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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女又,乘着祥云,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就到了咸阳,她在云端上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咸阳,心里想自己曾经在咸阳呆的一年多时间,又想起了那个叫赵政的少年,于是有想起了扶苏,这错综复杂的关系真是让他头疼,索性不再想,直接奔着北隅而去,她依稀记得,当年他们回到秦国之后,龙威山寨的人,都安置在了北隅,龙威山寨摇身一变变成了护送赵政回朝的龙威堂,如今,又跑出来了一个忠义堂,他们之间究竟有没有联系?女又纵身一跃,跳下云头,落在地面,抬头一看只见一个街道门匾上,用石头雕着三个大大的篆书:忠义堂。
想必,威彪应该是在这条街后面。
女又如此想着,忽然灵光一闪,威彪不正是当年摔碎三途青玉觚,被自己险些捏断腕子的狗熊么?若不是三途苦苦相求,自己断发给那狗熊疗伤,恐怕那狗熊早已成了残废,今日农庄老汉说那威彪做的许多勾当,虽然自己听不太明白那些交易的意思,只是,掳走别□□女始终是不对的,至于那家女婿被逼入狱也要问清楚缘由,不能只听农庄人片面之词。
女又这样想着,其实,只是因为,他觉得那些山寨的匪贼跟了三途之后,不应该会继续为非作歹。忽然,没来由的,很想三途,女又想起那个对自己百般溺爱的三哥,心里不是滋味,他现在怎么样了,女又抬头望着月亮,禁不住,鼻子一酸。
女又正想着过往,忽然听到前面路口有明灯渐近,传来了人声,原来是一顶轿子,女又看着那从她面前过去的轿子,显得十分华丽,不知道里面坐着什么人,只是前后排场很足,轿夫就有八人,前后开路的,七七八八一应俱全,只可惜现在是夜里,路上没人,不然,也好问问威彪的住处,女又心想,不如就问问那几个抬轿子的轿夫好了,心想着,那轿子早已从他面前路过,她看着那轿子的背影心里有些迟疑,咬了咬嘴皮,三步两步,冲了上去。
女又拦住轿子,向轿夫问起威彪来,谁知那几个人却甚是警觉,女又还没问完,那轿夫就问:“姑娘,这生更半夜,还是回家去吧,忠义堂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彪爷更不是你惹得起的。”
女又被塞得莫名其妙,脾气上来了,双手叉腰:“姑娘我今天要来找的,就是忠义堂威彪,该不该来,我都来了,若不是半夜路上没人,我岂会问你们,看你们穿梭于此,定是知道,快说,不然,姑娘不客气。”
“哎呀,哪儿跑出来的臭丫头,胆敢出言放肆,你可知道轿子里坐的是谁?”一旁的管家蛮横道。
女又更奇怪了,“我就是来问路的,和你轿子里坐的是谁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轿子里的就是威彪?那正好了,叫你们家老爷出来,姑娘我有事找他。”
“哎呀,哪儿来的贱蹄子,居然敢直呼彪老爷姓名,来人啊,给我撵走了!”管家没好气的说,话音刚落,几个轿夫就上来,眼看女又要吃亏,谁曾想,乒乒乓乓几声,几个轿夫的腕子被女又练成了一串,管家战战兢兢的指着女又道:“你,你,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怎么敢出手伤人?”
“你什么你,姑娘我有名有姓,偏不告诉你,姑娘今日是来问路找人的,你们老老实实告诉姑娘不就罢了,横什么横?生着许多事,好似姑娘我愿意打人似的。”女又气道。
这时,从轿子中传来一个沉闷的声音:“威府离此,不过三个路口,姑娘向前,遇到路口左转,连转三次即可。”女又听到轿子中传来的声音觉得耳熟,听着不像威彪,也除了疑虑,道:“你看,你们家老爷还是识相的吧,我左不过一个问路的,你和我使什么性子?就你这样的还做管家。”女又冷笑了一声,刚想转身离去,谁知道那管家抓住女又。
“劳驾女侠,将我这几个轿夫的腕子松开吧,不然,抬不动我家老爷啊!”那管家见识到了女又的厉害不敢再招惹,抱拳道。
女又心想也是,刚刚自己手劲儿大,恐怕外人解不开自己扣的死结,一边解开一边道:“早说不就好了么?我看你们啊,就是平时横惯了,要是按我以前的脾气,非得把你们……要知道,你们口中的彪老爷以前还在赵国的时候,差点被我拧断了腕子,好了,多活动活动筋骨,没事儿的话,我走了。”女又一个一个给轿夫解开了腕子上的死扣,拍了拍手,正准备走。没曾想,轿子却传来那个沉闷的声音:“又儿。”
女又刚想走,没想到又被拖住了,可是,在这里,谁会知道自己的名字呢?
