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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迫在眉睫,楚逸欢在陷入昏迷之前,突然看到了一幅画面。
这并不是他自己的意志,而是通过抓住他的那只手传来,仿佛有一股未知的力量,连接了两人的冥想空间。他看到了另一个人的视界。
在他前面,是一只骨节粗大的手,正抓着一条已变黑的人腿,徒劳地拖拽着。这条腿的主人,前半身都被埋在泥土里,生死不知,而在照明术黯淡的光线下,在被掩埋的通道旁边,还有一个白色的身影。这是宝瓶少女,她在拼命地向前挖掘,速度飞快。
抓着他的人在大口喘气。突然之间,楚逸欢听到了昆汀的声音。
“坚持住!”就像当初卡普空大师从冥想世界传来咒语,昆汀急促地道,“我知道,你遇到了邪恶力量,你现在必须要保持清醒,记下我的话。如果你还能听见,就动动脚趾头。”
恍惚,松弛,灵魂就要飞走,被女妖彻底吞噬。楚逸欢咬紧牙关,用最后的力量回应同伴。
“很好!”昆汀的声音带着一丝喜悦,从天外传来,“我现在抓着你,传给你一段咒语,你必须牢记,然后默念。它与我们的魔法不一样,你只需要运转神力,按顺序点亮那些字符。”
声音变低了,此刻,在楚逸欢眼前出现的,是冥想世界的天幕。蓝色的天空已经变得很浅,趋近于学徒时代的灰白色。这是死亡的迹象,在此之外,他的身体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突然,几个蓝灰色的字符出现了,它们发着光,就像羽毛一样漂浮着,缓缓降落。楚逸欢伸出他无形的灵魂之手,开始触碰。
就像打开盒子,解开谜语。字符中传出的,是一段信息,一段话,来自一个苍老的声音。
“这段咒语,叫做异神牢笼。”苍老的声音道,“是我的灵魂,与达哈肯因的邪魂战斗时,领悟出的秘术。敌人虽然控制了我的身体,但是我绝不屈服,学到这个秘术的人,将不再惧怕巫师的邪恶力量,因为,他可以将其彻底消融。”
下一秒,楚逸欢看到了一个黑暗的虚空,一幕恍如幻觉的画面。在其中,有一个白袍老者,正和一股面目狰狞的黑影缠斗。大多数时候,黑影都占据了上风,让老者无法动弹,但老者仍在空隙之间,趁着黑影松懈的时候,在空中奋笔书写。他所写的,就是楚逸欢摸到的,这些发光的字符。
撒鲁特大师!一眼,楚逸欢就认出了老者的面容。而这个秘术的用途,使用的办法,也在他心中如水流过。这算是一个法阵,用咒语组成,放置在冥想世界,也是一个不需要念诵的,用于自身灵魂的法术。如果说,冥想世界的破碎,就代表魔法师的死亡,那么它将结成一个牢笼,把所有入侵的神力关起来,慢慢化为虚无。
天幕开始摇晃,楚逸欢知道,不能再耽误了。他立刻开始施放这个新咒语,3秒,它们在他的意志下,组成一条防线,挡住了天幕上传来的死气。
20秒,楚逸欢听到,李弗斯“哟”了一声,似乎是在诧异,俘虏怎么还没有被吸干。同一时间,他也感觉到了身周传来的震动。无疑,这就是宝瓶少女挖掘的动静。他还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大腿,也已离开了重压。只是他的手臂下面,还卡着几块大石头,让昆汀无法拽动。
魔法之神在上!楚逸欢知道,他已经摆脱了昏迷,意识重回身体。粘在他嘴上的女妖,已不能吸走任何东西,相反地,还有另一种力量,在将女妖吸走的神力往回拽。
10秒,女妖开始发抖。这只朽木一般腐臭的妖怪,竟被他吸住了。从他的小腿,被昆汀抓住的地方,有一股更强的吸力传来,就像是彻底胜利的拔河一样,又像是一个庞大的漩涡,不仅吸回了楚逸欢被窃取的力量,还把女妖自身,取自赫斯夫和李弗斯的神力一起带走。
这股力量,比被女妖吞噬的感觉,好不到哪里去。楚逸欢觉得,自己似乎成了一座桥,上面川流不息的,都是载重马车,压得桥面吱呀作响。又像是一条拔河绳,正在随着一方的松手,向着另一头飞过去,被抛到不知名的地方。
“楚逸欢,抱歉,我控制不住了。”昆汀的声音带着焦急,从意识中传来,“我也在吸收,帮你分担黑暗力量,但不知道为什么,咒语在自动运转,我现在也动不了了。你要是能动,就快离开我的手。”
但是楚逸欢说不出话,昆汀那边的力量比女妖更强,就像一个人被抛在了翻滚的车厢里,强大的惯性让他根本无法动作。
面前的女妖,身上的光芒已经全部消失了。它现在已经不是搂着楚逸欢了,而是颓然倒下,整个像一条口袋,搭在他身上,它的身体,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连它体内的那些怨魂,也被楚逸欢吸了进去。
“怎么回事?”李弗斯终于发现不对。当女妖身上的光芒消失时,他还以为是一种彻底炼化的表现。但干瘪,就说明出现了重大变故,女妖的晋级,应该越来越年青才对!
