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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却是熙王妃郭白露的芳诞,先前也早就派了人来应公府,相请府上诸位太太奶奶们,于今日到熙王府宴席,因此是日,应老太君便同应夫人,陈少奶奶,李贤淑等过王府赴宴。
因郭白露昔日在应公府出入之时,又曾跟怀真交好过,却怕她性左不来,特意也同老太君说了,务必请她一块儿前来。
怀真果然是不愿去王府的,应老太君知她虽然年小,却自有主张,因又是熙王妃亲自相请,故而特意叫了怀真过去,温言说道:“难为王妃如今还惦记着你,她如今身份尊贵,又是一片美意,好孩子,你可别辜负了她的心意,就跟我们一块儿过去乐呵乐呵罢了。”
如此亲自劝了又劝,怀真才方答应了。
是日,果然便同众人一块儿来到王府,给郭白露做寿,却见今儿的熙王府跟往日不同,车水马龙,委实热闹,跟昔日那副门可罗雀的气象不同,这其中,自然是有几个缘故。
其一,便是熙王新迎娶的王妃之故。因为郭建仪一层关系,朝中自也有许多敬重郭建仪为人的,便也特意派内眷前来相贺亲近。另外,郭白露为人素来是最温柔识大体的,因此那些贵门小姐们,也向来跟她交好,如今更是贵为王妃,众人更是趋之若鹜了。
其二,则跟目下的朝中局势有些关系,据传闻,林御史大人近来有些在查太子府的事……却未知真假,虽然乍一看,这跟今日熙王妃做寿毫无关系,但若细细去寻思,自有奥妙在其中罢了。
这最后一个原因,则是跟熙王本人相关。
自打熙王回京之后,看似四处嬉戏悠游,却也交集了不少的名人雅士之类,众人呼朋唤友,今日游船,明日赏花,谈天说地,论经道史,走马射箭……竟是无所不为。
相处之下,众人都觉熙王神姿不凡,虽为皇家贵胄,却毫无骄横之气,委实地礼贤下士,可亲可爱,由此,经过那一干文人的肆意宣扬,满京城内众人,渐渐都知道熙王乃是个最和气不过的贤王了,都也乐得攀龙附凤。
因此这一日,熙王府的盛况更跟昔日大有不同。
怀真心里虽不愿来此,但既来之,则安心罢了,且另有一件意外之喜,原来除了她来贺寿之外,肃王府也派了世子跟世子妃两人前来。怀真想不到竟在王府跟敏丽相见,自然是欢喜异常的。
两人各自同些仕宦贵门的奶奶小姐们寒暄之后,好不容易得了空暇,两人便手握着手,头碰着头地在一起说话。
怀真便低低说道:“前日林伯伯冒着大雨到了我家,跟我说唐叔叔无碍的事儿,姐姐必然也知道了?”
敏丽听了,含笑点头,道:“可不是么?我得知消息之后,第一所想也是要赶紧告诉母亲跟你才好……却想不到林大人亲自去你们府里说了,可见林大人也知道你跟别人不同。”
怀真笑道:“哪里是我呢?林伯伯不过是看在爹的面儿上罢了,只是总算得了个实落的消息,我的心也总算才安稳了一半儿。”
敏丽便问道:“为何是安稳了一半儿?”
怀真道:“那是自然的,毕竟唐叔叔如今仍是在外头,倘若有朝一日真回来了,那时节才算全安稳了呢。姐姐何必只问我,难道你不也是一样的?”
