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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里的手机在不停的响,沈一婷烦乱的抓起手机接了起來,是宋宁远打來的。沈母见女儿这种态度,沒顾及她在打电话就直絮叨:“婷婷!你还打算让你妈我操心操到什么时候,你的生活里怎么就不能消停片刻!”
沈一婷听着电话里宋宁远的声音,已经心口纠结,脸色由通红逐渐变的惨白,握着手机的那只手从指间凉到手心,眼睛里几乎抑制不住泛起氤氲,咬着牙“啪”的将手机挂断。母亲还在唠叨,她只看到母亲的嘴一张一合,其他的早已经听不到,忽然间心里的压抑像决堤一般。
“为什么我想好好生活重新开始的时候,你们都会把陈年旧帐翻出來?!一遍一遍的重复來强化我从前的痛苦?!你们是不是都想让我记住我从前的错误和耻辱?!我连选择的余地都沒有吗?!”沈一婷将提包扔到一边,指着对门的方向,“妈!前些日子对面住的人是谁您知道吗?!他既是您这几年來天天咒骂的混蛋,又是您心中的好邻居!连他换一副嘴脸你们就可以接受他!为什么我极力想忘掉过去你们却都不给我这个机会?!”
沈母看着已然歇斯底里的女儿,怔怔的看着她,讶异和顿悟慢慢压过來,懵懂又不知所措。直到沈一婷直接摔门出去。
她沒有直接去医院,而是给沈一鑫打了个电话,将张顺从家里揪了出來。只穿一条大裤叉正在家里呼呼大睡的张顺看到沈一婷兄妹俩气势汹汹的样子,未及反应过來就被沈一鑫拧着胳膊按在床上起不來,疼的他嗷嗷直叫。沈一婷觉得从來沒这么痛恨过谁,逼得她觉得身上每个细胞都燃烧着怒火,不客气的上去就给了张顺一巴掌,指着他的鼻子痛骂:“你这种卑鄙下流的人!你想怎么样可以直接冲着我來!跑到我婆婆单位去闹,这种阴损的招亏你能想的出來!”她从沒跟人打过架,可她现在恨不能将张顺碎尸万段了才好,发狠的对他又踢又抓。
沈一鑫将张顺拽起來狠命按到墙上,张顺已经疼的不住求饶:“你上午跟我说什么到城东去看未來老丈人,说的跟真的似的!我他妈还被你骗了!你这猪脑子还绕出这么多花花肠子,我从前还小看了你的智商了怎么的?!”沈一鑫不客气的给了他两拳,将他踢到地上,又不甘心的补上两脚。
“我沒有!我真沒有!”张顺疼的抱着头求饶,不住的解释,后背和胳膊已然开始青肿。
“有胆子做还沒胆子承认?!从前你小子就窝囊,咱们一块抢劫进了少管所的时候,你一看到头戴大盖帽的就吓的腿发抖?!现在长胆子了?!敢欺负到我妹妹头上了!你算什么东西!”沈一鑫几乎下了恨手揍张顺,拳脚毫不留情。
“我真的去看未來老丈人了!我沒有到什么学校……嗷!沈一鑫,别,别打了!饶了我吧……”
沈一婷听到张顺的哭叫求饶,心里的愤恨逐渐变成拧成委屈,转身就出了门,努力抑制住想哭的冲动,打了车就去医院。
从宋母的病房里走出來的时候,外面已经清冷一片,长椅上零散的坐着几个人,各自怀着心事的样子,低着头一言不发,空气中凝结着沉重的气氛,透着无奈和冰冷,脆弱的仿佛一碰就碎。
沈一婷听着自己的鞋跟孤零零的敲击地板的声音,扣响心中最担忧的部分。宋父和宋玲玲见她出來,知道她和宋母的单独谈话已经结束了,谁也沒敢问结果,忙进了病房去看看宋母的情况。宋宁远沒有动,从长椅上站起來,和沈一婷面对面站着,谁也沒说话,不知道该如何开启第一句。沈一婷看着宋宁远拧结的眉头,想从他无奈的眼神中捕捉到些什么,可终究是一片混沌。她有些丧气的低下头,忽然间感觉到左手被猛然握的紧紧的,十指扣在一起,还沒等她反应过來,宋宁远直接拽起她大步朝医院大门走去。
沈一婷慌了起來,怎么也无法挣脱他的手,甚至跟不上他的步伐,急的眼泪都快被逼了出來,宋宁远平时牵起她的时候都是温柔而依赖的,今天手掌心里却湿湿的冒着冷汗,气势汹汹的让她有种乌云压顶的恐惧感,指缝间因为扣的太紧硬生生的疼。直到一路出了医院的大楼,周围无数人投來诧异的目光。沈一婷再也忍受不住,死命的想甩开她,手被捏的红红的,急的冲宋宁远大喊:“你放手!我自己会走的!不用你赶我!”
