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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游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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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贵妃的贴身婢女在长亭落水身亡。宫中的人更因此对那地方多了几分恐惧,风言风语不断,说是冤魂索命。

    然而各宫流传出的离奇谣言,很快便被景素欢用铁腕手段镇压下来。

    午时,浣妃从宫中过来,借着宽慰的理由,顺道将新的消息带了过来。

    “肃王与景城王的恩怨是因青楼女子而起,再是细查,也只有这一条了。”这一次,浣妃特地撇开了十一皇子独自前来,她害怕他多嘴多舌,引人猜疑。

    景素欢的精神明显不太好,此时半卧在榻上,扶着额头听她说话。俨然没有一点处罚宫人时的狠戾。

    没有得到回应,浣妃有些尴尬:“贵妃难道不信本宫?”

    “本宫怎会不相信姐姐,只是……才这一夜,宗正府又能查到什么?姐姐何必急着要来给本宫送消息。”景素欢淡淡道,说着从涟漪手上接过一碗清粥,一口一口慢慢的喝着。

    “可……”

    “姐姐!”她忽然沉声截断了浣妃的话,一小勺刚送到嘴边的白粥下一刻便被丢回碗里,“十一皇子若真想换得景氏的倾力相助,宗正府也该尽心才是,拿了这全临海郡都知道的消息来敷衍本宫,是否有些过分!”

    浣妃被她一番话震得心惊胆颤:“贵妃,本宫表哥的确查不出什么了!”

    “是查不出,还是有人不让查?”景素欢冷冷道,“宗正府一向心细。该怎么查难道还要本宫提点?”

    浣妃不像陶妃那样精明,半日也没明白过来。

    景素欢忽觉脑袋一疼,侧身便躺回榻上:“本宫累了,今日的话还请姐姐一字不漏的转告许卿。”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涟漪往外请,旋即也不好再多留。

    浣妃从不过问朝事,哪怕是十一皇子的臣属,也仅是认识一二。一辈子大约就是想安分的做好一个妃子,没什么鬼心思。也难怪她看不出肃王刺杀景城王一案存在着重重疑点。

    其一,这案子原先是由刑部接手,不管是在时间上还是在侦查能力上,宗正府根本就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按理说,景城王为肃王所害的消息不应该从宗正府传出,而是由刑部查明事实再呈给皇帝定案才是。

    可事实并非如此。

    让宗正府抢了风头,刑部却一点怨言都没有,甚至到最后。连面都不出,若不是说刑部无用,那便是早就知情。

    其二。此案事关两位王爷。定案自不能草率。虽然宗正府提了种种证据说明肃王是刺杀行动的幕后主使,但皇帝也不应该在短短时间内就定了肃王的罪,就算他真是案犯,也要将证据交由刑部一一审核才是。

    其三,景素欢总觉得,景青玉是被谁当成了棋子。正一步一步陷入深不可测的棋局。

    傍晚用膳的时候,皇帝来了谦云宫一趟。

    一面说些宽慰景素欢的话,一面说他今日又给了景城王府多少赏赐。

    景素欢莞尔应下。

    到最后,皇帝才提起此番过来的正事。

    “明日未时的祭司游行,你身为执掌凤印的贵妃可得盛装出席。今夜记得要好好睡一觉,别让人看你耷拉着个脑袋。一国之母,不应该这般没有生气。”皇帝宠溺的将她揽入怀中,笑语轻柔。

    景素欢早便听闻贺楼祭司游行之事,第一时间也曾想到那幅名为《玉屏卷》的画卷,想到了因为祭祀葬身火海的萧灵玥。随后才对凭空冒出的贺楼祭司起了疑心,然而疑心归疑心,她却并不打算多问,何况伊木也让涟漪告诫过她,对于“祭司”的事,只能听不能说。

    想着,她应势钻入他怀中:“皇上,臣哪里是一国之母,臣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妃子罢了……”

    皇帝轻轻揉着她的头发,笑道:“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就是朕的皇后。”

    她抿了抿唇,回以嫣然一笑。

    谦云宫的灯很快便暗了下来。

    但皇宫外的江淮十里长街,一夜之间竟然比景州城还要热闹出几倍。

    不单单是因为各地商贾的造访,还有那些因为听闻贺楼祭司重现世间,将于明日游行而前来观望的游人。

    传说,在近百年以前,贺楼这个民族曾经是南唐地位最高的天官,位齐君王,能观天象,可预见未来。然而不知为何贺楼却在几十年内突然陨落,踪迹飘渺。经历了战乱的这一代人只听说过“贺楼祭司”,却从未见过真正与帝王齐位的所谓“神族”,不由得好奇聚集赶来。只要有些身家的人,都携金带银涌入了江淮城。

