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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钥匙?”白蛇反问了一句,却又自己咕哝道,“钥匙不是还在吗?”
“你来告诉我,‘钥匙’究竟是什么?”上官缘又问了一次。
“钥匙……是联系‘将军’的‘电话’……”
这句回答依旧莫名其妙,但是叶翡却几乎瞬间听懂了,并想起了很多从前的讯息事件。
这一刻她的脑海里巨浪翻涌,记忆信息碎片随波而荡,东飘西走,却又自成一线,无数的线索瞬间如同多米诺骨牌般,牵扯出一系列的连锁反应,将所有的事情“哗啦啦”惊涛拍岸般打在了她意识的沙滩上。
她按奈住自己几乎想立即分析前后真相的想法,抓起笔又写下几个问题,以求证最后的细节。
上官缘撇撇眼角,将她写下来的几个问题尽收眼底,继续问道:“知道张建和刘元华这两个人吗?”
“不认识……”
叶翡又在纸上写了一句话。
上官缘照着道:“当初在船上叛变的,有没有这两个人?”
“……没有。”
叶翡拿着中性笔的手骤然一顿,张建和刘元华果然只是小喽啰,白蛇甚至不能记住他们的名字,那是那场“叛变”和“骚乱”的结局却是这两个无关紧要的人得到了最终的利益。
这么说来……田成斌的招供有一大部分都是真实的,只是在关于“那件东西”的定性上,不知道是他故意隐瞒,还是……他压根就不知道这把特殊的“钥匙”的存在?
从白蛇的话语中完全可以猜测,所谓的“钥匙”,其实很有可能是某种联络方式,用以联络那个神秘的“将军”,至于联络之后会得到什么,连白蛇都说不清楚,叶翡也就不好再做推断。
“那把钥匙的事情……除了你,还有别人知道吗?”
“许青也知道,还有老大。”
“除了你们这些高层,其他人知道吗,比如……你的两个兄弟,阿南和阿斌?”
“阿南也是后来才知道的,阿斌不知道。”
“什么叫‘后来才知道’?”
“在离开北平之前他不知道,后来在路上,东西给他带着,我才告诉他的……”
上官缘轻轻“嗯”了一声,又说了些安抚性的无关紧要的话。
叶翡盯着白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同时曾队长面上也露出了然的神色,他是专案组负责人,案子的进展和各种细节数他最熟悉,这其中包括田成斌的口供,之前无论是叶翡,还是曾队长,都对田成斌的招供持怀疑态度,尽管他的供述看起来几乎天衣无缝,但是仅凭他一个人的供词,可信度当然不高,而现在按照白蛇的说法……
因为田成斌根本不知道“钥匙”的存在,所以才会认为“那件东西”是六千万毒资的保险箱备用钥匙?
那么……青蛇想要的,张建和刘元华借以有恃无恐的,甚至是旧棉纺厂员工宿舍里藏着,夜半被两拨人马惦记着的,到底是那六千万毒资,还是那把所谓的“钥匙”?
现在看来当然是“钥匙”的可能性更大些,不然那些人也不会知道费劲心计搜索白蛇的踪迹,明明知白蛇已经被警方通缉,一切和他有关的事物很有可能全都被警方控制,却依旧冒着被抓捕的危险去搜寻。
那么那把“钥匙”打开的到底是怎样的一扇门,那扇门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能给拥有它的人带来怎样的利益,竟然引得多方人马如此这般的争夺纷争。
……
“冯南为什么认为田成斌是叛徒?”
冯南为什么认为田成斌是叛徒,就目前的种种迹象表明,田成斌并没有背叛白蛇,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一个很“义气”的人,明明知道北平风声很紧,但是为了追查渔船上的事情,或者说为了给白蛇报仇,依旧义无反顾的在北平活动,明明知道青蛇的邀请谁是一场鸿门宴,却还是去了,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便宜了警方……而且他并没有处在问题的最中心,他始终认为青蛇是为了那六千万毒款才和白蛇翻脸的,只要有足够的钱,青蛇就会收手。
这个问题问出去的时候白蛇面上显出微微的疑惑:“冯南是谁?”
