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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 佟氏腊月
“是我。”她淡然回答。
导员激动地说:“你怎么突然消失了似的?!我跟你家长联系,你妈妈说你离家出走了,他们也联系不到你。”
“那女的不是我妈。”萧章浅笑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儿,就是来告诉您一声,我会回来继续上学的。今天您要下班了,明天我再来找您详细说这些日子的事儿。”
她当然不会跟导员大哥说实话了,过去她防范心太低,着了任秋华母女的道,很丢人的有木有。
“好好好,太好了。”导员一向喜欢萧章,小姑娘聪明漂亮,以往系里的活动也没少参加,突然跟人间蒸发了似的,还真叫他着急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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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章办完了事从学校出来,高长官自觉地送她回家,自觉地换了脱鞋,跟在她屁股后面进屋。
萧章正要踹他走,身体复原的萧母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拉着高长官就不松手了,非要留下他吃晚饭。
高长官得意地瞅着她乐。
换回一记白眼。
萧章下午才选了两个小保姆,还没来得及上班,晚饭就是萧母和萧章一起做的。
看到女儿会做饭了,萧母很是惊讶,但让萧章惊讶的是,她妈妈竟然什么也没问,只是夸了句女儿手艺不错。
直到三人吃完了晚饭,高长官主动去洗碗的时候,萧母才把她拉到一边,小声说:“别让他洗碗了啊,多不好呀。”
萧章奇怪:“咱俩做饭他洗碗,有什么不好的?”
萧母吞吞吐吐地说:“咱们母女俩现在……这不是靠人家养着呢吗。”
萧章愣一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妈的意思。感情一直以来,萧母都以为萧章被高二五这个二货包养了?
……好吧,连她妈妈都误会他们两个的关系了,那些同学怀疑也就不奇怪了。
高长官洗完碗就往萧章身边蹭,两个人挤在一个单人沙发上看电视,别扭极了。
其实更别扭的萧章她妈。
萧章看出端倪,就要赶他走。谁知,萧母突然站起来说:“哎,下雨了,小高回去多不方便,就在这住一晚吧。”
“好好好,太好了!”高二五不带客气的,拉着萧章就往楼上走。
“别急……”她话未说完,他的吻已落了下来。萧章本能般反手抱住他,两人靠着门板脱起彼此的衣物来。
等上半身脱了个精光,冰冷的空气让他恢复了一丝理智。他搂着她进了屋,做完了他们早就该做的羞羞的事情。
一次,两次,三次……眼看着某人没完没了,萧章开始怀疑:“你是处男啊?憋了多少年了?”
高长官搂着她笑:“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等你到了下一个任务就知道了,估摸着得旱上一辈子。”
萧章有点吃惊:“皇帝那个不行吗?”
“那倒不是。只是短命,外加找到了真爱。”
“哦……随便吧。”她疲倦地靠在他怀里,低声说:“我也不想再去试着接纳一个陌生人,好烦的。”
高长官低头看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说,看到她劳累的样子,最终还是咽下了。
第二天发生了件挺好玩的事情。
萧章去上课的时候,发现任灿没来。
这可不像任灿的个性啊,她一向都很爱上学的,热衷于各种能勾引有钱男同学的机会,怎么会不来上学呢?
直到萧章接到高二五的电话,她才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昨天任灿被羞辱之后十分不甘,竟然跟踪了她。第二天等她上学走了,堵住高长官一顿卖弄风骚。
谁知道她勾引不成反被骂,被骂也就算了,还被高长官打电话告诉萧章,一顿邀功:“章章你知道吗,她像发情了一样跑到我面前搔首弄姿,自称胸大活好,结果跟你不是一个size的好嘛!”
萧章敏感地抓住了关键词:“你看了?”
“目测。”高长官发誓:“还不知道是不是垫出来的!”
电话那边隐隐能听见任灿再哭喊“求求你别说了”“我给你跪了”blabla……
萧章笑尿了,摆摆手说:“让她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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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之后,萧章跟着高长官去了实验基地。
萧章分析道:“我的点数用完了。现在任秋华母女还住在我家,只要我把照片一发,赶她们出去倒是不难,只是任秋华生的那个儿子比较难办。所以我得进入新世界赚取点数。”
高长官摊手:“那可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萧章无语:“我连亲爹都不打算认了,还认那个女人生的弟弟?开玩笑啊。”
高长官算是看出来了,她越来越冷血,真怕有一天她也会这样毫不犹豫地丢弃他。
他一心急,不小心就把憋了许久的疑问问了出来:“章章,你……有没有喜欢过永湛?”
