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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怎么回事?!”
身披缟素的礼部尚书何建猛地看向王安,萧承翰的丧礼事宜都是由王安承头下去办的,如今……本该安静躺在先帝灵侧的生殉棺材里居然发出了声音?!
王安掏出丝帕抹了抹头,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以为杨只影已经认命了,所以这两日也没多管对方,可谁曾料想对方偏偏在翼亲王回来奔丧的时候搞出这样的事来,对方这是破罐子破摔还准备害死自己这帮人啊!
他刚要走到杨只影的侧棺前看个究竟,却冷不防被一只手挡开。
之前还在灵前痛哭的翼亲王萧承颢已经把着龙头手杖走了过来。
“王爷,那是前任废后,你还是别理的好,交给王安那奴才处置吧。”
礼部尚书何建慌张地跟了上来,生怕事情会闹大。虽说先帝在世时,这位外藩亲王一直没什么地位,前几年更因为进京朝见之时不知干了什么好事,而被先帝下令杖责打断了一条腿,据传对方似是酒醉后对先帝的后妃做了什么不规矩的事情。
也正是因为对方好色,他们才更怕这个色王会在萧承翰的丧礼上作出什么荒唐事情来。
杨只影虽被废后位十年,若论相貌,仍是这辰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倘若萧承颢这色王今日见了废后姿容,又起歹念……
哪怕对方不惧圈禁之刑,他们这些当值的大臣也怕跟着掉脑袋啊!
“呵,好歹他也是我嫂嫂,这就要给我哥陪葬了,我这做弟弟的,瞧他一眼,送他一行不成?”
萧承颢眉峰一剔,随手又推开了前来阻拦的何建,拖真一条残腿上前就趴到了侧棺边上。
看着棺材里那个面盖黑纱,双腿不断在锦被吓曲起又蹬出的男人,萧承颢咧嘴一笑,伸手便揭了那张黑纱。
一时间,四目相对。
眼前这男人剑眉星目,五官俊朗之中又带了几丝风流意味,那笑意殷勤的眉眼之间依稀有几分萧承翰年轻时的模样。
是了,之前周围有人叫嚷着什么王爷,这男人必定是萧家那位皇族才是。
杨只影脖子上卡着喉箍自然是说不出话的,他冷静地盯着这位好奇打望着自己的王爷,微张的唇间努力地吸着气。维持呼吸。
“早就听说皇兄这位废话姿容绝世,今日一见,才知此言非虚啊。”
萧承颢刚才还在萧承翰灵前哭得伤心,但这时候见了杨只影又已是换上了一副戏谑笑颜。
大概是想到这么漂亮的美人要被送去殉葬,以后只恐只有梦中再见,这色王脸上忍不住泛起了一抹怜惜之色。
“可惜啊……可惜。”说着话,萧承颢竟是不知好歹地伸手想要摸一摸杨只影那张苍白俊美的脸。
杨只影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他微微眯了眼,倒是饶有兴趣地等着对方下一步动作。
“王爷,饶了老奴吧!您不可如此啊!”王安几乎是一把扑上来抓住了萧承颢的手,虽说杨只影身为废后,在宫内的地位极低,但是对方毕竟可是先帝享用过的人,而如今又要作为尊贵的人殉陪葬先帝,哪能让人随意轻薄玷污?
萧承颢面露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许是顾虑着毕竟这是在萧承翰的灵前,不好太过放肆,这才悻悻地收回了手。
“我不过是和我嫂嫂打个招呼罢了。嫂嫂,你说是不是?”萧承颢嬉皮笑脸地冲躺在棺材里的杨只影挑了下眉。
杨只影对萧家的人实难再有什么好感,他冷笑了一声,那双深邃的美目里却是冰霜一般的颜色。
此时已经有下人急忙拿了浸了迷香的帕子过来,王安接过之后,慌慌张张地就要探手进棺里迷晕杨只影这个不安分的人殉。
“这是什么?”萧承颢手杖一抬拦了王安攥着帕子的手。
王安有些为难地看了眼萧承颢,压低嗓音说道,“这是帮废后早些入眠的东西,还望王爷勿要阻拦,毕竟这也是为了大家好。”
“迷药就迷药呗,说得这么隐晦,真以为本王不懂?”萧承颢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把抢了王安手里的帕子。
“这事让我来。我愿伺候下嫂嫂。”萧承颢不管不顾地将手中的锦帕往杨只影口鼻上摁了过去,不过这一次,杨只影却侧开了头,微微躲避。
萧承颢瞧着这居然还敢反抗的棺中人,傲然一笑,丢了手杖,一把掐了对方的下巴,然后重重地将锦帕摁在了对方口鼻上。
杨只影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狠狠地盯着萧承颢,拼命挣扎的头却因下巴被钳制而丝毫动弹不得。
“好美的一双眼。美得让人想挖出来放在手心里。”
萧承颢不惧杨只影的怒视,他悠然地开了个残忍的玩笑,眼睁睁地看着愤怒的杨只影在自己的禁锢下无奈地昏了过去。
新帝萧炎乃是萧承翰的独子,今年不过十二岁,对于萧承翰的猝然病逝,他显然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萧承翰宾天几日之后,他仍是情绪低落,茶饭不思。
与儿子心境不同的乃是太后颜思情,虽然她当初只是身为贵妃,从未荣登过后位,但是在萧承翰死后,她总算能凭借着儿子登上太后的位置,也算是一偿夙愿了。
“听说那色王也赶回来了?”