叶翡这才想起白蛇提及他这两个兄弟,都是非常随意亲昵的称呼,于是她对上官缘使了个眼色,上官缘点点头,换掉了问题里的称呼又重新问了一遍。
白蛇这才开口,语气里满是疲惫的无奈:“因为在武汉时阿斌提议换水路走陆路,结果就出事了,我的腿也因此瘸了,而且……当初叛变的,都是阿斌手底下的人……”
“原来如此,”上官缘道,“……你记不记得从北平离开时,因为时间紧迫,遗留下的那六千万?”
“……那是在北平的最后一笔生意得来的,现在也不知道落到了谁的手里。”
“那六千万块钱丢了,你难道不心疼吗?”
“那里头有一半时下次进货的钱,再加上要打点手下,纯利润就没有多少了,再说……六千万而已,大不了以后多做几笔就回来了。”
上官缘回头看了一眼叶翡,叶翡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倒是曾队长和梁之卓警官满脸愠色,不仅是因为愤怒白蛇提及犯罪所得时的轻描淡写,更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天一帮的贩毒规模,似乎比他们事前所想象的要庞大的多……
一笔生意六千万,那得是多少数量的海洛因病毒吗啡汇聚才能得到的巨款?那些腐蚀人精神和身体的毒品随着他们的贩毒网络一点一点的流入社会,要残害多少人?要破坏多少家庭?要留下多少毒瘤和隐患?要动用多少缉毒警察才能将这些污秽清除干净?而这所耗费的力量和资源,又该怎么估计和计算?
叶翡对着曾队长和梁之卓做了一个向下压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太过激动,上官缘再次浏览了纸页上剩下的问题,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的了棉纺厂?”
“木子走之后……”
“也就是说,在抢劫案发生之后,你依旧留在棉纺厂?难道就不怕被警察发现吗?”
这些问题全都不是叶翡写给上官缘的,叶翡问的问题本意是询问在那天晚上她们在棉纺厂监视时所追踪的辆车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以及他们来寻找的到底是不是那把所谓的“钥匙”,但是在先前的盘问中,上官缘显然已经基本了解案件的前因后果,于是提出来的问题也越来越主观性。
“没有在宿舍里,在离厂子不远的工地上……”
“那你之后还有回去过吗?”
“回去过……给木子拿过钱。”
“还有呢?”上官缘轻声问道,“还拿了什么东西吗?”
他却又沉默下去,半响之后,才道:“拿了‘钥匙’。”
“钥匙现在在哪儿?”
“……”
白蛇一直非常抗拒提起那把神秘的“钥匙”,当上官缘问起钥匙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他非常重的皱起了自己眉头,并且脸上神情开始变得挣扎而狰狞,看得出他非常抗拒回答这个问题,但是却又因为上官缘的崔曼和诱导而不得不回答,因此非常痛苦,痛苦又无奈,但是最后他还是说出了口。
“……我给了木子。”
……
这真是个出乎意料的答案。
叶翡不知道今天第几次皱眉,她一直以为那件引得多方人马竞相争夺的东西还留在白蛇身上,或者被他藏匿在某个隐秘的地方,但是事实的结果却是,白蛇早就在木子离开时将这件东西送了出去……
难怪叶翡的引蛇出洞计划可以成功,原来不仅是因为白蛇和慕容安的关系极为密切,还因为慕容安身上携带着那把“钥匙”,这样她自身的敏感度又上升了许多,更容易引来危险,无怪乎白蛇当时如此紧张。
上官缘顺着这个问题自然而然的问了下去:“你为什么要把‘钥匙’给木子带走?难道你觉得她带着那件东西会更危险吗?”
