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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曾致来康福宫和宝菱、满儿一起用膳。
满儿和曾致打得火热,一会儿叫爹一会儿叫父皇。曾致还亲自喂饭给满儿吃,简直把立在左右的宫女太监们都看呆了。他们暗忖,皇上真是慈父啊,他们若知道满儿根本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还不知要惊愕成什么样子。
宝菱看不下去了,说,“满儿,你都多大了,自己吃,”
“不,我喜欢爹喂,”满儿噘着嘴。
满儿一边吃着曾致喂来的饭菜,还一边朝曾致问这个问那个。
“食不言、寝不语,你再吵闹,娘就不让你住在这里了!”宝菱严厉地提醒道。
满儿这下乖了,不敢再说话了,只嘟着个小嘴吃饭。
用膳完毕,曾致带着满儿玩了很长时间,然后再哄他上床睡觉。
宝菱一直在灯下写着什么。
曾致哄满儿睡着后,来到宝菱背后,见她在写信,问:“宝菱,你在给谁写信?”
他还是叫她宝菱不叫嫂嫂,宝菱回头看了他一眼。
宝菱知道自己再怎么强调,曾致都不肯改口,也懒得纠正,说:“给我娘家人写,我寻思了一下,还是不要让他们来这里探望我为好。”
“为何?”曾致不解,“你不是一直很想念他们么?”
宝菱其实是担心娘家人来了,见她当了皇后,回去后还不知怎么到处炫耀。她不想让更多的人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她迟早会摆脱这个皇后的名号的,只是对付曾致还需要时间。
“皇上,他们哪里见过皇宫这阵势,又不懂规矩,我担心他们来了坏了规矩,叫人笑话,这不也是给皇上丢脸么?”宝菱好不容易才想出这个借口。
曾致想到就不久就会有战事,此事搁一搁也行,“那也行,你写好信,朕派人将信送到你的娘家,打听清楚你娘家的境况,到时来禀告给你就行了,你爹娘肯定也会给你回信的,顺带捎来就行。”
“如此甚好。”宝菱接着埋头写信。
“宝菱,……”曾致欲言又止。
宝菱抬头,“还有何事?”
“过几日,朕要……我要上战场了,这次战事可能会是最残酷最凶险的一次。”曾致禁不住一阵担忧。
宝菱听他这般说,想来,敌人应该是十分强大的,也很为他的安危担心,“皇上要亲自上战场?”
曾致点头,“这几年来,每打一场战,我都会亲临战场,指挥战斗。若只呆在后营,前方阵势乱了,根本不是一声号令能阻止得了的。”
“那些大将军不能控制局势么?”宝菱不太懂战场上的事,纳闷地问道。
“这次战事凶险,只怕有的大将军一遇败战就会临阵倒戈,若我亲自上场,他们便不敢有异动。”
“那你……可要小心啊!”宝菱虽然不愿当他的皇后,可也不希望他有性命之忧,不希望他打败战。
曾致见宝菱终于肯关心自己一回,轻轻地笑了一声,“你放心,我会注意的。若我战胜,你等着我凯旋归来就行。若我战败,你就在康福宫等着,我已经安排好了后事,会有人保护你和满儿的。”
宝菱听了有些伤感,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曾致还有重要战事要与大将们商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你也早点安歇吧,我先走了。”
宝菱看着曾致的背影,觉得他也挺不容易的。可她能做什么呢,只能希望他不要打败战罢了。
*
安承宜自回府后,就去找曾琨。曾琨已被曾致封为琨王,此时正和新娶的王妃及几个侧妃、小妾在欢闹呢,大鱼大肉吃着,美酒喝着,好不痛快。
“三弟,你长姐都失踪了,你还不赶紧想办法?”安承宜急道。
“你不是说,皇上让长姐到后宫训教宫女去了么?”曾琨喝着小酒,不以为然地道。
“可是……,”安承宜知道自己和他也说不清楚,便道,“你能派给我一些兵卒么?”
曾琨愕然,“你……你不能蓄养兵卒的。”
“我不蓄养,也不会占用你的兵卒,你就借我一百名,我让他们去帮着找你长姐,找到了再还给你!”
“姐夫,你脑子糊涂了么,长姐在后宫,有什么好找的?”曾琨觑着他,见安承宜一脸的焦急,摆手道,“算了,算了,由你吧,我借你一百好了!”
安承宜其实已查清楚了,曾玫根本没有被抬到皇宫,而是被抬进望秋院了。
安承宜带着从曾琨那里借来的兵卒换成普通庶民装,朝望秋院方向去。
没想到却见从望秋院里出来很多人,一人骑着大白马,后面跟着一群戎装士卒。
难道又要打战?安承宜不解。见他们走远后,安承宜手一挥,带着这一百名兵卒冲进望秋院。
来到后院,果然发现曾玫被锁在一间十分讲究的房里。
曾玫见安承宜来救她了,一下扑进他的怀里,吓得直哭,“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安承宜抱着她,哄了一会儿,再看了看她的小脸,“瞧,你都瘦了,首辅大人没把你怎么样吧?”
