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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你不知道日夕图?”贺楼乌兰眯着眼打量身前俊俏的羽骑护卫,眼神渐渐黯淡。
“我从来没听说过。”萧钰漫不经心说道。贺楼乌兰莞尔,抬手一指:“可是,你在楚徽宫之外的地方见过它不是吗?”
顺着她的指尖望过去,见那一幅垂挂的画卷,萧钰脱口道:“对,我见过,可是那一幅……似乎没有这一幅好看……”然而随着她话落,贺楼乌兰却将展露的笑容收起:“你在哪里见到的?”
“王府啊……”萧钰愣愣的望着那副画卷,回答之际转过头却看见贺楼乌兰眼底的怒意,一震,把下半句想说的话吞回了肚子。
“王府?”贺楼乌兰冷冷,“怀瑞王府里难道也藏着赝品?但……你一个小小护卫,怎么会在王府里见过这幅画……”她伸手拽住萧钰,力度突然,头盔晃了一下跌下来,萧钰眼疾手快的接住,再度抬头时,贺楼乌兰的怒意却慢慢转变变成了震惊!
“姐姐!?”贺楼乌兰陡然失声,拽着萧钰手臂的手止不住颤抖。
已多年沉寂的感觉忽然蔓延而来,眼前的面容,分明与六年前就不曾见过的她一模一样。
在她们贺楼三姐妹中,二姐姐贺楼施容貌是最不出众的那一位,论艳色绝世,空谷幽兰,她比不过大姐姐贺楼倾,论明媚妖娆,光艳逼人,她更比不过自己。若要夸二姐姐的长相,也只能算是容貌秀丽,可是她身上却有着一种让人觉得天下无双的气质。
而眼前的羽骑护卫,看起来就像是二姐姐的翻版。让她疑惑的却是,这人竟是个男儿。
萧钰也微微一震,从她手下脱身。
贺楼乌兰旋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眼下的惊诧却未消退:“你到底是谁?”
“我……”萧钰此刻更是心虚,支吾着半天没有说话。
贺楼乌兰更加笃定了他来历非同一般,猛然低低喝道:“说,你是谁?是陈浚的人?还是……”她顿了顿,片刻说出心中的猜测,“是贺楼氏的人?”
“你……”萧钰惊问,“你也知道贺楼氏?”想起方才她逼问自己时所提到的踏云术,萧钰也无意隐瞒:“你还知道踏云术?我还奇怪你是谁呢……你到问起我来了?”
“这么说来,你不否认?”贺楼乌拉面色僵硬,却一笑。萧钰并不正面回答,眉眼一挑,也不惧怕眼前这个看起来很阴郁的女巫大人:“我看你也不像女巫大人,女巫大人管好祭祀的事便好,我看你管的未免太多了。”
“你……”
“怎么,被我说中了?”萧钰把头盔带好,说道。
贺楼乌兰强忍着怒火,再次问道:“既然不否认,又何必隐瞒,告诉我,你是谁?为何要到楚徽宫来。《玉屏卷》对你……或者是你背后的人来说,是否很重要?”
“你怎么问那么多?”萧钰埋怨道,“我都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好……”
反正已经被怀疑,萧钰索性跟她纠缠下去。虽然孤身一人在楚徽宫,惹恼任何人对她来说都没什么好处,可她脾气一向急惯了,要她成为隐忍的人,一时还真难以做到。
贺楼乌兰四顾下没再答话,拉扯她回到帷幕后的暗厢中。
贺全看见贺楼乌兰把那名羽骑护卫带进来,还想说什么,可走进面对萧钰,却在那一刹那跳脚起来,失声喊道:“我见过你。”
两人均是一震。
贺楼乌兰低喝:“当真?”
贺全扶着脑袋:“太像施儿了……”
贺楼乌兰瞪了他一眼,没有表现出诧然。这个想法,她方才就有了。
唯独萧钰,在听到他们提起母亲的闺名时,却猛然一惊:“你们到底是谁?”
她扭头盯着贺全:“你不就是在驿站里的大胡子?现在又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驿站?”贺全蹙眉道,完全记不起来。
萧钰喊道:“就是你,在驿站里喝酒说胡话,还对我说什么‘你妹子报仇来了’……就是你!!”
她绝对没记错,那天在楚徽宫见到大胡子还觉得奇怪呢,什么贺先生,一个乡下老头,肯定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也不会出现在此。
然而贺楼乌兰听罢萧钰的话,看着贺全的眼神却顷刻含着一股轻易察觉的盛怒。
“我可没说什么……”贺全也记不起自己喝酒时会说些什么,但此时还是心虚的冲贺楼乌兰摆手。
萧钰思虑片刻,还是决定问清楚:“你们所说的施儿是不是姓贺楼?”
贺楼乌兰终于微微一笑:“是。”
“你们怎么会认识我母亲?”萧钰敛眉低问。
然而话一落音。对面的两人却猛然一震。
“母亲?”贺楼乌兰伸手摘下她的头盔,“你说贺楼施是你母亲?”
“是。”萧钰任由她拿去,也不反抗。
贺全忽然一笑:“这竟然是倾儿的孩子?倾儿什么时候生了个男儿?”
