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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昭记记载:与璟王用过膳的第二日,昭帝忽然得了急病。太皇太后听闻此事后大惊失色,遂寻了昭帝身边的宫女寺人来问,宫女寺人三缄其口,后有一寺人言:“小的那日当值,瞧见璟王与昭帝一同用膳,昭帝喝了酒,而璟王未饮。”
太皇太后闻言震怒,将璟王投入了天牢之中。
昭帝昏迷不醒,水米不进之际。太妃忽然执了虎符进了宫,身后跟着自家暗影与璟王麾下的军队。
太妃举着虎符冲上金銮殿。大骂了太后与太皇太后的无知。
赵太妃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既然昭帝重病,应由璟王执政才是,国不可一日无君,不用说,璟王是最好的人选。
殿上有大臣反对,便立刻被太妃的暗影捅死。
太皇太后一气之下,以致昏厥。被送回寝宫之内修养,太后被则被禁足,不得出太后宫一步。
至此,太妃将璟王从天牢中提了出来,辅佐璟王做了摄政王。
又七日后,昭帝崩。
奇的是,昭帝之棺椁在发丧入陵墓途中竟奇妙失踪,璟王忙于登基,并未派人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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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来时,穆清雨和罗萨里正带着南乐的铁骑在南乐的跑马场上操练。
天地苍茫,北风猎猎的吹着,罗萨里面露困顿之色:“你夫君……崩了?”
穆清雨垂眸扬鞭击马,冲他微笑:“我若说不信,你信么?”
“我……信!”罗萨里道。
远处,如意郡君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扬鞭过来,冲着他们喊道:“喂!是时候了!”
穆清雨颔首:“嗯,是时候了。”
罗萨里疑惑:“是什么时候了?”
如意郡君仰眸看他:“你管是什么时候?总之是时候了!”
他更疑惑:“所以是时候了到底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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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日薄西山,飞鸟归林,荒山峭壁之中横了一棺椁。若是凑近仔细瞧,便会发现这棺椁是金丝楠木的,上面刻着青龙。
这荒山的西方便是西陵,这里荒凉,鲜有人来,一个小贩拿着铁锹鬼鬼祟祟的像那棺椁靠近。他擦了一把鼻子,拿起铁锹就开始撬棺材。
身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郭成!公子在里面么?”
郭成被这一声惊得抖了三抖,浑身犹如电击一般闪过彻骨的寒,手里的铁锹亦差点抖到地上。
穆清雨扶额:“郭成,你胆子还是那么小。”
郭成抱着铁锹回眸,但见穆清雨裹着黑色的斗篷,一双眸子亮闪闪的,正眨眼望着他。
他暗叹口气:“姑奶奶呦,我的亲娘,吓死我了!”他回过神来:“您怎么出现了?不是,您怎么知道公子在这儿?”
穆清雨抱着双臂道:“大家都有暗影,就不兴我也有暗影么?”她指着那棺椁:“是不是要撬开它。”
郭成点头:“是。”
穆清雨掏出那把弯刀,抬手麻利的将棺椁上的几枚长钉勾下来,而后道:“靠你了。”
郭成举了铁锹,大力将棺材盖掀开,随着“吱吱呀呀”的响声,灰尘弥漫,这棺椁总算被撬开了。
穆清雨上前,盯着里面的常珝,他就那样静谧的躺着,没有一丝呼吸,且脸色发青,犹如死人。
她用手拍了拍常珝的脸:“公子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公子服用了臣下的神犀汤,照理说应昏睡若死半个月之久。”郭成应道:“到今日,刚好十三日。还有两日,公子应该就可以醒来。”
穆清雨惑道:“所以之前在凤初镇,你说公子生了病,是因为喝了你的药么?”
“这药委实有些凶险,喝了会导致轻微的孱弱之象,且臣只在兔子身上试过。”郭成答道:“公子不许臣告诉任何人,就算见了您也不可说。”
“所以,他也有可能醒不来?”穆清雨心惊道。
“是……但若真是如此,臣一定自尽谢罪!”郭成斩钉截铁发誓道。
“不要你谢罪,你谢罪了太后怎么办?”穆清雨白了他一眼:“人活着,心态要好,我们要相信公子一定能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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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的一个晌午,南乐的公主府内。
细密的阳光洒在常珝的眉睫上,衬的他犹如神祇,不过是睡死过去的神祇。
穆清雨坐在榻旁,拿着一块磨刀石磨着那弯刀。花木兰里面是磨刀霍霍向猪羊,她是磨刀霍霍向常珝。
磨刀发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极其刺耳,听得杏芙忍不住去外面吐了两口。
她抚着胸口回来:“公主,您别磨了,你就是磨得再刺耳,公子也是照睡不误。”
穆清雨盯着那弯刀道:“你说,我要是刺他一刀,他是不是吃痛,就能醒来了?”
杏芙听得毛骨悚然,抖着手冲门外道:“郭成,你快进来瞧下,公主是不是失心疯了?”