“放在我这里迟早要保不住的……我迟早要么被警察抓住,要么被许青那混蛋杀死,钥匙是多少弟兄费了多少精力和人命才开出来的,许青想要,估计老大也想要,还不如给木子带回去,还给老大吧……”
他的声音里染上了深深的疲惫,这个时候才终于可以看出来,这个逃命多时的人其实早已厌倦了东奔西走内心惶惶的日子,但是生活和命运所迫,他不得不走下去,一直到今天终于被束缚于法网,一直到今天终于被动者说出了最后的秘密,不知道他能不能求得内心的安慰。
“钥匙”的概念依旧模糊,上官缘却再没有重复着问他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是轻声缓慢的说了几句,于是白蛇开始讲述他和最后剩下的几个手下一路南下逃亡的细节,有死在途中那些活生生的人命,或许最终也就是成为了山道水路上一具不瞑目的无名尸体,等到被别人发现时,也会因为身份不明而送往火葬场,湮灭在无情冰冷的火焰里,也有受过伤流过的血,也有怀疑和猜测,也有恐惧和绝望,但是这又能怪得了谁呢?
不是谁生来就是秩序的破坏者,不是谁生来就是正义的维护者。
你有你的绳,我有我的矩。
社会,也有社会的规则和法律。
……
上官缘最后应叶翡的要求又问了一遍“所谓的‘将军’到底是什么”,但是白蛇依旧含混表示自己不知道,于是上官缘对叶翡无奈的摇头,这个问题大概暂时没有答案了。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上官缘无声的对叶翡比口型。
“没有。”叶翡同样无声的回答。
于是上官缘将桌子上写满了问题的纸收了起来,关掉了录音笔,对着闭眼静坐的白蛇再次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道:“Weak```up!”
白蛇并不是瞬间就醒过来的,他在上官缘说了那句简单的话语之后,反而眼睛闭的更紧了些,仿佛真的睡着了一般,就连本来尚且端正坐直的身体,也缓缓的佝偻了下去,就像失去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支撑,他宽而瘦薄的肩膀仿佛一面逐渐坍塌的土坯墙,仿佛下一个瞬间就要分崩离析,魂飞魄散。
但是下一个瞬间他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依旧和闭上之前一样,殷红的血丝遍布眼白,眼珠子上仿佛蒙上了一层阴翳的障,而倒映在他眼里的世界,都是模糊混沌而脏污的,让人想起……泥土和水的混合溶解液。
坐在上官缘身后的曾队长和梁之卓同时舒了一口长气,那一口从这场审讯开始,或者说是从走进提审室,看见白蛇开始就一直掉在嗓子眼上的气,终于因为这次特别审讯的完满完成而呼了出来。
叶翡接过上官缘递过来的录音笔,目光却停留在白蛇身上。
白蛇浑浊不清明的目光停留在曾队长椅子上方的钟表上。
“十二点了。”他道。
上官缘回头看了一眼钟表表盘上那根细长的指针,缓缓的变动着,马上就要指向最顶端的那个数字。
“是啊,该吃饭了。”她淡淡道。
白蛇声音低哑的笑了一声,嘲讽意味很浓,却什么也没有说。
就在叶翡准备收拾东西离开这间气氛压抑的提审室时,白蛇却忽然大声道:“阿南死了吧?”
叶翡回头,冷淡的道:“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白蛇颓然的萎靡下去,呢喃:“我以为……我以为……”
他以为什么谁也不会知道,因为他的声音逐渐痛苦模糊的不可捉摸,而在场没有一个人有愿望知道他以为的是什么。
冯南死的比他早,或许那个被叶翡亲手擒住送往公安局的男人并不是叫冯南,但是这个世界上能知道他真实姓名的人,还有几个?
“冯南死于谋杀,你觉得最可能的凶手会是谁?”
白蛇不答反问:“是你抓他的?”
叶翡仿佛没有听出他话语里的暗含着的憎恶和阴戾,淡淡道:“不客气,你也是我抓的。”
沉默。
这是一种针锋相对的沉默,也仿佛一种分秒必争的较量,但是遗憾的是,这场“战争”,并不会有结果。
“应该是许青,他这个人阴险狡诈,甚至在你们中间也可以插人进去,看守所里弄死一个人对他来说,简直易如反掌。”白蛇道。
叶翡问:“他为什么要杀了冯南?”