萧章愣了片刻,随后坚定地摇头:“没有。”
他心慌了一下,很想紧接着一句“那你喜欢我吗”,可是再也拿不出半分勇气,最终只是笑道:“好,祝你顺利完成任务,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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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章恢复意识之后,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她在回想高长官刚才的话。
她有没有喜欢过永湛?
其实,相处了那么多年,她是有机会喜欢上高演和永湛的。用一生爱一个人,她也不算滥情。
只是,萧章始终不敢爱上皇帝。
她生活在一夫一妻制的时代,父亲出轨就能毁了她的家,更别提在这皇权时代,皇帝能纳无数个妃妾,她随时都有可能失宠。
如果不是出于无奈,她根本就不打算要孩子。如果不是出于无奈,她根本就不想对皇帝敞开心扉。
皇帝本身没有错,错的,是皇帝这两个字本身。
她有无数次喜欢上永湛的可能,可是都被她自己亲手扼杀了。
所以她没有骗他。
“腊月?!”耳旁忽然有人唤她,声音很急切。
萧章收回思绪,接收了一下新身份的基本信息。
佟腊月,汉军旗人士,郑亲王的亲戚,出身还算不赖。不过在这满人当权的时代,父亲汉人的身份还是矮了一头。
好在,当今皇帝顺治喜爱汉学,不但不因此冷落她,反而更加喜欢。
萧章睁开眼睛,视线中猛然出现一张干净的面孔。
少年看起来年纪不大,不过十几岁的毛头小子。见她醒了,高兴的险些跳起来。不,他已经跳起来了,等跳完了才想起她来,蹲身握住她的手,欢喜地说:“佟妃,朕有儿子了,你给朕生了个儿子!”
萧章这回来之前,因为抱着不争宠的打算,所以提前准备好了攻略,对剧情已经大致掌握了。
她现在的身份是景阳宫佟妃,刚刚诞下未来的康熙皇帝三阿哥玄烨。皇后娜木钟骄奢无度,任性善妒,早已被皇帝厌恶不说,还推了怀有身孕的佟妃落水。顺治皇帝忍无可忍,于不久前当众宣布废后。
皇帝决定废后之后,得宠的佟妃百般讨好皇帝太后,很得两尊大佛的欢心,有望入主中宫。
谁知这时皇后的父亲、太后的亲哥哥吴克善带病进京,临终请求太后再立科尔沁公主为皇后,太后于情于理都没有回绝的理由。
原本的皇后娜木钟被贬为静妃,静妃仍然嫉妒佟妃有孕,故意将科尔沁公主即将被册封为皇后的消息透露给佟妃。佟妃大受刺激,早产生下三阿哥玄烨。
接着,皇帝就来了。
萧章近乎麻木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不厌其烦地对她表忠心:“你放心,不管中宫是谁,咱们俩的心都永远在一处。”
萧章看着他,只回复了两个字:“呵呵。”
接下来的事情发展,的确是应该呵呵的。
听伺候她的宫女说,皇上的弟弟、贝勒爷博果尔赴牧场前,要求其福晋乌云珠不要再画皇上的像,说她应守妇道。这事儿不知道怎么传到了宫里,茶余饭后没人不提起说笑几回的。
萧章知道,这乌云珠就是顺治的真爱,未来的董鄂妃了。
说起这乌云珠和佟腊月,真是天生的一对克星。
谁也无法否认佟腊月福慧双修。她母亲佟夫人的悉心教导没有白费,佟腊月被j□j得艳若桃李,甜如蜜糖,黠似狡兔,贵族小姐应有的一切她都拔尖。其实她已算是女中翘楚,她的人生本该一帆风顺,可命里注定叫她遇上了一个真正的对手和克星,那就是乌云珠。
