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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破碎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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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坑,巨大的深坑。

    巨大的深坑成半圆形状,突兀的出现在草木茂盛的森林中央。

    深坑里有浅浅的水,那是昨夜一场暴雨积蓄起的浅浅的水洼。

    暴雨洗刷了大地,将地面上前段时间频繁来往此处人们所留下的痕迹洗去,只留下那一个重新恢复沈寂的巨大深坑。

    忽然,几颗石头沿着坑缘滚了下来,随着响起的踏水声,打破了沈寂。

    一道人影出现在这已然被这星球里的许多人记着,却不再放下过多注意力的深坑。

    他站在那儿,站在坑底的最中心处,轻轻的俯□。

    他伸手,穿入水中,贴着水底最深处,闭上眼睛,彷佛在感应。

    “那里吗?”彷佛感应到了什麽似的,他忽然转过头来,看向密林深处。

    ***

    阿唯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他有个温暖的家,有爸爸、妈妈,有爷爷、奶奶,还有只傻呼呼的大狗。

    爸爸喜欢爬山,常常在假日里带着他和妈妈一起上山运动,爷爷喜欢石头,偶尔也会带着他一起去捡石头。

    也许是遗传,也许是耳濡目染,他两种都喜欢,不但喜欢爬山,还喜欢去山溪里捡那些奇奇怪怪大大小小的石头。

    他一天天的长大,读书、考试、上大学、然後工作,但爬山和捡石头兴趣始终没有变过。

    有一天,他上山的时候,在溪里捡了个石头,黑色的石头,小小圆圆地,对着阳光的时候,却泛着金光。

    他拿着石头对着天空中投射下来的阳光端详着,发现了上面奇异的纹路。

    泛着金光的奇异纹路,彷佛是什麽记号似的,莫名的有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个记号好眼熟啊!是在哪里看过?

    哪里呢?

    金色的石头……金色的……金……小金!

    脑海里闪过这个名字的一瞬间。

    梦里的画面突兀而快速转动了起来,无数的影像破碎分散,凌乱的飞掠而过。

    死人!无数的死人!

    暗沉的天空,飘零在空中的哭声……

    逃亡!追逐而来的亡者影影幢幢……

    他不停的逃、不停的逃、找不到可以停靠的地方。

    他很累很累,疲惫而心倦若死。

    他看见火光,猛袭而来的炽烈光芒,然後是黑暗,沈寂的黑暗,彷佛一切都结束在那追着光芒而来的黑暗。

    结束了。

    结束了吗?

    倒底是结束?还是另一个开始?

    黑暗中,他看见闪烁的星光,一大两小,在黑暗中,在熠熠的闪着光。

    星光闪耀,一闪一闪的,彷佛在呼吸,彷佛在说话,彷佛在呼唤着他。

    “方……方方……”

    是谁在叫?

    是谁?

    “方……”无声的呼唤变成耳边的呢喃,“我的方!”

    轻喘、叹息、湿热的气息,滚烫的体温……肢体纠缠,唇舌勾连,那散落在一处的发,那交错紧握的手……

    “喜欢……”

    “喜欢谁?”

    “喜欢你……”

    “我是谁?”

    “你是……你是大老板。”

    对!面摊的老板。莫名的,他笑了,表情温柔,像是想到什麽愉悦的事。

    “那你又是谁?”

    “我是……我是……”

    有什麽名字在口中呼之欲出,差那麽一点,就差那麽一点,就要浮现脑海。

    “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谁?

    “你是谁?你从何处而来?”

    我是谁?我从何处而来?

    “告诉我。”

    我……我是……

    “告诉我,你是从哪里来的?你是怎麽来的?”

    我……

    “告诉我,快告诉我。”

    头好痛,痛的像是要崩裂开来。

    黑暗中,星光仍在闪烁,在那即将崩坏的天空。

    有什麽东西在黑暗中蠢动着,在那天空之外,在那不停的往内挤压,恐怖的压力,让他窒息,他说不出话来,好痛苦,好痛苦,有什麽东西一直往他的脑海里钻。

    “快说!快告诉我!”

    催促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响亮,嗡嗡翁的轰鸣声充斥了整个空间,重重叠叠的不停回响再回响,再那即将崩溃的黑暗中。

    “你是谁?”

    “你倒底是谁?”

