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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青梅雨下(靳左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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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休沐,秦冉闲来无事翻出了几本杂谭,其中一本讲的是西晋时期的趣事儿,她斜斜倚靠长榻倒看得津津有味,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多时辰。

    她看得太投入,以至于没注意到靳左什么时候进了她的小院。

    他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挑眉瞅着长榻上的人儿,不知她难得的笑容源自何处。“书里是有颜如玉,还是黄金屋?”

    秦冉见是靳左也不意外,翻身坐了起来,朝他摇了摇手里的书。

    “此书开头已言,‘对于一个(古代)男人来说,征服生活的最好武器是权力和财富,而享受生活的最好方式则是醉酒和美女’,看看,果真不假,你一开口就占了其二。”

    靳左上前抽走她手里的书,瞥了眼书皮,见《西晋杂谭》四字,续道。“走吧,去享受生活。”

    “你要带我去寻乐子?”

    秦冉躺回去不动,一副等着看戏的神情,靳左当真会带她去青楼大开眼界,来一场醉卧美人膝?不过,话又说回来,青楼等地鱼龙混杂,倒是个查案的好地方,纵使没有突发案件,她保不准能挖两个陈年大案出来。

    一见她的表情,靳左已知她的心思飘去了哪里。

    “城外西郊,野菊花开了,谁上次说要去瞧瞧?”

    回长安后,靳左得回宫当差,故不能时时刻刻跟在秦冉身边,在外的时间再少,靳左却记得一有空隙就去寻她。

    她说过的话,他不知不觉都记在了心里。

    前日下了一整日的雨,昨日又放晴一整日,谢相杰告诉靳左西郊的野菊花正开得绚丽,靳左便特地跟谢相杰换了个班,此时,得知西郊野菊绽放的人定然不算多,他们去仍清静。

    他若不带她出去看看,她不仅会错过秋日的野菊,更会错过今冬的初雪。

    至长安后,秦冉以享受生活的缘由外出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出去,她的眼中估计只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案子。

    西郊,归锦坡。

    秋高气爽,清风徐来,归锦坡上的野菊正露出笑脸,随着风儿轻轻晃着头。

    两人停在一棵大榕树前,靳左从一路拎着的一只竹篮里拿出一张麻毯,他递给秦冉,秦冉将毯子铺在草地上,随后,靳左拿出油纸包着的香卤牛肉、千层毛肚,一小罐子椒盐花生米,一匣子玉莲奶酥饼,以及一坛子酒。

    “奶酥饼!”靳左才打开匣子,秦冉已伸手拿了个放进嘴里。

    上次进宫,秦冉尝了御膳房里的奶酥糕,直赞其美味,外层皮儿薄酥脆,咬一口,里面的馅儿当真是入口即化,浓郁但不油腻的奶酪香,碾碎的西域葡萄干,还有脆脆的白糖……秦冉平日不爱食甜食,却被这宫廷里的美食所捕获芳心。

    秦冉在靳左面前提了一次,没想到他竟然记住了。

    “有筷不用。”靳左瞧他那小样,嘴里一撇,似乎万分嫌弃。

    秦冉瞪他两眼,一把接过筷子,便把牛肉、毛肚、花生米吃了一遍,抬头,只见靳左盯着她似笑非笑,好像有点不像往常的他。

    “干嘛?”

    “放心,都是你的,我专门拜托御膳房的江嬷嬷做的奶酥饼。”一手蹭了下鼻翼,靳左侧过脸去。“那个……忘带杯盏。”

    闻言,秦冉揭开酒坛子上的遮布,嗅了嗅。“青梅酒?”