    也使得羽骑与慕容军在城门的审查难度增加了不少。

    加上防止明日出现意外,羽骑连夜从军营调出了一万人马,与慕容军的五千兵马部署于游行经过的每一条街道。堪如铜墙铁壁。

    夜幕早垂至。

    市中仍热闹如白昼。

    客栈人满为患,直至满城寻不出一间空房来。

    萧钰在外晃悠了半日,才不急不缓的走进城南一间普通的客栈里。

    一阵风在此时从她脚边掠过,急急的涌向了楼上。

    “呀,快把窗关上,大半夜的,要冷死人。”老板打了一个哈欠,叫嚷着让伙计去把客栈里所有开着的窗都合起。

    萧钰知情的笑了一笑,旋即快步往楼上走去。

    一打开门便冲着虚空嚷嚷:“你别再乱跑了,没听说吗?都能冻死人了。”

    “这便哀声怨道,若我吃了他们,岂不是清净多了。”那阵风落在榻上,顷刻间便化成一个红衣女子。荭雪看了看萧钰,“你去阮府,查探到什么没有。”

    萧钰坐到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饮尽,片刻才缓缓道,“画卷不在阮府。”

    “你可仔细查了?”

    “我哪里敢进去,我只是猜测……”萧钰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阮梦兰与溪儿都在,万一被他们抓到我可就惨了。还不如让我去皇宫查探那什么祭司的事呢。”

    “你?”荭雪嗤笑道,“凭你也想去皇宫?只怕宫门都进不去吧,你轻功虽好,可禁卫又不都是废物,难保他们也会有轻功非凡的人。还是我去皇宫才合适。”

    “那你查到了什么?”

    “我……”荭雪顿了顿,学着萧钰叹气的样子,“我不认识皇宫的路。”

    萧钰跳起来,眉中隐隐有了些得意:“这回你才是无功而返,好歹,我还有了一个推测。”

    荭雪的脸就像冰冻了千年的皑皑白雪般没有一丝生气,唯有青紫的唇微微动了动:“推测?”

    “你想,画卷一直跟在怀瑞王身上,他现在住回了王府,画卷大约也被他带走了,自然就不可能在阮府。”

    “那你不早说!”

    “我也是回来的路上才刚刚想到的。”萧钰在房中踱了几步,“反正,我无论如何也会找回画卷的。”

    荭雪语声竟然有了些关怀:“你是想知道你的身世吗?可‘护’已经被画中的魔物吞噬了。”她自己本就是异物。自然对同类的感知比常人更为强烈。她认定在旧院外看到的那一团黑雾是个戾气很强的魔。

    听她提起天魔,萧钰微微蹙紧了眉头,自己虽然已将那天晚上事与荭雪说了,唯独有一件事情,她却没有坦白。

    她担心一旦跟荭雪坦白,荭雪便会冲动行事,毁掉所有的计划,毕竟,贺楼朝奕是荭雪昔日爱慕之人,为了他,荭雪甚至有可能与自己反目。这样一来,她可就真的是孤立无援了。

    而现在,萧钰却有些犹豫:“我是很想知道我的身世,可还有一件事也与你有关,我想找‘护’问个清楚……”

    “‘护’已经被吞噬了,换言之,就是死了,她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你还要问什么?为何我说了那么多次你就是不信?”荭雪发起怒来,暴躁的脾气让人想敬而远之。

    萧钰退后几步:“不管!我一定要找到画卷,除非画卷被毁掉了!”

    “何必这么在意身世?”荭雪嗤笑一声,说的话竟然与“护”有些相似,“身为贺楼族的神女,就算知道了身世,也不可能再回去。”

    “你没有父母,你当然不知道身世对于一个人来说有多重要,反正我不是姐姐,我做不到无动于衷。”说着,少女颓然的坐回椅子上,眉宇间凝聚着淡若无痕的怒气。

    荭雪淡然的侧身躺下,不再理会她。

    萧钰在一番“义正言辞”后得不到回应,气得把桌上的一壶水灌尽。

    “好好好!你不理我,我就不告诉你他是谁!”

    而一气灌了一肚子水的后果就是不停的上茅厕。以至于她一个晚上没个好觉睡。

    翌日,日晒三竿之时,她才饿得醒来。

    荭雪早就不知踪影,只在桌上留下了一枚小小的龙息佩。

    萧钰认得这是她随身携带的,却不知她为何将它留在这里。好奇心驱使,萧钰没多想便将龙息佩拿起把玩。

    谁知片刻后,掌心忽的一热,忽然有声音凭空冒了出来。

    “游行快要开始了,你不出来占个好位置看热闹?”

    荭雪的声音平稳的从龙息佩里传出,萧钰被这奇异的状况震得发怔。

    直到门外的喧嚣渐起,她神游的思绪才被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