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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再说一遍,你们主子怎么了?”
跪在地下的是个小小的丫头,看起来不过七八岁的样子,才刚留头,想是刚刚跑的急了,细碎的发有些散了开来,看起来毛燥燥的,让人烦气。
“你个贱蹄子,不知道主子是多精细的人儿?你就这么乱糟糟的闯进来了?赶紧去收拾收拾!”陈嬷嬷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想来也是觉得丫头小,也没用多大的力,小丫头却是不承情儿,翻了个身儿,一咕噜又爬了起来,“庶福晋,我们主子咳血了,庶福晋开恩,快快为我们主子延请太医吧,庶福晋大恩大德,小蔷来世做牛做马也会报答的,庶福晋,庶福晋,庶福晋……”
“你细细的说来,这样哭哭啼啼的像是个什么样儿,别说是主子听不得你这样乱糟糟的话了,就是我都听的头疼。”倩兮看着主子轻轻的按了按眉心儿,有些着急,恨恨的瞪了跪在地下的小丫头一眼,“让你说你就说,磨蹭个什么,赶紧的,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了!”
栩桐看了一眼悄悄的在门外隐着身子的弘昀,“粉儿,去一趟正院,就说海妹妹病重,让福晋尽量请个太医进府医治吧。”
说着,就起了身儿,走到了弘昀的跟前儿,“润哥儿啊,要跟额娘一起去看看你海额娘吗?”
看着弘昀只是咬着唇站着不说话,栩桐也不恼,只是又说了句,“润哥儿记得海额娘吗?海额娘一向都疼爱润哥儿的,给润哥儿的糖也是最多的……”
说了没两句,晨星就赶了过来,这样的炎炎夏日,晨星走的又急了些,少见的,额角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儿,看着这样的大姐姐,弘昀红了眼眶,“大姐姐,我,我,我……”
栩桐牵着晨星的手,而弘昀也牢牢的抓着晨星另一边的手,三人弱的弱、小的小,因此走的并不快,等进了海氏云想的屋子的时候,海氏云想已经收拾妥当了,因为夏天开着窗,连一丝血腥味儿也没了。
“婢妾给庶福晋请安,问庶福晋万福金安。”海氏云想唇儿白白的,脸儿黄黄的,下巴尖尖儿的,却是美的惊人!
栩桐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到被晨星使劲攥了攥手,才回了神,亲自扶起了海氏云想,“妹妹真真是好相貌,就连姐姐看了,也忍不住要失神的,难怪爷爱的紧。”
“庶福晋谬赞了。”海氏云想弯着唇轻笑,只这一个小小的动作,都像是抽空了她浑身的劲儿,弘昀想也不想的松了一直被他攥的紧紧的姐姐的手,“海额娘!”
晨星下意识的握紧了被松开的那只手,栩桐眼底含笑,赞了声儿,“到底是母子情深。”
“庶福晋恕罪,润哥儿他还小,不知道规矩,庶福晋看在他年幼无知的份儿上,不要与润哥儿计较。”海氏云想“噗通”一声儿跪在了地上,炎炎夏日,衣裙穿的单薄,这一下子跪实了,栩桐心头都有些颤。
“额娘?”弘昀无措的眨了眨眼,先是看了看额娘,又看向海额娘,“海额娘?”
海氏云想只觉得她的心都要碎了,“海额娘”、“海额娘”、“海额娘”!
她偷偷的教导了这样多的次数,她往弘昀身边调动了这样多的人,她委屈求全这样多的时间,可他竟然叫她“海额娘”!她还要当做不知道他名字是谁取的一样忍痛叫他“润哥儿”!
“妹妹快起来,地上这样凉,妹妹的身子骨儿又弱,”这次栩桐却没有亲自去扶,海氏云想这样跪在地上,不值得她弯下腰,“润哥儿,快扶你海额娘起来。”
“妹妹就是这样心绪敏感,润哥儿是我的孩子,我哪里会舍得责罚他?”看着海氏云想在弘昀的搀扶下起来了,栩桐就松了晨星的手,而晨星朝着弘昀眨了眨眼,弘昀有些羞涩的笑了笑,又走到了晨星的身边儿,牵住了晨星的手。
栩桐先在首座做了,端起小丫头上的茶抿了口,到底是看出得宠了,茶真是好茶,“再说了,我也没说错,我可从来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润哥儿虽然记在我的名下,可是他是有生母的,不过是与生母说说话儿,为生母担着心,哪里就做错了?我还要说润哥儿心实呢,这样的孩子,我再是喜欢不过的。”
一句句说下来,弘昀羞红了脸,晨星笑开了花,而海氏云想却是越发的摇摇欲坠了。
“海氏这贱人爬的倒也快,不过是个丫头出身,有什么值得爷宠爱的?”小李氏快人快语,娇俏的脸上满是娇蛮,却意外的和谐,好看的紧。
安氏瞥了小李氏一眼,耷拉了下嘴角,有些不满,“妹妹就是嘴皮子利索,要是长了海氏这样一张脸,怕也是要勾着爷不放了呢。”
不过是仗着自己是秀女出身,有什么骄傲?不过是个总兵家的闺女,家里穷的都揭不开锅了,就指着几钱奉养过日子,如今活该被叫做“小李氏”!