曾玫摇头,“没有,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只是,他把我关在房里,整日劝我离开你,我好担心他会对你怎么样。看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我怎么会有事呢,你净瞎担心。只是,皇上帮着首辅大人圆谎,还说让你去后宫训教宫女去了,皇上和首辅大人到底什么干系,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呢?”
曾玫叹了叹气,“蒋仪是皇上的师兄,我们从小都相识的。这几年他们又在一起打战,情谊当然深厚了。在我嫁给你之前,蒋仪就……,那时我们只是在一起品茶斗酒,我只当他是诗友,我对他并未有私情,你不会生我气吧?”
曾玫瞧着安承宜的脸,小心翼翼地问。
安承宜故作生气,“哦?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啊!”
曾玫着急,“你真的生气啦?不是这么回事的,我……我真的没有……”
安承宜拉起她的手,“跟你说笑呢,我们快回府吧。若你心里真对他有什么,还需要被他锁起来?我相信你,你说过,你心里永远只会有我一个人!”
曾玫这才抹净脸上的眼泪笑了,与他一同赶紧回府。
*
这两日,曾致、蒋仪及众位大将带着几十万军队,出了明罗城,在外围拉开战线。
可是,才交战几日,前方就传来战事不利的消息,敌方来势凶猛,陵*队有点撑不住了。
安承宜与曾玫焦急万分,一起来找曾琨,让他赶紧把他手下的兵派到前方去,而且还要赶紧将城内的兵力都派到前方去。
曾琨却带着一家子女人收拾东西,“就我那点人马有什么用,明罗城内的兵力加起来也就三万多,顶个屁事,我们现在考虑的应该带着财宝赶紧逃啊!”
曾玫厉声道:“三弟,你就这点出息?”
“长姐,不是我没出息,而是身家性命要紧啊。我瞧出来了,二哥是庶出的身世,根本没那个命当得了长久的皇帝。”
曾玫愤怒地朝曾琨掌了重重地一掴,“胡说什么!若不是二弟,你能当上琨王?二弟还没死呢,你就咒他没那个命?”
曾琨摸着疼痛的脸,气呼呼地道:“你不逃就算了,你也别管我逃不逃!”
两姐弟正吵着。曾琨的手下突然送过一封急信来。
他赶紧打开信,信中说,敌方突然退了,而且一路往西北退。曾琨看了半晌也没反应过来。
安承宜与曾玫接过他手里的信,仔细一看,感到奇怪,“这是什么情况,眼见着就要攻破防线,打进明罗城来,怎么会突然就退兵了?”
曾琨终于恍过神来,那就是他还可以继续当他的琨王,不用逃了!
他大喜道:“甚好甚好,管敌方什么原因,退了就好!没想到二哥还真有这个好命!”
安承宜与曾玫两人却高兴不起来,他们担心这是敌人以退为进的诡术。
*
“狄王,我们这一别……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相见。”神医看着眼前神情落寞的狄王,有些不舍,毕竟他们一路相伴走来,已经好几年了。
“神医,是我让您失望了,您跟随了我这么多年,结果却……”狄王没有将话说下去,他知道这样突然退兵,让他部下的几十万人都失望了。
多说抱歉的话也是无益。
他很歉疚,但他只能这么做。
神医长叹了一声,幽幽道来:“这也不能怪你,他是你庶弟,他还娶了你的发妻。你不是李世民,做不出手刃亲兄弟的事来。”
“还是您最能懂我的心。”狄王十分感激地看着他,“您这一去,还是要游历山川、居无定所,只为行医?”
神医捋着白胡子笑道:“这是当然,老朽可不能把老本行给扔下,救死扶伤乃是人间至高道义,岂能弃之。”
眼见着天色已黑,神医就要走了。
狄王把身上的金牌交到神医手里,“你把这个金牌交给张军师,我这个位子本来就该是他的。当年,他为了起义有个正经名头才把位子让给了我,我们逃到戎狄后,他有几次想对我下手,只是后来我们渐渐有了兄弟情谊,他不忍心罢了。这次……是我让他望了,是我对不起他。你转告我的话,让他回到戎狄好好治国,不要欺压当地的百姓,他不是土生土长的狄人,能落根就很好了,千万不要做出激怒百姓的事。”
“你放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急躁性子也差不多磨平了,知道轻重。”神医接过金牌说道,“只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你的发妻都已被你二弟册封为皇后了,你还要进皇宫做甚,岂不是自寻烦忧?”
狄王凝滞良久,道:“若我能一辈子看着她生活,也算是无憾了。”他的声音如潺潺泉水般清洌好听,又意味深长。
神医无言应对,他一辈子孑然一身,自然不能理解狄王这般不可理喻的男女之情,只道:“你让我办的事,我已经托人办好了,你明日就可以进陵国皇宫了。
狄王向神医深深鞠躬,“多谢神医费心了。”
神医轻轻点头,背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