凡事最怕比较,因为一比便有高下。偏偏每一回,佟腊月都和乌云珠狭路相逢。
裁缝店里,佟腊月选的艳色被乌云珠比作了下乘。选秀女上,佟腊月身后有千军万马,乌云珠只有满腔真爱,看似是佟腊月赢了,输的却是她。
更不必说,自打顺治见到乌云珠的字画之后,便是朝思暮想,夜不能眠。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已经有孩子了。萧章并不介意,让乌云珠去做那个碍所有人眼的宠妃。她只要活下来,平安地活着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在别处看到的评论,其实很应景的,不敢都放在正文里,在作者有话说给大家看看,我觉得写得很好。
裁缝店里,两位待选秀女初次相见。腊月换上新装,陶醉在老板娘的阿谀奉承之中,谁料乌云珠不经意一番评语就把她打落云端。两人站在一处,腊月的气势立时便堕,低头带了委屈,加了提防,而乌云珠却始终含笑有礼,不卑不亢。这第一个回合,两人已见云泥之别。
佟腊月和乌云珠都是美的。腊月之美在其俏,巧兮倩兮,美目盼兮,依着天性她该长成一个伶俐娇憨的女子。可惜这美经过了驯化,如同嫩芽植入盆栽,人工雕琢的痕迹太过明显,便失之于矫揉造作。她时时刻刻意识到自己的美,每一出场,必是翘起嘴角露个浅笑,拿眼角去扫四下里注视她的目光,瞳仁中心却又紧紧扣回自身,提点着自个儿不可忘形,步子要撵得再小些,嗓音要掐得再细些。
乌云珠之美则在其洁,天姿灵秀,意气殊高洁,承乾宫门前的梨花似就是她一缕芳魂。难能可贵的是,对于这美她并不自持,甚至不自知,她只是安静地走着,苍白的脸上射出别人不易察觉的深情与热情。习草书,读东坡,像男人一样作画,她内心必是澎湃的,却又早早学会了克制与忍让。她紧抿的嘴角含住了所有委屈。每每望见她,不由自主总想为她从心底发出一声长长叹息。
佟腊月和乌云珠之间并不曾爆发面面对峙的冲突,然而背后的波澜起伏,比之沙场点兵只怕更残酷。选秀女是一场大战,双方力量悬殊,简直难以相提并论。腊月身后站了千军万马,既有母亲四处奔走,又有舅舅简郡王济度上下运作,更有老谋深算的舅姥爷郑亲王在关键时刻推波助澜。而乌云珠有的只是对少年天子理想主义的满腔思慕,除此之外,她实在一无所有。所有人都巴巴地把腊月往宫门里推,所有人也都赶着把乌云珠往宫门外拽。佟腊月稳操胜券,乌云珠无路可退。黯然惋惜的岂止是岳乐,连收了贿赂的吴良辅都撩动恻隐之心,不忍把这样好的女子挡在第一道宫门之外。我看着,只觉得揪心。
这一场较量,佟氏封妃,董鄂氏落选,看似腊月胜出,其实她却输了。
她先就输在气势上。第一轮遴选,她和她再度见面,乌云珠坦荡荡点头致意,佟腊月却意乱心慌,如惊弓之鸟。事先早已打点好的吴良辅意料之中选上腊月,她飞快地瞥了对手一眼,含着得意也夹着挑衅,乌云珠只还她善意的微笑。佟腊月服饰都是亮色,极尽富贵,乌云珠的却似嫌太过素净。然而在她青瓷般的装束下,腊月虽裹一袭大红,仍显出小家子气,终落了下乘。
如果说女人的战场是男人,佟腊月和乌云珠对垒的胜负更如木炭与白雪般分明。
福临与博果尔兄弟,他们志趣迥异,心灵的天平竟出奇一致地倒向乌云珠。博果尔心虽粗莽,识人却准。他有句话说得好,“我不喜欢装模作样的女人,更不喜欢争强好胜的女人。”临窗遥遥一眼,他即看透腊月的伪饰,也看出乌云珠的可贵,这执拗孩子从此就十匹马也拉不回头。
