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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景青玉沉着脸,听着家仆一一汇报,已经过了一天,然而他的消息竟然一点也没有。
人马已经搜寻到临海郡边境,但三千金的赏赐竟然还是没能找出他来!
“王爷,若明日再找不到驸马爷,皇上是否会怪罪于景城王府?”苏婺站在他身后,面色堪忧。景青玉挥手屏退最近一批进来汇报的家仆,低声:“皇上虽然没说要怪罪,但是交给我办的事,决不能办砸!”
“公主殿下属意于王爷,就算找回驸马爷又如何,婚事一定能成?公主殿下一定不会……”
“查!”
苏婺话未落音,景青玉忽然厉声道,“悄悄去查,为什么这样突然,要急于让太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成婚?而对方又为什么是西南王府和陆桑矢兰城……”
这一切都来得太过于急迫,从宫宴后他便觉得不对劲,然而没有多想。
此刻不知为何脑海中却蹦出一个接连一个的疑惑。
西南王府和陆桑洲到底有什么值得皇帝这么看重的东西?居然能让皇帝给予这样的荣耀。
太子妃……即未来的国母,西南王府却是手握兵权的旧国君主!而那个遥远的陆桑洲,也能得到帝王的青睐成为皇亲国戚?就算当年陆桑洲对于陈显收复轩都有大功劳,也不应该啊,若真的要当做赏赐或是结盟何不当年完事就进行?而要等到现在!
“是有些蹊跷。”景青玉目光幽深,盯着苏婺道,“找人的事会交给别人办,你负责查这件事情,定查个水落石出!”
苏婺抱拳应道:“是!”
再不能这样活着了,要反击!要反击啊!
心底猛然有个声音在这样告诉自己。景青玉一闭起眼脑海里便全是六年前那场战火,和这么多年来绿庭的面容,就那样不断地交织着!
而这其间,却又有异样的感觉出现。总觉得皇帝又在进行着一个阴谋,就如同那么多年来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阴谋!
蓦然想到什么,景青玉嘴角动了一下:“你悄悄给景贵妃送信,告诉她我想要查清楚的内容,小心些,别被其他人拿到,想办法亲手交给宛月!”
苏婺眼前闪过那个婢女的模样,问道:“王爷为何不进宫亲自交给景贵妃,这几日王侯皆在江淮城,皇上时常宴请诸位,王爷入宫的机会也比平常多……”
景青玉看了他一眼:“不可,那样太引人注目!……何况真要见面求助于她,我却做不到。”
自那件事发生以后,他们已经没办法像以前那样了,虽然依旧在为景氏一族并肩作战,然而那份亲密已经不会再复返。
他不会再对她诉说自己的情感,更不会再告诉她有关于绿庭的一切。
再也不会了!
“王爷……”苏婺想了想,还是决定开口问道,“昨天夜里的事是算数的吗?”
“什么?”景青玉一时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苏婺顿了顿:“就是……绿庭姑娘为妃的事!”
景青玉陡然低低的笑出声:“若真的可以,还用等到现在?”
“可昨夜王爷是那么说……”苏婺蹙眉。
“这个时候陈璇竟然还想对我寄予希望,为了让陈璇死心而已,”景青玉敛起笑容,“即便到时候婚事不成,也不会跟我有什么牵扯!”
昨日她匆匆找到自己,开口便说:“我不想嫁给别人!”
可那又如何。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公主殿下爱慕景城王,但他把事情撇的清清楚楚,总比什么也不做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找绿庭姑娘,随便找一人假扮岂不容易?”
“我也想知道她怎么想啊……对于景家来说,我的选择是正确的,可对于我和她来说,却是个再也无法弥补的错误,但我不甘心啊……”景青玉喃喃,“我不会放弃,我会等到她愿意踏入景城王府门槛的那一天!”
一直等着,也许就在不久后,会有那样的一天。
5、
苏婺默默退出来。
站在门外望着远处一阵,才迈步离开。
“西南郡的战事如何?”皇帝昨夜睡在书殿,一早醒来便有折子急急奉了上来。
于总管领着从西南郡回来的副将来到帝王跟前。
皇帝抬了抬眼,问道。
副将跪地行礼,铿锵有力回答:“望月主力军队被困于边境延卞城,西南王带领骁军已经封锁了延卞,断其粮草。另外,淮军沿着边境线慢慢朝望月都城靠拢,就在前两日,望月国派来使议和!称除了朝贡,并将曼索城和宁远城两座城池割让!”
“议和?”然而帝王面上却闪过一丝不悦。
“是!”副将说道。
皇帝打开刚呈上来的折子,皱了一下眉,而后缓缓道:“这么快就撑不住了啊……曼索贫瘠之地……既然是两座城池,不妨将度措城代替曼索城割让。”
“是,”副将低了一下头,“末将立即将圣意转达望月!”
