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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一日前——
当陈适、王述、马彰三人将那支楚国战船队伍的消息告诉赵弘润时,浚水营大将军百里跋亦得知了有关于那支楚国战船队伍的消息,因此来到了帅帐面见赵弘润。
相比较陈适、王述、马彰三人,百里跋的表情显然要平静、从容地多,毕竟赵弘润曾命令他麾下的浚水军在蔡河、洧水交汇处筑造了水坝,因此,如今得知楚军似乎有沿着蔡河逆流而上奇袭他们大魏都城大梁的企图,百里跋也并不怎么担心。
他只是觉得吃惊,毕竟那可是赵弘润在还未离开大梁的时候,就命令他去办的事,换而言之,赵弘润在那个时候就已经猜到楚军会这么做。
这才是百里跋此番前来帅帐的主要目的。
“殿下当时便猜到楚国会袭我大梁?”
在帐内坐定后,百里跋便忍不住询问道。
虽然说聪慧之人都有远见,可赵弘润的这个“远见”,未免也太过于远了,预知了楚军两三个月后的行动,这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而面对百里跋的询问,赵弘润笑着解释道:“不,百里将军误会了,并不是本王在当时预知了楚军未来两个多月后的动向,而是本王当时打算『引导』楚军这么做……”
“……”帐内众人闻言皆露出了不解之色。
见此,赵弘润补充解释道:“在大梁的时候,本王只是初步思忖了如何应对楚军的计划,只是大致计划而已:第一步,重挫楚军的锐气。毕竟当时暘城君熊拓与平舆君熊琥的十六万大军,已占领了颍水郡数座城池,兵锋正盛。……似这样节节得胜的军队,士气虽高,但难免也会因此心生小觑我大魏军队的轻视之心,针对这一点,我军或有可能诱杀一部分楚军。”
帐内。陈适、王述、马彰三人闻言恍然大悟,因为在鄢水之战时,赵弘润的确是用诈败之计,诱使平舆君熊琥先是追击鄢陵兵。然后又是追击那些从鄢陵迁往安陵的百姓,使得那六万楚兵在长途奔袭中消耗了大量的体力,这才使得随后在中了浚水军的伏击后,浚水军的魏兵们几乎毫不费力地便击溃了这支多达六万人的楚先锋军,以极少的伤亡代价。换取了杀三万人、迫降三万人的璀璨战果。
“那么第二步呢?”百里跋见猎心喜,好奇问道。
赵弘润笑笑说道:“平舆君熊琥全军覆没,暘城君熊拓显然是坐不住了,聚拢大军来攻打我军。但是因为他们六万先锋军全军覆没,因此这回,暘城君熊拓必定会多加小心,不会给我们什么机会。因此,凭借我军三万五千兵力,想要全歼或重创暘城君熊拓麾下近十万的大军,这很难。……是故。第二步是再挫楚军的锐气,但只是阻击,使暘城君熊拓近十万大军不得寸进,而非是妄想着连这支楚军都全歼或重创。”
“所以殿下在占领了这座楚营后,并没有急着趁军队新胜,士气正旺,挥军南下顺势收复失地,而是让孟隗大人增固了营寨的防御。”
“挥军南下这件事,本王前一阵子就说过了,那时挥军南下。未见得能够击败暘城君熊拓近十万大军,毕竟平舆君熊琥的六万楚先锋军的溃败,对于暘城君熊拓麾下的军队来说,影响其实微乎其微。那时选择与熊拓正面交锋,以三万五千人对战近十万楚军,我军即便能得胜,恐怕伤亡也难以估量,不值得。……更何况,还未见得一定就能胜出。”
“唔。”百里跋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因此。本王请工部左侍郎孟隗大人增固营防,为的就是将暘城君熊琥拖在此地,借怠战消磨熊拓军的锐气。……本王不打算出兵,但也不打算让熊拓继续向北,本王只是希望保持这种两军对垒的僵持局面。而另外一边,本王又请曹玠将军率骑兵去截断楚军的粮道,迫使楚军的粮草供应出现危机。释放那三万战俘亦是如此,只是为了增加楚军每日的粮草消耗,天底下无论是哪支军队,一旦粮草耗尽,斗志也几乎全无。”说到这里,赵弘润笑了笑,继续说道:“当然了,本王还是想在熊拓军身上得到一场胜利的,因为只有在败北的情况下保持两军僵持的局面,才更加能使楚军的士气随着日子的延后迅速殆尽士气。……这一点,暘城君熊拓也很配合,率领六万楚军来强行攻打我军营寨,给我军送上了一场胜利。”
“那场胜利,说实话也很凶险啊。”百里跋回想起前几日的攻营战事,摇头感慨道。
听闻此言,赵弘润稍稍有些尴尬,苦笑着说道:“那是我失算了,我没料到暘城君熊拓比我想象的还要果断,见不得不收纳的三万战俘加剧了他军中粮草的消耗,便立马投入六万楚兵来强攻我军营寨,借楚军的伤亡达到减少每日粮草消耗的目的……当时孟隗大人的两座井阑车以及其余抛石车等战争重器尚未打造完成,如若不然,那场战事不会那样吃力。……好在那场艰难的战事总算是熬过来了,如今暘城君熊拓若想再强攻我军营寨,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呵。”百里跋轻笑了一声,猜测道:“殿下执意将暘城君熊拓的大军阻击在此,莫非就是为了『引导』他想别的法子,比如,驱战船沿着蔡河逆流而上,奇袭大梁?”