    “我是……我是……啊啊啊啊……”

    就在那黑暗的世界要崩溃的那一瞬间,星光暴涨,猛烈的星芒散射,射向那蠢动的天外,那企图入侵这空间的莫名力量。

    他彷佛看见了爆炸,美丽而璀璨,在那黑暗中,在那无数星子的包围中,如同烟花,片片光点碎散分裂,落入黑暗,落入那山明水秀的小溪畔。

    他看见,自己伸出手,捻起那一道碎落的光,黑暗中泛着金色的光。

    ***

    男人在密林里疾走,时不时的,停下来抚摸地面或周围的树干。

    他在感应,感应那被暴雨洗刷过後,微不可查的气息。

    他停停走走一路往前,越过小溪,来到一处平坦的小溪畔。

    溪岸边,有颗树,树旁的地面长了不少青草,却有那麽一处的青草,比起旁边的杂乱而凹陷了一些,像是被什麽东西给压过。

    他走过去,拨开青草检视,发现了四角上深入地里的凹痕。

    有人在这里扎营过。

    他伸手抚摸地面,不一会,眼中流露出一丝惊喜,然後很快的又变得失望。

    他走向那颗树,将手贴靠在树身上感应,但这一次却依旧还是失望。

    他闭上眼睛,扶着树身的手紧握成拳。

    “方……”他低声呢喃,没有表情的脸上有着难掩的疲惫和忧心。

    就在那一瞬间,他忽然感应到了什麽,他猛然抬起头,朝着那感应到的方向回望。

    那是东方!

    东方,若是他收集的资料没错的话,那里有这附近最大的一个城市--浮水城。

    “等我……等着我,方。”

    ***

    阿唯醒来的时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

    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他脑子有些混乱,耳朵里彷佛还有声音在嗡嗡嗡的响个不停。

    “你是谁?”嗡嗡嗡的声音,汇流成一句问询。

    “我是谁?”他愣愣的坐在那儿,看着自己的手发呆。

    呆了半晌,他探口气,一脸的郁闷。

    想不起来,什麽也想不起来。

    他郁闷的挠着脑袋,把那头柔顺的发给挠个精乱,然後他看到了一直挂在自己手上的手环。

    银色的手环,光华圆润,却浮现着奇异的图案,他一直没有特别去注意过,直到现在,他才发觉,手环上的图案被漂亮的花饰分隔成了几个区。

    他数了数,有五个区,其中一个是空着的,另外四个,一个是只有着大尾巴的可爱老鼠,一个是有着双翼的长角蜥蜴,一个是条盘成蛇阵的小蛇,还有一个……圆筒状的柱体,看不出是什麽东西。

    少了一个,不知怎麽的,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少了什麽呢?他婆娑着手环上的空缺处想着。

    婆娑着婆娑着,他想起梦中那块黑色泛金的石头。

    金……

    “小金?”莫名从口中吐出的名字让他怔了一下,然後他彷佛听见声音。

    【饿……】

    “饿?”他不知道那声音从何而起,可他有种直觉,自己必须得填饱它。

    只要能填饱它,他就能找回他的记忆。他有这样子的预感。

    只是……要填饱谁呢?

    还有,要怎麽才能把他给填饱?

    阿唯有种感觉,能够填饱那东西的,绝对不是普通的食物。

    但是,会是什麽呢?

    他想不出来。

    然後他决定,想办法找时间再到埃斐那儿一趟。

    埃斐家是开杂货铺子的,也许他能在那里找到填饱那东西的食物。

    就在他做着偷跑打算的时候,在隔壁不远的房间里。

    阿萨一脸不可思议的朝着阿奇帕克道:“少爷,阿唯他真是星环外来的啊?”

    阿奇帕克点头,“嗯!你不也看到了吗?他记忆里的那些东西,那绝对不可能是星球上的景象。”

    那些藉由阿加耶林的异能和仪器配合显示出来的投影,那满是方块屋子的奇怪城市,还有那些死了又活了的诡异屍体,在在证明那不是他们的世界,也证明了阿唯的确是从星环之外而来。

    “那那天那个流星?”阿萨也不是笨的,立刻想到捡到阿唯那天,天空里的异像。

    “对!我就是在流星掉下来的地方捡到他的。”

    阿萨张口结舌,“少爷你那时怎麽没告诉我。”

    “告诉你好让你露出马脚吗?”阿奇帕克哼了一声,这家伙喳渣呼呼的,什麽事都写在脸上,要真告诉他,後来那些追着流星而来的弋者来询问的时候,怎麽可能瞒得过去。

    “呃!好像也是喔!”阿萨也是知道自己毛病的,摸摸鼻子没说话了。

    “呐!现在你知道了,可别让别人知道,尤其是夫人那里,闭紧你的嘴巴,知道吗?”担心他不当回事,阿奇帕克故意说得很可怕:“要让人知道了,阿唯会被抓走,然後这样那样……”

    “嗯!我一定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少爷你放心。”阿萨保证。

    阿奇帕克点点头,听着阿萨又问:“那少爷,阿唯他是怎麽来的啊?你捡到他那天,有看到什麽机甲或是飞行器吗?”

    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他捡到阿唯的时候,阿唯身上除了那身衣服和手环,什麽都没有。

    就好像他不是从天上掉下来,而是莫名其妙的冒出来。

    可当时地面上的那个凹陷,那个大坑,还有那滚烫的地面,在在显示他的的确确就是那个流星。

    但就凭他当时身上的那身衣服,怎麽也不可能抵抗那种猛烈的冲击。

    他倒底是怎麽来的呢?