“阿南不信冯……”
叶翡没有答话。
“以前我和许青还没有翻脸的时候,阿南的罪过他一次,他看在我的面子上饶过了,后来我南下被他追杀,有好几次的人都是冲着阿南来的,再加上阿南是我的二把手,死了我肯定力量大减……”
叶翡没有再问他关于“将军”还有“钥匙”的事情,只是微微的摇了摇头,然后对曾队长道:“回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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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看守所回到公安局之后,曾队长和梁之卓拿着那只录音笔去复制音频文件,叶翡和上官缘坐在旁边等着。
这个时候赵颂懿和林璇出去走访还没有回来,专案组的人因为即兴发现了青蛇的踪迹而派过去了一半,现在剩下的几个人也都调查冯南谋杀案去了,因此分析室里没什么人,梁之卓将文件复制好,将录音笔递还给上官缘,一边转换文件一边道:“这个还要再做一下整理……不过现在是不是可以把白蛇那家伙押回北平了?”
“既然审讯也审讯完了,该要的线索也都到手了,当然就得把他押回去关着,等到案子结了直接上法庭……一想起要将这些人送上法庭,我心里就无比的畅快啊……”曾队长说着,给自己的倒了一杯茶。
梁之卓几乎迫不及待的拿了耳机插在电脑上,就要开始整理白蛇的口供,曾队长按住他的手:“急什么……东西都出来了,又不会被人偷走。”
“谁偷这个干什么……”梁之卓笑道,“这又不是什么宝贝,还有,根据白蛇额的供述,冯南一案的嫌疑人极有可能就是青蛇,你看要不要把那几个小子调回来算了,反正过几天咱们也要过去即兴?”
“叫叫叫……”曾队长说着已经打了个电话出去,挂了电话之后一转头看见坐在旁边不知道和叶翡说什么的上官缘,却忽然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催眠这个东西对于普通人来说实在太过神奇,即使是在电视里看过,或者说是真的见过心理学大师催眠,也不会想到,忽然有一天这种神奇的东西会应用到自己的工作中来,更何况上官缘的催眠手段还和电视上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怎么会可以那么简单就把一个人催眠了呢?
上官缘的催眠确实和一般的心理学家不一样,她甚至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心理学,因为这是她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像叶翡能化身一条鱼,在水里畅游一般。
半响,曾队长斟酌着道:“上官小姐,非常感谢你对我们工作的帮助……”
“不用客气,毕竟这也是叶翡的工作,我和她是朋友。”
“不管怎么说,还是谢谢你……也谢谢小叶!”
叶翡连忙笑着说乐几句客气话,因为长时间待在专案组,我有覅额和专案组的刑警们几乎都非常熟悉,曾队长当然也不例外,玩笑几句之后,叶翡拒婉言绝了曾队长的吃饭的邀请,和上官缘一起出了公安局。
……
“现在还不是下班时间!”上官缘指着自己手机上的时间煞有介事的开玩笑。
叶翡乜了她一眼:“你还真把我当警察?”
“警察该干的你都干了,警察不该干的你也干了,你还要干什么?”
叶翡继续蔑视眼看她,轻哼一声,道:“我要上天!”
上官缘:“……”
“你真的可以上天了,”上官缘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在了她前面,“任务圆满晚上,你是不是应该请我吃个饭啊?”
“请请请!”叶翡没好气道,“你什么时候变成吃货了?”
“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之前在看守所就说过。”
“行,你功劳大,请你吃饭,走着!”
叶翡上前一步挽着上官缘的胳膊就朝某个方向走去,笑的一脸灿烂,上官缘看着她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对,想了半天就觉得叶翡笑的实在太贼兮兮的了,于是皱着眉头道:“你为什么笑的这么不怀好意?”
叶翡大呼冤枉:“我哪里笑的贼兮兮的了?我笑的这么眉眼如花你竟然觉得贼兮兮的,你这是什么审美?”
上官缘不想和她浪费口舌,于是瞥了她一眼,大步的向前走去,所有的步子都尺度一致,标准的可怕。
事实证明上官缘的与预感是正确的,因为叶翡带着她到了一家……火锅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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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节在收尾,卡文很严重,再加上忙,所以今天就先这点了,大家不要介意,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