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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母大人走后,王畏便来对着向茵茵,他的脸色本来就阴沉,因着怒气,那样望着向茵茵,冷得向茵茵周身寒凉,都快要打得索了,他的胡子们在轻轻抖着,从中发出带森森寒气的话:“真要惦记自己家孩子,就趁早回去。”
向茵茵很委屈,在王畏转身那一会,开口辨诉,声音不大,像在自己咕嘟:“我都要累死了,是你自己的岳母大人极品好挑刺好吧?”
王畏回头看她,向茵茵被看得一缩头,两条眉毛在脸上抬了又低下来,低下来又忍不住斜上去看上一眼。
王畏隐隐觉得这女人不像他认为的那样是个愚拙安份的人,只低着头还好,一抬眼时,两眼贼光直冒。嗯,也要防着她。
到了晚上,两个丫头帮着收拾好了,正要睡觉时,见着一个小姑娘进来,一身素白,有些不安的样子,双手都抓着衣服,朝向茵茵说:“我来跟你一起,照顾我的小侄儿。”
向茵茵看着她,想起她那泼辣厉害的娘,有些不敢相信,这母女俩,差别也太大了些。
小孩睡得香,丽娘睁大细细眼睛看了好半天,伸着手小心摸了摸小娃的脸,爬上床上挤在床里边躺下,抬头对向茵茵说:“我哥哥他们家也有好几个小孩子,可是他真的,长得好看看。”
向茵茵抬头想要笑笑,没能成功,嗯了一声。沉静了一会想想话头,跟她说说话,却一扭头,人都睡着了。竟然是个没心肝的人。
这天一大早要出殡,向茵茵抱着小孩在屋子里哄,外头的哭声震天,鞭炮炸得没有停歇,吹吹打打的人将哀乐奏得惶惶慑人,想是快到时候了。却见着一个高壮敦实的四十多岁妇人跑了进来,一把从向茵茵手中抱了小孩去,说:“好孩子,去送你娘一程。”
向茵茵呆了,回过神来后便赶忙去抢,拉了那妇人喊说:“你是谁?这是要做什么?小少爷才出生三天,外面那么吵,少爷若成要小少爷出去,自然会叫人来请。”
那妇人拉不动她,跺脚大骂:“哪来这么没眼力劲的下人,我是府上二夫人,还不快放手!”
向茵茵实在敌不过这样厉害的人,她一向不敢与泼妇争斗,一是因为嘴笨脑袋直,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身体上气势不够,要不然急起来劈头打过去,你看谁敢再欺负过来!
几番撕扯下来,便到了前头来。虽然人声鞭炮声吹打声吵得厉害,但是不少人还是到了小孩的哭声,便有下人迅速跑去告诉了王畏。
人群里哄闹得厉害,向茵茵本就敌不过那个二夫人,现在她躲在人后,用背对着自己,向茵茵只能伸手够够她的衣服,嘴里不敢耍狠,苦着脸哀求:“夫人,你小心些,啊,小心些啊。”
王畏挤过拥挤人群朝这边走过来,向茵茵松了一口气,哎,累死老子了,要怎么地你们自己去商量吧!王畏的眼睛恶狠狠看向茵茵一眼,她便又一阵委屈,这真不能怪我!谁能想到你家岳母大人厉害,想到了你家岳母大人厉害,防着了,谁也能想到您本家还有一个。
王畏静静看向他二婶子,他这几天忙着不分东西南北,喉咙里这会又干又涩,嗓子又哑了,说话声音也低,不愿意更多人听见,说:“婶子,这孩子出生四天,又几天没吃没睡了,您这会带他出来,他受不住的。”
旁人都当他是悲痛过度的,不说形容邋遢吓人,现在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他二婶子看到了他眼里憋着的怒意,抱紧了怀里孩子,将头一抬,亮出豪迈的嗓子,倒不见泼辣不讲理,却是实实在在的关切与痛惜的样:“我可怜的侄媳妇啊,你可走好啊,你的儿子,我就只让他在这送你一程了。啊,可怜的侄媳妇啊,今日我在族人们面前起誓,你的这个娃儿,我一定会亲自替你照看好的。你安心吧,走好啊。我的可怜的侄媳妇。”
向茵茵默默看周围人的反应,都已经有人开始在赞了。
“亏了有个好婶子啊。”
“王家人都是好心人。”
“王家兄弟可真是和睦啊。”
“是啊,不然畏兄弟那性子,啧啧……”
向茵茵看着那边哭得一脸模糊的少东家的岳母大人,她咬了牙看着这边,根本挤不过来。虽然一样的技俩,便二夫人还是比岳母大人略为高明些的。
王畏一面听他婶子哭,一面回身吩咐下人,不一会便带着三个婆子边将手在擦衣服边跑过来,挤了进来。
鞭炮又开始哄天地炸,吹打的人也使足了劲,抬棺的十六个汉子齐齐喊了号子将棺材抬了起来,路边跪了一地的族中晚辈在大哭,岳母大人那一班人趴在棺木上不让动,撕心地在哭。
这会向茵茵倒觉着,老人家还是真心伤痛的。总归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女儿没了,要被埋进黄土里去了。她去看王畏的神情,想看这样外表有些冷硬的青年男人是个如何样子,却只见他眯着黑黑的眼,一点也望不进去,厚厚的胡子掩了半个脸,也看不太出来。
王畏见人到了,回头说:“让孩子回去。”
那婶子哭的声音小了些,抱了孩子号哭说:“好孩子,你也算尽过心了。”王畏冷冷看了向茵茵一眼,向茵茵连忙回神,从二夫人手中接过孩子,挤过人群回屋子。
震天的鞭炮哀乐号哭声持续约一炷香时间才慢慢走远,至到听不见。向茵茵看着怀里的娃,也很可怜他。这娃长得确实好看,白清圆润又不显憨肥,眉毛也是呈聚拢的一条线向后行,睁睛里眼睛不大小正好,像女娃一样。偶尔睡觉时嘴角一咧,看着是个笑着显喜庆的人。
可怜的娃儿。也不知道他那才去了的娘是个什么性子模样的人,应该是个温和美丽的人吧。
喂小孩吃完,换完干净尿片子,放进小摇床里睡了,向茵茵便在旁边守着。时间有些难熬,赶明儿等刘妈妈她们闲下了,跟着学些手艺。
不知不觉,向茵茵自己都跟着迷糊要睡了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又被外头的声响吵醒来,抬头看已是正午,想着应是入土了,大家伙都回来了。
又一阵长长鞭炮哀乐响过,外头才渐渐止住些。
应该是在摆午饭了。果然便见春蚕端了饭菜进来,与向茵茵说:“还好一切顺利,咱们少夫人,哎。”
向茵茵边吃边说:“那少夫人的母亲可还好?”