“都是宫女出身,谁又比谁娇贵些?”栩桐却是不恼,这小李氏不过是因为没被叫做“李格格”,而被叫了“小李格格”不满,要栩桐来说,真没必要,她是“李庶福晋”,小李氏是“李格格”,怎么会弄混了?偏后院的姐妹们促狭,就像是当初非要叫娴院的张氏初雪“小张氏”,可不就是逗着乐儿玩儿嘛!
“李庶福晋这样不吝出身,可真真是少见。”小李氏特意在“李”上加重了音,满是不满的啐了句,“您自然是不娇贵了,可也不是没有娇贵的,满洲大姓儿出身,生来就是贵女……”
乌雅氏喝了口茶,接了句,“福晋也真真是但得上这样的赞。”
看着这样的乌雅氏,大家都见怪不怪了,这么些年了,乌雅氏一直不得宠,早些年的那些雄心壮志早就消散的差不多了,如今年纪长了,她也只想舒坦的过日子,可偏这些贪欲一去,脑子都清醒了几分,平时爱说几句呛死人的话,这人缘儿却好了起来。
“妹妹真真促狭。”宋氏笑,不小心多喝了口茶水,少见的失态,可也没人顾得上笑宋氏,大家都弯了眉眼,心中盘算起来。
姐妹们正压低了声音说笑着,还不时的捏着帕子拭拭眼角,做出个担忧伤心的表情来,乌拉那拉氏在丫头的簇拥下走了出来,“见过福晋。”
“都起吧。”乌拉那拉氏神情凝重的扫视了一眼花枝招展的一屋子人,“海妹妹病重,太医也说需要静养,我已经免了海妹妹晨起请安,妹妹们没事儿就不要来串门儿了,都散了吧。”
说完,也不管别人如何作态,抬脚就出了屋子,直直的出了院子,回了正院。
“爷今儿不太高兴?”栩桐温柔小意的伺候着四爷净面洗手、进了些清粥小菜儿,还要顾着他一晚上紧绷着的情绪。
四爷看了栩桐一眼,“你去看过海氏了。”
四爷这话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说的平平淡淡的,可那凌厉的眼珠子却死命的往栩桐身上甩刀子,“啊,去看过了,海妹妹美的惊人。”
“……”四爷本来要说的话,被栩桐这一句给堵了回去。
栩桐笑的眉眼弯弯,“爷看看,咱们这后院里还有谁没什么大用途,到时候婢妾也给爷调教成海妹妹这样的美人儿。”
栩桐伸出了白白净净的素手,握住了四爷向她脖子伸来的手,“爷就是爱跟婢妾开这样的玩笑。”
“婢妾见天儿的睡在爷的怀里,不还是照样活蹦乱跳的?”说着,就把四爷的手放到了她的脖子上,眼睁睁的看着四爷一点点的锁紧手指,一点儿不见挣扎。
“……”四爷甩了下袖子,转身而去。
栩桐啐了声儿,“胆小鬼!”
不过是用了点子“妒红颜”,看给四爷膈应的,他又不是不认识这“妒红颜”,当初他也见过,别名“苓润香”嘛!
“主子又顽皮了,何苦跟爷这样斗来斗去的,爷的心里有主子呢,要不怎么事事让着主子?”看着自家主子又把四爷挤兑走了,陈嬷嬷也不像先前那样诚惶诚恐了,这会儿也不过是随口说了两句,并不放在心上。
“嬷嬷说话的功夫儿手上也不要停,这衣裳穿一半怪碜沥沥的……”栩桐无语,陈嬷嬷年纪也不大,在情报系统界像是老树开花一样焕发了新的青春,怎么在伺候她的时候就老是跟不上节奏了呢?
陈嬷嬷示意一旁的粉儿和黛儿伺候着栩桐更衣,自己却坐到了小榻子上,“嬷嬷老了,光陪主子说说话儿就行了。”
“……”栩桐抽了抽嘴角,这比她都大牌了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