想必他们还不知道自己是女儿身,萧钰也不辩解:“你管我母亲生了谁?你们又是我母亲什么人?”贺楼乌兰没想到二姐姐的孩子除了那丫头竟然还有个人混进了羽骑,一时间回不过神来,萧钰的声音徘徊在耳边,却始终没听进去。
“你们到底是谁?”萧钰再度问道。
贺楼乌兰陡然一软,后退几步,贺全伸手扶住她,扭头看着那孩子:“我们也是贺楼氏人。”
萧钰睁大眼睛,失声道:“这么说来,我还算好运?”
贺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萧钰却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没有一刻犹豫扑身跪在贺楼乌兰面前:“既是同族的人,那你们帮帮我好不好?”
“你起来。”贺全将贺楼乌兰扶到椅子边坐下,旋即又过来扶起她:“你是施儿的孩子,你有所求,我一定帮,你……”
“贺全。”他话还未说完,座上的贺楼乌兰回神之际却猛然打断,“家事还不能由你来做决断。”
萧钰未从她话中听出什么,只是哀求的望着这个貌美的女巫大人。
在西南郡,她也不曾见过除她和姐姐、母亲以外的贺楼族人,实在没想到在这偌大的江淮却能遇到同族中人,然而此刻却没有相遇甚欢的心情,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便是带走姐姐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虽然此刻的状况有些病急乱投医的迹象。
只是,她被困深宫,又能如何。
“你最好别欺骗我。”贺楼乌兰旋即冷冷说了一句。
萧钰点点头:“我自然不骗你,虽然不知道你们和我母亲到底是什么关系,但看在同族的份上,就求你们帮帮我。”
贺楼乌兰盯着她,没有说话。贺全在一侧,却是不敢说什么。
萧钰又朝贺楼乌兰道:“我把你刚才的问题都回答一遍,如何?”
座上的人莞尔:“那些问题我现在不想知道。”
“啊?”萧钰锁眉,“那要怎么做,你才能帮我?”
萧钰仍旧跪在她身前。看来这个女子就算是同族中人,也不是好说话的。
“你要我帮你什么?”贺楼乌兰轻轻道。
萧钰猛然跳起来:“你答应了?”
她有模有样的对他们做了个揖:“只求女巫大人能把我放出去,楚徽宫的活也干得差不多了,就请大人通融通融。”
“不行。”贺楼乌兰却连考虑都没有,“放走你,遭殃的可就是我了。”
“您是女巫大人,来的贵妃都说了,楚徽宫你说了算。”萧钰有些不相信的看着她。贺楼乌兰不急不缓:“不过,你要是乖乖回答我下面的问题,我说不定还会考虑。”
萧钰一笑:“是。”
贺楼乌兰看了她一眼,面对着熟悉的面容,却不敢将视线多停留,片刻,问道:“你果真是贺楼施的孩子?”
“是。”
“在哪里见过那两幅画?”
两幅画?萧钰回想起前几日,顿了顿说道:“在……怀瑞王府。”
这个回答显然让贺楼乌兰意外:“你怎么混进羽骑?你和陈浚到底有什么关系?”
“说来话长。”一问到这里,萧钰便打开了话匣子,“我和怀瑞王并无关系。说起来还都是因为姐姐,所以误打误撞才被困在王府,我想着逃出来,结果又被困在楚徽宫。”
她看了贺楼乌兰一眼,接着道:“我只想带姐姐走,姐姐是要成为江昭叶的妻子的人,她不能做太子妃。”
是因为萧灵?那丫头。
贺楼乌兰眼底划过一丝冷意:“你姐姐是肯定要成为太子妃的。这是注定的事,那个江昭叶,你还是让他另寻良人罢,你也别想着再出去带走你姐姐了,因为,没有任何人允许你这样做。”
“不。”没想到贺楼乌兰毫不犹豫的否决了自己,萧钰有些忿然:“姐姐一定要成为江昭叶的妻子,否则,江昭叶太可怜了。”
“呵……你到底是在可怜你姐姐,还是在可怜那个江昭叶?”贺楼乌兰意味深长,“不过无论是什么,你和你姐姐,也许都活不过今晚了……但你求我,我说不定还会想着保你一命,毕竟你是贺楼施的孩子,也是跟祭祀无关的人。”
“你什么意思?”萧钰一震,旋即沉目喝道,“什么叫活不过今晚?”
贺楼乌兰站起身,微微一笑,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们贺楼族的祭司,在今夜将会易主,而身为现任祭司的你的姐姐,她若不死,又怎么能把祭司之位让出来呢?”
她说的轻巧,似乎无关紧要。然而萧钰却感受得到她话语里的杀气。只是听到后半句,萧钰不禁嗤笑:“母亲梦里告诉我,要我把祭司之位找还给姐姐,而你却说姐姐就是祭司?”她挑着眉,“不过我肯定,是你搞错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祭司的力量到底埋藏在哪里。可母亲的确从未把祭司之位传承给她们姐妹中的任何一个。母亲在离开前让她肩负起保护贺楼族人的重任,但,从母亲手里交给她的除了玉鞭就再也没有其他,更别说那传说中令人畏惧的祭司的力量了。
——而姐姐那样的身子,毫无疑问也不会是祭司的继承人。否则母亲也没必要让她去保护一个拥有强大力量的人。
帷幕后的烛火轻轻一跳。
暗影从贺楼乌兰那张百感交集的面庞上掠过。
她和贺全几乎是同时惊问。
“什么!?”
“你说萧灵?不是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