    “四月中旬,谢相杰托人从诏安带回的新酿。”江南诏安有梅乡之称,其产白粉梅、青竹梅非常有名,青梅酒不易醉人,清香可口,回味甘甜,尤其适合女子。

    “嗯……不错。”就着坛口,秦冉仰头饮上两口,顺手递给靳左,接着低头去夹千层牛肚吃。

    她专注于吃食,便没看到对面那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

    接过酒坛,靳左悄悄转了半圈坛子,对着她刚饮下青梅酒的坛口,靳左吃了一小口酒。

    其实,靳左不爱吃酒,偶尔在兄弟们的怂恿下吃上少许,但他特别喜欢看秦冉吃酒,只一丁点,她的脸颊两侧会浮现粉嫩的彩霞,让人瞧了不禁觉之可爱。

    她于一般人眼中不一样的一面,仅在他一人眼中呈现。

    靳左分神想着,秦冉说起前面看的书。

    “前面我看《西晋杂谭》里面讲得有石崇与王恺斗富之事,石崇花钱买官再利用官职之便赚钱,王恺则是堂堂国舅爷,这样的两人竟起了斗富的心思,一人用麦芽糖刷锅,一人用蜡烛作火柴烧,一人铺了一屋彩锦为毯,一人则用彩锦丝绢装扮整个院落……你说,这两人是不是实在是有够无聊?”

    靳左没回她的话,反而讲起另一个片段。“某日,晋王至一位大臣府中用膳,其中一道烤乳猪深得晋王心,王问大臣,乳猪为何如此美味。”

    “为何?”

    “大臣便将烤乳猪的秘籍告诉了他,原来,他家里用于做菜的小猪全是用人奶喂养,所以才肉味鲜嫩异常。”

    瞬间,秦冉夸下脸来,撇嘴道。“嫌我吃得多,你可以明说。”

    秦冉意思是靳左用这事来恶心她,不让她继续吃下去,说着,她还故意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

    靳左见她如此举动,却是笑了。

    落城门前半个时辰,秦冉回了云丹街,靳左回了皇宫。

    夕阳尚未西下,他坐在屋顶,望着宫外某个方向。

    “老靳,瞅啥呢?我说,你小子是不是……”与靳左同住一个小院的谢相杰坐到他旁边去,凑近,忽然笑哈哈说道。“在思春呐!”

    “胡说八道。”

    “咱俩兄弟那么多年,有啥不能说的?老靳,老实说吧,你喜欢上哪家的小娘子了?又是玉莲奶酥饼,又是诏安青梅酒,你今日出宫,就是带人去西郊赏花儿吧?我说,你别不承认啊,我去外城城门兄弟那儿一问便知!”

    见靳左不搭理他,又是那副谁都欠他银子的臭脸,谢相杰用手肘撞了下他的胳膊。

    “喂,不说是吧,赶明儿我就去问,保准把那小娘子的事儿都挖出来。”

    “就一个朋友。”见谢相杰真较真,靳左只能拉住他解释一句。

    “老靳,虽说你比我长一岁,但在男女之事上,你连守宫门的阿宾都不如,为了你的终身大事,来,给我说说能让你喜欢上的小娘子是怎样一个女子,我好给你制定详细的作战计划。”

    “滚滚滚,谁说我喜欢……”

    见靳左说着没了音儿,谢相杰突然严肃了几分,他猜靳左怕真迷上了一个女子,且八成是爱而不得。

    谢相杰认真说道。“喜欢一个人,就是时时刻刻念着她,想同她在一处,即使什么也不做,就看看她,你就心满意足,你记得她的喜好,记得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或许,你甚至会偷偷摸摸做一些以前认为相当无聊幼稚的小事,但你心里早偷着乐……”

    莫名的,靳左眼前浮现前面他就着秦冉饮过酒的坛口吃酒的画面,他的心,仿佛再一次漏跳了一拍。

    两人离开归锦坡时,秦冉脚下一滑,靳左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他牵着她的手,走了好几步。

    此时回想起来,手心仍有微酥的感觉。

    靳左回忆起过往种种,直到雨滴打落他的脸庞。

    他回过神来,只见谢相杰已跳下了屋顶,愤慨说着什么。“……又下雨了,我去瞅瞅张庚、冯杨那两犊子,听说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