福临与二女相待也有大分别。他草率地将乌云珠许给弟弟,待到惊醒,为时已晚。无奈退而求其次,一眼相中佟腊月。然而他对她,再多宠幸也是天对地、君对臣、帝王对姬妾。他看她的目光直截了当,充满了*和强势。一旦宠失,便连恩也跟着断绝,再相处竟似陌生人,眼中仿佛只剩下嫌恶。而他对乌云珠,却是一颗真心对另一颗真心的爱慕、怜惜与敬重。纵不相识,他爱她手墨几近膜拜,他怜其处境痛斥博果尔,他想见不敢见仿若青涩少年。待到金风玉露一相逢,后宫三千粉黛从此尽如粪土,他眼里就只容得下她一个女子。他在她面前卸下沉重的盔甲,袒露软弱的内心。他们抛却帝王与妃子的身份,像世间凡夫凡妇那样恩爱,也像平凡夫妻那样失去亲人痛不欲生。
他始终称她为佟妃,在他心中她并没有名字,只是一个嫔妃。他始终称她为乌云珠,穿越宫墙万重他呼唤她,温存地,激烈地,深情地,悲伤地,撕心裂肺地。
他穿过*爱佟腊月,在铜墙铁壁的牢笼里,毕竟她是这样一个温暖聪慧的可人儿,比科尔沁皇后顺从,又比花束子有才学。他掀开锦被俯视这小鸟般的新娘,迷惑地相信这是可以慰籍他心灵之人。然而他透过纸背爱乌云珠,甚至不需出场,只一幅豁达飞扬的“大江东去”,她已赢得他整个灵魂。整夜整夜地凝视,一遍一遍地临摹,他和她隔着人世最远的距离,用神交以交流。
他因为看穿腊月的灵魂,连带着厌恶她所生的儿子。他因为深爱乌云珠的灵魂,连带着深爱她所生的儿子。他看三阿哥玄烨,是严厉的生疏的漠然的。他看襁褓中的四阿哥,却饱含骨肉亲情,眉眼都要绽放出疼爱的光彩。连他自己都承认,独独偏爱这个孩子,看着他,就像是看着自己。
佟腊月比之乌云珠,最不为人知的悲哀在于,纵然福泽深厚,却泯灭了她一颗真心。她淹没在佟夫人和吴良辅的耳语教唆中,丧失了自己,沦为一个美丽的玩偶。那一丁点儿小马撒欢儿的活泼劲,也闷死在一潭死水里。她绝顶聪明,一点就通,成长为一个真正的后宫女子。这女子心明眼亮,渐渐学会了不流露醋意,在皇上面前对乌云珠的评价可谓中规中矩。而当他让她也临一幅字时,她却不露痕迹地推脱了。她是太了解这个劲敌的强势,所以宁肯不比较,不对决。这种狡猾正是宫中生存之道,佟妃小小年纪,已成个中高手。然而,可悲的是她不曾大悲恸,亦不曾大喜悦,她从不曾真正活过。爱是虚伪的,笑是扭捏的,一切都经过彩排,无瑕而空洞,只有恐惧突如其来,无比真实。腊月最真的表情就是她睁大眼睛,簌簌发抖的瞬间。那才是她,一个不能掌握自己的弱小的女子。
这是一场单向的较量,因为乌云珠从未把佟腊月当作对手看待。乌云珠最大的敌人不是单个的人,而是天赐的命运。这也是一场单向的较量,因为她注定落败。乌云珠有一颗滚烫的真心,然而她又太想做一个完人,两方撕扯拼杀,耗尽了她生命之火。命运玩弄了她一次,把她和福临最顺其自然的相遇一手掐断。但命运偏偏又还给她一次机会,让她亲身证实那理想中的人正是理想中的模样。她委曲求全,固守柏拉图式的爱情,尽心竭力想超越她所能承受之极限。可她的真心不答应,它已等待了太久,再也无法拒绝阳光雨露的滋润。博果尔之死不啻为一种成全,她艰难地咽下这幸福,强忍住良心无休止的鞭挞。她心灵那根弦绷得太紧,因为渴求和隐忍颤抖得太厉害。生命只细细一线,经不住这般折腾,终于就“嘭”地一声戛然折断。
乌云珠在最好的年华即凋零陨落,可我觉得,她还是要好过佟腊月,她爱过,也被爱,她用心,也有心回应。其实佟腊月才是一个真正的悲剧,悲到无人察觉,无人怜悯。人们只说,她是有福之人。而乌云珠哪,乌云珠真正是一个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