敏丽便也笑起来,道:“我虽也是跟你一样的想法,只是没有你想的这样认真。”
两个人说笑了会儿,敏丽又多谢怀真先前照料唐夫人的事儿,又赞她心细体贴,道:“等哥哥回来了,且让他好生多谢你才是。”
怀真便笑道:“原是我应该的,姐姐何必见外。只盼唐叔叔安生回来就罢了,其他再不必多说。”
敏丽听了如此贴心的话,把怀真又看了一会儿,心中微微一动,有句话到了嘴边,待要当作玩笑话说出来,想了想,又怕她不受用,于是仍罢了。
怀真便又问起世子的身子如何,敏丽叹道:“如今时好时歹的,真真是不知叫人说什么,他这个人,什么都妥当,只是身子上让人忧心。”
怀真不免又安抚了几句,便见有人复上来寒暄,于是两人才又暂时分开了。
话说今日来的众人十分齐全,怀真所认得的,除了敏丽之外,还有唐府的几位太太小姐们,也过来跟她说过话,除了这些人,却还有让怀真避之不及的……正是林*。
只因郭凌两家素有交情,虽然并未做成亲,但幸好众人都不知道此事,因此面上仍是十分和睦,郭家众人自也承情,更兼郭建仪跟凌绝本就交好,因此两家反比先前更了热络几分。
这一次郭白露做寿,凌夫人便同林*一块儿前来,敏丽因跟*素有心病,见她来了,只当未见着的,也不理睬。又因担心世子的身子,因此只坐了一会儿,便要回府。
敏丽临去,便又跟怀真说道:“他的身子是那样,不能久留,我们这便回去了……改日少不得再请你到王府里,咱们再慢慢地说话。”
两人执手相看,怀真点头答应了,熙王妃郭白露便亲自相送了敏丽跟世子。
且说*早也看到怀真跟敏丽,只是不好过来寒暄罢了,如今敏丽走了,总算是略松了口气,竟觉心头一宽。
*先前性子虽然有些娇纵,但自打生了孩儿,脾气却收敛了几分,不再如先前一般锋芒毕露,因又惦记怀真将来迟早是凌家的媳妇,见敏丽去了,便主动走过来同怀真相见。
众目睽睽之下,怀真又惦记先前林沉舟来报信之故,便也行礼,口称“凌少奶奶”,两人略说了几句。
可到底是各自心中有事,以至话不投机,于是都也只是淡淡的,很快又分开了。
顷刻来众都齐了,便开了宴席,内眷们就在大花厅之中落座,放眼看去,委实花团锦簇,莺声燕语,排场十足。
吃了会儿酒,熙王妃自先告罪,起身入内换衣裳。
忽有丫鬟过来,竟是请怀真同去,怀真不知何故,少不得起身跟着去了。
随人来到屋中,见熙王妃在里屋的屏风后面,顷刻出来了,已经换妥了另一套衣饰。郭白露本就生得花容月貌,气质高雅,如此雍容打扮起来,更显得贵气十足,令人不敢直视。
怀真不免又上前见礼,郭白露伸手扶住了,便柔声道:“妹妹不必多礼……先前盼着你来,只是今日来的人客众多,竟顾不上跟你说话,这会儿是个空,才冒失叫你来,咱们姊妹见一见。”
怀真见她说的很是客气,便忙道:“不敢,哪里就值得王妃如此错爱?”
郭白露握着她的手,两人来到外间,郭白露便叫她坐了,低低切切说道:“昔日做闺女的时候,咱们好了一场,如今虽然嫁了,难道昔日之情便也都忘了?你可别跟我生分起来才好。”
怀真仍是垂眸含笑,只恭谨地口称“不敢”而已。
于怀真来说,倘若起先并不知道郭白露跟凌绝那一层关系,只怕此刻对郭白露也是敬爱有加的,毕竟她的言语温和,情形柔婉,待人接物很有郭建仪的品行风范,委实是极难得的。
只因心里知道了……又曾见识郭白露对凌绝时候,那种面不改色冷冷淡淡的神情,怀真深知郭白露是个有心机的,只怕这些温柔之态都是表面罢了,因此并不愿意同她十分的亲近。
此刻见郭白露如此厚待,怀真心中微微有些惶惑,却只能打起精神,好生应对罢了。
幸亏郭白露并无其他的话,只又略说了几句别的,便道:“不好让众人久等,咱们便回去罢了。”于是仍携手出来,往花厅而去。
才进厅内坐了,怀真倒松了口气,只一会儿,忽然有个小丫鬟进来,俯身对怀真低低地道:“姑娘,世子妃派了人来,现等在外头,说是有句要紧的话要跟姑娘说。”
怀真听了,不知敏丽有何要紧的事竟忘了,忙便又离席,跟着那丫鬟出来。
如此沿着廊下走了会儿,远离了前面花厅所在,怀真不由问道:“人在哪里呢?”