颜思情刚入主凤鸣宫,那自信冷傲的态度却俨然已是整个辰国的主人一般,她不穿丧服,而是着了一身艳红,更显得妖冶多姿。
此时她正侧坐在榻上品尝着鲜果。
一名容貌清隽的太监微微颔首,“回禀太后,翼王已然回来奔丧,昨日便已在先帝灵前守了一夜。只是……”
“只是什么?还有,没有旁人的时候,你不要叫我太后,真是叫都被你叫老了。”颜思情暧昧地瞥了那太监一眼。
这名太监乃是被颜思情一手提拔的内廷副总管,更是她的……面首——陈敏之。
“奴才不敢。”陈敏之笑了笑,他亲自剥了瓣橘子送到颜思情面前,继续说道,“据说那废后不甘为人殉,居然踢棺闹事,引得翼王殿下也凑了回热闹。”
“噢?哈哈哈哈!废后!你不提我都忘了那个男人了呢。当初好不容易令人找到他里通外国的证据,原以为萧承翰会一怒之下杀了他,不过真是没想到对方不仅不舍得杀了那厮,甚至连后位也舍不得给我,呵呵,不过到头来,萧承翰还是不愿黄泉路上孤苦,可谁知道对方却是不愿与他纠缠了。啧,你说萧承翰既然放不下他,当初又何必自找苦吃与对方闹到这般田地?”
“呵呵,话是如此。不过我认为太后您需要在意的并非是死期将至的废后,而是翼王殿下。有探子回报,听说翼王周遭最近不少男丁少壮聚集,表面上是为了修缮翼王府,不过私下嘛……只恐对方有不臣之意。”宫中的眼线众多,但是关于翼王府的有用情报却向来很少,这让掌管西厂的陈敏之也难免有所怀疑。
这翼王在萧家上一辈排行第五,比起身为二哥的萧承翰年轻了十多岁,他的母亲当年极受先皇宠爱,再加上他从小便聪明善辩,小小年纪便已在先皇面前抢了萧承翰的风头,若非先皇猝死,他或许有可能夺去萧承翰的太子之位。
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深受萧承翰厌恶,对方继位之后便将萧承颢赶出了京城,分封去了一块还算富饶的土地,毕竟萧承翰自诩至孝,有些事他总不能做得太过明显。
大概是从小死了父亲,娘亲也远在京城后宫管他不住,这萧承颢居然越长越歪,最后竟成了六位皇子中最没出息的一个,在封地整日只知吃喝玩乐,不仅喜好召集工匠制作出了各种各样新奇的逗乐玩意儿,还色性不改地养了一帮子男女脔宠在王府之中,供他日夜淫乐。
但即便如此,萧承翰仍是没有放松对这个五弟的警惕,他不时派出特使去明察暗访,还送了一批混了探子的男宠女妾给萧承翰,在得到了探子关于萧承翰果真荒淫无度的回报之后,萧承翰这才算是放过了这个酒囊饭袋一般的弟弟。直到前几年萧承颢等皇族奉旨与人到中年开始念旧的萧承翰在照月楼饮酒,不知做了什么惹怒对方,被下令杖责一百,生生打断了一条腿之后,萧承颢那狂放的性子这才收敛了些许。
不过如今萧承翰一死,这萧承颢只恐便安分不下来了……
“寻个由头,杀了他。”颜思情冷然道。
陈敏之摇摇头,“不可。先帝当年自诩至亲至孝,如果他现在一死,咱们便找借口杀了他兄弟,大为不妥。再来,您的儿子您还不了解吗?小皇帝性子仁厚,与萧承颢之间素无积怨,想必他不会同意轻易处死对方,又若是那帮守旧的老臣借故攻讦太后您……篡政,更是令我等处于不利。我看……不如借故陛下年幼,需要得力的皇亲扶持,让萧承颢留在京城之中,到时万一对方有个什么动静,我们也好当机立断,不至放虎归山。”
“呵,也好。到时候把他放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看他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颜思情对陈敏之的主意很是满意,当即便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起身搂住了陈敏之的腰身,“还是敏之你为哀家着想。”
陈敏之反手将人揽在怀中,笑着说道,“奴才愿为太后效犬马之劳。”
颜思情嬉笑着倒在了陈敏之怀里,却丝毫没注意到那面容清隽的男人眉间已是微微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