春蚕说道:“哎,哭得跟真的似的,谁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们家穷得要死,她一个寡妇领着三个儿子三个女儿过活,你想想那日子,得过成什么样啊,不瞒你说,咱们少爷结婚时,我见过她那几个儿子,一个个,可真像土匪似的,真吓人,偏偏还重男轻女,儿子们不干活都没事天天哄着,咱们家少夫人,少夫人的大姐,还有如今这位丽姑娘,你瞧瞧,个个瘦巴巴的,少夫人在这府上养了大半年,身子养好了不少,生养前还没夏萤有肉呢,身量也只到我这。”
说着起身比比自己的眉头位置。
向茵茵问说:“那这门亲?”怎么会连上的。
春蚕说:“咱们老爷啊,年轻时出去闯生意啊,亏了本没钱吃饭又病倒在街头了,听说少夫人的爷爷施过他一碗粥,又留了他在家躺着养好了病。好像说是在养病期间有过结娃娃亲的玩笑。后来,老爷发达了,偏偏少夫人的爹又病死了,丢下一堆孩子,咱们老爷就经常叫人带银子去接济。再后来一天,少夫人被她娘丢进咱们府里,说是给送媳妇来了,丢下就走了。”
向茵茵就有些顿住了。
春蚕接着说:“咱们老爷是个讲信誉的人,那几年少爷年轻不懂事,根本听他的,他怕人家姑娘呆久了脸上过不去,将少爷绑了拜的堂。不过还好,少爷那两年不回家,出门在外自己挣了好些银子呢,厉害吧?不过可也奇怪,当初少爷脾气倔,死活不愿意成亲,后来回来了,却变了个人似的,对我们下人态度也好了,性子也和气了,还常常跟少夫人说些话呢,这两年感情越来越来,才有了小小少爷。哎,不过少爷跟老爷还是不怎么说话。”
向茵茵听了点头,那少夫人应当是个十分温顺的性子的人。有时候,桀骜不逊的少年在外漂泊久了,对于像柳树一样又柔又韧的善良妻子,难免会日久生情。
春蚕得意哼了声说:“看二老爷与二夫人给气的!以前,他们整天在咱们老爷面前告咱们少爷的状,添油加醋无事生非,将少爷说成是多么无药可救的人,气得老爷将少爷赶出家门。还好咱们少爷出息了。还自己买了这个院子,接了少夫人过来。你知道吗,就在小少爷出生前几天,咱们老爷说自己身子不好,将手上生意与产业全都交给了少爷去打理,呵,你没看到二夫人他们给气的。按我说他们就是活该,明明我听说,当年两位老爷家里都是穷得只剩两亩薄地,一间破瓦房子,分家后咱们老爷出去做生意,可是什么都没要,府上那座大宅子都是老爷挣下的和夫人的嫁妆,偏偏二老爷他们一家都丢了破瓦房挤进来住,咱们老爷也从来不说什么,就是二夫人天天摆当家主母的派头,抓着要管家,她做了多少讨人厌事,咱们老爷都说要照顾兄弟,都由她的。二夫人后来听说少爷别府出来,高兴得跟自己就要成正经主人一样了。后来听说产业都到了少爷手里,气得哇,病了大半年呢,这会才好。”
向茵茵想,老爷是个聪明又厉害的人。
只是他将这两个麻烦的女人丢过他儿子,这不大厚道吧?向茵茵吃多了心里有些替主人家着急。
吃完了饭,回头看看孩子还在睡,便问春蚕说:“你现在没什么急事吧?”
春蚕说:“没事儿,等外头的客散得差不多了,我去盯着收拾就行了,怎么了?”
向茵茵说:“那你帮我盯着小少爷一会,我去个茅房啊。”
春蚕皱着脸说:“可真是,快去吧。”
向茵茵去了,等回来时,春蚕却不在了,再一看,摇床上的小少爷也不见了,连忙将屋子找了一圈,也没见到人影,出门来大声□蚕,却见她小耳室里喝水,忙问:“小少爷呢?”
春蚕说:“不是在床上睡着的吗?”
向茵茵急了:“不在了。”
春蚕跟着她回来一看,想想说:“我去前后问问,看是谁抱了去。”
向茵茵心里更慌,只自己劝自己镇定,青天白日的,又是在府上,前后都是人,谁能孩子真抱走了呢?肯定是哪个亲戚抱去玩了。只是孩子还没满月,谁敢抱出去?