穆清雨又磨了一下,把那弯刀佯装比到常珝脖子上,假装抹了一下,就这一下,常珝忽然睁开了眼。
常珝这厢一睁眼,吓得穆清雨手一松,弯刀眼见便要脱落,她眼明手快的力挽狂澜,抱住了那刀。
忽听常珝轻笑:“朕没有死在太妃手中,亦没有死在璟王手里,自己的娘子却差点谋杀亲夫。”
她放了弯刀,展眉道:“没有没有,我就是比划比划,怎么能真的谋杀亲夫呢?”
杏芙见常珝醒了,便拉了郭成出去,自外面带上了门。
穆清雨望着关上的殿门冲他眉眼弯弯:“我还以为您真的醒不过来了。”
他望着她:“我的娘子在等我,我岂敢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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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是新修的,杏芙在院内指挥下人们搬花草。即便住不长久,该有的还是要有。她指挥完后便抚着肚子,这孩子已经七个月了,就快生了。
房内穆清雨端了一彩瓷杯盏,倒了清茶端至常珝唇边:“喝一口,润润嗓子。”
常珝默默喝了,忽的笑道:“这茶汤瞧着,倒是与醉靡生梦有些像。”
茶香怡人,穆清雨垂头闻了闻,的确是像。
她计上心来,摩挲着那茶碗的碗口佯怒道:“臣妾不在的这些日子,您是不是又临幸了其他妃子了?如意郡君说,她给您的醉靡生梦,根本不够!”
常珝眯着眼睛道:“为夫哪敢,除了沅卿,其他女子又怎能近我的身呢?”
她嘿嘿一笑,单手撑着床栏望着他:“您不知道,臣妾这些日子日日思念您,前两日还以为您真的死了,真是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常珝摸了一把她的腰,默然道:“纵然如此……但你是不是……胖了?”
她另一手摸了摸腰,娇嗔道:“哪有,明明还是这么细!”
常珝勾唇举手将她带过来,温热的吻落在她的额头上,他道:“这些日子,委实辛苦沅卿。你是朕肩上的鹰,朕有时瞧见你的风采,倒不忍日后将你困在那深宫里了。”
她笑:“无论深宫还是茅屋,只要您在,我在,日后孩子们在,便是家一般的地方。即便是被困,沅沅也甘之如饴。”
穆清雨单手撑着他身侧的枕头:“杏芙都七个月了,咱们是不是得抓紧?”
常珝微怔,笑着将她拥过来:“是。”
“您刚醒,之前又喝了那么伤身子的药,可还行?”她惑道。
他挑眉:“你说呢?”
穆清雨轻笑,默默除了身上的妃色褙子,举手将头上的发钗拔下,一头青丝便泻下来。就着窗子斜斜洒进来的日光,她面色渐红润起来,晕了羞赧之色。
室内的火盆上热着水,一缕水汽映着窗扉盘绕而上。
她的呼吸喷到他的肩颈上,二人发丝交\缠,呼吸亦渐渐急\促起来。
穆清雨忽的停了动作,趴到他的肩上合齿咬了一口。
“怎么了?!”常珝顿时吃痛道.
她眸中笼了雾气:“沅沅觉得,现在就像做梦一样,所以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三郎,您方才疼么?”
常珝的声音温润柔软:“疼。但你怎么不咬自己?”
她睫毛轻颤:“……因为我怕疼。”
常珝揽住她,将她的头埋在他胸前,微微笑道:“绝不是做梦,日后我们在一块儿的每一日,都不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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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炷香后,穆清雨坐在桌前品着茶,品着品着,她忽的回过味儿来。
她问道:“您诈死这事儿,怎么瞧起来这么软弱,不像大丈夫所为呢?”
常珝一只手指尖敲着桌子问道:“幼年时,太皇太后力排众议辅佐我登上了太子之位。后太妃害我,又是她老人家多次救我。”
常珝微叹:“她现在岁数大了,有些糊涂,不知怎的就是容不下你。前些日子朕的兵权尽数被她收走,虽心中恼怒,却总不能对她不敬。”
“对了沅卿,你记不记得我们在那篦子镇时遇到的疯牛?”常珝忽然问道。
“记得,我当时觉得那牛有些不对,却不知是哪里不对。”穆清雨如实答道。
“那牛是太妃的暗影使的一计,朕也是后来才知道,她老人家竟能将手伸得如此之长。所以便想瞧瞧,她的手到底能伸多长,极限究竟是多少。”
穆清雨思忖道:“所以您选择诈死,令这天下落于太妃和璟王之手,一是瞧瞧太妃的实力。二是叫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处于尴尬境地,令她自个儿瞧清楚,这皇位究竟由谁坐最好?”她蹙眉:“可这也太凶险了,若是一着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常珝笑:“若是没有七成的把握,朕是不会做的,况且总共十成的话,沅卿要占另外两成。”
“可我也没做什么。”她微怔。
“蛊是如意郡君做的,就是为了用在璟王身上。可问题是并没有人能近璟王的身,而你寻了潘妍,增了一成胜算。现今你又做了南乐的帝姬,是为又一成。”常珝解释道。
“那另一成呢?”
“郑海去了西陵,大昭辅佐西陵新帝登基有功,西陵无以为报,只有助我大昭平息这内乱了。”常珝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