就在李弗斯和老威快步上前的时候,楚逸欢身旁的泥土,突然“轰”地一声响,沙石飞溅,一只白生生的拳头,从里面猛然钻出。一下,就把挂在楚逸欢身上的女妖击飞出去。
“不好!”李弗斯急忙后退。仿佛白光闪现,宝瓶少女已纵身飞出,带着一股阴凉的风,举手如刀,直取李弗斯的咽喉。
“火球!”后面的老威急忙念咒。他相当清楚宝瓶少女的速度。任何留手都是自杀行为。
1秒,宝瓶少女临空一跃,从李弗斯身边擦过,冲向不远处的女妖群。2秒,老威的火球施放,但宝瓶少女已经藏到了女妖后方。火光炸裂,在一只干瘪的怪物被点燃的同时,就像听到了一声号令,女妖们齐齐上前,扑向老威和李弗斯,两个带着“牙齿”的同类。
糟了!两人脸色大变,赫斯夫说过,宝瓶少女虽然有人类的身体,其实是另一种形式的女妖,甚至可以向其他女妖发号施令。这些原本畏缩不前的怪物,已成了她的帮手!
“杀!”李弗斯几乎气炸了肺,索波尊者,还有这个讨厌的宝瓶少女,一直在捣乱。最后关头,女妖的吸食功亏一篑,无疑都是她动的手脚!
火墙术!傀儡术!两人一边疾步后退,一边念诵咒语。李弗斯的目标,是已死的努爾匆。在面前狭窄的区域里,老威的火墙足以拦住女妖数秒,他们还来得及退出洞口,再让被微型尸虫控制的努爾匆,再当一回肉盾。
然而,正在两人的咒语将要完成时,不约而同地,腿上都是一紧,有人抓住了他们,瞬间,身上的神力就飞速逝去。
此刻,楚逸欢毫无意识,他只是本能地,在神力消失的痛苦中挥手乱抓,他没有昏迷,但偏偏这种情况最难受。如果说,黑暗女妖是让人死于梦中的话,昆汀的咒语就是让人遭受巨大的痛苦,仿佛每寸皮肤都在断裂。又像是一个完整的人,要被挤碎了,塞进下水道内。
这种时候,任何东西对楚逸欢而言,都像是一根救命稻草,在宝瓶少女挖开通道后,他的双手终于自由了。于是就这样,他抓住了李弗斯和老威。
魔法之神在上!好像一条干涸的溪流遇到了雨水,手掌中传来的神力,让楚逸欢精神一振,下意识地,他也继续运转着神力,让冥想空间中的咒语发挥作用。绳子不会断,只要对面有足够的力量,它就不会飞走。吸取,包围,防御,送走,时间流逝,这个循环让他越来越舒服。不仅如此,还有一些神力被留在了他体内。
30秒,楚逸欢清醒过来。睁开双眼,他不知过了多久,只看到面色灰败,奄奄一息的两个敌人。老威已经彻底昏迷过去,而李弗斯则翻着白眼,在地上哆嗦着,像羊癫疯病人一样口吐白沫。在他们身上,还有一连串的尸体,干瘪的尸体,那些成群的黑暗女妖。
显然,就在两人被抓住,吸走神力,动弹不得的时候,女妖们集体扑上,想要大口啃食。但是一沾上已成桥梁的两人,它们也变成了被吸取的对象。
而那个宝瓶少女,正站在远处看着这一幕,她似乎有些畏惧,没有上前来。
神力仍在不断被吸走,但楚逸欢感觉好了很多,这是拉了一帮垫背的原因。昆汀似乎也昏迷了,他的手还抓着楚逸欢,咒语仍在运转。眼前,李弗斯的脸色已完全变黑,死气彻底笼罩了他。但直到这个时候,这个仇人还在咬牙切齿地,用疯狂的目光盯着楚逸欢,极不甘心,极度怨恨,就像一个来自地狱,又将要掉进地狱的恶鬼。
“雪莉在哪里?”楚逸欢抓着敌人的手稍微松了松。他还是忍不住,问出藏在心底的问题。
“哈哈。”李弗斯笑了,声音嘶哑,低不可闻。
“说!”楚逸欢喝道。命运彻底翻盘了,他认为,怕死的敌人会求饶的。
“那个婊子,婊子。”李弗斯眼中都是一种疯狂的怨毒,“爸爸告诉你,这就告诉你。这个婊子,已经被我干了一百遍,一千遍。她的滋味不错,就是太淫荡,太下贱!”李弗斯拼命大笑,又啧啧连声,“真该让你欣赏一下,她在我胯下舔弄的样子。鬼先生都夸奖说,这是一条好母狗……”
李弗斯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楚逸欢已经更快地运转起咒语。伤害,懊悔,无尽的愤怒,将他完全淹没。他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答案,又何必问出来,亲耳听到。对方绝不会说实话,敌人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伤害他的机会?
“死吧!”再问无益,他也不想再听了。他虽然不愿相信这是真话,但哪怕是一分的可能,都足够让他痛苦不堪。鬼先生,这个敌人也必须死!
20秒,李弗斯和老威的身体,完全变黑,失去了所有动静。但是,在大仇得报的时候,楚逸欢毫无欢欣之意,反而有一种可怕的恐慌占据了他,难道,雪莉真的成了巫师的骸骨仆从?难道他有一天,要在杀死敌人之后,才能将她救出,再得到一个冰冷的躯体?对了,还有父亲,难道他也没有逃脱魔掌?
就在他恍惚之间,宝瓶少女已经来到面前,她走进通道,一脚把后面的昆汀踢飞。然后,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就压在楚逸欢身上,像在石床上那样,紧紧地缠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