女又慢慢回头,问:“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只见轿子两旁的丫鬟撩开了帘子,轿中走出一个男子,暗夜中,女又看不清男子的面容,只觉得那男子衣裳华丽,透着威严,女又觉得甚是熟悉,她从管家手里拿过灯笼,慢慢走了过去,那男子纹丝不动,女又举起灯笼,灯笼的暖光,照亮男子的面庞,那男子面皮微微黢黑,剑眉凌厉,一双眸子透着冷峻的光,眉心一道似是被刀划过的伤口,此时,男子眼里含着泪光,女又只觉得心里震撼了一下,她一下子就认出了那男子,泪在眼睛里打转,女又道:“三哥!”女又抑制不住心中激动,将灯笼一丢,直接扑到三途怀里,搂着三途的脖子,两行眼泪就掉了下来。
三途也没有想到会在此处见到女又,此时,三途也紧紧抱着女又,道:“又儿,你终于回来了,三哥好怕,再也见不到你。”
“三哥,这些年,你为什么没来救我,你不知道……嘤嘤嘤……”女又忽然委屈了起来,哭开了。
三途安抚了女又许久,女又才止住了哭泣,三途道:“当年,你被咒月撸走,我发疯一样的四处找你,奈何,朱砂势力太大,我,我……又儿,三哥对不起你,叫你在八宝葫芦里受了那么多年的苦。”
女又心里本来是有气的,可是现在听三途如此说,气又上不来了。女又道:“朱砂,那女子,我虽然没有见过,可是,人人谈之色变,我感觉,我也不再想见,我只盼,今后再也不要和她扯上任何干系,三哥,你这些年,过得可好,怎么,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女又只觉得,三途不光样貌变了,连声音都变了,变得死气沉沉,不像当初了。
“这些年,我为了找你,入了魔道,为了止住魔性,我每日从眉心挤出魔血,要不是这样,恐怕,你见到的三哥,要成个大魔头了。”三途终于笑了,他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有笑过了,此时此刻这感觉,太过熟悉,却又太过陌生。三途打发了几个仆人跟在后面,他们则慢慢在路上遛着弯儿,三途拿着灯笼探路,女又则搂着三途的手,在女又的心里,早就把三途当成了亲哥哥,伯桑谦逊,诡婧冷毅,唯有三途是和女又最合得来的。
“还记得,我们在昆仑的几百年,一直相安无事,怎么,才刚一出来,不过几十年光景,你变了,我也变了。”女又有些落寞道。
“又儿,你也变了?”三途觉得惊奇。
女又点点头,冷静道:“我本以为,我可以不怕任何事,不惧任何人,可是,谁知道,出来了以后才觉得世间广阔,人外有人,当年,若不是我不把咒月放在眼里,就不会遭此横祸,三哥,你也不会入了魔道。”女又始终觉得,归根结底,她最该怨恨的,是咒月,还有咒月身后的朱砂,经过这许多事情,她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朱砂处处要和她为难,只是,女又现在已经不敢去招惹朱砂了。
“当年我若是一直在宫中陪着你便好了。”三途道。
“我倒是觉得,怪之怪那有心之人。”女又叹道,三途默不作声,低着头,默默走着路。女又斜着眼看她,忽然掐住了她的脸颊,道:“三哥,你笑笑嘛,别老哭丧着脸,多难看呀!乌漆抹黑,真和鬼一样了。”
三途的脸被女又掐着拉起了一个难看的笑容,三途看着女又在她面前丝毫未改,心里很是慰藉,三途也叹自己的命运,可是看着眼前的女又,心里却充满了感激,终于笑了起来。三途觉得,女又现在这幅样子,这般心态,至少,让三途觉得,当年的女又还在他身边。
至少,在这一夜,三途可以说服自己,扶苏没有出现。
“这就对了,这才是我的好三哥。”女又也笑了,女又心里未曾察觉,她也许不知道,她每一次对三途的笑,成了一滴又一滴流入三途体内的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