宋宁远怔住了,瞬间停下脚步,沈一婷从他掌心里抽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气喘吁吁的看着他,眼圈红红的盈着泪,有种绝望袭上心头,抓着手里的提包,抑制不住泪水,第一次她觉得看不懂宋宁远的眼神:“我让人丢人,让你难堪了吧?……其实,如果你觉得你根本不能接受我话……也沒关系的……但是你能不能,别这样把我轰出去……”
“宋宁远,我自从说愿意跟你结婚开始,真的沒再有其他的想法过……对于你,对于你妈妈,对于你们全家,我要说的也只有这些……我害你们被人无端的指指戳戳是我错了,但是我也是要自尊的,这件事不只是你们受到伤害!不过终归是我的原因……如果你觉得跟我这样继续下去会让你名声扫地,那我同意离婚……”沈一婷强忍着泪水看着怔怔的一言不发的宋宁远,转过身朝医院外走去。
片刻,宋宁远回过神來,从后面赶超过來,拦腰将她揽到怀里,不顾她挣扎和叫喊,连抱带拖的箍住她朝车库走去。打开车门将她塞到车里,直接驾车出了医院。沈一婷感觉到他的车速前所未有的快,脸色凝重至铁青,一路上不发一言。她很少看到过这样的宋宁远,胳膊上和额角边青筋爆出,仿佛在压抑着难以遏止的力量。
直到到了他们新家的小区,宋宁远几乎是连抱带扛将她拽进家门。“嘭”的一声将房门关上,还未等她反应过來就被按在墙上。她看到宋宁远的眼睛里红的布满血丝,咬着牙带着一种愤恨的看着她,隔了良久才生生的挤出一句话:“妈跟你说让我们离婚了?!”
“沒有。”沈一婷赶忙否定,事实上宋母确实从始至终沒有提过一句离婚的事情,甚至整个谈话内容连一个字涉及到这次揭发事件的也沒有。可她能看的出,宋母虚弱的难以支撑,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象一张纸,瘦削的脸庞,深深凹陷的眼圈,当看到宋母的时候,沈一婷有种强烈的负罪感。
她记得宋母只是跟她轻缓的讲了许多关于宋宁远小时候的事情,就象轻松的谈心,讲到儿子小时候的趣事,一点一滴都渗透着闲适和悠远:“宁远从小就很懂事,小时候他才上二年级,就可以跑很远的路到幼儿园去接玲玲,我和他爸爸忙的时候,他就自己做饭,有一次把手指头切破了,硬是一滴眼泪都沒掉过。后來他中考前那段时间,本來以他的成绩完全可以考进省重点的,可那段时间他外公忽然瘫痪了,需要人來照顾,当时我和他爸爸都特别忙,宁远有一天跟我说‘妈,我不考省重点了,在市重点读高中也一样,一样可以考大学。这样市重点离家里近,我不用住校,每天都可以回家,可以有空帮忙照顾外公。’我当时心里特别难过,也特别感动。”
“后來他考大学的时候,他说他喜欢地理,想报地质专业,我和他爸爸都不同意,怕他将來工作难找,即使找到了也会很辛苦。在我们俩的考虑以后,一致让他报了医学专业。再后來他大学毕业说想留在外地工作,可是又考虑到我身体不好,他爸爸工作忙,玲玲又在读书,于是他放弃原來的想法,回了家乡。他一次又一次顺了我们的意,可我知道他真正开心的事情不多,他不是个叛逆的孩子,于是他失去了很多自由选择的机会。从我内心深处,我觉得特亏欠他的,我很希望他能真正高兴一回。”
“直到他跟你恋爱以后,我发现他每天都神采奕奕的,他第一次把你带回家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真正开心是什么样子……一婷,你的事情从前我听玲玲说过一些,虽然我并不全都了解,但我相信事出有因。每个母亲都会为自己的孩子好,但是你和宁远已经到了这个年纪了,我这当妈的不应该再干涉什么,只希望你们俩能好好沟通,把所有的事都坦诚开來说,等你们真正沟通好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令人满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