“毕竟楚国多战船嘛。”赵弘润耸了耸肩,进一步解释他的作战计划:“总的来说,第二步就是让楚军,让熊拓在陆路上失利。包括本王请孟隗大人将整座军营打造地水泄不通、易守难攻,都是为了迫使熊拓放弃在陆路上推进。如此一来,留给熊拓的便只有两条路,要么等待来年开春再战,要么,就趁着如今蔡河还未冻结,驱战船袭大梁,逼迫我军主动后撤,回援大梁。……倘若我军当真被逼得只能撤军回援大梁,那么这座营寨即便再是固若金汤。也起不到丝毫作用了。”
此时,王述忍不住插嘴问道:“若熊拓选择来年再战呢?”
“这也正是本王所不希望看到的。”赵弘润望了一眼王述,苦笑道:“若是熊拓选择来年再战,那他就没有必要再留在鄢水附近。十有八九会将近十万大军分散,守卫各个被他们楚军攻占的城池。……若真如此,我军就必须主动出击了,因为既然熊拓已决定来年再战,而我军却仍旧死守着这座营寨。那么待等来年开春,天气回暖,我军,甚至是我大魏,这场仗将会打得很艰难。……在这件事上,其实本王也在赌,赌暘城君熊拓并不是一个老成稳重,凡事计算利弊的人,毕竟若他真是每每计较得失,就不会因为父皇当年坑了他一回。便一直记恨到如今,以至于这十年来,他麾下的军队每年骚扰、攻打我大魏的汾陉塞,看得出,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而一般这样的人,轻易是绝对不会承认失败的,只要这场战役仍有一线机会,他就会继续与我军作战,哪怕大雪封路。”
“看来这回是殿下猜对了。”马彰配合地笑道:“无论是预知还是引导。殿下使浚水军的第兄弟两个月前在蔡河所建造的水坝,总算是派上用场了。……不过有一点末将很纳闷,明明蔡河蓄水长达两月之久,可为何楚军却未发现呢?按理来说。他们应该能从水位的高低瞧出些端倪才对。”
“因为我浚水军不止建了一座水坝。”百里跋微笑着替马彰解开了疑团:“我军当时在蔡河、洧水交汇处建坝时,建造了两座水坝,一座用来积蓄蔡河的水势,一座用来阻隔洧水的水势流向下游的涡水,而使其改道流向蔡河下游。因此,楚军很难从蔡河下游的水位瞧出什么不对劲。”
马彰等人闻言顿时恍然大悟。
而这时。百里跋却将目光投向了赵弘润,神色莫名地说道:“不过最让某意外的,还是殿下将最后一枚金令用于命令砀山营的军队,命令那司马安……那家伙,可不好相与。”
赵弘润闻言微微一愣,仿佛从百里跋的语气中听出了几分端倪,疑惑问道:“砀山营的大将军司马安?百里将军与此人熟悉么?”
百里跋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摇摇头说道:“彼与某同为陛下曾经的宗卫,何谓熟悉不熟悉?某太了解那家伙了,待等这场战事结束,殿下最好备一份礼,礼重礼轻无所谓,只要心意送达。……他,即便遵照殿下的命令在蔡河设下伏兵,也仅仅只是看在那枚金令的份上,那家伙心眼小地很,普天之下只听从陛下的调遣,似殿下这般强令他出兵,那家伙就算不说,心里也恨得很。”
“不至于吧?”赵弘润有些诧异,他还以为他父皇曾经的宗卫们都像百里跋这么好说话呢。
“殿下还是相信吧。”百里跋苦笑了两声,由衷地称赞道:“司马安的才能十倍胜某,殿下以为陛下为何命他执掌砀山营,监视着降将南宫的一举一动?因为以司马安的本事,要击败南宫的睢阳军易如反掌,别看我浚水军的兵力多达两万五千,而砀山营却仅仅两万人,真打起来,我浚水营未见得是对手……殿下是没看到那家伙如何训练手底下的士卒的,他手底下的魏兵,才称得上是真正的精锐之师!”
说到这里,百里跋顿了顿,语气莫名地继续道:“既然此番是司马安的砀山营出马,伏击那支战船队伍的楚兵自是不在话下,不过,殿下也不必等着那家伙派人将楚国的俘虏运至此地了,那家伙无论是与敌国征战还是征剿盗贼内患,向来是不留俘虏的。”
“诶?”
赵弘润愣了愣,要知道他确实很需要楚军中将领级别的俘虏,越多越好,因为这关系着他之后的大行动,可如今听百里跋这么一说,似乎不用再指望那位砀山营的大将军司马安会派人送什么俘虏给他了?
果不其然,正如百里跋所说的,仅一日后的傍晚,砀山军的大将军司马安便派人送来了口信:任务完成!
至于俘虏,在司马安的口讯中,连提都没提。
后来赵弘润才知道,司马安仅率领一半砀山营的魏兵,在蔡河一带阻击楚将子车鱼麾下的万余楚军。
全歼了那支楚军,除被逼下蔡河的以外,其余楚兵,一个不留。
而随后,司马安便率领那一半的砀山营魏兵,返回砀山,准备支援宋地战场去了。
让赵弘润感觉不可思议的是,司马安命那名传口讯的魏兵明确指出了他的动向:他,要去宋郡了!
『果然是怨念很深啊……』
听懂了那句话言外之意的赵弘润不由地苦笑起来。
他已经想好,待等一场战事结束,定要置备一份厚礼送到砀山营。
倒不是怕因为这桩事而得罪了司马安,只能说是赵弘润真的很好奇,那位备受百里跋推崇的砀山营大将军,是如何单凭三四千步兵,在几乎没有多少损伤的情况下,击溃了楚将子车鱼的万余楚兵,并将其全部歼灭。
那俨然是一位非常擅长打仗的大将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