话末起身欲退。
皇帝在纸上写了什么,将他召了回来:“你留在江淮城,此事就交给它来办。”他伸手指着书殿左侧架上的白鸽道。于总管会意立即上前接过纸条,绑在信鸽腿上,末了轻轻拍了拍它的羽翅,信鸽扑啦啦便从书殿中往外飞去。
副将回身谢过恩,跟随信鸽的痕迹往殿外走去。
信鸽飞得极其迅速,振翅几许便飞出视线里。
湛蓝的天空下。
一匹马在山岭间飞快的跑着。
马上的人怀里揣着一封信,神色紧张。
小道一旁的树林里,高至腰际的野草疯狂的摇曳着,乍一眼望去波澜壮阔,宛若潮水一般涌来。
然而仔细看去,却发现阵阵草浪里似乎有什么在缓缓的移动。
骑马的人并未在意小道一侧。
那些浪潮里的异常也并未引起他的注意。
一团团暗色缓缓的延伸,悄无声息的挪动着。
“注意……”
暗色中忽然有人低低说了一句。
他一旁的另一人抬起弓架在草丛的缝隙间,瞄准了骑马的人。
“放!”有人蓦然喊了一声,延绵数里的暗色猛地从草丛里站起。几乎人手都握有弓箭。
马匹突然长啸一声,然而骑马的人却来不及躲开,箭矢如雨般扑来,一刹那刺满了胸膛,就连马匹也逃不过,整个马肚上几乎插满了箭矢!
一队人马从草丛里出来,高高的野草瞬间被踏平。
那些暗衣的人穿着暗无光彩的盔甲,小心翼翼的向马匹靠近。胆大的上前瞄了一会儿,喊道:“副尉,是大淮的人!”
被唤作副尉的人急忙往前看了敌人一眼,疑惑道:“怎么独自一人?”顿了一下朝旁边的人吼道:“搜!”
士兵蹲下身在箭矢间摸索,忽然一愣,似乎摸到了平滑的东西,他把手往衣襟里一探,果然取出一封信!
那名副尉忙的抢了过来撕开,看到一半却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等今夜突围出去,绕过延卞,必须将此信交给将军!”
“副尉,上头写的是什么?”有人探头问了一句。
副尉唾了他一口:“不该问别问!”
“是!”那名士兵悻悻的退回去。
副尉把信小心翼翼的塞回怀里,摆了个手势,一群人围拢上来,他定定神,说道:“从此地回到望月需经过延卞,但延卞城已经被大淮军队给守住了,那群崽子连山路都给封了!我们只能趁夜突围出去,等到夜里,防守也许会疏松些……”
“延卞城外的军队成千上万,我们就一百来人,怎么突围?”有人低声问了一句。
副尉不耐烦的吼道:“谁说要过延卞城了!谁说了!我说的是,翻过城池一旁的珩山,那里的军队数量不多,又是夜晚,说不定悄悄地,悄悄地我们就过去了。”
那名发问的人长长“哦”了一声。
然而传来更多的却是“啊?”的一声疑问。
“副尉,珩山背面就是幽林。听闻那里妖魔鬼怪常常出入,极为可怖,多少人进去了都从未出来……”有士兵恐惧道。
副尉抬起弓往他头顶敲去:“胆子小的就滚蛋,死在大淮无人收尸!况且我说过了要去幽林了吗!?我说了吗!我说的是珩山,大淮敢派人去那里驻守,难道我们望月就不能去?他娘的,整个延卞除了珩山每一座山上都驻扎着上千的大淮军队,我们只能一搏!”
“是是是……”士兵呢喃着挡住攻击。
副尉停止动作整了整衣着:“走。”
末了,一行人又退回林间。
此起彼伏的山峦延绵在广袤的苍穹下。
西南郡边境。
半山腰的空地上驻扎着骁军军营。站在此地,完全可以将山脚下的延卞城一览无余。
满头白发的老将军握剑望着脚下城池外那些如蝼蚁般渺小且密集的军队,脸上露出一副势在必得的神色!
“萧同!”身后传来一声呼喊。
年纪相仿的华服男人朝他走来。
萧同即刻行军礼:“拜见王爷!”
西南王摆了摆手:“此刻就别跟我多礼了。”
他顺着脚底望下去,那座城池已经一日不见炊烟升起,想起被困在城中望月的大将,他说道:“这一战望月可谓倾尽全力,可惜啊可惜,仍是一败!”
“凭他小小蛮夷,还妄想在我西南郡攻城掠池!”萧同蓦然喝道。
西南王不经意间蹙眉:“皇上重视此战,从临海郡拨了近一万的将士前来啊。”
萧同回道:“那是自然!我朝立国不久,那些人却不安分,意图夺我疆土,这不是找死?待我明日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诶……”西南王伸手压住他的肩膀,“不可,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一切要等皇上的旨意,议和或是战,都要服从圣上!”
“说的也是……”萧同颔首赞同。然而眼神里却依旧杀意正浓。
西南王将视线从城池移到另一面青翠的山林间:“这几日不可放松警惕,虽然困住望月军队,但难保他们会突袭,毕竟这是他们最强大的力量,不拼死杀出一条路来,望月岌岌可危。在皇上旨意到达前,我们定要看住那两座即将到手的城池啊!”
“是!”萧同应声。
西南王点了点头,然而望着对面那片山林半晌,却忽然道:“今夜你带人随我到珩山去!”
“珩山?”萧同讶异,“珩山地势险峻,且背面向北就是幽林……王爷到哪里去做什么?”
“说不定望月会从那里突袭,必须扼住那里的通道!”西南王狠狠道。
萧同狐疑:“幽林向来可怖,已经数十年未有人敢靠近,再说珩山,也派了些人,王爷何须亲自前去?”
山风猎猎,刮过西南王的脸庞,他皱了一下眉:“从其他方向过来的道路我们都派人稳稳守住,但是……珩山是大意了一些,那里地势复杂,我们只想到幽林的可怖,惧怕于它。然而珩山对于望月来说,却是唯一的出路啊。我能想到这里,望月诸将也一定能想到。”
“如此啊……”萧同恍然大悟,“好,我即刻召集军中好手,今夜随王爷一同前去!”
“好。”西南王眯起眼睛,眺望远方一眼,便折身回到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