那丫鬟嘻嘻一笑,道:“就在前面儿的屋里呢,姑娘快去罢。”说着拿手一指,点了点前面假山石前的那间房子,自己却转身先去了。
怀真见状,心中不由疑惑,只想:“莫非是什么机密的话?不然何至于要躲起来说呢?”
脚下走到那门口,见那房门半掩,里头鸦雀无声。
怀真抬手要推的功夫,心中忽地一动,迟疑着微微缩手,正在此刻,屋内忽然有人笑道:“姑娘来了?快进来说话……”正是个女子的声音。
怀真听了,才放了心,于是仍推开门走了进去,不料才进了门,果然见个丫鬟目光打扮的女子在面前,生得委实是艳丽非凡,眉眼之中更有几分妖娆之意,见了她,也并不行礼,更毫无忌惮之意,两只眼睛只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
怀真正也仔细看她,见是这般的模样做派,不由说道:“姐姐是世子妃身边儿的人?为何先前我并不曾见过的?”
这“丫鬟”便笑道:“姑娘果然不认得我,我是新才被指给世子妃使唤的……”
怀真因想肃王府上的使唤人众太多,或许这丫鬟是肃王指派给敏丽,故而是这般的姿态……也未可知,便只问道:“不知世子妃有什么话要姐姐带给我?”
丫鬟上前几步,便又笑:“这句话不好给别人听见,我同姑娘说……”
说话间,人便走到怀真身旁,双眼兀自细看她的形容举止,见生得是如此风姿水秀,天然绝色,心中莫名竟有几分妒羡之意。
怀真见她走上前来,只以为要禀告,不想她竟到了身边儿来,正觉诧异,这人却靠近过来,附耳说道:“果然百闻不如一见……怪不得有人为了你,竟然……”
怀真微微蹙眉,正不解这话究竟何意,才要喝问,忽地鼻端嗅到一股香气,继而整个人脑中一昏,竟有些站不住脚。
这人却早料到如此,探臂在她腰间一抱,及时搂在怀中,垂眸看着怀真迷/迷怔怔似醒非醒的模样,复笑了两声,道:“真真儿是我见尤怜,何况男子……”
忽地打横将她抱起,往内走去,便放在里头的床/上。
且说怀真被迷晕了过去,心智昏昏,神魂沉沉,不知过了多久,耳畔仿佛听到有人唤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似有些熟悉。
怀真试着睁开眼睛,眼前却仿佛隔着许多重雾障,模模糊糊,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一张脸。
这一刻,身上正颇有些难熬,竟浑然不知此刻今夕何夕,身在地下或者天上,也不知前因后果,只是牢牢地认得这张脸罢了。
目光相对的那一刹那,怀真怔怔望着这人,这般眉眼口鼻,皆是她再刻骨铭心不过的,顿时牵动那前尘往事,如狂风骤雨,扑面而来。渐渐地双眸便漾满泪水,又顺着眼尾悄然滑落。
良久,怀真唇齿微动,口中便喃喃地说了一句什么。
那人正倾身看她,眼中略带焦急之意,猛然听了这句,浑身一抖,竟是不能置信。他呆呆看了怀真片刻,却才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又缓缓拥入怀中,口中说道:“我知道,我便知道是这样的……”一时之间,眼圈竟也飞快地红了。
正自动容,鼻端忽地嗅到一股异样香气,直冲上脑,令人神驰魂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