他的身前凝聚。之前战斗刚开始时,我看到他用手臂指挥的方式来强化这股力量,更准确地锁定目标,但现在他也只能用意志来运作这最后的力量了。
我携带桃乐丝在高速通道中奔驰,几乎和子弹攻击到各自目标的一瞬间抵达芭蕾熊身边,抓住他再一次进入高速通道。进出速掠的时间不到一秒,敌人受伤严重,对意外的估计不足。我如风一般出现在他的视野中时,明显看到他眼中的惊愕。
当他反射性射出真空刃的时候,因为意志的动摇使得力量稍微偏离了轨迹,让我从容将芭蕾熊救走。
不远处的其他战场陆续传来子弹击中目标的声音。
得到我的牵制攻击之助,斑鸠终于从两名对手的围攻中脱身。
我尚在高速通道中携带两人疾走,七道虹光呈抛物线袭向将芭蕾熊击败的男人。那人敏锐地转过头,可是腿脚不便的他完全失去了闪躲的能力,眨眼就被贯穿身上的要害。
虹光将受伤致残的敌人彻底消灭。斑鸠甚至不用瞄准对方,因为他的超能力虹光本身就能通过发射者的意志锁定目标。
被虹光杀死的敌人,身体也迅速湮灭。那并非是化为灰石时的景象,死者解体成点点的虹光,汇聚到七色虹光中,再一次腾空而起,朝攻击斑鸠的两名敌人扑去。
我将芭蕾熊远离战场的位置,桃乐丝开始为他治疗,而我再一次进入速掠状态,袭向压制ai的那名三极魔纹使者。
与ai和锉刀对战的两名敌人同样是女性,超能力分别呈现火焰和冰霜的形态,两人都穿着番犬部队的部分作战服,充满身经百战的气息,就像被富江窃取身体前的那名女士官。
ai的超能力现象无法观测,似乎并非直接攻击的类型,她的移动速度也不快,但的确在一段时间内躲开了敌人的直接攻击。她是唯一没有放弃枪械的成员,不和敌人正面接触,一边游斗一边倾泻子弹,反而比芭蕾熊坚持了更长的时间。
然而她的对手能够范围性操纵火焰,被利用焚烧和爆破一步步压缩移动空间后,最终被陷阱式的触发爆破波及,曝露在外的肌肤都是焦灼的痕迹,马尾辫被烧断,双耳也流出血来。她服下灰石后,强撑着几次想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因为平衡感缺失的缘故,一次次颓然倒在地上。
她一直都没受到重伤,结果被一次击中就彻底失去了抵挡之力。
女士官一边对她说了些什么,一边上前走去,但ai眼中的茫然表明她根本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耳朵的损伤让她暂时失聪了。
女士官显然也发觉这一点,不再说话,直接伸出食指。
这一切都被我看得清楚,因为来自江的左眼一直关注ai和锉刀的战场,视野的重叠甚至让我有一阵子产生方位性的混乱。也不知道是不是对方为同性的缘故,江一直对那边的情况十分关注。但我知道就算如此,也绝非处于怜悯和维护之心,虽然界限有些模糊,但是来自“江”方面的本能在散发出邪恶的骚动。
我能肯定,那并不是自己升起了*之心,那种*炙热强烈,甚至让我的身体产生相应的生理反应,但是正因为我已经经历过男女之间的欢爱,从江的身上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所以才能区别这两种*之间的差别。
现在于我身体中沸腾的*,根本就不属于人类,不是因为荷尔蒙产生的异性之感。是一种不掺杂任何情绪和思想的,纯粹原始的进食和繁殖欲。
对象不仅是ai和锉刀,也包括了那两名末日真理的女干部。
我清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两种意志,两种本能在运作,相互缠绕,似乎融为一体,但细细品味,却又独立存在。
无论是被富江侵占的那个身体,还是眼前的四名女性的身体……那是一种很难形容的感觉,若一定要打个比方,那比较贴近“契合江的口味”这种模糊的概念。
这种类似于孩子的蒙昧状态,类似于野兽的纯粹、原始、本能的繁殖*,同时也许是因为太具备侵略性的缘故,让人从自卫本能和lun理情感上感到无比邪恶,当然是我这种思想复杂又别扭的人所拥有的。
富江的经历让我不仅忖道,江试图用她们来剥离更多的人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