    阿奇帕克想不通,那身衣服他拿去做过化验,只是普通植物纤维制作的衣物,没有什麽特别的地方,至於那手环,因为拿不下来,倒是没有化验,不过後来的那些泡面,显示那是个普通的空间物品,虽然不知道里面装了什麽,不过怎麽也不可能会装了飞行器吧!

    唯一比较可疑的,就是看到他的那一瞬间,那一身奇异的金光。

    虽然转瞬退去,但阿奇帕克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可惜阿唯失去了记忆,要不然他就能知道那金光是什麽,他又是怎麽来的。

    本来阿奇帕克还有些怀疑过阿唯是不是假失忆,不过现在结果证明了阿唯并没有说谎,他的记忆的确有问题。

    他会带阿唯去见阿加耶林,是因为阿加耶林有一种特殊的能力。

    阿加耶林是个双弋,在游弋人中资质平平,除了拟态之外,只觉醒了一个能力,不过他的能力很特殊,是一百万个游弋人也未必会出现半个的稀有能力。

    他的能力是窥探,他能够感应旁人的思绪。

    这不是个太受欢迎的能力,毕竟没有人希望自己脑核里想的东西被人知道。

    在他刚觉醒这个能力,还没办法完全控制这个能力的时候,他几乎无时无刻都能够听到别人脑核里的想法,能轻易的感觉到别人心里不为人知的黑暗,那种感觉让他暴躁易怒,他厌恶那些想一套做一套的虚伪者。

    他们靠近自己,交好自己,却只是为了利益而已,这让他恶心,而他并不是个会掩饰的人,时常直接掀开别人的虚伪面具,这种窥探的能力让人恐惧,人们渐渐的不敢接近,这让他变得更加孤僻,身为城主之子,却没有人能够接近他的内心。

    唯一能够接近他不被他厌恶的,只有阿奇帕克,阿奇帕克并不是那种光明正大内心毫无黑暗的阳光少年,不过他有一些好处,一是他和阿加耶林从小就认识,二是除了要塞之外,他对其他什麽都不太在意,而且接受度挺高,他不介意被阿加耶林知道自己的想法,只要对方不宣扬出去就行。

    这让阿奇帕克成了城主之子的唯一好友。

    阿奇帕克知道阿加耶林的能力,在知道阿唯失忆之後,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加耶林。

    只是回来之後,一堆的交际应酬,让他没时间把人给带过来。

    本来以阿奇帕克的能力,就算是失忆了,只要不是脑部受到不可恢复的损伤,他都能藉由仪器和自己的能力,够把那些深藏的记忆给具现化出来。

    如果没有失忆的话就更好了,他们可以挖掘出他隐藏的真相。

    但可惜阿唯的确失去了记忆,而且他虽然失去了记忆,可他的能力还在还在,地人特有的意识原力在保护着他的记忆中枢,而且等级还不弱,那自我保护的机制,拒绝了阿加耶林对他的记忆进行进一步的入侵。

    刚开始的时候一切很顺利,到半途就突然出了问题。

    那些凌乱破碎的画面,代表他的记忆中枢出了问题,才会造成记忆的混乱,要整理的话,不是不行,不过是个很浩大的工程,而且需要他完全的配合,将识海完全对阿加耶林展开。

    可惜阿唯的警戒心不小,而他的意识原力却出乎阿加耶林意料外的强大。

    阿加耶林本来想强制入侵的,却遭到了猛烈的反抗。

    阿加耶林的能力虽然能探知别人的想法,不过这能力也是受到限制的,等级差距太大,或者是同级却内心有强烈抗拒的人,他也无法得知别人的想法。

    本来他以为,自己可以轻易的提取阿唯的记忆,可没想到阿唯抗拒的力量会那麽大,阿加耶林不是个好脾气的人,你抗拒的越大,他就越想强行突破。

    结果就在他要突破的那一瞬间,被来自阿唯识海中的力量强烈反击,若不是他退得快,恐怕还会受到不小的伤。

    就是如此,他还是遭到了反噬,虽然不是很严重,却让他脑核嗡嗡嗡的响。

    也因为如此,原本只是受到阿奇帕克拜托才帮这个忙,这会儿阿加耶林却被这个来自环外,胆敢伤害自己的地人杂种提起了兴致。

    “你回去吧!”阿加耶林挥手赶人,“我先研究研究这家伙脑袋里的影像,过两天有了结果再告诉你。”

    “那就拜托你了。”阿奇帕克知道阿加耶林的性子,也不在意他的无礼,让阿萨抱着陷入昏睡的阿唯转身就要离开。

    “对了!给我引见要塞来人的事你可别忘了。”知道阿加耶林一进入研究状态就诸事不理。阿奇帕克离开前连忙又提醒了一句。

    “知道。”阿加耶林不耐烦的挥挥手,视线在那些被记录下来,不停显示着凌乱破碎画面的水影上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把李维抓出来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